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男孩顶着一头一脸的茶水,连睫毛都糊住了,整个人完全愣住了。

    “诶,阿城你怎么了?你喝慢点儿,着什么急啊!”吴胖子大呼小叫着,还还拿起一块小毛巾,试图帮傅雨城擦胸前的茶水。

    “咳咳……”傅雨城咳得满脸通红,他一把推开吴胖子的猪蹄子,“没,没事儿……咳咳……”

    白漠眨了眨眼睛,终于反应过来怎么回事。

    他觉得有点奇怪。不,应该说是非常奇怪——傅雨城这个人,丝毫不夸张地讲,属于天塌下来当被盖的那种人。

    为什么这胖老板提起那个“堕落的绿幽灵”,他的反应会这么大?

    难道,他认识那个什么“绿幽灵”?

    “我没事儿。”傅雨城深深吸了口气,勉强平息了咳嗽,“刚才,吴胖子你说什么来着?什么绿幽灵红幽灵,乱七八糟的,没听说过。”

    “小漠,你自己擦擦。”他随手把吴胖子给的毛巾丢给了白漠。

    白漠接过毛巾,忍不住深深看了傅雨城一眼。

    他能感觉到,傅雨城在撒谎。

    所以,绿幽灵……到底是什么人?

    吴胖子鄙夷地嗤笑一声:“阿城,你天天忙着去沙漠里捡破烂儿,怎么一点儿也不关心其他事?绿幽灵这种大名鼎鼎的人物,你竟然不知道?”

    傅雨城面无表情,宛如老僧入定:“不知道。”

    “我听说,他是当今这个世界上,唯一能与皇太子荣渊正面抗衡的,s级精神力场控制者。”吴胖子压低了声音。“那场大叛乱——白蔷薇宫事变,就是他掀起的。只差那么一点点,帝国就该从姓荣改成姓绿了……牛逼吧?”

    “绿你个头啊,有这个姓吗?”傅雨城敷衍一般骂了一句,“再说了,那又如何?跟莫子巍又有什么关系?你就扯吧。”

    “大叛乱失败之后,叛军首领绿幽灵被皇室下狱,生死不明,大家都以为他死了。但是,最近我听到一个小道消息,绿幽灵其实没有死,而是被皇室偷偷流放到了地球。”吴胖子神秘兮兮道。

    “阿城,你联想一下,莫子巍八年前离开莫家堡,过了整整三年才回来。中间这三年,他去做什么了,没人知道。”

    傅雨城有些无语:“所以,你们就瞎猜测,莫子巍就是那个绿幽灵?他消失的那三年,是去戴森云搞叛乱了?”

    “不然呢?”吴胖子耸了耸肩,“这也太巧了吧。而且,莫家和荣家,那可是世仇。”

    “那你倒是说说,他怎么去的戴森云?”

    “既然那么多淘金客能偷渡来地球,莫家的人去戴森云,不就是一艘小型飞船的事儿。”吴胖子撇了撇嘴。

    “而且,当年戴森云女皇羸弱,皇太子长期隐居……莫子巍一个s级别的精神力场控制者,肯定不甘心一直待在这个破地方,不就铤而走险了。”

    他又叹了一声:“结果,谁能料到,皇太子竟然也是个s级呢……啧啧,人算不如天算,这都是命啊。”

    “行了,吴胖子你别他妈瞎扯了。”

    傅雨城实在不想听他继续胡说八道,“啪”一声扔了十枚交易币在桌子上:“你还在顺带着卖东西吗?给我来两瓶粮食酒,一罐咖啡粉。”

    “诶,你说你这人……”吴胖子正八卦得上劲儿,他不满地看了傅雨城一眼,慢吞吞地拎出两瓶酒和一罐咖啡粉,“砰”一声重重放在柜台上,“还要其他东西吗?”

    “不用……”傅雨城正想说不用了,眼角忽然扫到一个小东西,“那个玩意儿,给我来两根。”

    白漠疑惑地盯着递到眼前这根花花绿绿的东西,并没有伸手去接:“这是什么?”

