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梦半醒间好像听见外面的防盗门轻轻响了两下,客厅中传来低低的交谈声。周台逸带着被打扰到的不满翻个身,身下好像有点湿,她起了要睁眼查看或是伸手去摸的念头,但是混沌的意识还是让她在下一秒就沉沉睡去。
来的人是肖梦舒和张雅徵,她俩刚下飞机从机场赶过来,电梯直接按到了钟忱溪家楼层,两个人提着行李直接冲进来环顾一周,见客厅没人就丢下行李箱打算往客厅冲。
钟忱溪在半路上堵在她们面前,她身后是周台逸卧室紧闭的门。
“她还没醒。”
“没醒?现在?”肖梦舒看一眼表,难以置信:“下午五点了欸!”
钟忱溪做个“嘘”手势示意她们小点声,肖梦舒下意识捂住自己的嘴,用掩眼神不断示意传递她满脑子的询问。
比如周台逸的感冒有没有好。这也是她们一下飞机飞车赶过来连多上一层楼的时间都没有的原因。
所以在少数时候,这个团对自己的团员还是拥有人性的。
钟忱溪拉着肖梦舒离周台逸的卧室远了点,张雅徵自觉跟在她们后面。钟忱溪过去拔掉了肖梦舒因为激动想破门而入而插在门上没拔的钥匙,走到客厅里面时看见那两个都排排坐好在沙发上,两个人一起盯着钟忱溪,眼中满是对真相的渴望。
钟忱溪把上面挂了毛茸茸公仔挂饰的钥匙扔给肖梦舒,她坐在另一张单另的沙发上,这才慢慢把这一天发生的事讲出来。
“她昨天晚上一直高烧不断,今天早上带她去了医院开药,本来打算打针或者输液的,但是那家伙硬是用最近档期排不开的借口只让医生开了药。”
“是她的风格了。”肖梦舒摇头一脸地没眼看。
她的后续吐槽被张雅徵接上:“还不是因为那家伙怕打针。”
两个一起看向钟忱溪:“于是你就让她这么回来了?”
她们从语气到表情都透露着“钟忱溪你怕不是个后妈”,肖梦舒“啊”一声像是忽然开窍,指着钟忱溪严肃问:“小溪你是不是想干掉太医好上位啊?”
原本还打算解释一下为什么会放周台逸回来的原因,在听见肖梦舒的话后,钟忱溪只想翻白眼赶紧跟这人拉开距离免得被传染。
再换个念头,不如说嚣张二人组的不正经真是深深刻在骨子里,连地崩山摇都撼动不了的。也就是在她面前,如果换了个外人在场,这句话一出,我团不合传闻就实锤了。
钟忱溪没好气地回道:“对啦,我已经肖想主唱位置六年了!”
张雅徵把这里当自己家一样去厨房取出她的专用杯,熟练地从柜子里捞出一罐茶叶来泡。水是一直放在电热壶里保持热度的,她晃悠了一圈还顺便帮肖梦舒沏了杯咖啡。
回来后重新坐在原位上,才从热茶氤氲热气中掀起眼皮:“所以是没什么大事咯?”
终于有一个人理解到了钟忱溪那句话的潜台词,刚才还在怀疑是不是因为年龄差太大而难以跟肖梦舒沟通的她感动到几乎热泪盈眶:“对啊,医生说可以回来观察,不严重。”
要不然她怎么会那么轻易就信了周台逸那句“工作太忙,档期腾不开”的鬼话,就这个烂借口,在往后十年里也没从周台逸口中变过词序。
更何况在场的人是钟忱溪。在这个时间点上既使所有人都还没有察觉到她的那些心思,她自己也不会放任周台逸一个人。
肖梦舒干笑:“哈哈哈,没事就好啦。”
钟忱溪“呵”了一声,移开白眼懒得搭话。过了一阵子,忽然听见旁边坐的人刚才还充满不正经地胡乱侃话,现在却收了笑附在她肩膀前,在她耳边幽幽道:“其实你想主唱也不是没可能啦……”
这个团不分主唱乐手,虽然在公众眼里一贯都认为主唱是周台逸和钟忱溪一起,那也只是因为她们所擅长的音域刚好占了歌曲最难部分的大多数而已。
其实她们两个也和了很多歌的音,只是相对而言被大众忽视了。
她们四个连同工作人员在内都很清楚这一点,现在肖梦舒忽然在这种关卡说了这句意味不明的话。
钟忱溪猛地回头。
既使嚣张二人组平日里再不正经,肖梦舒私下玩得再疯,别说已经认识了她们十六年知道后来的很多事情,就是换做那个刚满二十三岁的钟忱溪来看,这两位一起共事六年的队友也绝不像表面所表现的那样不靠谱。
相反,对于张雅徵快速反应的灵活度和肖梦舒看破不说破的包容,已经三十三岁的钟忱溪早有体会并且一直都牢牢记得。
