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员外就等闲灯这句话,所以他一说完,何员外就差人打开了门。
临出门前,兰雪怀突然开口问何员外要了些跌打损伤的膏药,何员外乍一听兰雪怀讲话,心中一跳。
这位仙君模样生的顶好,不说话时宛如一株雪莲,冰清玉洁,高不可攀,当真如同九天之上的神仙。因此,何员外对他分外尊重,在他面前大气都不敢出一句,若是有什么交流,何员外也更倾向于找看起来好说话一点的闲灯。
兰雪怀见何员外不回答,皱着眉头又问了一遍。
何员外如梦初醒,连忙叫人拿来了膏药。
闲灯不敢凑过去看,只敢在心里想道:他是怎么了?哪里磕着碰着了吗,需要这些东西?
兰雪怀拿到膏药之后,却塞到了他怀中。
闲灯尚未反应过来,问道:“给我的?”
兰雪怀眉头拧得更深:“昨夜不是你喊痛的吗。”
闲灯茫然道:“我没有喊痛啊。”
一旁的何员外脸色僵住了。
兰雪怀说道:“你昨晚上在床上摔得那一下,难道没有喊痛?那你是装给我看的吗?”
闲灯听罢,恍然大悟。原来兰雪怀是说他昨晚上在床上摔的那一次,那却是有点痛。
“不碍事的,就是床板太硬了。”闲灯看向何员外,提醒他出发:“员外,我们走吧。嗯?你的脸色怎么变得好差?”
何员外震惊的在闲灯和兰雪怀两人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下,干巴巴的摆手道:“不差,不差!”
闲灯开口:“哦,我不是怪你的床板硬的意思……”
何员外却快速打断了他:“无事,仙君觉得硬,今夜我就给你换一套被褥。是我没考虑周到,竟然给你们安排了两间房,早知道你们是这样……关系。”
闲灯疑问:“什么关系?”
兰雪怀忽然意识到何员外听差了什么,脸色也变得飞快。
大事不妙,闲灯在一瞬间就转头去看兰雪怀,果不其然,兰雪怀的脸色已经奇差无比,并且在脸上明晃晃地写着:死断袖,现在如你所愿,人尽皆知,你满意了吧。
闲灯:!!!
我没有!
来不及解释,兰雪怀已经摔门而出。
闲灯挽留他的手僵在半空中,慢慢放下来,无奈道:“何员外,我们先去老宅吧。”
何员外不清楚兰雪怀为何突然之间就发了那么大的火,连忙跟在闲灯后面去了老宅。
闲灯怀中抱着他昨日买的那一头小黑羊,到了老宅门口,又打了一只麻雀下来,捉在手中。
何员外不解其意,问道:“仙君,你为何要抱一只羊,又为什么要打一只麻雀?”
闲灯跨进院子里,将黑色小羊拴在古井边上的锁链前。
“因为屋子里的阴气不足。”
阴气不足,何大就无法在此处养伤。成为活尸的人,跟人已经有了很大区别,他们更喜欢阴气重,湿气重的地方。闲灯遇到何大的那天晚上就注意到了,这间屋子阴气极重,土炕里面的木材漆黑一片,俨然是被湿气给腐蚀,正是何大养伤的不二之地。只是那晚上他们打伤了何大,这具活尸忌惮他,因此不敢轻易回来。而他买的这头羊就是为了弥补屋中的阴气。
古书有一则故事,讲一名书生卖鬼,鬼落地之后就变成了羊,发出了“咩咩”的叫声,这个故事并不全是传闻。羊虽然通“阳”,实则属阴,除了鸡、狗之外,是用来沟通阴阳两界最好的媒介。闲灯挑了这头小黑羊,全身上下没有一丝白色的杂毛,阴气也格外的重一些。它似乎还没意识到自己死到临头,依旧很欢快地仰着头,嚼着闲灯落下来的碎发。
闲灯走到前天晚上他跟兰雪怀借住过一晚上的房屋前,屋顶虽然已经坍塌了一般,但是门槛右边的三炷香还坚.挺的立着。
他取下三炷香,何员外探过头看来,惊讶道:“这个香怎么烧成这样?”
