天喰想回家的愿望没能实现,名为奈奈的女孩倒是实现了愿望——感谢科技,感谢无处不在的监控,她顺顺利利找到了她妈。
望着警署门口只顾着抱头痛哭,根本无暇顾及别人的母女俩。天喰站得远远的,无声无息地瞧了眼加奈,又瞧了眼,再瞧了眼,欲言又止。他的眼神很复杂,一副我有话想说但我不敢说,那就干脆不说了吧的表情,看得加奈心里憋屈。
“这不挺好的嘛,她找到了妈妈,我还省了一个鲷鱼烧的钱。”加奈嘴硬地说道。见天喰还是那副表情,她啧了一声,有些不自在地扯了扯披风。
不行,得想点办法让她的好学长把注意力放到其他地方去。
“胖胖,我们现在要回去继续巡逻吗?”她中气十足地喊道。
“啊对,我们还有两条街要查。”胖胖橡胶爽快地应道,“哎加奈你和环这次的运气不大好!再不抓紧巡逻,今天可能都没罪犯给你们俩看的。”
“哇哦哦哦哦那怎么行?!”
他们俩一唱一和,默契十足地看向一脸苦相的天喰。突然被盯上的天喰抖了抖,草食性动物察觉到了来自肉食性动物的威压,苦不堪言。天喰沉默地从墙角走回来跟在胖胖橡胶身边,虽然他一句话都没说,但也算是用行动诠释了“我没什么意见就这么办吧”。
三人达成共识,和乐融融地就打算往负责的街区走,就差个勾肩搭背了。
加奈从小到大都坚信着一个道理,这世上的幸福是定量的,既然有人能爽到飞起,那么注定会有人因幸福值过低而感到不爽。
比如,士杰的夜岚稻佐。
“等下!”他急匆匆追了上来,张开双臂拦在胖胖橡胶一行人面前。加奈特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说实话夜岚块头并不小,起码在同龄人里算得上高个了。但是和胖胖一比,实在有点不够看。估计夜岚自己也察觉到了这点。据加奈观察,他自以为不动声色,实则动作夸张地挺了挺背脊。
可惜身形并没有伟岸多少。但夜岚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他又急又气地问道:“我们刚才不是还差点打起来吗?作为有血性的英雄预备役,我们难道不应该为维护自己母校的荣誉而决斗吗?!”
“不要,现在是个性社会了,决斗什么的好老土喔。”加奈想都不想就拒绝了他,“在校外也不能滥用个性打架啊,哪怕实习期也不行。再说场地也不合适,你是想和我来一出街头互殴?那是犯罪行为,我不想在少管所和你对唱铁窗泪,太挫了。”
她连连摆手,态度坚决地表示自己是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
“可是现在我们的监护人都在场不是吗?你别偷换概念,这顶多算是一场学校间正常的切磋!”夜岚说道。他嗓门洪亮,特别热血,特别有煽动力,“英雄预备役的事,能叫打架吗?那叫磨练格斗技巧。”
“……你偷换概念的能力也挺出色的。”
“多谢夸奖!”
……谁在夸奖你啊?!加奈有些崩溃地在心里嘀咕着,然后再次拒绝了他。
“不要,堵上荣誉决斗什么的,听起来就好傻啊,而且对我有好处吗?我又不是少年漫的主角。”她毫无干劲地打了个哈欠,劝道:“那个什么…士杰的小哥儿啊,难得不用上实训课的好时光,我们跟着事务所多见识几个罪犯不也挺好的么。干嘛非要拿同行开刀?把力气用在抓小偷上都比和我打架强啊。”
“我的名字是夜岚稻佐!”夜岚涨红着脸又来了一次自我介绍,他仍然没有放弃约架的念头:“雄英体育祭我也看了,原本我们都认为你会被那半冷半燃的个性克制住,结果你居然爆冷门打败了安德瓦的儿子。”
“虽然当时现场很多人嘘你,但你最后的那场比赛——太爷们了,大还击!”
