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7
原本其乐融融的饭桌, 突然陷入似乎无止境的沉寂中。
白瓷汤勺从容欢手中滑落, 掉进汤里, “砰”的一下，发烫的汤汁四溅，其中几粒就砸在她手上，通红点点。
疼痛感让她迅速回过神，猛地抽回手来。
老爷子开口：“没事吧？烫着了？”
傅斯衍眉宇一沉, 起身走到她身边, 握住她的手腕, 查看了番，把她拽去厨房的洗手池。
冰凉的水冲洗在发红的皮肤上，容欢垂着头, 感受着他温热的指腹停留在上的触感，心跳扑通作响。
他心也乱了，垂眸盯着她, 半晌才开口：“能不能小心点儿？”
她没有作声。
此刻，刚才容老爷子的那句话还萦绕她耳畔，容欢轻轻抽回了手，语气不冷不热的疏离：“我没事了。”
她敛睫, 转身走回了餐桌。
全然不知, 身后的男人在看到她这反应后，眉头锁得更加紧了。
容康达对容欢道：“来来来, 爷爷给你舀汤。”
容欢扯起嘴角, “我给爷爷舀才对吧？”
傅斯衍坐下, 她低头喝着汤，感觉对面的男人目光炽热地落在她脸上。她半晌问道：“爷爷，你说叔叔要和徐阿姨试一试吗？”
话题终于回归正轨，容康达点点头：“怎么样？欢欢见过那个徐阿姨没有？”
容欢笑笑，“见过，徐阿姨特别漂亮，和叔叔站在一起……很配呢。”她看向傅斯衍。
傅斯衍眸色冷了下来。
老爷子哈哈大笑，“果然我孙女和我一样有眼光啊，”他把头转向傅斯衍，“斯衍啊，刚才蕊霜给我打过电话，听到我回来了，说下午要来看我，你晚上也留在家里吃饭。”
傅斯衍语气冰冷：“今晚我学校有事。”
“叔叔，你就留在家吧？徐阿姨最想看见的人是你。”容欢眸子里泛着盈盈笑意。
男人默了片刻，冷声一笑，“好，我留在家。”
容康达看着两人之间的互动，没有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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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饭，容欢“蹬蹬蹬”三下五除二跑回了房间，进门后她把门锁上，跳到床铺上气得狠狠抱住玩偶，“死傅斯衍，让他去和徐蕊霜在一起生生世世相爱不离好了！”
她跺着脚，把头埋进被子里发泄地滚了两圈。
几分钟后，她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心里又跟吃了颗柠檬一样。
她以为徐蕊霜这件事翻篇了，可没想到爷爷的回来改变了她原本美好的幻想。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圈，不让自己掉出眼泪来。
而另一边，傅斯衍去书房找老爷子。他进去，还没说其他话，容康达就开口：“斯衍，过来给我泡点茶。”
傅斯衍坐下，从罐子里拿出一小撮上好的碧螺春。
几分钟后，茶香漫溢，容康达满意地捧起杯盏，小嘬一口，眯上了眼睛：“还是你泡的好喝。”
老爷子喝着茶耐性十足，然而一旁的傅斯衍却没时间和他耗着，开门见山：“我对徐小姐没兴趣。”
容康达睁开了眼，放下茶杯，语气颇有些无奈：“所以做手术前那么说，是糊弄我了？”
“容叔……”
容康达摆摆手，双手交叠放置于龙头拐杖上，叹气一声：“我就说当初为何徐家人还和我反映挺好，原来你们俩是各取所需。”
“呵，我就知道你这孩子，若不是你自己愿意，没人能逼你。”
茶香飘浮，午后的阳光落在地上层层叠叠向门口铺覆。安静了几秒，老爷子开口：“欢欢最近倒是挺黏你的。”
不掺杂半分笑意的语气，让傅斯衍心底一沉。
容康达转头看向变了脸色的男人，忽的一笑，“谁说徐蕊霜还没有利用价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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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容欢都把自己关在琴房里。直到静姨敲门送进了水果。
容欢看到一盘杨桃，惊异家里不是没杨桃吗，静姨就解释：“是徐小姐带过来的。”
“……她来了？”
“刚到不久，正和老爷在客厅聊天呢。老爷让我叫你下去。”
“傅叔叔呢？”
“他马上也下去了估计。”
容欢敛去多余的神色，“杨桃放着吧。”
静姨下去后，她看着盘子里的“星星”，几秒后拿起一颗放进嘴里。
甘甜如蜜。
她没再多拿一个，站起身，把长发别到耳后，出了门。
“容伯伯，你身体没事就好，我妈妈还说过几天过来看看您呢。”徐蕊霜坐在镂空雕花的沙发上，端庄优雅，笑意妍妍。
容康达笑着摆摆手，“不用麻烦，我身子我自己知道，还能撑。”
听到从楼上下来的脚步声，两人往后看去，容康达招呼道：“欢欢来爷爷这。蕊霜，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孙女。”
容欢问好，徐蕊霜察觉出她的冷淡，只是笑笑：“我们之间在音乐会上见过。您孙女钢琴弹得真好。”
容欢坐在爷爷旁边，他们继续聊着，容欢待不下去，正要走，转头就看到傅斯衍从楼上下来。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相撞，容欢率先移开了目光。
徐蕊霜看到许久不见的傅斯衍，眼里多了几分欣喜的光亮，奈何傅斯衍根本没分给她多余的眼神，在沙发的另一角坐下。
“斯衍，你看看这是蕊霜给你带的酒，她可是知道你有喜欢收藏红酒啊。”容康达指指桌上那瓶贵重的拉菲。
