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颗感冒胶囊

    蒋鸢没想到岑远竟然这么痛快的就答应了,不过转念一想,自己可是在紧要关头救过他的。换以前那都要以身相许,现在这种情形是不能送锦旗了……

    滴水之恩还涌泉相报,让自己住几天总没什么大不了吧。

    草草的把自己放在社区医院里的东西收拾好,蒋鸢与岑远两个人顶着尚未彻底散去的夜色,呼啸凄厉的西风在背后推着他们,被吹向了岑远住着的六号楼。

    岑远从小是个病秧子,一般情况下等不到天气预报的寒潮预警,自己的身体便提前有了感知。

    降温偏头痛,下雨膝盖疼,大风天肩膀难受。

    刮风下雨不出门,暴雪降温更不出门,他的身体需要尽量的减少户外活动,否则在恶劣天气里出去一趟,回家感冒就得躺半个月。

    此刻他和蒋鸢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脚步轻快,羽绒服上的金属拉链停留在胸口的位置。冷风从他的领口钻了进去,风好似在用长着倒刺的舌头舔舐着他裸露在外的皮肤。

    可即便如此,岑远的身上仍旧没有任何不适,仿佛一一夜之间他便拥有了健康的体魄。

    风吹乱了蒋鸢的头发,小区里栽种着的树木早已没有了树叶牵挂,这会儿枝干被风吹的左右摇晃。随着风越来越大,蒋鸢被风推着,向前行走的速度越来越快。

    岑远的身体变得健壮,有生以来头一回冬日的凛风吹不动他。

    他只能加快了脚下的步伐,朝着蒋鸢追了过去。

    两人进单元门的时候天还未大亮,路上偶有行人也是把脖子缩在衣领里,不会多瞧他二人一眼。

    空荡荡的电梯里只有他们两个人,顺利的回到了岑远的家中。

    进门之后蒋鸢把手里拎着的东西放下,与上一次来出诊的时候不同,她开始仔细的打量这间房子里的摆设。

    屋内暖气的温度太高,岑远把羽绒服脱下来挂在门口的衣架上,给蒋鸢拿出了一双新的拖鞋。

    “我爸的工作调动,去年父母两人出国了,家里头只有我。”

    岑远撇撇嘴,自己一个住的感觉真的不错,想做什么做什么,想睡到几点睡到几点。

    没人念叨更没人管束,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

    语气里并没有抱怨,但当他抬起头时对上了蒋鸢同情的视线,岑远立刻垂下了嘴角,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

    “我是过敏体质,也没有办法养宠物,偶尔会有一点寂寞。”

    蒋鸢眼中的同情越发浓厚,岑远压抑着心中小算盘得逞的窃喜转过身,带着她往里头走。

    岑远虽然一个人住,屋子打扫的非常干净,柜子上的东西也摆放的齐齐整整。

    因着他一个人住,房子里的摆设全凭自己的喜好,客厅里除了懒人沙发就是按摩椅,以及70英寸的彩电和游戏机。

    蒋鸢环视一周后,心中对于岑远的同情逐渐淡去,几分钟的时间便替换成了艳羡。

    这哪儿可怜了?比她在家住的舒坦多了呀……

    “我家也没有什么客人,客房里我的东西比较多,蒋医生先迁就着住一下可以吗?”

    岑远的手按下了客房门的把手,面上带着些许歉意。

    蒋鸢心里咯噔一下,觉得坏了。

    她想起姨妈家表哥的衣橱,卧室里收拾的齐齐整整不假,可一旦打开衣橱的门,便是另一个世界。

    岑远话里有话,让蒋鸢心中惴惴不安,抬脚向前的时候很是犹豫,她可不想住进男人乱糟糟的衣橱里。

    进门之后没有刺鼻的气味,岑远的手在开关处摸了一下,暖黄色的灯光亮起。

    屋内沿着墙摆了一张床,迎面看到的是一面透明亚克力架子,上头放着各式各样的手办兵人。地上散落着纸箱,箱子里堆放着尚未拆封的漫画与书籍。

    “这就是你说的东西?”

