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生了同样感慨的人还有智司。
他看着今天走路规矩的相良,终于还是问道:“刚才那是你的女朋友吗?”
“啊,不是的。”
那必然不是啊!
阿枫记得相良猛,这个不良总从她门前经过,每天早晚两次,有时候还会朝她这边看上两眼,露出一些除却阴沉之外的生动表情。阿枫觉得这个男孩子很有趣,又实在俊得出奇,所以很有印象。
可她今天才知道他的名字呢。
阿枫想来,言简意赅道:“只是因为一些意外而产生的单纯肉体纠葛而已。”
智司:“......”
这是什么绝世渣男???
他一直都知道相良不是什么认真负责的性格,从平时群架的那副德行就可见一斑。即便如此,这番言论还是让他皱了眉:“你以前总那样看着她,我还以为你是认真的。”
阿枫脚下一顿。
“什么认真的?”
她有点发怔。这个口供他们可没串过啊!
智司本就是沉默寡言的性子,相良这么说在他看来就是明知故问。
他口吻沉痛:“平常你眼睛长在她身上,我就不说了。上次有混混从这路过,拿她开句玩笑,你找了个茬就把人揍个半死。这事做都做了,你现在跟我装什么傻?”
阿枫觉得她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以前倒是没想过这个问题。”
每天在面前悄无声息刷存在感的人其实有些喜欢她。这是多么意料之外、情理之中的解释。
而智司看她如同不争气的智障儿子,满脸都是“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啊”。
他意在教育这个六亲不认的小崽子,如何负起男人责任,突然见到身边少年的眼睛发亮,含着兴味,又像是恍然大悟。
总之这眼神在相良身上头回得见,也不像是这个话题下该有的反应。
“我知道了,我会好好处理的。”
不待智司再度开口,阿枫已经平静地接下话头。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智司哥。”
开久的老大还没想清楚自家二把手为何突然转了性,就被这声“哥”膈应得虎躯一震。眼看着这小子立定站好,还有深鞠一躬的苗头,他赶紧抖落了两手鸡皮疙瘩,推着他的肩膀掉了个个儿。
“你明白就好。”智司对着他亚麻金色的后脑勺冷静说道。
可别整这些没有用的了,你快正常点吧。
片桐智司深切怀疑相良今天磕坏脑子,要不然,就是被人夺舍了。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两种怀疑都是真相。
此时,真正的相良还在按摩店里,含着一口老血被迫营业,气氛压抑到令人窒息。
而阿枫这边也是如此。
红高的人已经走掉了,智司计划和她各带一支,要把他们找出来。大权在握,阿枫垂着眼睛,视线避开瞬间簇拥上来的不良们,不动声色地退了半步。
她真的很想立刻飞奔回家,盯着相良猛的双眼问一问:你连背地说道我的流氓都能打上一顿,为什么就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你们开久还有学生不爱穿上衣呢?
妈啊——她要长针眼了!
偏偏这位头也光胸也光的大兄弟,好像还是相良的死忠粉,见他到了,上前几步豪迈道:“相良哥!”
阿枫:“......你走吧,今天先别跟我说话。”
小光头虎目圆睁,心在滴血,不敢相信自己会在相良哥面前失了恩宠!
小光头黯然神伤退居二线,阿枫揉着咣咣直跳的太阳穴,随便揪了个人,“去,给哥找根棍去,要长点的。”
这倒是相良的作风,作为千叶棍业有限公司(×)的总裁,他完全以身作则,力求每场战斗中棍不离手,立志成为械斗中最卑鄙的男人。
被点到的飞机头小弟应声而去,刚一转身就听见身后温和有礼的呼吁:“谢谢。”
小弟腿肚子一哆嗦,险些跪倒。
阿枫目送他迈着魔鬼的步伐离开,沉吟着转过身来,刚想纠集群众讨论一下开久与红高的恩怨情仇,就听有人舌头打卷唤道:“喂,相良!”
这声音一出,众人很识相地分开一条通道,面前是一只小蘑菇和一颗大海胆。
“是你们抢了软高学生的钱,又打伤今井和谷川吧?”
三桥贵志和伊藤真司。他俩太好认了,临走前相良再三强调,这两个人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阿枫问:“他们两个很强吗?”
“屁!”相良眉毛一拧,骂骂咧咧,“老子天下最强!”
阿枫心说那你怕个什么劲啊。但原主的话必须要听,她只好高贵冷艳地睥睨这对搭档。
“三桥,伊藤。”她拿腔拿调地压低声线,“我今天没空跟你们胡闹,识相的话快滚吧。”
说完一阵风恰到好处地吹过来,拂落了相良松散的一缕头发。阿枫突然觉得颊畔微痒,挠了挠脸,顺手把那缕发丝别到耳朵后头。
阿枫是个行事利落的女孩子,走路不内八也不碎步,塞进男生的身体里也没什么违和感,加上她挺直腰背的良好习惯,有时看起来比相良本人还要潇洒呢。
但直女毕竟是直女。她用食指扣完脸蛋,又加上拇指理顺头发,做这些动作时,小指头始终精致地翘立着。
在场的男孩们紧盯着相良娇俏可人的小指,不约而同地打了个寒颤。
伊藤顿时面目都扭曲了,提拳就冲了上来,“去死啊,你这个变态!”
这开始得也太突然了吧!阿枫偏身躲开这下攻击,回头时眼前一顶金发闪来,拳风随后而至。
喂,我的武器呢?小老弟你怎么回事?
