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Chapter20

    被人窥伺的感觉如影随形,萨拉在转过两个弯后终于停下脚步。他身后的画像们纷纷躲进酒桶或帷幔的后面,生怕成为他的目标。萨拉没有理会颤抖的画像们,而是转向空荡荡的角落:“出来。”

    “……你怎么发现我的?”戈迪不情愿的上前几步。他全身笼罩在隐身衣中,只有越来越近的声音标明了他的位置。

    依格诺图斯的隐身衣即使是萨拉也无法看透,所以他伸出手向空气摸索。流水般又软又滑的布料擦过他的手指,他顺着布料向下摸了摸确认戈迪的位置,然后握拳。戈迪意识到不妙时已经太晚了,萨拉的拳头狠狠的砸在他肚子上。他向后踉跄了几步,隐身衣从头顶落下,一颗脑袋突然出现在空气中。

    “离我远点。”萨拉说。

    戈迪疼得小声吸气。他抿唇看着萨拉,蔚蓝的双眼漫上一层薄薄的水光,金发软软的垂下,看起来可怜极了。萨拉眼角微抽。他上前一步,又是狠狠的一拳揍在同样的位置:“收起你那副表情!”

    这一下萨拉没有留手,戈迪差点真的疼出眼泪来。他捂着肚子在墙上靠了好一会儿才虚弱的开口:“萨拉……”

    萨拉转身就走。

    “不,等等!”戈迪挣扎着拦在他前面:“萨拉,我要和你谈谈!”

    “我想说的只有——”萨拉一把揪住隐身衣的领口,狠狠的把他往旁边一推:“滚开!”

    戈迪撞在墙上,隐身衣稍稍掀开了一条缝隙,露出了他里面穿的墨绿色长袍。萨拉瞥了一眼,绕过他继续前进。但是戈迪再一次拦在了他前面,他深吸一口气,突然一把扯掉了隐身衣。他的长袍上别着斯莱特林的院徽,袍角滚着银边——那是斯莱特林的校服,只有在节日或重大活动时各个学院才会穿学院校服。

    “戈德里克!”萨拉夺过隐身衣盖在戈迪身上,重新把他遮得严严实实。他握拳忍了片刻,还是忍不住一拳揍上他的脸。戈迪捂着脸后退了几步,在萨拉转身前飞快的扯住了他的袖子。

    “我很抱歉,萨拉。我只想……只想让你高兴一点。”他不安的在隐身衣下拽了拽校服的领口。萨拉查对他自己学院的维护每个人都清楚,他只希望这套校服能让他心情好一点,不要一见面就立刻离开。不过看起来这起了反效果,萨拉更生气了。

    “你指的让我‘高兴’就是脱掉隐身衣死在我面前?”萨拉冷冰冰的问:“很好,戈德里克,我以为你只是有一点蠢,没想到你——”

    萨拉的话没有说完。他看着空荡荡的走廊,面前什么都没有,但是清晰的触感告诉他戈迪正试图用胳膊勒断他的腰。他抱得很用力,萨拉条件反射的抬起手,意识到什么,又将魔力散去。他咬牙:“你干什么?”

    “给我五分钟好吗?”戈迪哀求。

    比力气他比不过戈迪,魔法又不能对他用……萨拉低吼:“放开我!”

    “不!”戈迪很坚决。他死死抱着萨拉:“我需要向你道歉,我知道自己的行为很蠢!萨拉,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很抱歉——”

    “你现在的行为也很蠢!”萨拉呼吸困难:“放开我!蠢货!”

    “绝不!”戈迪收紧手臂。

    “……先生们,你们可以换个交流方式吗?”一个幽幽的声音从他们身后响起:“萨拉快要被你勒死了,戈迪。”

    戈迪愣了一下,连忙把他放开。萨拉扶着墙喘了几口气,眼神恨不得能直接把他,以及围观的罗娜吃了:“你来做什么?”

    “阻止一场谋杀。”罗娜看了一眼戈迪,又看了一眼萨拉:“……以及另一场。”

    戈迪:“……”

    萨拉:“……”

    见到两个同伴都沉默了,罗娜笑笑:“萨拉,我希望你能听听戈迪想说什么。这是我的请求。”她准确的走到戈迪旁边掀开了他的兜帽,然后愣住。戈迪脸上有一个很明显的红印,看起来好像被拳头击中了颧骨——他的确刚刚被萨拉一拳揍在脸上。戈迪捂住自己的脸,避开同伴探究的眼神:“萨拉,给我几分钟,好吗?”