    和蒋鸢想象的不同,客房里并没有臭袜子。

    岑远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声音越来越低。

    “我总生病,朋友不多……”

    后头的话不用明说,蒋鸢也心知肚明。

    岑远给蒋鸢拿出了新的被子和枕头,两人在客房里收拾了一会儿。岑远站在桌边,手掌贴着肚子抚摸起来。

    除了亲吻蒋医生的冲动之外,岑远又有了别的欲望。

    屋内收拾的差不多,阳光从窗帘之间的缝隙钻了进来,外头的天已经大亮,太阳高高的挂在东边天际。

    岑远拉开了窗帘,阳光洒在尚未融化的矮矮白雪上时,反射出让双眼酸胀的光。

    他揉了揉眼睛从客房里出来,岑远直奔厨房里放置着冰箱的位置,可是打开冰箱的门后,里头几乎没有可以吃的东西。

    岑远饥肠辘辘,空荡荡的冰箱就是独居的唯一坏处。

    “蒋医生,你在家里等等,我去买点东西。”

    关上了冰箱的门,岑远走出厨房,朝着刚从客房里走出来的蒋鸢如是说道。

    岑远随手取下衣架上的羽绒服,拿了钥匙便要离去。

    “别走别走!”

    蒋鸢见状慌乱不已,连忙跑过去把人拽住,说什么也不肯放手。

    岑远不明就以,片刻后反应过来,摇摇头道。

    “你不用跟我分摊菜钱的。”

    蒋医生真的太客气了。

    蒋鸢压根儿没想到要分摊菜钱这一出,她拽着岑远是为了别的。

    她把口袋里的两个玻璃小瓶子拿了出来,拍在了岑远的手上。

    深棕色的彩色隐形眼镜,以戴上后自然闻名的小直径。

    “你总不能这样出门吧?”

    蒋鸢与岑远四目相对,虹膜里金色的光晕在灯光映照下越发的明显。

    即便是患了虹膜异色的症的人,蓝的绿的紫的灰的都听说过,记载里头是没有金色的。别说什么虹膜异色,连美瞳都少见这个颜色。

    若是岑远就这么出门,碰上早起下楼锻炼的阿姨们,半个小时后通顺街的居委会就该带着有关部门的人来抓他了。

    岑远看着蒋鸢递过来的隐形眼镜猛的回神,金色的双眸里氤氲而起浓重的笑意,牵扶着眼角也荡漾起了细细的波纹。

    “还是你想的周到。”

    不由得发自内心感慨起来,岑远总算知道为什么自己朋友们一旦有了女朋友就开始炫耀。

    贴心的女孩子试问谁不喜欢呢?

    “我按着你的度数找的,戴上再出去吧。”

    蒋鸢抬高手拍了拍岑远的肩头,反正冬天穿的多,岑远一夜之间变得健壮的身体可以躲在厚重的羽绒服里。

    就算真的碰上了熟人,也能用降温了天气冷,我多穿了几件来做幌子。

    两个小瓶子握在手心里,岑远美滋滋的往卫生间走去。

    望着岑远离开的背影,蒋鸢在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看起了新闻。

    几乎每个电视台都在报道本省市出现的进化案例,在节目的下方滚动着字条,建议市民朋友们以平静的心态应对此次突发事件。

    “据专家所说,疾病虽然是进化的先兆,但转化率仍旧极低。”

    记者举着话筒,身后站着一个瑟瑟发抖不停打着喷嚏的少年。

    少年上半身光裸,胳膊环保在胸前遮挡着不能露的地方,在话筒递到他面前的时候打了一个大大的喷嚏。

    “阿嚏……”

    记者嫌弃的退后一步,不想让口水溅到自己的身上。

    “这位市一中的同学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在雪堆里睡了一夜。感冒是真的感冒了,但却没有获得进化。”

    少年的头发上还有白色的雪粒,不停的跺着脚。

    “那我也不回家!”

    一把推开了拿自己做反面例子的记者,少年从校服裤子的口袋里摸出纸巾后连裤子也脱了下来。

    纵身一扑,少年跌进了雪窝子里,骨碌碌的打起滚来。

    记者摇摇头,一脸孺子不可教也的惋惜,他重新面对镜头站好,语重心长。

    “电视机前的广大市民朋友们,越是这种时候我们越是要冷静对待社会变革!切不可为了虚无缥缈的所谓进化与超能力,就糟践自己的身体呀!”

    然而他的话音还未落,社区里的单元门打开,老少男女都只穿着几件单薄的衣服,争抢着往小区里所剩无几的雪窝子里扎。

    “我想多活几年!”

    大爷大妈一边往自己的身上擦雪,一边颤抖着双唇念念有词。

    “什么乱七八糟的……”

    蒋鸢不想听这些乱七八糟的胡话,换了个台后起身走向阳台。

    顺着窗户朝着楼下望去,岑远居住的小区和电视里的是一样的场景。拿着化雪剂的保安被居民赶到了一边,仿佛冰冷的雪窝子才是真正的家。

    岑远进去都十分钟了,怎么还不出来。

    “你不会戴吗?”

