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更好的人生

    第二天一大早，做完早操以后，梁喜乐溜达去了铁丝网大门那里。

    她蹲在草丛后面想观察一下那些进出的人都需要些什么样的证件，看自己能不能也想办法伪造出一份。

    她等了好久才等到一个是跟看门的那两个士兵穿着同样制服的男人，想必他们都互相认识，只是行了个礼就放出去了。

    又等了一个多小时，终于看到她们的种族委员会管理员准备出去，士兵抬手拦住她说：“通行证。”

    种族委员会的管理员塞西尔是一名大约四十岁的女人，是一名纳粹党的坚定拥护者，梁喜乐早上看到她收到一封电报，似乎是有什么事情需要出去处理一下。

    她从口袋里拿着一张折起来的纸递给了其中一个看门的士兵看了看，然后就很顺利的出去了。

    看来要出去的话必须有那个通行证，如果她没办法伪造的话，偷一张出来不知道有没有用。

    她顺便想了一下出去以后该怎么办。

    虽然现在纳粹德国正是意气风发的时候，她现在这副样子和身份出去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麻烦，可是如果她回不去以前的时代要一直呆在这里的话，那几年后苏联人打过来以后，她恐怕也不会好过。

    她得想个办法，到更安全的地方去。

    可是当务之急，是能离开这里，才有机会筹谋更好的出路。

    梁喜乐看塞西尔一时半会儿估计回不来，她蹲在雪地里脚都麻了，于是准备先回去，下午的时候再注意一下，看到她回来的话再上前旁敲侧击地去打探一下好了。

    因为蹲的太久，她起身太急，两眼昏花，一下子扑到在了雪地上，半天没起来。

    然后她听到了一声轻笑飘散在空气中。

    声音很轻，像是从很远处飘来，钻进耳膜中，痒痒的，让人觉得整颗心也跟着隐隐酥软起来。

    她将头抬起来，不期然间撞进了一汪蓝色海洋里，他的眼睛颜色很漂亮，既不是幽深的靛蓝，也不是极浅的冰蓝，倒像是一种透了光的蓝宝石，色泽纯正，让人很容易被吸进去。

    梁喜乐微微一怔，利斯特正站在她上方，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她，深邃的眼睛里藏了抹慵懒的笑意，淡淡的，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来不及捕捉，像是被她的出糗取悦了。

    想到这个英俊的男人和漂亮的眼睛是在嘲笑她，她心里有些不快，却没有表现出来，刚准备从雪地上爬起来，利斯特弯下腰伸出带着黑皮手套的右手拉住她的一只胳膊，稍微一用力将她扶了起来。

    “谢谢。”梁喜乐低着头将身上的雪拍了拍说道。

    利斯特嘴角还是含着那一丝笑容，从军装的内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手帕地给她说：“把你的脸擦擦吧。”

    梁喜乐下意识地用手背抿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

    利斯特突然伸出手抿了一下她的嘴角，梁喜乐被他的动作搞的呼吸一滞，有点生气可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咧出一个难看的笑容说道：“请问你这是干什么？”

    利斯特露出白牙一笑，将手帕上递给她看：“你这样子实在没有一点我们雅利安姑娘优雅的样子。”他顿了顿，声音都带上了笑意，“像个泥猴子。”

    梁喜乐嘴角一顿，睁圆了眼睛用力瞪了他一眼就往回走。

    “你在这里蹲着干什么？”

    “近距离的感受一下大地母亲的怀抱。”梁喜乐本不是很想跟他说话，可是她的身份又不太好对他无礼。其实如果不是在这样一个环境下，她甚至会非常高兴认识了他。

    可是现在，她知道自己在半个月后即将强制性地要跟他进行造人计划，就非常别扭。

    “哦——”利斯特拖长了声音，“暖和吗？”

    “……如果实在好奇，您可以自己亲身体验一下。”

    利斯特又轻笑了一声，没有再继续那个话题说：“走这里。”

    “去哪里？”

    “你不知道吗？今天下午我们要教你们进行射击训练。”

    “之前不都是那些士兵教的吗？”

    “今天我教你，是不是感觉很荣幸？”

    “……”梁喜乐有点无语，暗戳戳地翻了个白眼，低着头往前走。

    “我一直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利斯特开口道。

    “您请讲。”

    “来到这里的女孩子不都是自愿的吗？为什么你一直一副好像被强迫的样子？”利斯特突然停住了脚步，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一些。

    梁喜乐抬头去看他，才发现他不笑的时候，原来还是挺让人畏惧的。

    他高大的身体挡住了她的去路，将她娇小的身体全部笼罩在阴影中，她顿时有些结巴。

    “我、我……”

    “告诉我，你的真实想法。”他垂下眸子，盯着她的眼睛，让她有些心慌。

    “我只是觉得太快了，虽然是自愿的，事到临头还是有点害怕。”不可能说实话，也不可能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虽然她真的很想让他帮助一下自己。毕竟在原作中，他确实是一个非常有同情心的军官，可是现在还时间太早。

    他还没有经历那些令他醒悟，并且良心难安的事情，所以，现在的他也只是个跟所有其他纳粹军官一样的人罢了。

    依稀记得原著中曾经提到过他的转变是在1941年到1942年的时候，经历了克拉古耶瓦次惨案和莫斯科战役的惨烈以后，他留下了重大的心理阴影，从而转变了自己信仰。

    梁喜乐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需要提醒他什么吗？她一方面不忍心他后半生在痛苦的折磨中垂垂老去，一方面又觉得那些事情让他的良知觉醒也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利斯特突然开口扯回了她越飘越远的神丝。

    梁喜乐突然对他露出了一个笑容，这次不是敷衍也不是言不由衷的笑，而是带着些惋惜，她说：“我只是突然想到，像你这样的男人，本应该有更好的人生。”

    害怕自己会忍不住再多说什么，她不等他的反应就直接跑掉了，然后跑远了才对他挥挥手说：“我去换身衣服，不会迟到的，您先过去吧。”

    利斯特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盒ECHT ORIENT的香烟，然后从烟盒里推出一支低头咬住，银灰色的火机“啪”的一声开启，火焰在空气中跳跃。

    香烟被点燃，他轻轻吞吐着，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向她远去的背影，唇角一勾，发出一声短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