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良把盘子装进洗碗机时,有人敲响了按摩店的门。这可是稀奇事,要知道阿枫这家店偏得可以,光天化日之下都少有人来。
“小枫小姐在家吗?”一个染灰发小烟熏还包了花臂的女孩探进头来,带着与辣妹外表不太相符的礼貌,“洋介的电吉他修好了,你的吉他......呃。”
她在看到相良的时候闭嘴了。少年阴冷的审视目光让人本能地感到不舒服,她又看向一旁神色如常的阿枫,试探问道:“这是你男朋友吗?”
“关你什么事?”相良准确地捕捉到来人问话时那一点不可置信,并因此感到由衷的不爽,“喂,你又是谁?”
小辣妹脾气上来了,也瞪了他一眼,“我有跟你说话吗?”
眼看两个人就要因为“你瞅啥”、“瞅你咋的”这类理由大打出手,阿枫赶紧出面调停。
“这位是经常关照我的相良君。”她牵起少年一只戴着花哨金饰的手,无比自然地给他们互相介绍,“这位是在隔壁驻唱的池田凛子小姐,应该是来还给我吉他的。”
日语的精妙之处就在于此,“私とつきあう”这句话暧昧不已,说是常有来往也好,说是“和我交往”也好。凛子瞄一眼阿枫中指上那枚一看就不属于她的戒指,愤懑不平又无可奈何地认为了后者。
这样温柔可爱的姑娘为什么会喜欢这种男生啊!一看就凶巴巴的,又阴沉又不好相与!
眼睛看不见真的好可怜(...)!
而相良终于注意到来人手里拎着的一把胡桃木吉他,看起来便价格不菲。他很有家属气势地一伸手,“拿来。”
凛子还在为了小女神的错付终身感到心痛,立马又横了回去,“凭什么?我又不是来找你的。”
“......你这混蛋是不是想讨打啊?”
“来啊!怕你吗?”
吉他被一把塞进怀里。阿枫抱着它,听面前这两个学龄前儿童吵架吵得插不进嘴,第一次有了深深的无力感。
快停下吧,不要为了她厮杀啊!
最后当然没真打起来,要不然怎么得了。阿枫好说歹说把小辣妹劝了回去,她走了还没有一分钟,隔壁小酒吧准时开始鬼哭狼嚎。
相良挺欣赏这种重金属音乐的,不如说不良少年都爱这种特立独行的艺术,或许是为了标榜自己的与众不同。但他倒不觉得阿枫会喜欢。
再加上刚才那个智障女人也是隔壁酒吧乐队的,他就更不喜欢了。
阿枫哭笑不得,“不要怄气啦。这些邻居人都不错的,对人很和善,知道我是一个人住,也从来没有男生单独进来过。”
相良干巴巴地“哦”一声,硬是要挑刺,“那你的意思是,我知道你自己住还经常过来,我就人品很差咯?”
阿枫:“......”
哇,你这个男孩子要不要这么会杠啊?
她抱着吉他站在一旁,不知道说什么。相良自觉理亏,到底不舍得让她一直迁就自己,拉了她坐下,生硬地撇开话题,“你还会弹吉他,我都不知道。”语气里竟然还有些醋意。
阿枫想,你不知道的事可海了去了。
“我比较会弹钢琴呢,但是店里太小了放不下。吉他最近才开始学,还不是很熟练。”
相良盯着她搭在琴身上柔白细腻的手背,伸出一根手指戳了戳。
阿枫侧头。
“弹一首给我听。”他闷闷道。非常委屈,也非常小朋友。
怎么突然又撒娇啦。阿枫失笑,想一想,弹了《白雪公主》里、白雪打扫屋子唱的那段小曲儿......
“Just whistle while you work
吹着口哨来工作
And cheerfully together we can tidy up the place
我们一起开心地将这里收拾稳妥
So hum a merry tune
来吧,哼首快乐的歌”
这么少女心的电影相良当然不可能看过了,歌听着也很陌生。但阿枫嗓音清越,唱得好听,这点他还是能领会到的。
阿枫哼了一会儿,忽然一拍琴弦。
“我忘词儿了。”她严肃地说。
两个人大眼瞪瞎眼,相对无言,相良蓦地撇过头去,发出了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嘲笑声。
“笑什么,可讨厌了。”阿枫也憋着笑,摸摸索索地伸手过去打他,“我都说了还不是很熟练嘛!”
相良心情忽然变得好起来,从某种意义上,他被莫名地取悦了——相良大人这些恶趣味暂且不提。他接住阿枫的手,另只手揉揉她的发顶,“那以后你学会了再唱给我听。”
阿枫问:“你这是在跟我定下一次的约会内容吗?”
相良照着她的话现学现卖,弯了弯嘴角,“这可是你说的。那一言为定了。”
.
除却相良以外,理子因为和阿枫处得很好,也逐渐成为了小店的常客。相良对“三桥的女人”相当有成见,但也总不能让阿枫一个闺蜜也没有,况且跟搞乐队的小太妹比起来......赤坂至少还算个正经人呢!
他全日本第一见崎吹,完全忽略阿枫也是涉黄的一把好手。
理子才没那么幼稚跟他较劲,她最近很是忧心,“不管怎么说,今井这次做得也太过分了,小三三现在都好没有精神啊。”
阿枫想了想,“不要担心。三桥同学是个很冷静的人,也许只低落一阵子就会恢复了。”
理子:“我就是担心他太冷静了。”
阿枫:“......喵喵喵?”
