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尘镜的出口离万叶谷并不远,是一个名为溅珠崖的地方,他们很快就御剑来到这里,只见崖上怪石嶙峋,挂着一个瀑布,水流湍急,溅珠飞玉一般在岩石上噼啪散开。
殷采和徐鹤龄踩着怪石,来到瀑布前,将手往瀑布中一伸,刚接触到水流,身上就散发出一阵光芒,然后,眼前白光闪过,便一同回到了慎行堂中。
殷采小心地扫了扫慎言堂,她发现,自己和徐鹤龄居然是最早从端尘镜中出来的。
然后,他们将霜鼬的毛和月蟾蜕下来的皮恭敬交给了林飞舟,林飞舟望着眼前的殷采徐鹤龄,颔了颔首,神色却有点复杂,幸好,他们都没出事。
而裴钦眸光清润,温声称赞,“这次的测试,你们都完成的很不错。”
“是啊,师弟,你可收了两个好弟子,比我那个不成器的小弟子好多了。”厉轻尘说的是易锦彤,她还没有出来。
“师兄,你这个小弟子也不错了,刚刚看她御剑飞行学得很熟练,灵气运行催动也是十分出色,切莫妄自菲薄。”莫千山淡淡地接了句,厉轻尘这才露出些许笑意来。
“多谢师父。”殷采注意到,裴钦身后的长老们都在用一种似赞赏似惋惜的目光望着徐鹤龄,殷采心头顿时一跳,而身边徐鹤龄却好似没注意到一般,仍旧垂着头,波澜不惊。
两人在行过礼以后便退到了一旁,默不作声。忽然,正前方的端尘镜又发出了一阵光芒,殷采望过去,却看到,出来的居然是柳甄。殷采有些意外,因为易锦彤的缘故,她对柳甄一向没什么好感,却没想到她资质似乎还不错。
待看到她拿的结珠草,她才明白,原来是柳甄运气好,抽到了个相对简单的测试,扫过几眼以后,殷采觉得无趣,便收回了目光。
忽然又听得,柳甄脆声道:“弟子柳甄,想拜入莫长老座下,还望莫长老成全。”声音居然不像以往那般怯生生的,反而坚定无比。
林飞舟闻言也有些意外地望着柳甄,他对这个女弟子只有个模糊的印象,还是因为她和易锦彤走的近,只记得她似乎是个很怯懦的性子,没想到,今天居然这般大胆起来。
莫千山听到柳甄的话,微微抬起了眼皮,似笑非笑,“哦?你为何想拜入我座下?”
“弟子自知资质平庸,本不敢奢求能入莫长老座下,只是,弟子自愿跟着莫长老学习咒言术。”说完,柳甄向着莫千山深深一揖。
她这番话,令不少长老的目光都聚集到了她身上,带上了几分探究,要知道,学习咒言术的过程极其艰苦,须要反复经受痛苦锤炼,才能换取咒言术的威力。
而这种锤炼非心智坚定之人根本不能坚持下来,一般弟子都对这个术法避之不及,没想到,这个看起来柔弱不堪的女弟子居然有这般勇气。
殷采好奇地和徐鹤龄咬着耳朵,“阿龄,你知道咒言术是什么吗?”她的气息轻柔地拂在徐鹤龄耳朵上,痒痒的,徐鹤龄白皙的耳朵忽然不受控制地红了起来,他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不过,”他顿了顿又道,“看情形,应该是个很严苛的术法。”
“阿龄,你的耳朵怎么红了?”殷采眉眼弯弯,有点想去揪一下他变红的耳朵,手刚伸出去,徐鹤龄却回过头来,双目幽深,然后垂下长睫,委屈地唤了句:“师姐。”
殷采顿时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感觉自己的行为颇为幼稚,于是,她垂下了手,不再说话,目光又落到了柳甄那边,没想到,徐鹤龄的手却偷偷伸了过来,悄悄的拉着她的袖子。
莫千山仍然是不置可否地望着柳甄,大厅内一时有些寂静,柳甄双手有些颤抖起来,她在赌,赌莫千山答应,她不甘心,她才不想随意被一个普通的长老选中,无论学习咒言术多么艰难,她都觉得好过被随意分配出去。
终于,莫千山轻笑了一声,眸光中的凌厉却不减退,“不错,既然如此,那便如你所愿吧。”听到这话,柳甄的双手停止了颤动,急忙跪拜道:“谢师父成全。”
很好,她赌对了。
然后,她便来到了殷采徐鹤龄身边,望着殷采,她的目光有些冷,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敌意,殷采觉得有些莫名其妙的,她得罪过柳甄?