“就算你欺负小孩,我也欣赏你的实力!所以请务必和我切磋!我想了解打败安德瓦儿子的那种力量,究竟是什么样子的!”他又是一击铁头撞地,那声音听得加奈牙根都发冷了。
“那次是我捡了便宜,如果轰同学调整好状态,我打不过他的。”她耐着性子解释道。见夜岚被这残酷真相迎头猛击后仍半信不信的模样,加奈叹了口气,指了指不远处某位抱着胳膊站半天了的英雄监护人:“没关系吗?那位先生看上去很生气的样子,我觉得你还是快点过去吧。不…等等!”
夜岚硬生生将跨出去的腿收了回来,他火速回头激动不已地问道:“有事吗!你改变主意要和我切磋了吗?”
“啊,那倒没有。”加奈摇头道。她指了指夜岚的帽子和衣服,特诚恳地问道:“刚才我就想问了,这就是你们士杰的战斗服吗?你们的战斗服难道都是统一沿用制服式样的?那女生是不是和美少女战士一样,要穿着水手服作战啊?”
“……”
夜岚愣在原地没说话,那没出息的傻大个模样引得他的监护人毫不留情地给了他一记肘击。回过神来的夜岚下意识的站得笔直,声情并茂地朗诵道:“士杰的学生在外也要身穿制服警示自身,约束自己的一举一动!制服即为我等的战斗服!每位士杰学子都应牢记在心。”
加奈抽了抽嘴角,想吐槽一时竟都找不到落嘴点,她心想这家伙真可怜,背得未免也太顺了,这熟练度。
平时要背诵雄英学生们的体育祭资料就算了,这些空套话居然也不能落下的。士杰学子,好惨淡的青春。
她决定不再招惹夜岚,就这样一声不吭地用同情且慈爱的眼神注视着他。夜岚稻佐被看得背脊发麻,又挨了一记肘击后极其不甘心地被监护人拖走了。
谁也没想到,电波非常不合拍的双方,几个小时后就再次碰头了。
“朋友,缘分使我们相遇。”加奈假惺惺地捧着心口感慨道,傻子都能听得出来的虚伪。陪着她一起被夜岚用眼神杀来杀去的天喰痛苦地捂住脸,为自己的不幸抖动身躯。
“你看,我学长都笑得停不下来了,多高兴的事儿啊,他就喜欢精力充沛的热血伙伴。”加奈一脸正直地睁眼说瞎话,胖胖橡胶见状轻轻拍了她一下:“好啦好啦,别欺负环了,来了解下任务情况。”
夜岚并没有倒霉到底——加奈是走强攻路线的近战派,早早就被编入了打先锋的队伍,他则因为个性优势被委派去在空中扛着摄像机转播屋内人质的情况。一个天一个地,也算是躲开了精神污染。
加奈跟在胖胖橡胶身后,她还是有些紧张的:毕竟这是她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次任务,和学校里那些无需顾忌生命危险的小打小闹不一样,要考虑的东西只会更多。
虽然深知自己的生涩和菜鸡,但加奈挺会装相,所以表面看上去她仍是一副沉稳大气的模样。胖胖忙里偷闲地塞给她和天喰一人一把牛肉干垫垫肚子补充能量,小声转述着他所了解的情况:
敌人是从隔壁市流窜过来的抢劫犯,前科累累。闯进这栋公寓后,他们拿着武器挨个敲开住户的房门,把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当作要挟的筹码。
“嚯,还是些走传统路线的反派。”加奈槽了一句,又问道:“胖胖,他们拿着什么样的武器?”
胖胖皱紧了眉头:“枪支弹药都很齐备。那些人从来都是团队作案,又有成员和黑市有联系…他们把抢劫来的第一笔资金全换了武器。”
“那他们是怎么被逼到这种地步的?”从胖胖的描述中,加奈敏锐地察觉到有些不对劲:这些人有武器又有人力,完全可以投奔黑道或者另寻据点,为什么要耗在这一栋各方面对他们来说都极其不利的,小小公寓楼里?
“逼?你错了。”胖胖橡胶摇了摇头苦笑道,“被逼的那一方,可是我们啊。”
听到这句话,缩在一旁的天喰啊了一声,困惑的眼神中闪过诧异。胖胖橡胶接着解释道:“他们从一开始就不是为了要钱,而是想搞大新闻,他们想要的是臭不可闻的名声…你们明白吗?”