同时点燃的三根线香,只烧短了两根。
闲灯开口:“这叫做三长两短,说明你这个屋子是个凶宅。”
何员外脸色惨白。
闲灯道:“你脸白什么?这么给我面子,难道你屋子是凶宅的事情不是人尽皆知吗?”
何员外擦了一把汗:“你说的是。”
闲灯将麻雀捏在手中,剖开肚子,取出五脏六腑,又将何员外的生辰八字要过来,写成了一张纸,塞在了麻雀肚子里。
何员外忍不住问:“仙君,你这是做什么?”
闲灯解释道:“你没听过什么叫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吗?现在这间屋子里没有活人了,想要引出你儿子何大,就必须有人住在里面。我将你的生辰八字放进麻雀身体里,做个障眼法骗一骗何大,等他晚上来的时候,我们再抓住他。看你求子心切,不如你自己留在这里?”
何员外连退了好几步:“一切都听仙君的。”
做完了这两步,闲灯看了一眼何员外,不经意间提起:“今天怎么没看到云小姨?”
王氏开口:“云姨今日去了观音庙。”
何员外接着道:“云儿想要个孩子,每月休沐就回去观音庙求子。”
闲灯看着何员外,对方一把年纪,身材佝偻,他“哇哦”一声,说道:“看来观音娘娘要下一番苦功夫了。何员外,你们先回去吧,我再去城里转一转,看看能不能找到何大的踪迹,如果有消息,我会再回何府的。”
辞别何员外夫妇,闲灯立刻向人打听浔阳城的观音庙在何处。
浔阳城一共有四座观音庙,闲灯又问得仔细了一些,询问四座观音庙中,是否有一个叫做“玉子观音”的菩萨。
这么一问,最终就只剩下一座,那边是浔阳城西面的玉子观音庙。这一处庙是四座观音庙中最小,也是最难走的,它位于城西郊外的小和山上。小和山是出了名的偏僻,路也是出了名的抖,加上昨前两天下了一场暴雨,小和山的泥巴路就变本加厉的滑,稍有不慎,就会跌落山崖。
闲灯若是御剑上去倒还不怎么困难,麻烦的就是他把自己那把仙剑已经被他给丢在当铺了。
他看了眼上山的黑泥巴路,心中不由感慨,这是黄鼠狼也是个厉害的,如此难走的山路,竟然都可以坚持来观音庙上香,不是它意志坚强,就是庙里面一定有古怪。
山下茶肆的老板看到闲灯在这里站了许久,赶上今天艳阳天,见他太阳底下晒着可怜,便请他到茶铺里吃茶。
闲灯原本只想顺水推舟进来讨口水喝,没想到在茶铺里一坐,倒是从老板这里听到了一个有趣的传闻。
茶馆老板先是打趣他大热天带着面具做什么,又仔细看了一眼之后,乐不可支:“客人,我见过带狐狸面具,也见过带猪头面具的,怎么就只有你别具一格,带了个黄鼠狼面具。”
闲灯摸了摸面具,有些无奈,虽说他在看破云小姨真身的那一刻就猜到自己脸上的面具动物必然不是狐狸,而是黄鼠狼,但是听到别人点破,还是唏嘘不已。他当时买面具的时候眼瘸,也没注意这是个什么动物,见人家长着黄色的毛发,就直接先入为主的以为是狐狸。
“我也是不愿意戴的,只是现在取不下来了。”
茶老板擦桌子的手一顿,提醒道:“客人要小心啊,黄鼠狼邪门儿的很,被它缠上的人就没有好下场过。要是这面具当真拿不下来,其中一定有古怪,你还是快去天机变看一看。”
寻常百姓家中一旦出了什么棘手的事情,首先想到的就是求助天机变。若不是闲灯先前得罪了天机变,他肯定早就去求天机变帮忙了。此路不通,他只能摆摆手,岔开话题:“老板,你在这儿卖了多久的茶叶了?”
