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术结果与想象中的差了些距离。
就像当时际修对李破星说的那样。
手术成功率谁也不能保证, 彻底治疗没那么简单。
只要一次手术不成功,那么后面可能要再进行无数次的手术。
而这个医疗团队本身的计划是和际修一起研究讨论过后,再观察几天才开始手术的。
没想到际修这次竟然出了事故,只给他们发了一堆资料和一些提示。
而且由于突发意外, 手术时间又紧急提前。
这两个因素相叠加, 自然就很容易出现问题。
只不过林医生报告实验结果的时候刻意没有提及际修, 只说是因为时间太赶。
手术失败后说又说是因为少了一个人什么的显得他们这一大堆人多无能似的。
虽然那个际修,也就是当年实验台上的小孩,确实是有些能力。
比如说让际宣滔进行匹配的这个方案,也是际修在发送给他的资料中,偶然提到的。
林医生深呼吸了一口气。
即便如此。
作为全帝国这方面的顶级人才,他都不信少了一个人,这手术还不能进行了不成
一想起这个,他便愈加有斗志了。
恨不得让际宣滔躺在床上, 让他们继续实验个七八十来次。
可际宣滔当然是不愿意的。
第一次试验失败后, 他的脸就整个黑了下去,活像是旁边这一群医生教授都欠了他的命一样。
可他大伤未愈, 中气不足, 明明连斥责都有些有气无力,还能沉着脸说个半天。
其中有一个新来的医生,被骂地有些狠了, 忍不住开口反驳道“彻底治愈手术本身就难, 而且我们也不是一无所获啊。”
“你们获得了什么”
“我们可以在您身体内提取有益物质, 使少爷暂时恢复健康啊。”
这是取药的意思。
就像他们当年对际修做的那样。
际宣滔嘴唇颤了颤, 抬头看着林医生。
“是不是就像你当年说的那样,持续性取药会诱导病发就像际修现在病发了一样如果在我身上取,我也”
“虽然是这个道理,但您身上有完整的抗体,发病的几率比际修要小地多”
“那还是说明我也有一定的发病几率”际宣滔匆匆打断他。
林医生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可以。”际宣滔呼吸急促了一些,“这个方案不行。”
“爸爸”一个很微弱的声音从旁边的病床上响起。
际宣滔浑身一震,转头看去。
际小选不知道是什么时候醒了过来,也不知道听到了多少。
他脸上还带着呼吸机,左脸颊依旧就蒙着纱布,可却能看出他表情依旧是十分痛苦。
他的小选几乎是泪眼朦胧地看着他。
“爸爸你不想救我吗”
际宣滔心中一乱,慌慌张张的辩解道“不、不是的小选我只是觉得我只是觉得如果我也发病的话,你就彻底没有完全康复的可能性了。”
小选又问“所以爸爸,你要看着我现在死在这里吗”
小选的呼吸急促了些,眼泪从眼眶中滑落,浸入枕头中。
“爸爸,你应该救我的,你不是爱我吗。”
“你说你会永远爱我,你说话不算数了吗”
际宣滔沉默了好一会儿。
然后才轻声说。
“小选,爸爸当然爱你。”际宣滔涛看着林医生“先从我身上取药,让小选逐渐恢复过来,然后再慢慢研究着进行最终手术,寻找完全治愈的方法。”
“那么什么时候进行取药”林医生问。
小选又轻声细气地喊道“爸爸,我疼。”
“那就现在吧。”际宣滔说。
小选看起来依旧虚弱,眼里的眼泪还没干,嘴角都已经翘了起来,他很小声很欢欣的说“爸爸,我最爱你了。”
际宣滔伸手抓住了身下的床单。
一瞬间脑海中竟然浮现了现在就离开,终止手术的想法。
幸好最后又很快散去了。
他闭上眼睛,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
他心里有些轻微的愕然。
他觉得小选有些陌生。
他想着,那真的是我的小选吗
我的儿子为什么会那么自私
际宣滔这次答应地太快,连重新去购置麻药的时间都没有,中途又硬生生痛的昏了过去。
他醒来的时候满脸都是冷汗。
说实话。
他刚刚觉得自己已经死掉了。
那太可怕了,他想。
