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不是很热,但在午后的太阳底下待久了还是有点晒的。阿枫站在刚田迫下的巨大阴影里,为表现自己弱小可怜又无助,还稍稍退了半步。
有人挡着太阳真凉快,她才不离太远呢。
接收到她传来的胆怯,刚田半回过身打量了徒然暴怒的相良一眼,“原来你们是一伙的。”
他对阿枫了然地哼笑一声,“我记得你,那个没上过学、不懂礼貌的小瞎子。果然是和这种社会渣滓混在一起啊。”
他这话一出口,智司就觉得身边好友的怒气瞬间又翻了一个level。
是的,相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自己被骂的时候都没这么生气过。
这神经病怎么敢这么说一个小仙女!
“刚田!”
他暴喝一声提步上前,指虎那锐利一端被深深掐进掌心,“你要是还算有点骨气,就赶紧滚过来受死!”
刚田哈哈大笑一声,倒显出几分赏识,“你小子啊,这次不搞偷袭,竟然也有这种胆量啊!”
相良:“......”
不是打架吗!你他妈忽然之间开始揭人老底干什么!!
他猝不及防地一噎,像被扼住喉咙一样无从反驳,一时之间只能死命瞪人。
刚田看着相良骤然凶悍起来的眼神,以为他终于打算硬碰硬地干上一架,很给脸地持续称赞道:“不错,是个男人,比前两天躲在老大后面那副弱鸡样子强多了!”
“闭嘴啊!啰里啰嗦的吵死人了!”
相良恼羞成怒地吼道,同时灌满全身的力量,向着刚田的面门挥拳而去;刚田当即预备反击,完全向他转过身来正面迎战——
砰!
提起的拳影未至,破空声呼啸而过,阳光下一道银迹一闪,落下是痛击肉体的沉闷声响。
刚田甚至一晃都没晃,怒瞪着双眼,就像抽了帧的慢动作,铁塔一般的身躯轰然栽倒在地。身后三步之外,阿枫合握的双手持平,凝滞在空中,手里的合金盲杖泛着锐利银光,重物倾塌带起的气流微微掀动了绣着向日葵的过膝裙摆。
这全力一挥正中颈侧。任你是钢筋铁骨,瞬间的动脉阻流也足以致人昏迷。她出手便抱了一击必杀的决心。
站立着的三人一同愣在原地,似乎谁也没想到这种结果。相良先反应过来,立刻跃过刚田倒地的躯体,到阿枫面前按下她僵在空中的双手。
“没事了,没事。”相良握着她肌肉紧绷的手臂,有些手忙脚乱地抱住了她,“不要怕,是我在这里。”
阿枫侧脸挨在他肩头,讷讷地“啊”了一声,怔然问道:“我......有打中他吗?”
她这次的慌乱毫不掺假。在见崎枫光明坦荡的人生里,还是第一次有偷袭这样下流的举动,阿枫惭愧之余才知道,自己的嘴唇可以发抖成这个样子。
智司蹲在旁边检验战果,确认刚田晕得彻彻底底。
“是啊,打中了脖子,短时间内他醒不过来。”
普通女孩经历这种事情,心生胆怯也合情合理。智司毫无怀疑,只是才发觉阿枫眼盲,不由讶然,“......多谢你帮我们,你很勇敢。”
阿枫又“啊”一声,不像刚才那么紧张了。
她对着地上的刚田嘟囔了一句“万分抱歉”,又挠挠脸蛋,小声地说:“我本来想抽他脑壳来着......”
智司:“......”
这个道歉,可以说是完全没有意义了。
相良把这个盲女小心地护在自己身边,那副精神紧绷的样子简直像个护卫手办的死宅。智司回想他刚才的反常行为,有点恍惚地问道:“这是你女朋友?”
相良第一时间想肯定,第二时间想否定,再一细想他和阿枫的关系实在复杂得讲不清,只得含糊地应了一声,然后拉过阿枫,摆出男朋友的架子训话:
“你胆子大了是不是?这种事你也敢搅合进来了?你和刚田什么时候认识的?我和智司又不是没法脱身,大不了被他打一顿,你一个女孩子万一被他打了怎么办?冒冒失失闯过来,你是白痴吗!”
他噼里啪啦地连质问带批评,说了一长串,阿枫乖巧听训,末了老实地把理子家发生的事和盘托出,并隐去了自己晕倒那段。即便如此,相良依旧火冒三丈。
赤坂理子让刚田认识了阿枫=三桥的女人导致阿枫陷入危险=三桥王八蛋不是人赶紧出来挨打!
“艹!”他气到原地炸裂,“这一切都他妈是三桥的错!”
所以说三桥到底怎么得罪你了啊?人家分明岁月静好地在软高呆着呢!
阿枫还在试图顺毛这个逻辑鬼才,“我没有冒冒失失的,我都打算好了:刚田知道我是瞎子,才不屑于对我动手呢,然后我就可以趁其不备......反正就能帮到你们。”
她有点不想提自己偷袭的可耻行径,振振有词地给这种手段命名:“这就叫做《猫和老鼠》战术。”
相良觉得自从认识她以后,总在间歇性懵逼:“......什么玩意儿?”
