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却是陶氏身边的大丫头春华,她朝俞融粲然一笑:“夫人原先到处派人去找您,都找不着,如今倒是回来了。夫人心口疼,您快过去看看罢。”

    “母亲不舒服?”俞融道:“我这就过去。蔓蔓,我改日再来看你。”

    俞婉言咳嗽一声,按了按眉头:“哥哥慢走,我头疼得厉害,就不送了。”说罢先进屋去了。

    俞融出了兰汀榭,鼻上的那股香气却并未散去,仔细一闻,才发觉不是兰汀榭中香花香草的味道,而是前面这春华身上的胭脂香。不知这春华擦的什么,怪好闻的。

    春华听见身后动静,一转身,发觉俞融离自己甚近,吓了一跳,嗔怪一声:“少爷,您这是做什么,吓到奴婢了。”

    俞融问:“你用了什么香粉胭脂,怪好闻的。”

    春华面上飞起一团红霞:“就是百合之中混一些桂花香,平常得紧。”

    俞融偏头去看,不禁愣了一下,以前从未注意过,现在离得近了,才发现这丫头春华,倒是一副好容貌。香气悠悠入鼻,俞融不觉神思一荡。

    “哟,哥哥怎么站在风里不动,不觉得冷么?”

    春华面上的红霞褪去:“三,三姑娘。”

    俞婉湘神色并无异常:“哥哥回来了?是要去看母亲么,正好我也一起去。”

    俞融笑嘻嘻:“多日不见,三妹妹又漂亮了一点。”

    俞婉湘似笑非笑:“哥哥心情甚好,看来这段时间没有输太多银子。”

    俞融便有些讪讪,兄妹两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很快来到了陶氏的落虹堂。

    秋实亲自打起帘子:“夫人,大少爷和三姑娘来了。”

    “我儿回来了?快进来。”陶氏换了一身家常的豆绿旧衣,歪在迎枕上。看俞融进来,上上下下打量了一番:“这几日找不到你,我这一颗心总是悬着,放不下来。你上哪里去了?”

    俞融嘻嘻笑:“跟着几个朋友去保定逛了一圈,会了一个斗蛐蛐的高手。走得急,没和母亲说明,孩儿给您赔罪了。”

    “原来是斗蛐蛐去了?赢了没有?银钱可还够用?”

    “还是母亲疼孩儿。”俞融搓搓手:“银钱么,没剩多少了。”

    “邢嬷嬷。”陶氏偏头道:“去房里拿张二十两的银票给大少爷。”

    二十两,这可是大少爷月例的两倍。邢嬷嬷眼皮一掀,入内室去了。

    “他整日斗鸡走狗,还给什么银子!”

    父亲来了!俞融把脖子一缩,恨不得学个隐身术,好立刻消失不见。

    陶氏连忙起身:“老爷,您来了,前面的宴席散了?”

    俞婉湘在一边回:“正主病了,大家都意兴阑珊,很快就陆续走了。”

    “哼,融儿,走,跟我去书房。”

    这是要被训斥了!俞融求救地看着陶氏,陶氏求情:“老爷,融哥儿刚回来,一顿饱饭都没吃呢,衣裳也没有换。”

    “怎么,我还请不动你了。”俞行敏只看着俞融。

    “孩儿不敢,孩儿这就跟父亲去书房。”俞融看父亲神色,便知这次躲不过了,耸拉着脑袋,一步三蹭地挪到书房。

    “跪下!” 俞行敏面色阴沉如乌云。

    俞融立刻跪下了:“父亲,孩儿错了,孩儿错了,孩儿不该贪玩。”

    “你可知你今年多大年纪?”

    “十,十七了。”

    “你可知别家的嫡长子在这个年纪,都做了些什么,那--”

    “那温家温浥尘中了探花,殷家殷远思继承乃父遗志,带领二十万大军大战羌族,夏家么,夏之昂开创了牡丹诗会,引得众人交口称赞--”

    俞行敏看着儿子如数家珍的模样,更加恨铁不成钢:“你既然知道,怎么不努力一些?”

    俞融苦着脸:“孩儿努力过了,可是没那读书的天分。那些诸子百家,诗词歌赋孩儿念过就忘,真的记不住。”

    “记不住?这只是你贪玩的借口罢了。难道你就要碌碌无为过一生,让人家嘲笑我们俞家?”

    “这--”俞融嘟囔:“人家温家,殷家,夏家都是高门大户,生出来的子弟当然和平常人不一般,你让孩儿怎么和人家比?”

    “这么说,你不上进,倒还是我这个做父亲的错了?”

