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三章

    “小扬！”封家三口满脸焦急的冲上来，上上下下摸着封扬的身体，确认封扬是真的没出事。

    “你这臭小子跑到哪儿去了？我跟你爸向医院问了所有幸存者的名单都没查到你在哪个病房，真是急死我们了！”

    封扬笑了笑，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任由爸妈的双手在身上拍来拍去，甚至连封爸爸用手摸头的时候都没反应。

    封飞看着自家弟弟安安静静，又笑的一脸温柔怀念的模样，忍不住担心：“小扬，你是不是吓到了？要不先让医生看一眼吧。”

    封扬微微一惊，知道大哥虽然长得人高马大的，但其实思维缜密且心思细腻，一定是发现了他跟平常不一样的地方。毕竟他的壳子虽然十八岁，但内瓤却来自二十年后。十八岁的封扬跟三十八岁的封扬肯定不一样。

    封建国夫妇紧张封扬有没有在火场受伤，本来没注意到小儿子的不同。被大儿子这么一提醒，也猛然发现儿子的表现过于安静了。顿时紧张起来：“小扬，你没事吧？别怕别怕呀，爸妈还有大哥都在这儿呢。你已经没事了。”

    封妈妈一边说着，一边举高胳膊踮起脚，努力摩挲着封扬的头，嘴里重复着“摸摸毛吓不着”。封扬有些哭笑不得，却还是半蹲着低下头，方便只有一米六五的封妈妈可以摸到他的头。

    “我真的没事儿，一丁点伤都没受。我还帮助消防叔叔救出好多人呢！就是有点累到了。”封扬努力回忆着十八岁的自己，开口安抚爸妈。顺便又给封飞的观察力点赞：“大哥不愧是警校毕业的。这都让你发现了。”

    结果封家众人看到封扬如此温顺乖巧的模样，更是大惊失色。因为十八岁的封扬心高气傲，每天都觉得自己马上就是个成年人了。所以在家长面前总是表现的沉稳得体，根本不会用这样幼稚且炫耀的口吻说话。更加讨厌封建国夫妇总是想摸他头，以及封飞学了犯罪心理学后，总是下意识想观察家人的举动。

    不过封家众人并没有怀疑封扬是重生或者被人夺舍了，只以为孩子真的是在火场中被吓到了。行动力特别强的封飞大哥已经去挂号了——既然自家弟弟没有外伤，那就暂且挂个精神科，找个大夫给封扬看看，是不是吓到了，再找个老中医把把脉，开两副安神的药来吃。

    等到封飞拿着挂号单回来的时候，封家三口已经被闻讯赶来的记者，还有不少学生家长和幸存者的家属们团团围住了。后者是感谢封扬救了他们家孩子的命，前者却是举着摄像机围在人群外面，想录些新闻热点。

    也有记者认出了封扬的父母竟然是本城最豪华的一家连锁酒店的老板。觉得相比封扬本人，采访封扬的富豪爸妈更有看头。于是连封建国夫妇的身边也挤满了想要采访的媒体记者。

    封扬上辈子跟厉鬼呆在一起，离群索居的过了二十来年。十分不习惯这种被人群簇拥，甚至被记者暴露在镜头前的处境。更加不习惯那些陌生人触碰他的身体。

    好在封家众人急着带封扬去看病，很快就把封扬带出了人群。精神科在五楼，路过三楼骨伤科的时候，封妈妈突然说道：“苏楠就在这科。等给你看完了病，咱们再来看看小楠。”

    苏家跟封家是老邻居了。苏楠的爸妈都是老师，苏楠跟封扬也是一块长大的发小。两人从念幼儿园起就在一个班，关系特别好。所以上辈子，封扬完全不能理解苏楠为什么会突然发疯，竟然想在火场里跟他同归于尽。间接害得两家都家破人亡。

    而这辈子得到了苏楠的解释，封扬的心情就更复杂。如果苏楠没说谎，那么上辈子的苏楠就跟这辈子的他一样，都是重生过来的。而且据苏楠的解释，在苏楠重生前的那一世，他应该是被封扬害惨了。所以苏楠才会在重生以后想要杀了封扬。哪怕是选择同归于尽这种极端方法。

    从苏楠说这些话时异常激动的表现来看。可以推断苏楠并没有撒谎。然而从封扬的视角来看，就觉得苏楠的解释更加莫名其妙。毕竟苏楠口中的悲惨经历封扬完全不知情。他不知道苏楠是不是对他有误会，可是封扬对自己有信心。他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变成苏楠口中那个忘恩负义还纵容妻子买/凶/杀/人的混蛋。不管是时隔二十年，还是隔了两辈子。

    封扬微皱眉头，各种猜测在心里边翻来覆去。人却老老实实跟在爸妈身后，在精神科和中医门诊部绕了两圈，还开了几幅安神的汤药还有西药。路过急诊的时候，又看到了几个茫然站在大厅里，拦着来来往往的医护人员，还有围在尸体前嚎啕大哭的死者家属不断说话，却根本没人能看到的新鬼。那些新鬼用自己透明的身躯努力触碰着家人的身体，却怎么也碰不到实物。只能一遍一遍的围在家人身边大声的喊叫。刺耳的鬼叫声充斥在耳边，瞬间就把封扬拉回到一种熟悉的氛围中。

    耳朵不断遭受折磨的封扬皱了皱眉，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

    封建国夫妇带着两个儿子到了三楼骨伤科，得知苏楠已经被推进手术室了。又辗转到六楼手术室，在走廊里看到了不断在手术室门前徘徊的苏楠父母。

    “老苏，惠婉。”封建国夫妇走上前，杨柳搂住刘慧婉的肩膀，温声安慰道：“你们家苏楠从小就运气好，他是个有福气的孩子。一定会没事的。”