阿枫耐心地给他讲解:“就是那种纡回的走位作战方式,让对手以为自己超级厉害,放松警惕,然后......”
相良听明白了。
紧跟着他就想起自己被阿枫在墙根捡尸的那一天,是怎么跟三桥演了一出《猫和老鼠》的。
所以他其实是输在阅片量太少?那现在回家补这部动画还来得及吗?!
智司眼看着他的表情变得恐怖又哀怨起来,“你怎么了,相良?”
面对心上人的无知和基友的关切,相良拿掌根一抵额头,难受得说不出话来。
可恶,他果然还是不够卑鄙!
生气气!
共同的敌人刚田还在地上凉凉,而他们站着,不说话,气氛一度很尴尬。正在这时,一道声音远远传来,很是乐于助人地打破了死寂:“你们几个在干什么?”
智司瞄了一眼,“是条子。”
阿枫一下又紧张了,“怎么办?被抓到少管所是不是要剃成秃瓢儿?”
啊啊啊啊剃头这件事太可怕了!她想了好几天,实在是挥之不去!
相良则当机立断,“跑!”
智司不忘捡起书包,刚打算跟上他们,只见相良转过头来,坚定道:“我们分开跑。我和阿枫一起,你走那边。”
智司:“???”
“哎呀兵分两路不容易被逮住嘛。明天见。”
“......”
刚才打架的时候是谁跟我说联手有胜算的?怎么?现在有妹子了,就连跑路都嫌我多余?你良心都不会痛的吗?
相良:良心不仅不痛,而且活蹦乱跳.jpg
于是,基友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不是)。
相良那一下子摔得不轻,这会儿跑起来略显吃力,好在阿枫脚步灵活,闭眼也跟得上,省了他许多不必要的分心。
“你今天怎么到这来的?”相良指虎忘了卸,只得让阿枫反握着他的手,“别说是凑巧,我信你有鬼——低头,前面有树枝。”
阿枫跟着他的指令一矮身,有点为难地不知道怎么说——虽然她确实早就料到刚田要找相良的麻烦,也因此惦记着帮他搅合搅合,但是,天地良心!这回真是凑巧!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一出门就总能遇到相良,还经常伴随着各种各样的紧急情况——莫非她真是什么青春小说的女主角?
诶哟,不好说不好说......
阿枫回答不出来,转而岔开话题,“呐,相良君,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呢。”她声音细细的,散碎在耳畔的风里,“虽然刚田让我很讨厌,但偷袭这样的事......做了以后,还是觉得愧疚得不行。”
相良察觉出她心情有点低落了,就在她打完刚田以后。有时他确实跟不上这位公主殿下的脑回路,按说就算童话故事里都还有恶毒皇后和四十大盗呢,她到底是凭什么觉得这个世界人人都该光明磊落?她从前都生活在象牙塔里吗?
从小巷绕到大街上,巡警已经被远远地甩开。相良把盲杖递到她手里,但也没有抽回手,两个人默默地并肩走着。
“偷袭也不过就是取胜的手段之一而已,虽说不高明,但胜在好用。”
相良不知道怎么开解她,索性同样坦诚地破罐破摔。
“你也听到刚田说我的话了。像我这样的人啊,如果不用这种下流招数,根本混不到这个位置。”
阿枫迟疑了一下,“相良君觉得偷袭是很平常的事情吗?”
相良心想是啊,谁让三桥伊藤今井这几个人头铁,他脑壳脆,他能有什么办法。
“但是,作为被偷袭的那一方,肯定会觉得很不舒服的吧。”
相良又想这不都是废话么,照脑袋来一下谁能舒服得了?
“被欺负了就要加倍地还回去,站在对手面前就要想尽办法获胜,你考虑对手的心情做什么?你又不是他妈。”
他用“你可懂点事吧”的眼神看着阿枫。
“人们只会把最后赢的那一方称作正面人物,所以你要赢得他们心服口服。只有输了的人,才会被叫做反派。”
相良说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个问题,“阿枫,你觉得我是好人还是坏人?”
阿枫还在纠结他的输赢论,想也没想,“好人啊。”
她爽快得让相良不由怔住,片刻后自嘲地笑了一声,“什么啊。你接受不了的那些下流事,我都不知道做过多少。我又算哪门子好人......”
“这个,”阿枫略一思索,为自己的粉丝滤镜找到合理解释,“也许,爱看圣斗士的男孩都是好男孩?”
......天才,这逻辑通顺得一批。
相良大人又闭嘴了。他回想一下这一天的心路历程,头回被自己羞耻得难以开口。
太他妈中二了。生活所迫,他相良猛好好的一个不良,就这样变成了活体杰克苏。
这一切都是三桥......这次好像跟他没什么关系啊。说到底,他走这种热血少年路线不都是为了阿枫吗?
但是阿枫怎么会有错呢?
不管了!所以这一切还是三桥的错!
.
与此同时。软高。
岁月静好的三桥贵志同学从天台长椅上滚落在地,起因是一个惊裂苍穹的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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