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没见过你这么蠢的混蛋,戈德里克!”
戈迪苦笑:“说些我不知道的怎么样?”
赫尔气得连话都说不出。她冷着脸转身不去看他。罗娜望着她的背影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叹息:“我看不到你的未来。”她说着,放开按在水晶球上的双手。水晶球内部充满了黑色的雾气,罗娜看了一眼他身上的斗篷,无奈的摇头:“我不知道萨拉是怎么做到的。他隔绝了你身上的法则……我从未听说过这种事。”
罗娜的预言能令她看得更远,但预言的基础便是对法则的窥伺。现在法则也被隔绝在外,她无法看到关于戈德里克的任何事。
戈迪伸手给她看那枚戒指。戒指表面浮现出无数金色魔纹,层层叠叠的掩盖了戒指本身的颜色。罗娜只扫了一眼就觉得有些头晕,她推开了戈迪的手:“我忘了萨拉对魔纹也很擅长……你最好亲自去问他。”
“我……”戈迪犹豫了一下,愧疚的垂下头:“我不敢。”
“哈,勇敢的格兰芬多也有不敢的事?”赫尔嘲讽的问:“你连‘宣之吾名’都敢当儿戏,还有什么是你……”她突然止住话头,古怪的问道:“……这戒指是萨拉给你的?”
戈迪点头。他下意识的转着戒指。戒指内侧凸凹不平的纹路擦过他的手指。他不知道里面刻了什么,因为现在他无法取下戒指。以萨拉的性格,也许会在里面刻上‘巨怪之戒’也说不定。
赫尔的表情更加古怪,她看了一眼罗娜,得到后者一个不可言说的表情——显然她们想到了一起。
“他为你做了那么多……现在又给你一枚戒指。”赫尔小心的开口:“你确定不是萨拉在向你告白吗?”
这句话足足在戈迪耳中回荡了五分钟。当他反应过来时,几乎从椅子上摔下去。萨拉的声音在他另一只耳朵里响起——【我放弃了家族,放弃了儿子,放弃了黑巫师……因为你。】
愧疚和一种莫名的欣喜从他心底升起,戈迪呻\吟一声,阻止自己想得更多。
“萨拉不是那个意思。”他苦笑着对赫尔说:“他只是……太失望了而已。如果我知道他做了这些……”他说着,突然意识到,哪怕他知道萨拉为了他的目标做出这些,他依旧会做出同样的选择。萨拉现在很生气,但他总会原谅他的不是吗?他会理解并支持他……等等。
为什么呢,为什么一直是萨拉在妥协?真的因为戈德里克•格兰芬多永远是对的吗?还是……因为萨拉更在意他,所以每一次都是他先让步?哪怕他不支持自己的决定,他依旧选择了帮他。就像萨拉查不希望招收麻瓜出身的小巫师,但是在他离开后,霍格沃兹也从未把任何麻瓜小巫师拒之门外一样。那是萨拉查的城堡,他要下命令是轻而易举的事,可是他没有。
从什么时候起,他把这一切都视为理所当然的了?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为此沾沾自喜了?又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在伤害萨拉查了。
但是……他真的会为此放弃他所坚持的吗?他会为了萨拉查放弃自己的理想吗?
不会。
戈迪从来没有这么痛恨过他自己。
赫尔瞥了一眼突然陷入自我厌恶的戈迪,卷起一缕头发在指间把玩。她对人心一向敏感,不然也不会充当三位惊采绝艳的同伴的调解人。她知道自己的天赋比不上他们,但她也知道她是四人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格兰芬多固执己见,拉文克劳尖锐敏感,至于斯莱特林……赫尔的动作停下,发梢打着卷从她指间滑落。
斯莱特林,无懈可击。
萨拉查•斯莱特林,名副其实的黑暗之主,甚至可以说是巫师界的王者。在他们的年代,没有人敢在萨拉查面前放肆,无论是黑巫师还是白巫师都尊敬且惧怕着他。他强大,无所不能,也无懈可击。哪怕萨拉查的儿子,那个名叫陆西恩的少年把魔杖对准他的时候,萨拉查的表情也没有任何变化。
只有戈德里克会让萨拉查失控。
“我去找萨拉。”赫尔说,“毕竟这件事的起因在我……罗娜,我记得精灵有可以安抚灵魂的方法,我想戈迪需要这个。”她看了一眼恍惚的戈迪,“我一个人去就可以。”
罗娜没有反对。她避开戈迪在赫尔耳边轻声道:“熔岩,破土。”
赫尔惊讶的看着她。她知道罗娜能看到很多事,但她很少将它们说出口。这次罗娜破例,说明情况十分严重。她表情严肃,飞快的在心里盘算。熔岩与破土几乎是相反的预言,一个代表死去一个代表新生……究竟是什么意思?