    “不,孩儿不是这个意思,真不是这个意思,父亲息怒。”

    “罢罢罢,看来把你拘在普通学堂,是不成的了。爹改日携重金,去找一找白鹿书院的掌院,让他帮我管一管你这个不孝子。”

    白鹿书院可是京城数一数二的书院,但凡京城叫得上名字的世家嫡子,都在那里就学。听说那里的先生和掌事,都是硬骨头,严厉得很。

    俞融只觉得眼前阵阵昏黑,心中愁苦不已。俞行敏看他神色颓丧,更加不悦:“等我下次回来,就着重办这件事,你这几日在家,最好给我老实点。”

    俞融干巴巴地应了,垂着脑袋回了自己的院子。

    到了夜里,陶氏服侍俞行敏洗漱的时候,俞行敏就提了这件事。陶氏皱眉:“融哥儿身世比不得书院里的大多数人,妾身怕他进去受到排挤,郁郁寡欢。”

    “五年之前你就是这么说。”俞行敏擦了把脸,将巾帕递给陶氏:“结果呢,他现在一事无成,你呀,就是宠他太过了!”

    陶氏眸中有泪花闪动:“老爷说的是,这是妾身的过错,老觉得他还小,见不得他受委屈。妾身对不住死去的姐姐!”

    俞行敏见陶氏难过,心里也有些不忍。当初娶陶氏这个商户之女,一来是因为清怡与她情谊非凡,自己不点头同意,清怡迟迟不肯闭目。二来陶家家产丰厚,嫁妆不菲,陶氏本人又能干,能缓解他的内宅之急。

    成婚十多年来,陶氏对他,的确多有助益。思及此,俞行敏拍拍陶氏的肩膀,叹了一声:“我知道你这些年操持家里,十分不易。我常年奔波,无暇顾及家里,辛苦你了,得你为妻,是我之幸事。”

    “老爷言重了。”陶氏拭了拭眼角:“这是妾身分内之事。”

    “融儿的事,就这么定了。”俞行敏一顿,又道:“言儿那里打发了一个嬷嬷并一个丫头,你去把庄子上的兰嬷嬷接回来,伺候言儿。”

    陶氏目光浮动:“兰汀榭少了伺候的人,从别处调过去就是,何必从庄子上提人呢。下庄子的,可都是犯过事儿的。”

    “我心里有数,你照做就是。”

    听这话,是不容置喙了。陶氏心中暗潮涌动,面上却笑着应了。

    夜渐深沉,夫妻两自去歇息不提。

    第二日,俞婉言刚起来洗漱,陶氏便着人来请。俞婉言对挽云道:“素净一点就好,不用上胭脂了。”

    挽云道:“姑娘,穿那件月白绣青枫的褙子可好?再配一圈珍珠小簪。”

    俞婉言点点头,一时收拾停当,来到落虹院。陶氏与两个女儿正在说话,看到俞婉言进来,俞婉妙语带讥诮:“姐姐睡得真好,现在才起身啊,我们与母亲都用完早膳了。”

    俞婉言闻言,有些怯弱:“我不舒服,所以起晚了,母亲不要生气。”

    陶氏淡淡瞥她一眼,自顾自地喝茶,也不唤俞婉言坐,俞婉言只好一直站着。

    “听说,你想让兰嬷嬷回来?”陶氏喝完了一盏茶,才缓慢开口。

    俞婉言绞着手中的帕子:“没,没有,是爹爹说的。”

    俞婉妙冷笑:“那还不是你掇窜的?”

    “真的不是我!母亲,你要相信言儿,言儿一向很少说话。”俞婉言急得眼中都闪了泪花。

    “好了好了,妙儿,别对你姐姐大呼小叫,吓着她了。”陶氏不咸不淡地说了一句。

    俞婉妙不乐意了:“我哪里大呼小叫了,是她胆子小,关我什么事儿。”

    俞婉湘笑道:“娘,姐姐站了很久了,您看--”

    “春华,拿个绣墩给大姑娘。”

    俞婉言这才能坐下了,陶氏道:“兰嬷嬷年老昏聩了,我再从别处给你指一个嬷嬷,你可愿意。”

    “言儿听从母亲安排。”俞婉言低下头。没有异议。

    陶氏见俞婉言仍是如从前一般胆小怯弱,又问了几句病情,便失去了与她说话的兴趣,让她回兰汀榭去了。

    俞婉妙等俞婉言走远,对陶氏道:“娘,她还是一点没变啊,你是不是多想了,她哪有这么弯曲的心思。”接着又酸溜溜补了一句:“爹爹对她真好,怕又出一个刁奴,索性找个旧人给她。”

    陶氏转向俞婉湘:“湘儿你怎么看?”

    “再看看罢。”俞婉湘斟酌道:“如今的确是同从前一样。其余的须得再过些时日,方能确定。”

    俞婉妙呲一声:“你们这么小心做什么,那个兰嬷嬷,若是不想她来,弄死便是。”

    俞婉湘淡淡道:“人本来活着,父亲一提让她回来,她便死了,你觉得父亲会怎么想?”

    俞婉妙哑然,陶氏微微一笑:“罢了罢了,一个年老的嬷嬷,晾她在我们眼皮子底下,也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再说,她什么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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