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枫从便利店回家的路上被人撞了一下,塑胶袋脱手,苹果桃子滚了满地。

    肇事者完全忽略了这个人,在她脚边专心致志地翻滚,伴随着嘤嘤哭声,“好痛~~~啊!痛死了痛死了啦!”

    阿枫被他娇羞的响泣一惊,犹疑地发声:“那个......”

    “我一定要干掉他们啊!!”

    “......”阿枫蹲下身,扶住了这个哭得如同刚被糟蹋的受,“先生,你还好吧?”

    三桥这才泪眼朦胧地注意到旁边还有个人,立刻单手托脸,娇娆地就地一躺,沉声问道:“有事吗,这位小姐?”

    阿枫心想,太好了不是碰瓷儿,继续关心道:“......啊,您刚才......”

    “三桥哥?”

    阿枫循着声转头的时候,三桥原地弹射起身成功,裤兜一插开始装逼,“咦,两位姑娘,怎么了?”

    三桥?阿枫还在思索是巧合还是重名问题,浮夸男孩已经帮她拾起散落的水果,并拎着塑胶袋,对着两位JK淡然道:“这位小姐看起来有些不方便,那我就先送她回家了。”

    不方便的小姐怎么看都是在说她吧。阿枫想要婉拒,而突发热心的三桥提着袋子走出几步,胯扭得好比插秧,然后就像烈日下脱离木棍的冰糕,啪叽一下糊在了地上。

    她那些可怜的水果再次滚了满地。两个女孩大惊失色地冲了过来,七手八脚地把三桥安置在公园长椅上,后者直挺挺仿若置身太平间,气氛一度凄凉得够呛。

    “你们认识他吧?”阿枫置身事外反而比较冷静,对两个女孩道,“我在这里照顾他,你们去找朋友来帮忙吧。”

    她看起来分外无害,或许也值得信任。京子迟疑片刻,带着明美跑去找人。

    阿枫站了一会儿,见三桥不吭声也不动弹,就把他的脚挪开一点,腾出一小片地方坐下。

    “喂,我说你啊,是跟相良那家伙一伙的吧。”

    阿枫正在发呆,安详去世的人忽然开口,“东京来了一伙混蛋,跟开久的人也结下了梁子。”

    “抱歉,您说什么?”阿枫不明就里。

    “你要不是什么厉害得不得了的人物,最近就离相良远一点。那些人没原则地寻开心,说不准会找你的麻烦。”三桥瞥了她一眼,口吻冷漠,“我见过你,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套套近乎就想从我这里入手击垮软高,是绝对不可能的。”

    他说得义正言辞,荡气回肠,像个严肃发疯的精神病患。阿枫听不明白,想了想,觉得他还是个好心肠的人,“多谢提醒。三桥同学果然是相良君的朋友吗?”

    “哈?”

    三桥难得做回好事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会和那等卑劣小人相提并论,顿时接受不能地捂住嘴巴。

    “你的大脑是和那些桃子一样摔了个稀巴烂吗?”他声嘶力竭,发出被侮辱的尖叫,“不是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喜欢在垃圾堆里捡朋友,OK?”

    他少女似的哼哼两声,又骄矜地纠正道:“相良那种,至少得是在化粪池里捡的。”

    阿枫歪歪脑袋,以高尔夫开球的姿势,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手里的盲杖。

    一袋水果换一个情报,一句嘴欠换一下打,她觉得还算公平。

    伊藤和理子赶过来时正好看到三桥在地上翻滚哭泣,旁边站了一个一脸冷静的盲女。

    “没事,没事......”装逼犯三桥捂住挨抽的腚,自力更生地巴住长椅爬上来,“其实,我撞车上了。”

    在故事情节里扮演“车”的阿枫笑而不语,提着空空如也的塑胶袋,果断开溜。

    正事要紧,三桥做完广播体操复活运动,给大家安排得明明白白。赤坂理子却一直看着阿枫走远,若有所思的样子。

    伊藤注意到她的走神,“怎么了,理子?”

    “没什么。”理子摇摇头,“刚才那个女孩好面熟,好像在哪里见到过。但是......”

    她困惑地喃喃:“她好像不应该是个盲人呀?”

    .

    也许今天确实是个不怎么太平的日子,还没有走出多远,阿枫又撞见了相良。

    开久浩浩荡荡的队伍里有人一身带血,还有人没穿上衣就举着肚子出来一起摇摆,相当有碍观瞻,相良没成想遇着阿枫,第一反应先挡在她跟前,记起来她眼前清净以后,又暗自松一口气。

    他总是觉得这小姑娘眼神怪灵的,不知道为什么。

    “好多人的样子。”阿枫探头探脑,对千叶高中生的日常生活表示不解,“你们今天又不上课呀?”