    “棒棒糖啊。你们这些小孩儿,不都喜欢这些甜食。”傅雨城强行把东西塞到他手里,“自己剥啊,别连糖纸一起吃了。”

    白漠默默垂下眼帘,疑惑地观察着手里的古怪东西。

    纤细的白色塑料棍上,是一颗比拇指略大一点的圆球,上面包着一张鲜艳而俗气的劣质彩色塑料纸。

    他犹豫了一下,轻轻撕开了那张鲜艳的塑料纸,乳白色的糖果露了出来。

    见这小鬼犹犹豫豫的样子,傅雨城忍不住有些好笑:“放心吧,没毒。”

    白漠又迟疑了一会儿,才勉强把棒棒糖含进嘴里——甜的,还有股淡淡的奶香味儿。

    看着小鬼微微睁大的眼睛,傅雨城心中暗暗好笑——这才有点儿小孩儿的样子嘛:“好吃吗?”

    男孩含着棒棒糖,脸颊鼓鼓的,轻轻点了点头。

    “就是贵了点儿。”傅雨城瞪了吴胖子一眼,“吴胖子,你这一根棒棒糖,就要卖我三个币?还有那种特别难喝的罐装咖啡粉,居然也涨价了……老实说,你这奸商是不是在杀熟?”

    “哎,你怎么骂人啊?”吴胖子顿时委屈起来了,“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些糖果咖啡什么的,那都是非必需品,换句话讲就是奢侈品。飓风堡十二个地下工厂,只有两个小食品作坊……他们给我的价格,也不便宜。”

    傅雨城知道这胖子说的是实情,也就不为难他了:“算了,先就这样吧。我今天还赶着去给车子加水充电,下次有什么好货,我再找你。”

    “好嘞,到时候给你好价。”吴胖子笑得眼睛都只剩一条细缝,“慢走啊。”

    他目送着二人走远,忽然想起了什么,扬声道:“阿城,你刚才说要去塔楼加水?我听说,今天贺磊带着一帮马仔,正在那一带巡逻!他最近心情不好,你可当心点儿,别遇到他!”

    傅雨城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别操闲心了!”

    吴胖子没好气地嘀咕道:“嘿,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这小子虽然身手挺好,但是一点儿精神力也没有,为了那个酒吧老板娘,又得罪了贺磊这条地头蛇,啧啧。哎……他怎么就那么讨女人喜欢呢?要说长相,我这白白胖胖的,也不比他差啊。”

    他拿出一面小镜子,顾影自怜地摸了摸自己胖嘟嘟的脸颊:“怎么就没人识货呢?”

    傅雨城带着白漠回到驾驶室,他随手把装着交易币的袋子扔进储物格里:“这次赚了两百多个交易币,最近几个月加水充电的钱都够了。”

    “窝们要去哪里?”白漠含着棒棒糖,含糊不清地问。

    傅雨城侧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这个冷冰冰的小家伙,如今的模样委实可爱,忍不住又撸了一把白漠的脑袋:“去风车塔楼的补给点,给车子加水充电,顺便带你上风车,好好开开眼界。”

    离开了停车场狭窄的车道,车辆翻出河谷,前方是一望无际的褐色戈壁滩。

    傅雨城一踩油门,越野车像一头蛮横的怪物一般,咆哮着向前冲去。

    随着越野车的驶近,地平线上那一排风车越来越近。它们逐渐变高变大,看起来像一尊尊白色的巨人雕像,威严而沉默地矗立着。

    “那一排玩意儿,就是飓风堡的风力发电机组了。”傅雨城努了努嘴,“飓风堡管辖的二十三个停车场、十二家地下工厂,全靠这一千多台风车供能。”

    越野车扬起滚滚沙尘,不多时便来到了一座巨大的风车塔楼下。

    这座白色的塔楼足有接近两百米高,三片巨大的扇叶缓慢旋转着,发出“呜——呜——”的声响。那声响悠长而低沉,像在倾诉着某种苍凉的上古传说。

    傅雨城将越野车缓缓停在了塔楼脚下。

    他将刚才买的两瓶酒放进一个粗布兜,然后拎着布兜跳下车,带着白漠走到塔楼下一扇窄小的铁门前,敲了敲门。

    “……咳咳,谁呀?”片刻之后,一个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传来。

    傅雨城扬声道:“孙老,是我,傅雨城。我来给车子加点水,顺便充电。”

    过了许久,“吱呀”一声,铁门缓缓打开了。

    一个瘦骨伶仃的老头慢吞吞地走了出来。他的腰佝偻得厉害,脑袋几乎垂到了胸口,手里颤巍巍地拄着一根拐杖,像一只老而不死的鬼怪。

    “哎,傅雨城啊!你还记得我这个糟老头子啊?”孙老头眯着一双浑浊的眼睛,“其他人嫌我动作慢,都去别的塔楼加水了……怎么你这小子,每次都到我这儿来?这风车带一千多座塔楼,你怎么就老是来烦我呢?”