    如果只有戈迪一个人,萨拉会毫不犹豫的转身。但罗娜也用祈求的眼神看着他。海莲娜的事发生后萨拉一直对她感到愧疚,而这是她第一次这样请求他……萨拉僵硬了片刻,缓缓点头。

    戈迪向罗娜倒了谢,认真的对萨拉说道:“我为之前的鲁莽道歉。”

    “四分钟。”萨拉冷哼。

    戈迪看得出他的不耐烦。之前他们为了麻瓜小巫师无休无止的争论后他也是这副表情。在不久后他们之间爆发了一次可怕的争吵,萨拉查再也没有回到霍格沃兹……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驱散记忆中那个离开城堡的背影:“萨拉查,我不后悔自己做了什么。”

    萨拉没有立刻转身就走。他审视着戈迪的表情,那双眼睛一如既往的坚定,永不后退,永不回头。他莫名觉得自己心情好了一些,也许因为戈迪没有试图用谎言蒙骗他。他双手抱胸靠在墙上,抬了抬下巴:“既然伟大的格兰芬多骑士没有后悔,他来找我做什么?”

    “他来挽回一段自己最珍视的友情。”戈迪看着他,语气真挚:“萨拉查,我不后悔,但我依旧愧疚。我无法面对内心的责问。因为我的私心,我辜负了你的努力。”他说着,从隐身衣下伸出一只手——那只手上戴着金色的戒指,“我只想让你知道我很感谢你为我付出的一切。我是个彻头彻尾的混蛋,但我很幸运,因为我还有你。”

    萨拉转过了头:“我很高兴格兰芬多骑士还有一些自知之明。”

    “我不想失去你。也许你再也不会理我了,想到这个可能我会觉得浑身发冷。”戈迪难堪的咬住嘴唇:“我不能承诺什么,萨拉,如果让我再做一次选择,我依然会这么做。我想不出第二个能让你赞同我的方法。若是连我都不去尝试,那么没有人会迈出这一步。不论它会带来什么,正确的,或者彻头彻尾的错误,我都愿意承担和弥补。我只希望在它发生后,你还站在我身边。你可以袖手旁观,可以讽刺我还不如一直巨怪,也可以像今天一样狠狠的揍我……但是求求你,不要离开我。”

    他看着萨拉冷淡的表情,用尽全身力气说道:“我不能没有你。”

    隔着一条走廊,参加晚宴的学生接二连三的走过。他们的笑声将这边衬托得更加死寂。戈迪不知道沉默持续了多久。他盯着萨拉的袍角,像是在等待一个宣判。

    “你的时间结束了。”萨拉的声音从上方响起。

    戈迪怔怔的抬头,只看见他离开的背影。这个背影与当年离开霍格沃兹的黑巫师重合。他想要阻止,但他的脚被定在了原地,只能发出可笑的呜咽声。萨拉没有回头,他走得很快,一眨眼就消失在他视线中。仿佛所有的勇气都被从身体中抽离,戈迪挫败的把头抵在墙上。

    “我搞砸了。”他轻声说。

    罗娜若有所思的看着萨拉离开的方向,没有说话。

    “这真是我听过的最无耻的祈求……”另一个声音从罗娜背后传出。赫尔眯着眼看向窗外,积雪下的草地已经冒出了绿意。

    戈迪没有回答。他的金发似乎都因为主人的心情而黯淡了许多。

    罗娜抬头望着赫尔,后者神秘的笑了一下,轻轻摇头。于是她也站了起来,把戈迪一个人留下。这是相当诡异的画面,一个金色的脑袋漂浮在空中,像雕像一样一动不动。阳光透过窗户洒进走廊,他的影子被拉长得好像一条蛇匍匐在地,逐渐没入黑暗。钟声响彻城堡,预示着属于冬日的最后一天已经结束。

    墙角的盔甲突然动了一下。它身后的墙壁张开一道细缝,一双红色的眼睛一闪即逝。戈迪若有所觉的抬头,只看见空荡荡的长廊。夕阳的余晖从窗框上褪去,他伸出手看着食指上的戒指,金色的魔纹即使在黑暗中也闪着动人的光芒。

    “萨拉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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