赫尔加找到萨拉查时他正在绘制魔纹。他站在房间中央,无数金色魔纹如同一座牢笼将他困在中心。萨拉查闭着眼睛,一道道魔纹从他法杖顶端流出,汇入周围的魔纹海洋。那些金色的魔文组合成古老的魔咒绕着他缓缓旋转。某一刻,他的吟唱声突然一顿。魔纹结构瞬间崩坍,庞大的魔力令赫尔加不得不拿出了自己的法杖抗衡。她急切的冲到房间中央,萨拉查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变出了两把椅子。
“怎么了?”他问。
赫尔加把法杖平放在膝盖上,抿唇不语。她看见了萨拉查手中的戒指,和戈迪手上戴着的一模一样。
“为了戈迪?”萨拉查看了一眼她的表情,轻轻笑了一声:“他让你来的?”
赫尔加长长的叹了一口气。她抬起手,平和的魔力在空中留下几道金色的轨迹,从他脚踝缠绕而上,最终汇入萨拉查心口。同样是白魔法治愈术,赫尔加的特殊魔力属性令她的魔法也可以作用于黑巫师。
“我很好。”萨拉查不明白她的意思。
“不,”赫尔加摇头,点了点他胸口:“你这里受伤了。”
萨拉查愣了一下,笑着摇头:“这不算什么。”
“不要笑了。”赫尔加忽然觉得难过。
“你不必如此,赫尔。”他站起来拍了拍她的肩:“我的确很生气,,但这是他的选择。你知道戈迪有多固执。”他的语气很轻松,好像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赫尔加本想再说什么,但她无意扫了一眼萨拉查的手,声音忽然哽住。她眼神渐渐变得惊惧,突然问道:“你用什么方法隔绝了法则波动?”
“魔力,最纯粹的魔力。”萨拉查不解的皱眉,随即恍然:“我的魔力循环与普通巫师不同,可以在一定程度上避开法则的侵蚀。”
“不只是魔力。”赫尔加一把抓住他按在自己肩上的手,冰冷的感觉令她更加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你进入成长期了?”
萨拉查表情终于有些变化。他不再试图蒙蔽这位观察力惊人的女巫,而是坐了下来。失去魔法的遮掩,他的脸色比任何时候都要苍白,血色竖瞳周围浮现出一层淡青色细鳞,看起来很可怕。而他被赫尔加抓住的手背同样显出密密麻麻的鳞片,一直延伸到手指根部。萨拉查与普通混血不同,他的血脉中羽蛇血统占据上风,魔法生物的成长期是力量增长最快的时候,他属于人类的一面被压制,甚至长出了羽蛇的鳞片。这种情况曾经出现过几次,都是在他魔力消耗过大导致羽蛇血脉被激发的时候。萨拉查一直很小心的藏着这些变化,毕竟巫师需要的统领也是巫师,而不是一个几乎不能归于‘人类’的怪物。
赫尔加当然知道同伴的特性,但她关注的不是这点,而是——“你不应该这么快进入成长期……不要试图蒙骗我,萨拉查!你在透支生命!”
“不要告诉他们。”萨拉查皱眉。他没想到赫尔加能看出这点。
赫尔加猛地站起来。她紧紧抓着自己的魔杖,呼吸急促,声音尖锐得让她自己都觉得头痛:“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晚宴的钟声忽然敲响,受惊的飞鸟接连飞过窗户。它们的影子一道道从萨拉查面上划过,让他的表情晦涩不明。他侧过头,声音恢复了平时的漠然:“我需要更强的力量。”
房间陷入可怕的沉寂。赫尔加突然冲了出去。萨拉查刚抬起手,一道金色流光擦着他的指尖击碎了她刚刚坐过的椅子。赫尔加背对着他,声音颤抖:“萨拉查,你以为自己是什么?”