她即将单飞在几份合同中间摇摆不定的时候,正是肖梦舒私下提醒她“你其实早就有了想法”,才会让她下定决心解约换东家重新再来。
现在对方在这个时间点上忽然对她说这句话。钟忱溪强压住内心的翻涌,她有一瞬间以为自己被看破了,肖梦舒居然察觉到了每天跟在她们身边的身体早已换了一具灵魂。其实明明身体还是自己的这一具,可仅仅只是多了副多活十年的灵魂,就让她心虚不已。
几秒钟后她反应过来,只是自己做贼心虚想多了,肖梦舒的话其实只是表面意思。
——你想做主唱也不是没可能。
这个团从来都不存在主唱这个职位,那么成为主唱的唯一途径就只有自己单飞出去。脱离了团体后的自己一个人的歌曲,可不就是主唱了吗。
意识到这一点也没让钟忱溪轻松很多。
自从回来之后,她就一直在有意识地跟周围人包括媒体灌输自己“死都不会离开团体”的概念,尽管在此之前她也或多或少暴露出了自己年少轻狂、莽撞无知的野心,虽然她自认为不明显,可有心人翻一翻还是能找得到蛛丝马迹。
但现在忽然被肖梦舒有意无意地提醒,事态就不一样了。这代表着她现在的做法火候还不够,虽然到目前为止只有跟以前的自己相处最久的人看得出来,但后来的事谁又知道呢。
她在那一瞬间开始怀疑自己究竟能不能摆脱历史的轨迹,按照自己的决定重新走下去。
在钟忱溪怔神之际,来过客厅就当做探望过病人的张雅徵起身提起了自己的行李,招呼肖梦舒:“走啦,该回家做饭了,饿都饿死,留在这里还等着这两个五谷不分的家伙管饭啊。”
肖梦舒起身拍拍钟忱溪的肩,走到门口忽然回头:“啊对了,等等你俩上来一起吃吧,我熬点皮蛋瘦肉粥给周太医喝。”
门再度被打开又关上,张雅徵喝了一半的茶放在茶几上还冉冉飘起白气。里间的卧室传来一声响,钟忱溪忽得被惊醒,下意识冲过去。
几步路,她的思绪缠缠绕绕还没转回来,脑中的画面依旧停留在刚才肖梦舒坐在她身边的画面中。
她想到自己忘了跟对方说,她这一次死都不会离开的。
好在虽然思绪不在了,多年养成的下意识举动还是有的。尽管再急,钟忱溪还是在门口敲了门,她习惯是如果里边没人回应就推门进去查看,不过这一次,里面传来一声闷闷的“进”。
知道对方没有事,钟忱溪这才推门慢慢往里走了几步。周台逸站在地上,正对着床单被褥乱成一团的床发愣。
钟忱溪皱眉快步走上去,“你怎么不穿鞋。”她边说边拉着周台逸强硬地把对方按在床上坐下,“本来就发着烧,现在又被我光脚,周太医你是嫌自己感冒不严重是吧?”
边碎碎叨叨,边去看脚,她伸手碰了碰,好在不是很冰。说明这个不省心的家伙在地上站了没多长时间,很可能她听到的那一声响就是对方光着脚跳下床的杰作。
周台逸刚睡醒脑子还不太清醒,被念叨了才如梦初醒般动下眼珠。
“啊。”她发出一个仿佛回应又好像感叹的单字音节。
钟忱溪看向她,担忧的神情落在脸上,“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她欲摸向对方的额头。
周台逸躲一下,“不是……”
钟忱溪的手在半空中摸了空,她毫不在意地收回手,周台逸会躲,这其实就说明那家伙的烧已经退了,或者是现在在感叹难受的原因不是因为她的感冒。
下一秒,周台逸就说:“我生理期到了。”
她皱着眉看向钟忱溪,表情既委屈又伤心,活像个跟妈妈告状的小孩儿,她甚至还又崩溃地补上一句:“它为什么会在这时候来啊!”
钟忱溪眨眨眼,看向旁边乱成一团的被子,果不其然在其中找到了几团还没干涸的血液。
她哭笑不得,大概也就猜到了事情原委,无非是迷迷糊糊间感觉到不舒服,醒来后发现床单被褥一团糟,“于是你就因为生理期提前造访而一蹦三尺高?”
“这难道还不够糟糕的吗?”周台逸崩溃地大喊:“它是还嫌我不够糟,想要让我再去死一死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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