    她放下手中的遥控器,朝着岑远所在的方向询问着。

    话音刚落,岑远红着眼镜从卫生间里走了出来。眼角挂着几滴晶莹的水珠,不晓得是眼泪还是隐形眼镜的药水。

    眼底通红一片,岑远委屈巴巴的看向蒋鸢,摇摇头可怜极了。

    “不会。”

    蒋鸢叹了口气朝着男人招招手,示意岑远来沙发上坐下。

    “我第一次戴的时候用了一个小时还多,以后就会越来越熟练的。”

    一边安慰岑远,一边从他的手里接过了东西。

    岑远在蒋鸢的示意下坐在沙发上,头向后仰去靠在沙发的背椅上,面朝天瞪大了眼睛。

    蒋鸢用左手支撑着岑远的眼睛,俯下身靠近。

    “别动哦!”

    戳着隐形眼镜的小棍越靠越近,岑远没有像是刚才在卫生间里一样下意识的闭上眼睛,而是陷在了蒋鸢身上的香气之中。

    除了虹膜的颜色变化之外,岑远觉得自己五感也灵敏了不少。

    比如能清楚的闻嗅到蒋鸢身上已经消散的若有似无的香水气息,又比如在这样的距离下,他能感应到蒋鸢身上的温度。

    岑远的目光灼灼,落在蒋鸢身上,贪恋的不肯挪开视线。

    “戴上了。”

    蒋鸢拍了拍岑远的脸颊,从沙发上退了下来。

    抽了一张纸巾擦干了手上的沾染的液体,蒋鸢收拾着剩下的东西,余光里瞧见岑远脸上尽是绯红,连带着耳垂也似要滴出血来。

    上一次岑远这样的时候,烧的如同一块烙铁。

    蒋鸢不敢掉以轻心,赶紧放下手里的东西,重新回到沙发旁站好。

    “你又发烧了么?”

    岑远连连摇头,面对蒋鸢的疑问总算能把视线从她的身上移开了。

    躲躲闪闪不敢直视蒋鸢,岑远更不敢说自己是为什么脸红。明明以前也不是这样,即便有小姑娘跟自己示好,岑远也从没像是今天一样。

    压抑下了想要亲吻蒋鸢的冲动,岑远抬手搓了搓自己的脸,扯过羽绒服胡乱套在了身上。

    “现在看起来正常多了。”

    蒋鸢环抱着胳膊,目光在岑远的身上打量了一番,小直径的棕色隐形眼镜发挥了极大的作用。

    如果再有大娘碰见岑远多看一眼的话,就多半是为了给自己的侄女儿闺女介绍女婿了。

    “去吧!”

    她抬起一只手,冲着岑远摆了摆。

    “早点回来。”

    诚然蒋鸢的嘱托是觉得外头危险,可在岑远看来却找到了一些让他想要告别独居生活的甜蜜来。

    有人惦记的感觉可真好啊,真不明白我为什么单身这么多年。答案当然非常明显,没有人想跟他这样的病秧子谈恋爱。

    被他的英俊所迷惑的小姑娘,在接触一阵子后三天两头被岑远传染,夏天得热感冒,冬天得冷感冒,换了谁也受不了。

    如果可以的话,岑远希望蒋鸢能够多住一阵子。

    于是想到这里,一脚踏出了门外的岑远又折了回来,转身看向屋内的蒋鸢。

    “你要一起来吗?如果要住一阵子的话,需要不少东西吧。”

    他一个母胎SOLO的单身独居男青年,住的地方完全没有女孩子用的东西。

    蒋鸢二话不说,从衣架上取下了自己的衣服。

    “走!”

    电梯直达地下车库,蒋鸢小跑了几步跟在岑远身后,生怕自己走丢了。

    “咱街口不就有个超市?咋还开车呢?”

    岑远从口袋里摸出钥匙按下按钮,耳边应声响起了滴滴的声音,一辆黑色汽车的车灯闪烁亮起。

    “街口的超市可都是咱街道里去买便宜鸡蛋的叔叔阿姨们。”

    剩下的话岑远没有明说,蒋鸢心领神会。

    他们二人谁碰上来抢鸡蛋的叔叔阿姨也不会有好结果的。

    蒋鸢拉开了副驾驶的车门坐了进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道。

    “车门锁死,往城市边缘开。”

    岑远按捺不住心中的雀跃,嘴角牵扶起笑意,不管蒋医生怎么看,他已经看成是一场约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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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剧场:

    记者:请问你刚刚进化时的心情如何?

    岑远:甜蜜。

    记者:很有趣的一个词,通常人们会选择惊慌或是兴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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