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雨城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把手里那本善恶的彼岸放在茶几上, 又往落地窗外看了一眼。
天色渐渐暗了, 白漠还没有回来。
这里是白漠自己的小房子，距离白蔷薇宫很有一段距离。不久前, 傅雨城还在这里住过一段时间。
开塔之前, 他曾经考虑过，让白漠搬进宫里住。但是, 后来发生了那些事情, 搬家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今天, 傅雨城来到这里, 是想要跟白漠说清楚就像他的母亲, 荣絮所说的那样，快刀斩乱麻。
白蔷薇宫人多眼杂，闹出太大的动静也不好, 所以傅雨城选择了这个地方, 跟白漠摊牌。
人造月亮升起来了, 在落地窗前洒落一地薄纱般的清光。
傅雨城垂眸看着那片清冷的月光，心乱如麻。
他该怎么开口
他又能怎么开口
傅雨城当然看得出来，白漠一直很担心。他担心自己坐上这个位置, 就不要他了自己曾经丢下过他一次，而这一次, 又要丢下他了。
白漠他他会怎么想
傅雨城正胡思乱想着,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 而后“砰”的一声, 门被推开了。
白漠几步走到沙发前，风尘仆仆的俊美脸庞上，是遮掩不住的欢喜“我看到屋里有灯，就猜到是你”
他不等傅雨城回答，就一把将人搂住，又把脸埋在对方颈窝里，闷闷道“我这次去执行任务，整整两个星期，都没见到你我好想你。”
傅雨城被对方紧紧抱着，有些无力地张了张口，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他想说些什么，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白漠抱了他一会儿，似乎察觉到了某些异样，便松开了手，神色略微有些忐忑“怎么了是不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傅雨城几乎不敢看对方的眼睛，只能逃避一般，盯着地上那片清冷的月光。
白漠有些着急，又道“到底怎么了”
傅雨城沉默了许久，还是说不出口。
他想，再等两天吧。
就两天。
既然打定了主意，傅雨城便勉强笑了笑“没什么，只是批了太多文件，有点累。我好些天没见到你了，想着你今天回来，就过来看看。”
白漠盯着他，漆黑的眼睛亮晶晶的，眼底的喜悦几乎掩盖不住“你特地来看我”
看着他那副欢喜的样子，傅雨城心中有些难受，脸上却若无其事地笑道“怎么，不准我来难不成，你在家里藏了人”
白漠顿时急了“没有怎么可能”
傅雨城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白漠马上意识到自己又被耍了，忍不住嘟哝道“你又逗我。你明明知道，我心里只有你一个我这一辈子，再也不会喜欢其他人。”
他趴在傅雨城身上，声音越来越低，有些笨拙，又有些害羞。
傅雨城揉了揉对方浓密柔滑的头发，心里有些茫然。
白漠在他肩膀上蹭了蹭，漆黑的眼睛非常明亮，雪白的脸蛋泛着一点粉，嘴唇的颜色很干净。
傅雨城看了他一会儿，忽然低下头，轻轻碰了碰那张嘴唇。
傅雨城向来非常繁忙，很少主动寻求亲热。白漠睁大了眼睛，只稍微愣了一瞬，便恶狠狠地加深了这个吻，热情得几乎让人招架不住。
过了许久，两人终于分开，都有些气喘吁吁。
白漠把傅雨城压在沙发上，却不敢有什么进一步的逾越动作，只是难耐地看着对方，瞳孔的颜色晦暗无比“雨哥”
被那双漆黑澄澈的眼睛，那样极度渴求地看着，傅雨城鬼使神差一般，竟然脱口而出“小漠，我们做吧。”
白漠愣住了。那副傻傻的样子，几乎有点可爱了。
“傻瓜。”傅雨城轻笑着摇了摇头。
他一向是个行动力绝佳的人，既然说出了口，就要马上付诸行动。他不等白漠回答，伸手就把对方揽了过来，然后行云流水一般，从那光洁的额头，一路密密吻了下去。