他转过头发现小选正在和他的妻子说话。
小选躺在床上。
可能是已经用了药的缘故,他面色终于有了点气色,看起来没有原来那般苍白了。
“妈妈,我的脸怎么了。”
“小选,不要担心这是很小的伤,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连际宣滔醒了,他们都没看见。
际宣滔终端响了起来,他看着号码,本身是想要出去打的,可他现在又实在不方便,便又直接接了起来。
“我知道所有文件都烧毁了所以才让你们加紧伪造这件事绝对不能让地星的人知道”
际宣滔把这个电话挂了之后,语气中都压抑着怒气。
在打出第二个电话的时候,怒火却很快被点燃。
“失火还没有查明白”
“这么简单的事都办不好”
“我雇你们是干什么吃的”
等际宣滔挂了电话,气得胸口都起起起伏,又牵引起伤口隐隐作痛。
“你干什么啊宣滔,孩子还在这儿呢,发脾气就不知道出去发吗”际夫人抱怨道。
际宣滔不知道为什么,觉得伤口疼地更厉害了。
他忽然有了一种很强烈的烦躁感来,烦躁到想去摔东西。
就在这时,小选开口说“爸爸,我知道放火的人是谁。”
际宣滔猛地抬起头看着他,眼神锐利如箭。
“是谁。”
“是哥哥。”
小选垂下头,他手死死地揪着床单,白皙到透明的手背上已经凸起冰蓝色的血管。
他眼睛闭着。
浓密的黑色睫毛沾了泪,颤抖地厉害。
仿佛是想到像噩梦一样恐惧的事情一样。
“我亲眼看见了。”
“爸爸,我在阁楼看见哥哥了。”
“我让他救我,他却故意不救,把我扔在火里,抱着那条狗走了。”
“他想让我死。”
“为什么啊原来哥哥那么恨我吗他恨地想让我死掉吗”
“他放火、放火也是想杀了我吗”
际夫人震愕地睁圆了眼睛。
然后她气得浑身都是发颤的。
她嘴唇颤抖着,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开口,声音有些刺耳的凄厉。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际修心理有问题我从小便觉得他阴暗恶毒原来真的是这样小选做错了什么啊他怎么狠得下心”
际宣滔接下来去拨打际修的终端时。
竟然没有人接听。
在无菌实验室的左侧,有一个巨大落地窗。
可这落地窗又刚好被一个柜子挡住了。
柜子的第二层背后的隔板是坏着的,在外面,扒开灌木从,刚好能透过这个洞看见里面的光景。
这个洞只有际修一个人知道。
毕竟他小时候与这无菌实验室最为熟悉。
他现在就站在灌木丛里,面无表情地往里面看去。
他个子现在小,谁也不会注意这里还站着一个孩子。
他手里的终端屏幕亮了亮。
他没有看。
因为通过这个洞,看见父亲母亲轮流发消息时那张气急败坏的脸,他就能猜到里面的内容。
只可惜从这个地方只能看见他们的脸,听不到声音。
又过了十分钟。
父亲从盒子里拿出了一只遥控器。
短暂的按了一下。
应该是低电量的威胁。
然后继续发讯息。
际小选又哭着说了什么,满脸都是泪。
母亲猛的夺了父亲手中的遥控器。
然后。
在上面最大的按钮上狠狠按了下去。
1、2、3。
遥控器上的红灯闪烁起来。
似乎在发送最后的警告。
然后那个疯女人咬着牙,红着眼。
手却始终没有松开。
父亲和小选就这样默默地看着。
仿佛正在安静目睹一个人的死亡。
遥控器上的灯光逐渐变成蓝色。
际小选忽然浑身颤抖着哭了起来。
母亲扔了已经无用的遥控器。
伸出手抱着他。
际修从她说话的嘴型中分辨出。
她说。
“小选,不要怕。坏人已经死了。”
如释重负了一样。
看这部戏终于落了幕。
际修转过身子,离开了。
第二天际宣滔便派人把那个李宇宙带过来。
可诡异的是。
谁也找不到那个李宇宙了。
际家很大,连房间一共都有近百间,全际家四十六个佣人一间一间地仔细搜寻。
竟然谁也没看到那个小孩的影子。
不过际宣滔很快便没有精力去管那个没有什么用处的小孩了。
际小选身上的病再度恶化。
取一次药竟然支撑不了多长时间,有时候甚至连半天都不到。
