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天外飞仙(8)

    叶孤城这样的误会并不难理解,季无忧没办法跟他解释什么,只能摇了摇头道:“谈不上。”

    “你当时可以杀了我。”叶孤城淡淡指出一个事实,语气并不像提及自己生死一般。他下了定论:“无论对敌人朋友,前辈一向仁慈。”

    季无忧微抿了唇,没有说什么。这是实话。事实上那一套技能交出去,叶孤城不死也要丢半条命。是她最后卷了浪花,将他平平安安送到海滩上。他现在虽然受了些伤,却也没有太过严重。

    “我们虽不是朋友,却也没有到敌人的地步。”季无忧回答道。不是敌人吗?......却也未必。叶孤城的话,说得确实一针见血。她确实存在着这种问题,那是她从现代社会所带来的特性,绝不轻易动手伤人性命。

    “无谓的仁慈,只会让自己落入险境。”叶孤城道,他的神情很冷,显得有一丝孤傲冷漠,他的话,就像季无忧所救的不是他的性命一样。

    “棋子有了挣脱棋盘的力量,就不应当再继续待下去。”说了这句意味不明的话后,叶孤城转身而去,并没有再多解释一句。

    季无忧怔愣在原地。叶孤城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在提醒她什么?那一丝涵义,隐晦在他的言行之中,让人难以看透。

    叶孤城,他是在......鼓动她逃跑吗?她心中倏然生出些匪夷所思之感。可是他昨日却又把逃跑的她抓了个正着。他没打算要放过她,又为什么要说这么一句话?

    她忍不住反复琢磨品味,好一会儿,才终于恍然大悟。

    这是提点,他在还她之前的“指教”。

    棋子要挣脱棋盘,当然不能期望于执棋者的降悯。一颗放弃挣扎的棋子,自一开始就已经失去了价值,当然也不值得付诸目光。

    她恍然忆起之前叶孤城说过的一句话“弱者才会沦为棋子”。而他现在所说的却是“棋子有了挣脱棋盘的力量,就不应当再继续待下去”。

    两相对比,就已经知道差别。原来她在叶孤城眼里,已经是强者了吗?季无忧嘴里蔓延出些微苦意。他莫非以为,昨日她是没有用全力去逃吗?所以现下还留于棋局之中,继续做了一颗棋子,因此他提醒她,该离开了。可是事实上,根本就不是那样。

    这样似乎是说得通的,然而一转思绪,结合了背景,却还是觉得很奇怪。叶孤城所掺和上的事情,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她知道自己算得上其中一颗很重要的棋子,否则一开始就不必要把她算计进来。

    叶孤城并不像是为了一点恩惠,就不顾大局的人。除非这一点恩惠于大局已经无关紧要。

    季无忧脑子疯狂转动,无数的线索在她脑中汇合整理,她渐渐找到了一点头绪。

    变故。他们内部是出了一些变故的,所以她被叶孤城带入了白云城,所以南王世子会寻过来,想要带走她。这是分歧。而叶孤城对南王说,他会履约,以此带走了她,也平复了南王的担忧,也就是分歧被暂且压下了。他们的“合作”仍旧有效。但是分歧却是仍旧存在的,它并没有消失。

    现在的情况,也就是说,他们的计划,有了新一轮的变化,而她这颗棋子,已经不是必须的了。是可以舍弃的,至少在叶孤城这里如是。所以他直接约战,没有一点手下留情,却丝毫不惧她死在他的剑下。

    那么,她确实可以逃跑了。但是逃跑却还是要仔细计划的,因为叶孤城不会放水。想通了这一点,季无忧虽然仍旧有些忧心,却还是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然而没过几天,季无忧就得到消息,她要被送往中原了。时间还没有到约定的两个月。季无忧不知道原因,却也猜得到跟南王那边恐怕有点关系。这算得上另一个时机,她心里隐约有了计划,并没有表现出什么来。

    相反另一件事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云舒已经好几天不见人影了。

    季无忧发觉了这一点之后,犹豫了好几天,毕竟云舒是叶孤城的人,她奉叶孤城的命令去办点秘密事情也不奇怪,然而她心里总是莫名有些不安。想了几天还是放心不下,便直接去找了叶孤城。

    叶孤城听说了季无忧的来意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而后回答道:“你会看见她的。”他只给了这么一句话。

    自叶孤城口里说出的话,就宛如承诺。不用担心太多。

    临要走时,季无忧还是问了一句话:“重要棋子,执棋手何等情况会弃子?”

    她等了等,叶孤城一直没有说话。她以为叶孤城不会回答了,便转身离开,在她迈出房间之时,她听见叶孤城声音低沉:“果断之时,当弃则弃。何苦因一颗棋子,乱满盘棋局。”

    季无忧想,她是懂了。

    “多谢城主解惑。”她脚步一顿,再不犹豫,往外而去。

    在她要离开那一天,云舒果真是来了。她是来送行的,给她备了一个小包裹,那里面都是季无忧喜欢的糕点食物。

    “这些天没见,听说无忧姑娘很想我,我很高兴。”云舒唇角微微弯起了一个小小的弧度,便连清冷都化作了温柔。

    “你不跟我一起去吗?”季无忧问道。作为叶孤城的心腹,他既然要去,那么带上云舒也无可厚非。

    “不了,我还有些事情处理,随第二批人过去。”云舒回答道。

    后面的人催促着季无忧上船,季无忧看见叶孤城已经站在了船头,就知道再也耽搁不得,便细心叮嘱了几句,直到云舒也出口催促了,她才伸手抱了抱云舒,感觉到她的不自然,季无忧抬眸对着她笑了笑,才登上了船。

    “云舒是个好姑娘。”看见船上的叶孤城,季无忧道。

    叶孤城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他的白衣在风中烈烈,独成一道风景。

    “好好待她呀。”说了这句,季无忧便钻进了船舱。

    *****

    逃跑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尤其是在叶孤城面前,更是平白增添了数倍难度。虽然季无忧早就看好时机,做了完整的计划,却也未必没有意外发生。

    她并没有做多余的事情去招惹叶孤城的注意,相反一路上规规矩矩,除了偶尔出来透一会儿风,自己却又十分乖觉的很快回去了。就跟她来的时候,几乎没有什么差别,因而没有人对她提起了太多警惕。

    所以当她直接跳入海里的时候,船上的人都惊了一秒,才突然大喊了起来。季无忧回头掀起一道波浪,遮掩了两方的视线,只听见有人大喊着“跳海”“落水”云云。突然而来的“惊涛骇浪”自然足够让人惊惶。这些都在季无忧预料之中。

    然而很快这些嘈杂之声就消失了,只余波浪水声,寒意料峭,一道剑芒冲天而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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