徐蕊霜腼腆而笑，“这是我爸爸前几天从法国酒庄带回来的，我很少喝，只好给会喝的人。”
傅斯衍扫了眼酒，声色淡淡：“谢谢。”
这意思算是收下了。
徐蕊霜心里笑了。
容欢感觉空气更加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恰巧静姨把糕点端过来，她站起身说：“爷爷，我去厨房帮帮静姨。”
她去到厨房，深呼吸几口气，平复心绪后，看着今晚要煮的虾还没剥，就开始剥虾。
头去掉，同时扯下虾线。她低头弄着，就听到徐蕊霜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我有什么可帮忙的呢？”
容欢愣了下，面无表情地摇头：“您是客人。”
徐蕊霜笑了笑，纤纤素手搭在洗手池前的吧台上，直盯着容欢：“我听你爷爷说，你喜欢吃杨桃，刚才送上去的杨桃味道如何？”
“杨桃很酸，我不喜欢。”她道。
徐蕊霜没有生气，反倒是饶有兴趣地反问：“怎么会？我明明尝过了。”
“那说明我们口味不同吧。徐阿姨，您可以出去和我爷爷聊天，厨房油烟味太重，不适合您。”
“早就听你叔叔说，他有个很乖的侄女，现在看来不仅乖，还很会为人考虑呢。”
容欢手上动作停了下，慢慢提起嘴角，“抱歉，我只是想一个人待着。”
徐蕊霜脸上的笑容有点维系不住，这时傅斯衍走了进来。
容欢手中的虾突然一蹦，掉到了地上，她正弯腰去捡，徐蕊霜抢先一步，谁知就听到她“啊”了一声。
拿起虾的手指头竟冒了血。
傅斯衍走过来，看了眼就说：“先拿水冲洗一下吧。”
徐蕊霜冲着水，朝站在她旁边的他抱有歉意地笑笑：“没关系，是我不小心扎到了。”
冲完水，她无声朝他走近一步，抬起手指头问：“血止了，这样可以了吧？”
他道：“嗯。”
容欢在旁边看着外扎眼的这一幕，出声道：“我上楼给徐阿姨拿个创可贴吧。”
说罢她转身就走，傅斯衍往后退了一步，和徐蕊霜保持距离，徐蕊霜察觉到两人之间微妙的气氛，有点诧异。
容欢把创可贴拿下来给她，徐蕊霜离开后，她而后挽起袖子，打算继续处理虾，就被傅斯衍制止了：“戴手套去。”
容欢垂头嘟囔：“不用，我才没那么细皮嫩肉。”
他转身直接拿了放在冰箱上的手套，递给她，她还是不接，他就一把握住她的手，要给她套上，容欢脸颊发烫要抽回手，“我……我自己来！”
这人怎么这样啊……
她边套着，就听到傅斯衍低哑的声音落了下来：“你受伤能和她一样吗？”
徐蕊霜受伤，关他屁事，她要是受伤，他不得心疼死。
容欢心头一热，脑袋晕乎乎了几秒，把手套丢给他，语气多了几分骄纵的命令：“你剥虾。”
以为男人会不同意，谁知他把手套放到一边，挽起袖子，手直接去拿虾。
动作十分娴熟。
容欢在一旁都看懵了。
于是他剥着，小小只的她就在旁边看着，这里只剩他们俩，容欢浮躁的心慢慢安定下来。
“袖子。”他低声说了句。
容欢会意，伸手帮他挽起了袖子。他低头就能闻到她身上的清香，小姑娘白嫩的脸上，红唇微抿，一脸认真。
只这一眼，他就知道，他彻底沦陷了。
这时静姨走了进来，容欢飞快挽好，退旁边一步，耳根悄悄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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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完晚饭，时间差不多，徐蕊霜就说要离开了，容康达执意让傅斯衍送一趟。
两人上了车，徐蕊霜说道：“今天谢谢你送我回去。容伯伯让你为难了。”
傅斯衍不做声。
徐蕊霜笑笑，看着呼哧而过的夜景，突然转移了话题：“欢欢钢琴弹得这么好，有没有打算送她出国进修？国内的资源肯定没有国外的好。如果她需要出国的话，我可以帮忙，在音乐方面我还是懂一些。”
傅斯衍扯起嘴角，“不劳徐小姐费心。”
“明天我知道有个不错的小提琴手来林城，明晚有个小提琴独奏会，她有空的话，我带她一起去吧？”
傅斯衍脸上笑意渐收，神色冷了几分，“徐蕊霜，请你收掉你多余的心思。”
“我……我只是单纯想……”
傅斯衍眉间扫过不悦，丢下最后一句话：“不管你想打什么主意，都别想打到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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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欢在二楼阳台，看着傅斯衍和徐蕊霜上了同一辆车，离开了。
她讪讪地回到房间，发现自己最近真的疯了。原来喜欢一个人，可以占有到这个地步。
就连他多看别的女孩子一眼，她都会吃醋。
可偏偏，她只能背地里吃闷醋。
她回到房间，抱着玩偶，双腿盘坐着，脑子里尽是傅斯衍的身影。
她关注着楼下的声音，他不回来，她心就悬着，可是等了好久，他都不回来。
她渐渐困了，倒在床上，感觉隔了很久，才有了敲门声把她唤醒。
“叩叩叩——”很清晰。
她抬头看了眼挂钟，竟然快十一点了。
这个点谁来敲门？
她下床跑去开门，一打开，就看到傅斯衍倚在门边，浑身是烟草味，还有浓烈的酒精味。
他双眸微阖，手里拿着扯下来的领带，外头的光亮昏暗，爷爷和静姨都已经回房了。
容欢脑子一懵，“傅叔叔……”
他听闻声音，勾唇一笑，开口的声音是嘶哑的：“小家伙，叔叔好像有点喝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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