“我倒希望你们不要明白,这些对现在的你们来说太沉重了。他们这种杀人取乐的疯子很少见,玩弄人命就像小孩折磨虫子一样没有任何负罪感,是单纯又彻底的残忍。那些人连自己的命都不看重,更不会把别人的命当回事。对他们来说能活下来当然是赚到,拖几个人一起死也是赚到。”
加奈低下头,小声骂道:“人渣。”
她是见识过的,那种成年巨婴般单纯的残忍,妄图扭曲是非善恶的疯癫。
亡命之徒提出的要求无非是老掉牙的那几样——车、钱、一条能让他们逃之夭夭并策划下次犯罪的路。如果得不到满足,每拖延一小时他们便会杀掉一个人质。所幸他们还没开始杀人,目前正挟持着一对母女和警方对峙。
至于那对母女……加奈看了眼敬业夜岚发来的实况转播,忍不住想扶额:缘分果真是妙不可言,她们正是上午碰见的那对迷糊母女。
若不是觉得不太合时宜,加奈都想采访下那小妹妹了。先是差点被亲妈弄丢,好不容易回了家又被破门而入的歹徒们逼出来做人质了。这绝对称得上是波澜壮阔的一天,二十年后拿来在婚礼现场演讲都不会过时。
她扯了扯方才匆忙换好的警察制服,尽量去无视掉心头的那些别扭感。别的不提,这包臀裙实在是太短,她总觉得没盖住屁股…这衣服的主人怎么回事?不用出门干架的吗?根本活动不开啊!
“我只做文职工作的。”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衣服主人——警方派来负责和事务所对接工作的靠谱成年女性如是说道,“挺好看的吧?今年的办公室风尚。”
“……”
加奈发自内心地想念她的战斗服了,免费的战斗服,好使的战斗服。
按照加奈在穷逼界摸爬滚打多年总结出来的风尚,当然是用最少的钱买到最多的布料才好。她觉得那些暴走族女孩穿着的不良裙简直就是富有的象征!等她有钱了,一定要穿长裙开摩托,沿着公路飙车,好好弥补自己被铜臭侵蚀的青春。
加奈叹了口气,扶好鼻梁处被强加上的眼镜框,挺无奈地说道:“只是这样变装,确定行得通吗?”
她觉得不行,这种情况下突然推出个女警察说要换人质,不是明摆着告诉敌人有问题么?要知道,电影里都是这样演的!
会想出这样不靠谱的点子…加奈突然意识到,敌人能逃到邻市来,废物警方绝对逃不了干系。
“我觉得ok,很可以。”负责人得意洋洋地咧嘴一笑,吹了吹自己漂亮的指甲尖:“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没有战斗力的弱气女警嘛。变装的最高境界是什么?大隐隐于市!”
“我真是个天才”,她的脸上写着这么几个大字。加奈有些无语,讲道理…她觉得还不如让天喰学长女装呢,起码学长做人低调没名气,技巧高超有实力,而且看上去羞羞怯怯又俏丽,真·大隐隐于市。
胖胖橡胶和加奈一样有自己的想法,他趁负责人转身的时候嫌弃地啧啧几声,暗中嘱咐加奈不要全听那负责人的指挥,见识不对就往他身边跑。
“不会让你和环受伤的。”他说道。
换人质的点子果然是糟透了。当他们一行人刚进到房间里,负责谈判的家伙殷切地把加奈推上前表示要交换人质时,一名敌人朝着天花板开了一qiang,吊儿郎当的语气里难掩怒意:“算算,也该到英雄幼崽们断奶的时候了。那边的‘警察小姐’,您还没成年吧?”
“当我们没看过今年的体育祭是不是?可恶啊!大哥!这些人没诚意,把我们当傻子耍!我们必须得让他们瞧瞧,我们的觉悟!”他狠绝地说道,qiang口对准了他臂弯里拘着的女人。一时间,女性尖锐惊惧的叫喊充斥了整个房间,将在场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加奈冷静地向前走了一步。
“我来换她。不,换她们两个。”她一字一顿地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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