    从来不知上课为何物的相良眼前发黑,从喉咙挤出辩解:“今天......放假,我们出去聚会。”

    如果聚众斗殴也算聚会的一种。

    身后的飞机头小弟一听懵逼了,赶紧上前确认道:“相良哥,我们不是去给惹了开久的那帮小子一点教训吗?”

    相良:(╬艹皿艹)凸

    什么叫做说话不看场合的猪队友,开久二把手终于体会到了。

    他额头青筋暴起,刚要发作,阿枫就冲他勾勾手,有话要说的模样。相良对身后飞过去一记“你丫已经死了”的眼神,转头乖乖地附耳过去,还贴心地沉下一边肩膀方便阿枫攀着他。

    “相良君是不良少年。”阿枫小小声地,好像在强忍笑意,“我一直都知道哦。”

    气流贴着耳廓边擦过,甚至还有唇瓣接触皮肤的细碎触感,相良半边脸都泛出红,也不知是为了自己的欲盖弥彰还是什么。

    小弟们眼珠子掉地上都快捡不过来了。这个温柔良善一脸纯洁的男人是谁?他把我们相良哥藏到哪里去了??

    阿枫讲完,用指尖戳戳他的锁骨窝,一脸得意,“我给你按肩膀的时候,摸到项链啦。”

    日常戴着这么一条足能用来锁狗的大金链子,他还能是什么学生干部不成么?

    相良有点尴尬,毕竟他从一开始没说透,后来就一直想给阿枫留个好印象来着,他虽然从不忌讳别人说他卑劣又下三滥,但是在喜欢的女孩面前,他总希望表现得值得依赖。

    不良少年啊......听起来就不像是什么可靠的人设吧。

    但是小姑娘神经粗得像水管,她又怕过什么呢?

    “相良君好像很厉害。”阿枫很是友善地向相良身后盲打了招呼,感到惊奇又崇拜,“一呼百应呢。”

    相良的心情立刻变得和阳光一样晴朗,甚至还有点浪。他轻咳一声,轻抚迷妹狗头,“都说了相良大人罩着你啊。喂——”他换上截然不同的凶狠表情,对开久众人发号施令,“开久的人,以后见到这位小姐都听任差遣,清楚没有?”

    小弟们连忙称是,感觉欣慰又心酸。啊相良哥果然还是相良哥,只不过温柔不是对我们的QAQ

    一群糙汉子齐声答到的声音硬生生吓飞了这条街上所有的鸟。阿枫赶紧牢牢捂上脸。

    相良以为她害羞,顿时像巨龙见到珠宝堆一般眼睛发亮,抓着她的手笑得不行,“好啦好啦。诶,你到这里来干什么?”

    阿枫在他对面站好,姿势巧妙地隔开旁人视线,然后询问:“你们是在找东京来的人吗?”

    相良脸色一变,“你怎么知道?”

    阿枫就像个告状的小学生,把刚才的经历原原本本对相良老师招了一遍。当然,她选择性地隐去了那段“化粪池找朋友”论,她感觉三桥算是个贱兮兮的好人,而且她也不想相良跟别人再多结仇。

    相良听完不冷不热地假笑一声。还算三桥那小子会办点人事,虽然他俩之间仍旧仇深似海。

    “你现在是该先回去。”他安慰式地拍了拍阿枫的肩膀,语气却森冷如毒蛇吐信,“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东京人,我们得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阿枫极其赞许地点头,“我明白,这是地头蛇的尊严。”

    相良:“......”

    阿枫:“加油。”

    好的,看在她小脸甜甜的份上,他就当这是鼓励吧。

    .

    阿枫回到家的时候终于记起来,她出门除了传一趟闲话,好像啥也没做成。

    她把那个破掉的塑胶袋丢掉,心想,相良君说的果然正确。

    这一切都是三桥的错!

    今天还是......不要再出去了吧。阿枫想了一会儿,索性直接打烊,虽然不至于一定被东京的人认出来,横生枝节总是不好的。

    她错了。人生中处处是巧合,尤其是祸躲不过。

    “见崎枫?”

    忽然有人含笑叫她的名字,阿枫闻声一顿,低下头想要更快地拉上门。

    一只手“砰”地隔在了两扇门扉之间,稍微一用力,又一条腿横插进来,使门无法关闭。那声音的主人细细地看了她的脸,笑得越发兴奋。

    “真的是你啊?”他仿佛有些癫狂,极尽造作地咏叹道,“简直令人激动,竟然在这种地方见到你——还是,已经瞎掉的你。”

    他怜悯的语调拐个弯,又哈哈大笑起来。阿枫神色淡漠,一把撒开了撑着门的手,任那人惯性地冲进室内。

    “真不敢相信,千叶的乡巴佬竟然没有一个人认出你来吗?”

    红野踉跄了半步,就好整以暇地站稳瞧着她。他绕着阿枫走了半圈,带有一副欣赏取乐的神色,浮夸地作着凉薄至极的感叹。

    “啊呀啊呀,那么骄傲的姑娘,就逃到这里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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