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舒是知道自己对彭静云的影响的，所以大多时候都会注意和彭静云的接触，不会和他贴太近。毕竟一个男人对自己产生那种反应，即使环境单纯，没听说过断袖，也还是会觉得不自在。
他和彭静云保持了距离，手指在两本账本上对照着教导彭静云，也是一番苦心。然而彭静云似乎也没怎么在听，他的注意力又落到了林舒的手指上。
可真好看，他心里迷迷瞪瞪地想。
林舒个子不是很高，身材也瘦小，但那双手竟也是有肉的，有一种美玉的温润光洁。手指微微展平的时候连接手背的那处会浮现一个小窝，煞是可爱。皮肤又那样白，手背的皮肉里透出淡淡的青筋，也有一种异样的美色。更不用说他纤细的手指，连指节都是细小的，没有男人的那种粗犷刚硬，很有几分女人似的柔美。
一个男人如果对谁有欲、望的话，那个人身上的某一处在他眼里都会显得情、色，看那个人的每一处都会觉得在引诱他。
这句话在彭静云身上很合适，他现在就是这种迷迷瞪瞪的状况。
奇怪奇怪，以前和林舒朝夕相对，可没觉得他这么好看，和林舒关系最不好的时间里还在心里暗骂过林舒是小娘们儿，不是个男人。然而现在何时何地去看他，都是满腔柔情欢喜。
这一切的源头就是那天他嗅到林舒身上的香气，就那一次，突然什么都变了。那天晚上回去翻来覆去睡不着，好像有虫子顺着他的脊髓爬进了血肉里，又钻进了他的五脏六腑，叫他浑身都痒，痒得发疼，满脑子都是那个耀武扬威的小子。
发展到现在，他也没想过去改变了，只想着如何索取更多。
林舒不是木头人，哪里能不知道身边人的心不在焉。他前辈子皆是被人爱，失去了才知道珍贵，重生后他也愿意去爱人，眼里也不单单只有自己，耐心程度不止好了一星半点，对彭静云也多了很多纵容。他见彭静云心思也不在这儿，声音便停住了，只是这一下，彭静云也没什么反应。
林舒便干脆不说话了，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彭静云。过了好一会儿，彭静云才回过神来，呐呐地问：“怎么不说了？”
“你听懂了吗？”林舒问。
“…没呢。”彭静云理直气壮地说。
林舒叹了一口气，说：“我居然白费口舌半天。”
彭静云说：“哪里白费，我的耳朵像被新雨洗过一样，特别清爽。”
林舒：“……合着在您老耳里只是听着好听？”
彭静云死皮赖脸又特别诚恳地说：“再教一次，这次我好好学。”
林舒无奈地瞪了他一眼，便又教了他一次。这次彭静云倒是认真听了，因此很快就上手了。
有彭静云帮忙，林舒很快就做完了今天的事儿。将账本交给田掌柜，等田掌柜检验完毕后，林舒就带着彭静云离开了。
彭静云现在也逐渐摸清了林舒对他的纵容程度，胆子也是一时比一时大，跟林舒出来后，心思就活络起来，“反正还早，不如去我家吧？”
林舒一愣，“去你家做什么？”
彭静云说：“想看牢房吗？我可以带你去看。”
“……”林舒婉拒道：“我对牢房没什么兴趣。”
彭静云心想，林舒对玩的事情太在行了，带他去玩也没什么新意，还得想些别的东西来才好。“你知道的，我爹是县令，判了很多人进牢房，你想知道那些人为着什么进的牢房吗？有很多很奇葩的案件，我都没对别人说过。”
“嗯……”林舒沉吟了一会儿，“有点兴趣。”
彭静云哄他道：“那你来我家，我可以给你看我爹的笔录。”
林舒看了彭静云一眼，“行吧，跟你去看看。”
说完，他有些担心，“你爹不会在吧？”
彭静云说：“去衙里了，家里就我、我娘还有我妹妹。”
林舒听了，有些惊讶，“你居然真的有妹妹。”
“……”彭静云有些懊恼，又有些警惕，说：“我妹妹长得丑。”
“……”林舒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无语了一会儿，说：“你真是个好哥哥。”
彭静云心虚地摸了摸脸，说：“我妹妹真的不好看，挺丑的，哈哈。”
林舒哼笑道：“你要是担心，就别带我去你家了。”
彭静云还真的犹豫了，林舒看他这个样子，更无语，“至于吗？我只对你说的案件感兴趣，不会对你妹妹有什么兴趣，就算有，你不应该高兴吗？到时候我都得管你叫大舅子。”