茶老板道:“有十年了。”
闲灯问道:“那你知不知道这个观音庙是什么时候建起来的?”
茶老板抬头:“你说玉子观音庙吗?这庙是百姓修的,不是官庙,香火也不如其他的观音庙多。我记得是大前年修的,有些年头了。”
闲灯摸了摸下巴,“茶老板,为什么这个观音庙要叫“玉子观音”,有什么来头吗?我似乎从来没听过观音还有这个称呼?”
茶老板说道:“这我倒不清楚,修观音庙的商人是从江南钱塘那一带过来做生意的,兴许他们那儿有自己的地方观音庙吧。”
闲灯还想再问什么,茶老板却眼睛一亮,招呼其他客人去了。
“小仙君,里面请,要吃茶吗?”
闲灯回过头一看,竟然是兰雪怀。
他站起来,惊讶道:“小仙君?”
原以为兰雪怀还要气上一段时间呢,没想到这次这么快就消气了,闲灯心中有些暗喜。
兰雪怀开口:“你到这里来做什么?”
闲灯连忙道:“我是来调查云小姨的事情。”
茶老板见二人认识,便没给兰雪怀另外找一张桌子,而是倒了一碗茶,加了些香片,直接送到了闲灯的桌子上。
兰雪怀眉头一挑,眼尾愈发明艳,挑的闲灯心里一动,“就是小和山的山路难走,我没有了仙剑,想要上去得费一番功夫。”
“然后呢?”兰雪怀问。
“然后?”闲灯微微有些迟疑,心中想道:就没有然后了啊……当然是自己爬上去,难不成还有什么捷径吗?
谁知道兰雪怀翘着二郎腿,突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呵呵冷笑道:“所以你就等着我来了是吗?”
怪不得,怪不得要把自己的仙剑当了,怪不得还要买根簪子送自己,原来就是为了今后御剑飞行的时候与自己同乘行一把剑,还让自己拿人手短。
兰雪怀心中想道:他真是心思深沉,步步为营,机关算尽,我要是没反应过来,必然就要着了他的道了。
不对,他收了闲灯的簪子,已经是着道了!
闲灯见他半天没说话:?
兰雪怀道:他又装出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脸,真是虚伪。
闲灯转念一想,虽然他没有特意等兰雪怀,但是他也没有那个胆子当着兰雪怀的面拂了他的面子,于是摸了摸鼻子,顺从道:“也不是没等……”
兰雪怀脸上立刻写着:果然如此。
闲灯:……
兰雪怀道:“接下来是不是还要问我借剑上山,然后说自己畏高,要和我同乘一剑对吗?”
闲灯:“我没……”
兰雪怀美目一瞪:“还敢说没有?!”
闲灯:“不敢……”
兰雪怀哼道:“不敢就是被我猜中了吧,你这个满脑子都是不可告人心思的登徒子。”
闲灯放弃解释,抬头望了望天:……
就在这时,兰雪怀扔了一袋点心给他,闲灯连忙接住,他诧异地看着兰雪怀。
兰雪怀瞪着他:“看什么看,赶紧吃,少给我像昨晚上那样装可怜。”
闲灯早上到现在都没怎么吃过饭,的确相当的饿,兰雪怀都这么说了,他立刻拆开吃了几块。一边吃,他又忍不住一边在心里高兴:原来他是给我去买吃的了,他真是个好人。
兰雪怀看似盯着远方,实则余光一直全神贯注的暗中观察闲灯。
闲灯吃东西喜欢咬一口放在嘴里嚼,这么做只会让他的腮帮子鼓起来,看着像一只兔子。
咬得很快,咬得很小,吃的嘴边上全都是糕点渣子,兰雪怀看在眼里,忍不住想笑,但意识到这么做不妥,于是哼了一声。
闲灯人也像兔子一样,听见动静,连忙不吃了,抬头看他,很是警觉。
兰雪怀依旧是那副高傲的“娇小姐”模样,一个眼神也不给他,不可一世的要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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