他们展开了艰难的,与病魔相抗的拉锯战。
后来他们才发现。
最痛苦的不是与病作战。
而是看着亲人逐渐变化的脸庞与内心。
际宣滔现在虽然每次取药都用麻药了,可他心里却对这样的方式愈加恐慌和厌恶。
第五次取药之后,他拒绝再走上手术台。
原因是,打了麻药之后,从手术台上醒来总觉得自己会死过去。
以及,我这么痛苦,并且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虚弱。
却似乎没一点用处。
际宣滔对他的妻子吼道“你不管我的死活了吗你是要我和小选一起死在手术台上吗”
他妻子涕泪交错“际宣滔,你怎么这么狠的心啊,你难道真的忍心看着小选活生生病死吗”
原本单纯善良又可爱的际小选,此刻却浑身冰冷又沾满了刺。
他双眼红肿的的看着际宣滔,说
“爸爸,你变了,我恨你。就像恨哥哥一样恨你。”
际宣滔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看他的妻子,他的儿子。
觉得整个人都如坠冰窟。
他为他儿子上了六次手术台。
其中有两次都没有打麻药。
他现在腹部上还有伤口,连走路都勉强。
他甚至随时有可能病变,死去。
而他从小到大宠着爱着,恨不得时时刻刻捧手心里的宝贝儿子却对他说。
你变了,我恨你。
他甚至从来都没问过自己一句
爸爸你疼不疼,怕不怕。
他的妻子也是。
他们似乎都没有关心过自己的死活。
“砰”
门忽然被人暴力砸开。
一堆全副武装的军人,提着枪械闯了进来。
为首的是原s军团的李昇。
他从怀里掏出最高级别的逮捕令。
冷声道。
“经帝国皇帝际正初亲自批捕,现派我军团的李昇,郑东治,对居住在a1区龙湾路的叛国罪犯罪嫌疑人际宣滔,男性aha,出生年月37年9月24号,身份证号35625634709241254执行逮捕”
“铐起来”
际宣滔忽然一阵恍惚。
他看到那他们记下那个忽然消失了的花匠凑过来。
扯着嘴角冷笑了声。
“亲王大人,您这可是叛国罪,证据确凿,不过,听说地星那边也把您放弃了呢。”
际宣滔这才恍然忆起。
他已经好多天没有时间处理过,他那因为一场莫名大火而变地杂乱无章的政事了。
他身后的妻子和儿子才像,终于反应过来了一样,扑上来,哭喊着,却被人拉远了。
际宣滔忽然觉得自己确实是变了,变得冷血。
这会儿听着身后的哭喊,还能面不改色在心里斤斤计较着他们哭喊的原因。
到底是真的舍不得他,心疼他呢。
还是因为没了药,没了地位,没了金钱呢。
际宣滔抬头,眯着眼睛望了眼天空。
全都结束了。
与此同时,一个穿着一身利落迷彩服的英俊男人静悄悄的打开了某个花匠在际府留下的秘密空间。
有一个约莫三四岁的男孩正一边喝着吃甜牛奶,一边拿着笔在本子上画画。
听到声音他转过身子。
“星哥,你说你来的时候会穿白色军装的。”
李破星走到他身边,看着他本子上的画。
他伸出修长的食指,指着画,笑嘻嘻地说。
“哥要是真穿上白军装,估计比你画的还要帅一万倍,太扎眼了,我怕回头率太高,给你招惹情敌。”
“”
“好吧,是我爹不借给我穿。”
李破星忽然把际修抱了起来,在他脑门上狠狠亲了一下。
“啵”地一声响。
他推开门,大步往外走,声音都带了笑。
“走喽,哥哥带你回家”
“放我下来。”
“不要。”
“”
“小修,哥哥好想你啊,让哥哥抱抱你好不好,天天想,日日想,白天想,晚上想,吃饭的时候想,睡觉的时候还在想,别说抱着你不撒手了,我恨不得把你变成了挂坠放在怀里,想起来了就捧在手里亲来亲去”
有的人说起情话来,大胆肆意,口无遮拦,听得人耳朵尖都很快泛起一层红来。
有的人只能羞地红了脸,话在嘴里憋了好半响,才毫无震慑力地说一声。
“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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