高兴个屁，他哪里想做他大舅子，彭静云有些不高兴，林舒窥着他的表情，当真有点摸不着头脑，只好改口保证道：“我只去看你说的笔录，保证对你妹妹目不斜视，绝不会有二心，当然，要是你妹妹喜欢我的话我就没办法了。”
彭静云的脸色这才好起来，林舒哼哼说：“要带我去你家的是你，现在担心的也是你，彭静云，我不知道你还会这样……”他差点又想说像个小娘们儿想东想西，幸亏及时住了口。
彭静云笑了起来，说：“我是为你好。”
林舒说：“行吧，走吧。”
彭静云家在渝州城东，离林舒家有些远，彭静云这算盘打得响，这样一来二去，时间拖久了，稍不注意，天就晚了，林舒就只能在他家过夜了。
他想的美滋滋，跃跃欲试的。林舒对他险恶用心丝毫不知，也着实对他爹的工作有些兴趣，便想都没想就跟着他去了。
彭静云家没有林舒家有钱，但品味比林家好多了。彭府占地不是很大，但布局特别清雅别致，走廊蜿蜒得有特别有格调，这就是品味啊。
林舒进门就夸了夸彭静云家的建筑布局，搞得彭静云有些不好意思。他去他家张嘴就贬，林舒倒好，又不记仇，反将他一通夸。
即使是事实吧，他听着也有些羞耻了。
彭静云赶忙叉开了话题，将他带去了他爹的书房。
林舒对他爹的书房也有些兴趣，到了之后才发现并不是自己想象中的那么庄严肃穆，而是和普通书房一样，书架上还有一些杂书，话本和民间传说之类。
彭静云爬到椅子上，将书架顶部的那一层拿了下来，因为许久没动，那几本书都落了一层灰，很脏，彭静云“呼”了一下，将那些书面上的灰尘都吹飞了。
林舒站在下头，来不及躲，被他吹得灰弄得满头满脸都是灰尘，不满地叫道：“你故意的吧！”
彭静云低头看他，狡黠地笑，嘴里否认：“我没看见你在下面。”
林舒踢了椅子一脚，“下来！”
林舒踢的力气挺大，椅子晃了一下，差点把彭静云晃摔下来。他顺势跳了下来，又拍了拍那几本书，那桌上叠放着的软布擦了个干净。
“这是几年前的笔录了，正式的卷宗放在衙内库房，我爹这里只是记录而已，没那么严，可以随便看。”彭静云说。
林舒有些迫不及待地坐了下来，翻开了第一页，彭静云站在他旁边，一只手撑在他旁边，压低声音说：“这是三年前的，一个女人杀掉了丈夫全家的案子。”
林舒正看着呢，看到xx氏杀掉丈夫全家后呈上的供词居然是因为丈夫无法人道，无法劝丈夫休妻，就干脆杀掉了丈夫，避免守活寡。
在案件的述词里，丈夫性格温厚，是个不能再老实的人，竟只是因为这个原因就被杀了。
“……”林舒呐呐道：“有点狠啊。”
彭静云心有戚戚地说：“当年我看了这案子，一度不想成亲。”
林舒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笑看了他一眼，“你怕什么，你保准能让你妻子满意，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么会杀你。”
彭静云一听，白净的脸皮立即红了起来，“那你……”
他声音小又模糊，林舒没有听清，“你说什么？”
彭静云：“……没什么。”
林舒见他羞答答的样子，又有点毛，心想这家伙日复一日的少女情态，看着着实有些别扭。不过以前也没和他谈论过男人那方面的事情，他也不知道他这么容易害羞。
说到底……其实是他年纪大了吧，没彭静云那般动不动就害羞。
林舒没再说话，又静心去看那份笔录，只是看多了，不免惊讶起来，“怎么都是女子迫害丈夫的案子？”
他们渝州的女子都这么血性的吗？动不动就因为丈夫无法人道就杀掉丈夫，因为丈夫在外拈花惹草养外室就阉掉丈夫，因为丈夫不关注自己，就割去儿子的子孙根报复丈夫……
林舒看的那处都钝痛起来了。
彭静云羞答答地说：“这几年都挺多的，你不知道罢了。”
林舒：“……”
彭静云感叹道：“现在人夫也不好做，最毒妇人心，古人诚不欺我也。”
林舒无言了一会儿，说：“众生皆苦，苦到深处，谁都会疯，无论男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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