    刘慧婉死死的握住杨柳的手，一直忍着的泪水潸然而下：“都是我的错，我就不该让苏楠跟着同学出去玩。如果我没同意他去游乐场，他就不会去鬼屋，是不是孩子就没事儿了？”

    “我们家苏楠刚高中毕业，他今年才十八岁。如果他的腿真的……我跟他爸该怎么活呀！”

    杨柳看着刘慧婉方寸大乱的模样，忍不住轻叹一声。将心比心，如果他们家封扬也在鬼屋出事了，恐怕她也会钻这个牛角尖。就像刚才在新闻上看到游乐场鬼屋起火的报道时，封家三口吓得脸色都变了。如果不是及时接到了封扬保平安的电话，他们肯定也是着急忙慌的往医院赶。

    想到这里，杨柳越发感同身受的搂住刘慧婉：“你千万别这么想。苏楠一定不会有事的。”

    站在一旁的苏振邦眨了眨满是红血丝的双眼，看向一旁的封家父子：“我听楠楠说了。多亏了你们家封扬把楠楠背出鬼屋。要不然楠楠被道具柜砸中双腿，还在那么偏僻的角落里。只怕——”

    下边的话苏振邦没说出口。心里边一阵后怕，连想都不敢往下想。

    封振国特别自豪的搂着自家小儿子：“小扬跟苏楠从小关系好。他肯定不会把苏楠一个人扔在火场里。而且不光是苏楠，封扬跑出来的时候还救了很多游客。后来又主动带着消防人员去鬼屋里面救人。拦都拦不住。”

    封扬看着封爸爸。也不知道刚刚还在埋怨他做事冲动，年轻气盛好逞英雄的人是谁。

    “我听说小扬为了救苏楠出来，还把道具柜举起来了。你的手是不是被烫伤了？”苏振邦话音未落，手术室的灯忽然灭了。大门打开，医护人员推着苏楠出来。苏振邦夫妇立刻迎上去询问大夫，苏楠的手术做的怎么样。

    封家三口却再次围住封扬。他们并不知道封扬在火场救人的细节，封扬用手举着道具柜把苏楠拽出来的事情也没有外人看到。所以苏振邦方才说封扬为了救苏楠把手烫伤了的话一出口，封家人就急了。紧紧围在封扬身边仔细翻看他的手掌。发现两只手都白白净净的，一丁点伤口都没有。

    ——有厉鬼符篆的保护，封扬怎么会受伤。不过这个秘密封扬并不想声张。于是不动声色地解释道：“我把苏楠从道具柜里拽出来那会儿，鬼屋的火势还没那么大。屋里也没那么热，当然也不会烫到我。”

    封飞疑惑了：“可是苏楠的腿又是怎么烫伤的？”

    “可能是因为道具柜的门是铁质的。传热比较快吧。不过柜子上面却裹了一层胶皮，所以才没那么热。”封扬毫不犹豫地瞎掰。没等家人再次发问，话锋一转：“苏楠出来了。我们也过去看看吧。”

    众人跟在医护人员的身后进了病房。苏楠的主刀医生也在跟苏振邦夫妇交代苏楠的病情。手术非常成功，苏楠的腿肯定没有问题。但是因为烫伤的缘故，腿上会留疤。好在苏楠是个男孩子，不会太在意这种事情。当然如果实在在意的话，以后也可以做个祛疤手术。

    说话间，苏楠也醒了。看到站在病房里的苏振邦夫妇，顿时激动的喊出声来。苏振邦和刘慧婉也赶紧围到病床前，握着苏楠的手问他哪里疼。刘慧婉泪眼连连的说道：“楠楠你要谢谢封扬把你从火场背出来。他救了你，是我们全家的救命恩人。”

    苏楠听到爸妈的话，眸光微闪。下意识看向封扬。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封扬的目光古井无波，苏楠的眸光却微微躲闪。他在手术的时候又梦到了上辈子的事情。他为封扬付出一切，为救封扬家破人亡毁容残疾，最终又被封扬抛弃，被封扬的老婆害死。然而重生回来，他却被封扬背出火场。如今所有人都知道封扬是他的救命恩人。就连爸妈也因为封扬的一句叮嘱，避开了车祸身亡的不幸命运。

    苏楠一时间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为上辈子的悲惨遭遇报仇。又该找谁去报仇。苏振邦夫妇催促苏楠向封扬道谢。苏楠也闷不吭声。他不想跟上辈子害死自己的人低头。他过不去心中的那个坎儿。哪怕这辈子是封扬救了他们全家。

    封扬懒得理会苏楠是怎么想的。他之前就断定苏楠绝对不会把火灾现场发生的事情告诉别人。如今通过苏振邦夫妇的反应，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两家长辈注意到孩子间的气氛有些古怪。顿时有些面面相觑。刘慧婉轻轻拍了拍苏楠的胳膊。苏楠却借口自己刚刚做完手术想睡觉，把头钻进被子里不动了。

    封家人见状，也立刻告辞了。苏振邦夫妇送封家众人进电梯的时候，还在埋怨苏楠不懂事。毕竟封扬冒着生命危险把苏楠从火场里背出来，苏楠却连一声谢谢都没说。

    封建国夫妇心里也不咋痛快。但面上又不好表现出来。毕竟苏楠险死还生，又刚刚做完手术，脑子肯定不太清醒。封建国夫妇不好跟孩子计较，还得劝苏振邦夫妇千万别怪苏楠，要好好照顾他。千万别因为这点小事儿就教训孩子。

    见到封家人这么通情达理，苏定邦夫妇越发感动。虽然不舍得真心责怪自家孩子，但是对封家人的观感却更好。临进电梯前还拉着封扬的手不断道谢。觉得两家孩子经历过这一难，肯定能做一辈子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