“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吗?你觉得你付出这些就能安心了吗?”她声音抖得越来越厉害:“你把我们当成了什么……受你庇护的懦夫吗?”
萨拉查原本向前的脚步停了下来。
“我会帮你隐瞒——没错!”她猛地转过身:“我会看着你这个白痴继续消耗你的寿命,然后哈哈大笑,这不就是你希望的吗!”她大步走了回来,手指狠狠的一下下戳着他的胸口:“真是棒极了,伟大的斯莱特林如此的自大和愚蠢,他以为他的同伴会感激他的恩德,为他的施舍痛哭流涕,兴高采烈的迎接他的死亡!”她说到最后,无法抑制的泪水涌出了眼眶。褐发的女巫泣不成声:“萨拉,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
萨拉查被她推得一步步后退,最终被逼到了窗边。他有些茫然的看着一向好脾气的同伴冲他发火,说出这些尖锐的词语。他印象中的赫尔加总是笑眯眯的,会因为恶作剧成功而欢呼,也会因为发明了新的魔药而兴奋。赫尔加很少生气,每一次愤怒都因为有人伤害了她所珍视的一切。但现在她为什么会发这么大脾气?
因为他做的……不对吗?
从来没有人告诉他付出的极限是什么。他的母亲喜欢父亲,为此可以背叛族群,放弃生命。而他的父亲最看重长子克里斯,为了他能坐稳继承人的位子,可以把更有天赋的幼子锁进沉睡着巨龙的城堡,甚至取了他的血来为克里斯增强魔力。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依旧为了克里斯对他下了诅咒。羽蛇的爱沉重而不顾一切,他们只能看得到自己所爱,任何东西都可以为他们的爱而牺牲,包括他们自己。
“如果有一天,我为了救你而付出生命,你会高兴吗,萨拉?”赫尔加支离破碎的泣音断断续续的传进他的耳中。
萨拉查从没想过这个问题,他坚信自己能扫平一切障碍,绝不会让人为救他而死去。但是如果呢?如果真的有这样的一天……他宁愿自己死去。不是为了骄傲和尊严,只因为他不希望同伴为他付出生命。
他突然有点明白了赫尔加的意思。
“抱歉,我……我没想过……”萨拉查无措的说。
赫尔加突然用尽全力的抱着他。她的头靠在他肩上,泪水打湿了他的衣服。“我不想失去你!”她带着浓重的鼻音开口:“收回你的魔法,求你!”
“……不是现在。”萨拉查握紧了戒指。所有的试验品中只有现在套在戈德里克手上的那一枚半成品能起作用,如果现在撤去魔法,法则将再次降临。
“你还有我和罗娜,魔力屏障不必靠你一个人支撑。”赫尔加擦干了眼泪:“我们现在就去找戈迪!”
萨拉查没有回答,而是将一件如同流水一般的银灰色隐身衣递给她。
“这是什么?”
“依格诺图斯的隐身衣。”萨拉查说。
依格诺图斯的隐身衣。这是已知的唯一可以躲避法则的东西。传说中佩弗利尔三兄弟都是相当强大的巫师,他们为抗衡法则各自做了一件炼金装备。老大安提俄克的老魔杖,老二卡德摩斯的复活石都失败了,他们最终死于法则的考验,只有老三依格诺图斯的隐身衣成功了。
赫尔加倒吸一口冷气:“你在哪里找到的?”
“哈利是佩弗利尔的后人。我向他借的隐身衣。”萨拉查把隐身衣交到她手中:“把它带给戈德里克,我会收回魔法。”
“……你不想见他?”赫尔加问。
萨拉查沉默。
“好吧,我知道了。”赫尔加笑了笑:“我们是应该给戈迪一点教训。你把他宠坏了。”她看出萨拉查表情的不自然,神秘的笑了一下,抓着隐身衣匆匆离开。
夕阳逐渐沉入地平线,远处的群山被笼罩在黑色的迷雾中。萨拉查摊开掌心,那枚戒指平平的躺在他手中,内圈只刻了两个字母。
S.G.
Salazar to Godric
萨拉查注视了很久。眼眶周围的淡青色鳞片让他的眼神比平时更加冰冷,仿佛盯着猎物。当最后一缕光消失在房间中,他抬手把它和无数失败品一起扔进柜子,嘶的轻笑,声音好像一条蛇在吐信子。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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