理子称三桥过了低落期之后,就会带着更猛烈的报复觉醒,甚至能做到完美犯罪。对此阿枫倒是不怀疑。千叶的少年们一向都闲得令人发指,软高的头目三桥尤甚。就算他把恶作剧研究得登峰造极,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只是最好别跟开久扯上关系就好了。三桥这厮又骚又浪又聪明,而相良是个极好胜的死心眼儿,这俩人臭味相投半斤八两,偏偏还是死对头。
阿枫心说,男孩子就是幼稚。
她近日迷上了推理小说,频频光顾书店。老板都讶异:“这些书可没有盲文版。”
“多谢关心。”阿枫微笑,“没关系,有人读给我听。”
单手抱着三本书路过咖啡馆时,有人拦住她的去路。
“今日大酬宾活动,所有甜品全部免费。”那人刻意提尖的声音听起来有几分古怪,“您要来尝尝看吗?”
阿枫顿了一顿,“三桥同学。”
“什么三桥?谁是三桥?小姐您在说我吗?哦,敝姓谷川。”他犹不死心地拐了好几个少女腔调,继续热情揽客,“真的很划算——您不进来坐坐?”
“不要以为我瞎就随便糊弄人啊,三桥同学。”阿枫无奈道,“我又不聋?”
彻底没得演了,三桥贵志很不开心。他哼笑一声道:“真不愧是相良的女人,小东西狡猾得很!竟然轻易就识破我的伪装!”
拜托,那是你根本就伪装得很差劲好不好?
还有你们这些大猪蹄子的个人恩怨,干嘛老要扯到她们女生的身上啦!
阿枫到底还是脾气好,还能跟他寒暄两句:“三桥同学恢复了呀。前一阵子听理子说你精神恍惚的,她很担心你呢。”
三桥立刻别扭起来了,嘟囔道:“哈?谁要她担心?担心的话那时候就该相信我啊!”
他活像个受了气的小媳妇儿在那嘀嘀咕咕,阿枫看他状态还算正常,便有礼地打算离去:“那么,我先告辞——”
“诶?要走了吗?”三桥赶紧拦下她,“免费的甜品哦,你不想吃吗?”
真有这个酬宾活动吗?阿枫停下脚,“三桥同学这是......?”
“哦,我朋友在这里打工啊,今天他有事,我替他一天。”他不等阿枫拒绝,又连声道,“去吧,去的话我可以给你搞到一个超大芭菲杯哦!真的超——大!不用你花钱!”
“三桥同学的朋友?伊藤同学吗?”
“不是,是个叫谷川的捧哏而已。你不用管他。”
阿枫尚不知道他又要起什么幺蛾子,但这么拖沓半天,她抱书的左手臂有些酸了,喉咙也发干,而且超大芭菲杯什么的......是有一点诱人。
她最后妥协,“好吧。那多谢了,三桥同学。”
“谷川啊,我现在是代替谷川。”三桥东张西望一番,又低声告诫她,“老子免费来帮忙而已,软高的三桥怎么会沦落到给咖啡馆打工。”
“……好的吧。”
看起来死要面子的可疑人士三某这回倒没有骗人,阿枫一进店坐下,就得到了一个超大的芭菲杯——真的超大,像个华而不实的鱼缸,内容异常丰富。里面分层不太明显地叠满了:西瓜球,棉花糖,芒果布丁,一大坨草莓冰淇淋,巧克力豆,甜瓜粒,枫糖红豆,然后又是一大坨香草冰淇淋……最顶上撒了一大把红晶晶的新鲜樱桃。
好重!阿枫用两只手捧了一下这个巨大的芭菲杯,对店家的过分慷慨产生了茫然:“这个真的不用付钱吗,三……谷川同学?”
这种酬宾活动办上一天,店家怕是都要赔疯。
但没人回应,三桥好像已经溜了。阿枫琢磨着,她不会是被坑了吧?但是没理由啊,无论是软高还是三桥本人,她都没得罪过。他跟相良有仇也坑不到她头上啊。
难道是无差别攻击?
杯子冰凉冰凉的,大热天摸一摸还挺舒服。阿枫抠着杯壁上装饰的磨砂花纹,感觉到冰淇淋已经开始融化掉了,她有一点可惜。
要不然还是吃吧,反正她也不是没钱付账。
如果相良君也在这里就好了。阿枫含着一颗樱桃想。盛夏,冷饮,咖啡馆,和心上人分享一大杯超赞的芭菲,好完美的约会呀。
她已经在考虑要不要买个BP机来用,这时,真的有人来她对面坐下了。
“请问,你是谷川介绍来的吗?”
来人很有礼貌地询问。阿枫决定还是帮不愿透露姓名的三某圆了面子,便从善如流道:“是的。”
她以为这个人是来打听三桥贵志的,谁知他得到回答以后十分开怀地笑了一声,向椅背上一靠,就滔滔不绝地开始介绍自己:“在下是红高的今井胜俊,男,十七岁,O型血,体力超群,智商极高,是这一带最棒最帅的好青年,绝对万里挑一喔!”
阿枫:“……啊?”∑ (△`)?!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