白漠反应过来之后，几乎是凶狠而狂热地回应起来。
两人热烈地纠缠了一会儿，傅雨城的动作，忽然微微一顿。他察觉到了对方的某种意图，脑子有点发懵。
他稍微推开白漠，迟疑道“小漠，难道你想”
此时此刻，白漠连眼睛的颜色都变深了，那种急欲将对方拆吃下腹的表情，几乎有些狰狞。傅雨城接连推了他两把，他才极其勉强停了下来，难耐地喘道“雨哥，怎么了”
一向镇定自若的傅雨城，此时几乎有些手足无措。白漠在他面前，一向十分乖巧柔顺，有时候还很害羞，非常容易脸红，任由自己予取予求的样子而且，自己也从来没想过，被人
哪怕陆醒说了那些混账话，他也只当对方存心想羞辱自己，从来没有当回事，更没有往心里去。
可是白漠刚才，分明是想要
傅雨城觉得脑子有点乱，下意识地又推了对方一把。
白漠见他忽然推拒起来，不禁有些着急“怎么了我哪里没有做好吗”
傅雨城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他心里左右为难，极其矛盾地挣扎了许久。而青年的神色，逐渐由渴求、急切、疑惑，最后变成极度的失望。
见傅雨城许久不吭声，白漠似乎明白了什么。他失落地垂下眼眸，勉强控制着自己，扯起毯子给对方盖上“你要是不愿意不用勉强自己。”
傅雨城沉默了片刻，忽然伸出手，狠狠把对方往自己身上一拽。
傅雨城紧紧闭着眼睛，感受着那些修长手指要命的动作。他一向从容自如，此时却觉得头皮阵阵发麻，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几乎用尽了所有的自制力，才让自己不至于一把推开对方，落荒而逃。
这种慌乱感的来由，不仅仅因为位置关系傅雨城一向是个极其强势的人，交出控制权这种事情，让他非常紧张，而且没有安全感。
白漠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张雪白的脸庞涨得透粉，光洁的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连声音都不稳了“可以了吗”
傅雨城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能自欺欺人地用胳膊遮住了自己的眼睛，无力地哑声骂道“别他妈问我这种问题”
白漠低着头，深深凝望着他，似乎想把对方此时此刻的样子，仔仔细细记在心中，而后缓缓沉身下去。
傅雨城低低抽了一口冷气，同时狠狠咬住牙关，竭力控制着自己，不要发出什么难堪的声音。
青年的动作非常缓慢，也很温柔。傅雨城紧闭着眼睛，深深吸着气，尽可能地配合对方，努力放松自己的身体。那种极其羞耻的感觉，让他战栗不已他简直没有想过，自己竟然会让一个男人，对自己做这种事情他一定是疯了。
整个过程漫长而煎熬不知道过了多久，白漠才停下了。他艰难地维持着姿势，不敢进一步动作，声音嘶哑得不行“你在发抖。没事吧”
傅雨城脑海里一片混沌，羞窘得几乎不敢看对方，自暴自弃一般道“少，少废话继续。”
明亮清冷的月光下，起居室里的沙发剧烈晃动着。天旋地转间，傅雨城感觉到对方的汗水不断甩落下来那种滚烫的温度，几乎要将他灼伤了。忽然，傅雨城难以自抑地低叫了一声，他随即反应过来，窘迫得几乎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
白漠紧紧盯着他的反应，声音哑得可怕“是这样吗”
傅雨城整个人止不住地发着抖，连骂人的声音都在打颤“小兔崽子，闭，闭嘴”
白漠委屈地抿了抿唇，而后狠狠吻了下去。
又过了许久，傅雨城连骂他的力气都没有了，稀里糊涂中又被翻了个身，趴跪在沙发上勉强承受着。白漠的动作忽然微微一顿，声音有些迟疑“你这个地方，真的有颗痣。”
傅雨城根本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
青年的呼吸沉重了一瞬，而后忽然发狠一般，猛然加重了动作力度，几乎是恶狠狠地，在对方身上肆意征伐着没过多久，傅雨城就有些捱不住了，可又不好意思求饶，只能咬牙承受着，整个人犹如惊涛骇浪里的一叶小舟，被汹涌的巨浪撞击得几乎破碎