徐鹤龄黝黑的眸子却沉沉扫过柳甄,心底发出一声冷笑。
很快,端尘镜又发出了一阵光芒,这次是易锦彤,她身上有点狼狈,闷闷不乐地交了沙罗果,同厉轻尘讲了几句话后,也来到了这边。
看到柳甄,易锦彤挑了挑眉,似是很意外,没想到,这次,柳甄却好似没看到她一样,一言不发。然后,她又看到了殷采与徐鹤龄,待看到徐鹤龄拉着殷采的袖子,她迅速撇过了头。
很快,陆陆续续又有许多小弟子从端尘镜内出来。殷采有些好奇,不知道那个圆脸小弟子有没有顺利拿到如如鸟的羽毛,正张望着,却看到,那个圆脸小弟子正好出来了,手里拿着火红的羽毛,笑得憨憨的,粗短的眉毛还好好的,没被燎到。
原来这个小弟子也挺厉害的,正想着,却听得徐鹤龄在耳边低语着:“师姐,你为什么老是看他?”他的语气十分委屈。长而翘的睫毛依旧低垂,在眼尾密密挂着,只是,殷采不会知道,此时他的眼眸有多么幽暗。
待殷采将陆秋妍的话都和徐鹤龄说了,徐鹤龄眼中的幽暗这才消退了些许,只是,攥着殷采袖子的力道又加重了几分。
两柱香的时间很快到了。林飞舟仔细数了数,只有十来个小弟子没通过测试,与以往相比,这届小弟子的成绩实在很不错了。刚刚,那些没通过测试的小弟子们也被端尘镜强制送了出来,知道自己没通过测试,还得继续在慎言堂修行时,他们个个垂头丧气的。
“各位长老,你们现在可以挑选弟子了。”裴钦朗声开口,于是,小弟子们一个个上前,接受着长老们的挑选。
一切流程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很快,最后一名弟子也被挑选出去,这次的结业测试就算正式完成了。裴钦象征性地说了几句场面话,然后,扬了扬衣袖,示意大家可以跟随着自己的师父离开了,拜入长老座下的小弟子们这才兴奋起来,七嘴八舌的说着悄悄话,向外面走去。
看到易锦彤跟着厉轻尘走了,柳甄跟着莫千山走了,裴钦这才道了句:“殷采、徐鹤龄,你们两个跟我来。”闻言,两人连忙跟上了裴钦。
林飞舟则在原地望着他们离去的背影,内心的想法纷杂不断。
出了慎行堂,殷采、徐鹤龄两个紧紧跟着裴钦的步伐,只见,裴钦的走动带起了一阵风,灵气流动着,他白色的袍袖也微微鼓起,好像随时就要羽化而去。
殷采不由得想到第一次见到裴钦的时候,是在紫阳宫的书房。那个锁了她八年的牢笼之地,好似遥远到再也不能捕捉。
穿过一条长长的回廊,披离的树木屑屑而动,无数光影交错转动,步履轻轻踩着这圈光轮,他们三人来到一个古朴清雅的大殿前,裴钦袖子一拂,大殿门便徐徐开启。
殷采抬头望过去,只见,大殿上的柏木牌匾上龙飞凤舞的刻着“玄清殿”三个大字,笔锋陡峭,隐隐有灵气泛动,似是下了特殊的禁制。
“这就是你们以后修行的地方了。”迈入殿内,裴钦回头望着两人,接着道:“正殿是你们修行五行之道的地方,虽然说是授课的地方,然而纸上谈兵终究难当大用,真正还是得看你们自己的实践,五行之道是随时随地都可以参悟的,故这个地点可以不必拘泥于此。
而大殿西边是藏书馆,里面的典籍你们随时都可以翻阅,若有不懂的可以来问我,大殿后面是麒麟院,你们以后学习剑法之类的就在这边,我会安排你们的谢师兄和陆师姐教你们。”
殷采随着裴钦的话好奇地望向每一处,却听得裴钦又道:“修行最主要还是在于个人,为师能传授给你的实在不多,所以前几个月,我会努力教导你们,到后面,全都要靠你们自己参悟了。
另外,每过一年,我都会视情况让你们去长琴门的秘境中历练,你们必须得时刻勤勉修行,毕竟,长琴门的秘境不是个轻松之地,很容易受伤,甚至丧命。”
听到这话,殷采不由得也严肃起来,脆声应了句:“是。”徐鹤龄也跟着应了声。
殷采忽然问了句:“师父,我们每次都是一起去历练吗?”她想着,如果能和阿龄一起历练,那也不错,可以互相照应。
裴钦却回道:“你们每次历练之处都不同,具体的,我到时候会安排。”
殷采忽然有些失望,兴致缺缺的答了一句:“是。”徐鹤龄的嘴角却微微勾起,似是很愉悦,看来,师姐也很喜欢和他在一起。
见一切交代得差不多,裴钦语气温和下来,“好了,明日,你们便开始正式修行了。殷采,你可以先离开,我和你徐师弟还有话要交代。”
殷采偏头望了徐鹤龄一眼,见他向自己投来个安抚的目光,才轻声道了句:“是。”这才缓缓转身,出了玄清殿。
出去之后,殷采却没直接回自己的摘星苑,而是,旋身坐在长长回廊的阑干上,静静等着徐鹤龄出来。她有些担心,师父会不会将阿龄当成一个怪物,旋即又摇了摇头,不会的,阿龄才不是怪物。
徐鹤龄出来之时,殷采正坐在阑干上,轻轻晃动着双腿,她白色的鞋面,落满了斑斑点点的光痕,盛开出一朵朵小巧玲珑的花朵。
见徐鹤龄出来了,她轻巧地从阑干上跃下,束发的环折射着耀眼的光,清晰地映照在他下巴处,然后衣领处,最后,那小巧玲珑的花朵也旋转着,完全隐入了裙摆中。
“师姐。”徐鹤龄轻轻唤着,一边迎着光向她走来。
“阿龄,师父和你说什么了?”殷采和徐鹤龄并肩走着。
“没什么,师父只是叮嘱我要时刻秉持除魔卫道的信念。”徐鹤龄的声音隐隐含着轻松的笑意,黑色的马尾簌簌扑动着光芒。
殷采也跟着弯了嘴角,“那就好。”
他们的影子纠缠在一起,在身后的万丈光芒中无限拉长,变得越发狭窄,像极了一去不返的青葱岁月。然后,稚嫩的少年少女,终会在盛大光阴中野蛮又毫无道理地生长,鲜活又热烈,无人阻挡。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