    他不开口还好,这一开口,一股难闻的酒气扑面而来。

    白漠很爱干净,对异味特别敏感,忍不住微微拧起了眉毛。

    傅雨城却面不改色,他从布兜里拿出一瓶酒,扬了扬:“这不,给孙老您送酒来了。”

    孙老头眯着眼睛看了一眼,笑了:“你这小子,倒是想得周到。”

    他也不客气,爽快地接过了酒,然后从铁门里拉出两条橡胶管子,分别连上了车尾的水箱和车头的蓄电池。

    傅雨城从兜里数出三十个交易币:“够了吗?”

    “够了够了。”孙老头漫不经心地打开酒瓶,“咕噜咕噜”灌了一大口。

    他砸吧砸吧嘴,回味一般狠狠“啧”了一声:“这是飓风堡的粮食酿造酒,不错不错。”

    “这么好的酒,我得留着晚饭喝。”孙老头恋恋不舍地放下酒瓶,一双老眼昏花的眼睛似乎刚刚发现了白漠,“咦,这小家伙是谁?你儿子?怎么这么大了,还在吃奶嘴?”

    叼着棒棒糖,表情冷淡而矜持的白漠:“……”

    奶嘴?什么奶嘴?

    傅雨城把头扭在一旁,肩头抖动了一会儿,强忍着没笑出声。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头来,轻咳了一声:“孙老,您觉得我能有这么大的儿子?”

    白漠也冷冰冰道:“这是棒棒糖,不是奶嘴。”

    这老头,瞎了算了。

    “不都一样嘛,哄小孩儿的东西。哎算了算了,随便吧,无所谓。”孙老头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阿城,你今天还是要上去?”

    傅雨城点了点头:“嗯,不过今天我就不爬楼了。升降机能用吧?”

    “应该能用吧……嗝。”孙老头打了个酒气熏天的饱嗝,一边解着腰间那一大串钥匙,一边颤巍巍地向铁门里走去,“跟我来吧。”

    白漠不解地看了傅雨城一眼:“雨哥,我们这是要进去?”

    傅雨城抬起头,望向巨大的风车塔楼:“喏,我不是说过了,要带你开开眼界。”

    孙老头将二人领进了塔楼,“啪”一声打开了一盏昏黄的古老白炽灯。

    “这是……”白漠睁大了眼睛。

    “怎么样?壮观吧。”傅雨城挑了挑眉毛。

    这座风力发电机组是传统的塔楼构造,塔楼像一根中空的巨大烟囱,支撑着上面三片扇叶。白炽灯只能照亮附近一小团地界,往上看黑洞洞的,整个塔楼空旷而安静,只有机组低沉规律的“嗡嗡”噪音。

    塔楼内壁的红砖墙上,一架锈迹斑斑的手爬铁梯直直通向顶端。铁梯旁边是一个简陋的半封闭式工地升降机——或者说,这个所谓的升降机,就是一块金属底板,再加上四周栏杆组成。

    升降机很小,只能容纳两个人,机身和缆绳上全是布满灰尘的陈年蛛网。

    孙老头拉开了升降机的栏杆门:“进去吧。”

    “这玩意儿,靠谱吗?”傅雨城摸了摸那锈迹斑驳的缆绳,有点犹豫。

    “咳咳,谁知道呢?”孙老头不耐烦道,“你以前上去都是爬梯子,老头子我年纪大了,腿脚不方便,很少上塔。这升降机好几年没用过了,你要坐就赶紧进去,不然就自己爬梯子。”

    “算了,走吧。”傅雨城摸了摸右下腹刚愈合不久的伤口,无语地走进了升降梯。

    白漠也跟了进去,有些好奇地摸了摸栏杆和旁边的几个旋钮。

    孙老头咳了几声,手一抬:“接着!”

    傅雨城一扬手,抓住了迎面而来的一包东西。他低头一看,竟然是一小包炒花生米——这可是稀罕玩意儿。

    “你小子,不是还偷偷藏了一瓶酒吗?”孙老头向他手里拎着的布袋抬了抬下巴,“有酒无菜怎么行?俗话说得好,炒花生米,战斗到底。”

    傅雨城忍不住笑了:“得了吧,我可没有孙老您那好酒量。”

    “我也老啰,喝不了几天了。”孙老头一边重重咳嗽着,一边走到升降机旁边,用力扳动了一个红色扳手。

    随着一阵令人牙酸的齿轮转动声,升降机缓慢地向上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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