“砰——”
相良猝不及防地向后仰倒,被围在周遭的小弟们七手八脚地接住。他尚未站稳,手边忽然递过来一根足能齐腰的长棍,“相良哥,给!”
换回来了?
相良惊惑交加地一看,伊藤和三桥一前一后站在对面。
“混账,”他抄起木棍,带了几分狠厉笑道,“这是你们找死!”
我去,这么长一根棍谁找过来的?也太不顺手了吧!
他用足了力气一棍挥下去,只听手下“嗷啊”一声惨叫。大叔颤抖又凄厉道:“......对!就是这疼!”
相良懵逼地看着咸鱼一样的客人和按摩床。
又换过来了!
“艹!”他认清现实,崩溃地爆了破音,“这他妈叫什么玩意儿啊!”
而一秒回到战场的阿枫当即扔了木棍,目光灼灼地向三桥逼近两步。
“你们都退下,”她对身后一挥手,给相良装足了逼格,“我要跟他们单挑,谁也不许插手!”
三桥狐疑地看着她,而伊藤则目瞪口呆,不可置信地喃喃道:“想不到你小子也算是个男人。”
不,她是不是男人,当前情况下说不清,但是她非常清楚,刚才是怎么回到自己身体的。
“二位同学。”阿枫面色严肃,看他们的眼神却好比非洲难民迎来了维和军,“谁都好,请再打一下我的头吧,拜托。”
“......”
.
相良极端怀疑人生的时候,阿枫回来了。他扳着阿枫的肩膀四外看了一圈,确认没有受伤以后松了口气,也说不好是为自己还是为谁。
是的,他们没打起来,事实上三桥他们被阿枫的要求给惊住了,就在这愣神的空档,智司带人赶到,三言两语后发现恩怨源头出在开久,于是双方交换了一个尴尬而不失仇恨的眼神,就地解散。
其中细节......当然不能说了。相良要是知道她顶着这张脸跟三桥求虐,怕是要活活打死她。
总之有惊无险,不明真相的相良十分心累,看看外面天色也晚了,一转头发现阿枫正目光幽幽地紧盯着他。
他被来自自己的眼神瞧出一个激灵,“干什么?”
阿枫:“咱们两个换回来之前,是不是不好分开?我在想今晚怎么睡呢。”
相良:“......”
这个问题看似棘手,实际上并没有做过多讨论。阿枫一针见血,直指重点:“我开的是正经店子,要是有个男人在这里过夜,就变成不能描写的娱乐场所了。”
有理有据,令人信服。相良大人第一次带妹回家睡觉,竟然是因为这种操蛋的原因。
更操蛋的还在后面呢。
晚饭桌上,阿枫咬着筷头,难得地有些忧心,“那洗澡怎么办?”
天才!你为什么总能提出这种令人头疼的问题?
难言的沉默中,相良倒吸一口凉气,提出了一个令他自己都脑壳胀痛的主意:“反正身体已经换了,那就互相洗。”
这回换阿枫倒吸一口凉气。她仔细地看着相良,试图分辨他到底是单纯得人神共愤,还是他妈的别有用心。
“你有病吧。”她发自内心地感叹道。
“......”相良细想了一下这种计划实行的场面,接着恼羞成怒,“那你说怎么办?”
阿枫习惯性地挠挠头发,将少年精心打理好的发型彻底抓乱,不过已经这个时候了,没人在意这种事情。
她把自己挠得像个室内犬,半晌后一捶手心,决定了什么似的,向卧室里走去。
相良眼见她爬到自己床上,脑袋嗡嗡作响,“你又干什么?!”
“我觉得你的想法是对的。”经历短暂换回以后,阿枫多少有了些经验支撑,“也许撞一下头真的就能换回来。”
“那你上我床干嘛?”
阿枫理直气壮,“万一撞晕了还能倒得舒服点啊。”
相良憋着一口气,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她突然一头扑倒在床上,还没等撞上就先晕了。相良惊诧之下,蓦然脑袋一空,也“扑通”软倒在地。
倒在硬地上果然很不舒服——这是他的最后一个念头。
.
相良是顶着一头炸毛的乱发醒过来的。
四周很亮,昨晚上忘记把窗帘拉起来了。他烦躁不堪地从床上坐起来,径直走进浴室,带点凉意的水流洒下来,他一醒神,忽地神色凝滞。
如果他没记错的话,他家客厅的地板上,应该还有个人呢。
相良随便套上衣服冲出门,果然见到女孩躺在地上,长发散乱。地上又凉又硬,她睡得不安稳,侧身缩着肩膀一抖一抖。
他没来得及多想,先把她抱到床上裹好被子,做完这些,阿枫恰好把眼睛睁开了。她还在发懵,就细声细气地“阿嚏”了一声。
相良一时进退维谷。完蛋,还是冻感冒了——
“相良君。”阿枫在床铺里缩缩,对他首先露出笑意,“早上好。”
她说话还带点鼻音,但是没表现半分不悦和难受,也不尴尬,好像一切都正常又妥帖似的。
相良在她这样的目光下,把那些杂七杂八的事都抛在脑后。他捞起毛巾,擦了一把湿润糟乱的头发,低不可闻地回应:“早上好......阿枫。”
这个场面温馨得要命啊,是怎么回事?
相良发现,他的起床气被治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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