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最烦那些觉得自己花了钱,就能随便使唤老黑的人的态度。
自从老伴走后,唯一的女儿也嫁了出去,老王觉得日子没活头,差点就跳了井。好在这个时候,队里买了一头小牛犊,知道他对这方面有经验,便把这个活交给他。
从小黑到大黑,从大黑到老黑,老王日日夜夜跟这牛生活在一起,早就把它当成了自己的亲兄弟,见那些人不把牛当人看,就不高兴。一天天累积下来,可不就脾气越来越火爆了。
江阿蛮终于如愿坐上了老王的牛车,坐在颠簸的牛车上,迎着五月中旬早上八点的阳光,吹着徐徐的凉风,看着漫山遍野的绿树和簇簇春花,她的心渐渐平静下来。
这里没有城市的喧嚣,没有知青大院的勾心斗角,如果能够一直这么走下去,不要停下来,那该有多好。
矫情的感慨了一会儿,江阿蛮便再也感慨不下去了。
因为路面太过颠簸,颠的她有些反胃,想吃点什么压一压,摸摸口袋,刚刚最后那一点糖,都送给了老王,里面空空如也。
越在意,就越觉得嘴里缺少些什么,也愈发渴得慌。
转头看看老王,老王正专心赶着车,没有注意身后。江阿蛮松了口气,便打算从空间里拿出一杯水来解解渴,正要取用,碧蓝晴天却闪过一条只有江阿蛮才能看到的奇特闪电,她躲闪不及,闪电狠狠劈中了她的脑袋,却只让她身子一震,眼前恍惚了片刻。
片刻后,她回过神来,忽然脑海一片空白,像是有什么被生生剜去一般,竟出现了一小块记忆空白。方才,她是要做什么来着?
江阿蛮皱起眉头,再次看向头顶,尽管什么也看不到,可她隐隐有一种感觉,感觉头顶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威胁着她,并夺走了她一件十分重要的东西。
而另一个地方,意外从未来穿越到六十年代的女人震惊的看到自己手里的一个搪瓷杯,搪瓷杯里还有七分满的干净清水……
江阿蛮莫名失去空间,又失去了空间的记忆,久思无果,下意识的啃着大拇指,却发觉嘴里甜甜的,抽出大拇指,砸吧砸吧几下嘴,回味了一下,甜味渐渐散去,口也不那么干渴了。
江阿蛮奇怪的看看大拇指,寻思着难不成这是今天早上自己吃过糖残留在大拇指上的?可一想又不对,她今天哪里吃过糖,就是给小孩和老王的糖块,也是用糖纸包裹着。
虽这么想,却还是没忍住把大拇指伸进口中用力吮了一下,突然,一大股水流冲进嘴里,呛得她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只下意识咽下一半,剩下的的一半,被她咳了出来,水滴滴答答的洒在牛车上和路面上。
江阿蛮捂着胸口咳嗽,一边惊恐的看着自己的右手大拇指,生怕看到大拇指瘪了,而刚才喝下去的是血。
然而,右手依旧十分完整,大拇指上也只是残留了几滴清澈的水滴。
那几滴水,在她的瞪视下,似乎害怕的颤了颤,然后竟一点一点缩回肉呼呼的白嫩指腹内。如果不是方才发生的事情,如果不是现在的日头还不是很热,江阿蛮差点以为那小小的水滴是被阳光给烤干了。
老王听到江阿蛮咳嗽,回头看了她一眼,心中暗自咋舌,这城里娃娃就是不一样,娇嫩着呢,这初夏的早上,还有太阳呢,吹个风都能把人给吹感冒了。
摇摇头,继续专心赶车。
江阿蛮却有些绷不住面上淡定的表情,因为她看到,不知什么时候,一条长约一米多的黑褐色细长小蛇正攀附在板车横杆上,扁平的脑袋竖起,小小的眼睛正冷漠的瞪视着她。
江阿蛮惊得汗毛直竖,手臂上的鸡皮疙瘩都立了起来。
这是她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即使是第一次见,她还是立刻就认出,这是蛇。脑袋呈三.角状,这是一条过山风!
她蹲坐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生怕一个不小心被这条过山风当成挑衅行为。
黑褐色小蛇却是歪了歪脑袋,似乎正在上下打量,片刻后,细长的身体优雅的爬了过来,尾巴一扫,一根小树根被甩到她脚边。然后,立起脑袋,吐出细长的蛇信。
江阿蛮:“……”
这情景,有一种家犬做了什么值得主人高兴的事情等待奖励的错觉。
然而,她身上什么也没有,总不能像安抚小狗似的摸这条小蛇的脑袋、下巴、身体。
江阿蛮没有动作,小蛇急了,冰冷的瞳孔中人性化的闪过一抹不耐烦和委屈。
小蛇急了,江阿蛮也快急哭了,她默默自己口袋,的确什么也没有,想到什么,赶紧捏住右手大拇指,甩了两下,甩出几滴水来,其中一滴溅在小蛇脖子上。
小蛇立马有了动作,脑袋缠成一个麻花,伸出蛇信轻松的舔掉身上的那滴水,又前进几公分,舔掉抵在板车上的水,舔干净后,似是意犹未尽,恋恋不舍的看了她一眼,窜进草丛中消失不见。
小眼镜王蛇立在草丛间,看着牛车上的人类渐渐远去,甩了甩尾巴,学着人类的模样告别:人类,下次路过我家,记得多给点儿好吃的呀!
告别结束,钻进洞中,砸吧了两下嘴,一本满足,好喝是好喝,就是抠门了点儿。大概是嫌弃它给的东西不够好,下次换个好东西去。
江阿蛮的身体立刻软了下来,这才发现,自己的头皮一阵阵发麻。
待那阵后怕散去,江阿蛮才开始思考刚才发生的一切。这源头,似乎就出在她这根能聚集水流的右手大拇指。
那条小过山风也是喝了她给的水才离开牛车。
甚至,疑似松了一根拨了皮的树枝?
捡起‘剥皮树枝’,鼻尖嗅到轻微的奇怪香味,仔细观察,这‘树枝’颜色灰黄,表皮老化,一端有细细根须,不过呈现不规则断裂,似是被什么生生从土里□□,而扯断了根须般。
不知是不是眼花,江阿蛮觉着,这玩意儿,怎么越看越像是一根老山参。
到了街上邮局,江阿蛮谢过老王,匆匆跑进邮局,把她那两个包裹取了出来。把包裹拎到边上,打开口子,从里面掏出两个信封来。
大包裹中的信是远在塞州的江父江母以及江大哥寄过来的,略过上面的问候,直奔这个包裹的物品清单。
江家人寄包裹都有个习惯,里面放上一封信,除了寄相思外,更重要的,便是上面写有的物品清单。有了这个,收件人就能更直观的知道这一次寄件人给自己寄了什么东西。
两封信看完,江阿蛮有了计较,轻轻松松拎起两个包裹,走出邮局。
邮局的一个女办事员张秀瞪大眼,看着江阿蛮纤弱的背影,啧啧出声:“真是……人不可貌相……”那两个包裹,她也帮着拎过,她今年二十岁,平常在家里也帮着干活,身体壮实得很,抱那大包裹,也得用两手抱着,并不轻松。
怎么人家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跟端了一杯水似的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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