沙发被弄得一团糟，白漠直接把人抱了起来，从楼道一路转移到了楼上卧室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两人又从卧室折腾到浴室里，傅雨城连最后一点身为“兄长”的威严，都丧失殆尽了，睫毛被生理性的泪水糊成一片，原本悦耳低沉的声音破碎不堪，甚至丢脸地带上了哭音“小漠，够了”
到了这个时候，白漠已经完全失控了，原本雪白冷漠的面孔，此时几乎有些扭曲，平日里的乖巧羞涩早就扔到了爪哇国里，哑声哄道“马上就好了，你再忍忍”
傅雨城费力地睁开眼睛，脑子还有些昏沉。
他仿佛被某种可怕的重型武器碾压了一遍，整个人都有种快散架的虚脱感觉，可是身体内外都很清爽，并没什么粘腻感，显然已经被仔细清理过了。
“你醒了。”白漠趴在他身边，声音小小的，神色还有些扭捏，和昨晚仿佛不是一个人。
傅雨城没吭声，连肠子都悔青了他被这小子平时乖巧羞涩的模样，骗得连骨头渣都不剩了。
见他不说话，白漠也不介意，漆黑的眼睛亮亮的，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扬。
傅雨城被看得脸热，有些尴尬，又有些别扭，便翻了个身，不搭理对方。按他以往的经验，只要自己冷下脸，这小子就会可怜巴巴地走开，蹲在角落里画圈圈。
结果，今天这招不灵了。没过一会儿，傅雨城就觉得颈侧一热，对方又凑过来挨挨蹭蹭了。
片刻之后，傅雨城忍无可忍地翻过身，哑声骂道“白漠，你能不能稍微消停一会儿昨天晚上，你差点没把我”
他顿了顿，没好意思说下去。
他能说什么说这小子差点没把自己折腾死
白漠的耳朵微微泛红，连眼神都游移起来“昨晚，我不是故意那样的。我，我忍不住而且，是你先招惹我的，你也有责任，你要对我负责”
傅雨城瞪着他，只觉得一口老血堵在喉咙里，既吐不出来，也咽不下去，简直要被噎死了。
或许因为有了肌肤之亲，白漠见他生气，也不怎么害怕了，反而凑过来抱着他，又低头亲了亲。
两人黏糊了一会儿，白漠又犹犹豫豫地开了口“雨哥，你觉得怎么样”
傅雨城没明白他的意思“什么怎么样”
“就，就是”白漠有些不好意思，连声音都变小了，“那个啊。”
“不怎么样。”傅雨城冷酷无情道。
白漠呆了呆“怎么会我好喜欢的。而且，你也叫了”
傅雨城只觉得老脸一阵阵发烫，忍不住把羽毛枕头摔在对方脑袋上“别胡说八道”
白漠把枕头拨开，忽然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害羞了”
傅雨城噎住了，随即气急败坏道“大白天的，不准说这些”
白漠看着对方那副恼羞成怒的样子，难以自控地翘起了嘴角，一双漆黑的眼睛里，全然是浓烈得化不开的炙热爱意。
而后，他忽然道“你喜欢我吗”
傅雨城愣了愣。
白漠从来没有问过这种问题，他也从来没想过该如何回答。
怜爱愧疚疼惜感动这些情绪自然是有的。
可是他真的能够给予对方，同样炽烈的感情吗
他能吗
或许，按照另一条命运轨道，随着两人的相处，随着时间的流逝，他最终也可以给予青年，同样的感情。
可是现在，他注定要辜负对方了。
见傅雨城许久不吭声，白漠抿了抿唇，轻声道“以前，我从来没有问过这个问题。因为我知道，你一定答不上来你的事情太多了，我根本排不到前面。”
“我一直缠着你，想跟你有进一步的关系我只不过是，必须要确定一些什么，才不至于那么难捱。”他把下巴搭在傅雨城肩膀上，小猫一般轻轻蹭着，“现在，你的事情都办完了，你也承诺了我，我们可以慢慢来。我会更加努力的，你一定会喜欢我的。”
傅雨城垂下眼眸，没有回答。
他觉得自己心底，仿佛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连呼吸都有些困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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