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知镜在四天后才醒过来,林月暖的脸已经大好,但依旧说不出话。
“还活着?”他睁开眼,把耳中塞得东西取下扔在地上,抬眼望着林月暖结了痂的小脸,戏谑地说道。
林月暖嘟着小嘴别过头去,腹诽道:你还活着,我当然得活着。
可惜,她开不了口。
韩知镜双腿有些麻,一时竟下不得床。
“过来,捶捶。”他掀开锦绣被,指着自己的双腿说道。
林月暖本能地想要拒绝,但瞧着他要不善的眼神,只能乖乖屈服。
“进来!”他忽然朝屋外喊一句。
林月暖被他的声音吓得心惊胆颤,一时没留住手,重重一拳捶下去,他的腿忽然蜷缩起来。
她抬头看他一眼,他似乎并未在意。
珠帘响动,莲心提着裙子从外面蹦蹦跳跳地进来,抓起自己的小辫子,转着眼珠子把屋里瞧上一圈。
“谁给你的胆子,敢给我用药?”韩知镜摸着隐隐作痛的胸口,大概是被气得。
这小丫头,竟然擅作主张给他用药,想让他无意识地昏睡一阵子。若不是他意志坚强,还不知道睡到何时。
莲心撇撇嘴,摇头晃脑,根本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更没有认错的自觉。
林月暖见他要发火,立即上前拍拍胸口,给他顺顺气,颇有给老虎顺毛的意思。
韩知镜握住她的小手,心绪倒也平静下来,沉默半晌才道:“想去找了愿?趁早死了这条心。”
莲心抬头望向他,一双水雾蒙蒙的大眼睛里装着满满的倔强不屈。
韩知镜脸色一冷,挥手叫她出去,转而把林月暖拎起来坐在怀中,轻声道:“脸怎么了?”
林月暖摇摇头,闭紧嘴巴,不敢开口。
“哑巴了?”韩知镜眼神一暗,眸间透出几分凉意。
听了这话,林月暖突然就委屈地开始掉眼泪。
“来人!”韩知镜脸色铁青。
香儿战战兢兢地停在珠帘外,颤巍巍地问道:“三爷,有什么吩咐?”
他啃着林月暖的小手指,幽幽地问着:“三夫人怎么了?”
香儿紧张地手心都开始出汗,小心翼翼地抬头看林月暖一眼,才开口道:“五小姐和大夫人给三夫人喝了什么茶,嗓子就坏了,她们把她装进三爷的马车,打算卖到外面去,幸亏半路遇上世子,三夫人这才被救回来。”
韩知镜听罢紧紧握着林月暖的小手,咬牙说道:“大嫂,真是越来越有本事了。”
“啊啊啊……”林月暖冲香儿喊道,不停地眨眼示意。
香儿突然明白过来,这几日五小姐每晚都跪祠堂,一双腿肿得厉害,每天清晨都来求三夫人原谅。
大夫人虽然没亲自来,但世子每日派人往心悦轩送各种补药,盛京城的名医更是一个个地往家里请。
香儿吞吞吐吐地说完后,如释重负,这才转身出去。
“为何让她说这些?”韩知镜嘴角噙着一抹残忍的笑,“在我这里,做错事就没有弥补的可能。”
他心里清楚,这两人背后站的是侯爷和世子。
林月暖心里觉得好笑,我又没要求情,只是把实话告诉你,毕竟你们是一家人。
“哎!我这个人冷血无情,他们却偏要给我演苦肉计。”他啧啧地感叹着,“可惜。”
林月暖听了这话,心中喜忧参半。
韩知镜被林月暖扶着下了床,在院子里尝试着走几步,毕竟躺了五六天,腿脚都不大灵活。
斩风一进院子就扑通一声跪在韩知镜身后,沉声道:“属下知错。”
林月暖扶着他慢慢坐下,他对着不远处跪着的斩风说道:“你运气好,三夫人没死。”
斩风不敢搭腔,若不是世子及时出手相救,他真不知道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
“去极乐堂领罚,顺带把五小姐和大夫人带上,让他们见识见识人间地狱。”他风轻云淡地说着,手中摆弄着林月暖的小指甲。
“看来,我得给她选一门好亲事,这么大了还不懂事,不如早点嫁人。”韩知镜嘴角溢出一抹诡异的笑。
“东厂吴大人有一个眉清目秀的……侄子,我看着与她挺般配。”
林月暖目光一沉,吴大人?
据说,吴世荣这个侄子其实是他亲儿子,那少年生得丑陋,生性残暴,而且已经克死三任妻子。
韩知镜,果然心狠。
“回来!”韩知镜突然转头盯着林月暖认真地问道,“夫人觉得如何?”
林月暖被他扯得俯身弯腰,与他那张俊脸咫尺之隔,她僵硬地笑着,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去吧,她们若有命回来,就在心悦轩门口跪上三天。”韩知镜松开手,继续说道。
“是。”斩风起身,领命而去。
林月暖轻扣着下巴,暗自思忖,从极乐堂回来还有力气跪?
果然,她们一进极乐堂还没见识几项酷刑,就开始哭天抢地,王岚先昏过去的,韩卿卿哭得比那些囚犯还惨烈。
斩风一点也不会怜香惜玉,非得泼醒了继续。
她们是被侯爷和世子闯进去带回来的,他们带了人去,损伤惨重,据说回来所乘的马车流了一路鲜血。
香儿蹲在林月暖身边,眉飞色舞地说着,但每每说起细节处,她自己都觉得头皮发麻,身上冰冷……
“三夫人,该喝药了。”香儿转移话题,不敢再想那些血腥场面。
林月暖别过头去,表示不想喝。
韩知镜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站在一旁,冷哼一声道:“胆小如兔!”
这些女人,明明没有亲眼所见的事情,也能被她们说得有鼻子有眼,神乎其神。
香儿听到三爷清冷的声音,双手一抖,险些把药洒了。
韩知镜坐在林月暖身侧,转而接过药碗,香儿识趣地退出去。
“林月暖,你真想当个哑巴?”他伸手抓着她粉嫩的小耳朵,然后细细揉捻着她的厚耳垂,用力拽着那副珍珠耳坠。
他把药碗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让她把要说的话写下来。
林月暖挣脱他的魔爪,站在桌前俯身认真地写道:我以后和莲心作伴,挺好。
韩知镜突然笑出声:“她不是个哑巴,而且她绝对不愿意和你作伴。”
他的语气太肯定以至于林月暖心中有些发慌,莲心不是哑巴?
“她只会向喜欢的人开口。”他故作高深地说着,显然是隐藏一段故事。
林月暖竟然无言以对,看来唯有同病相怜的敬之哥哥才能依靠了。
哎!
她就这么想着,再度失神。
韩知镜又把药端到她面前,自己先尝了一口,然后面不改色地说着:“好喝。”
林月暖投去怀疑的目光,怎么可能?
他低头又喝一口,微微眯起凤眸,嘴角挂着淡笑,突然搂住她的脖子,亲上她柔软的嘴巴,逼着她喝下一口。
“好喝吗?”他伸手用指腹擦去她嘴角的残汁,放到自己嘴巴里尝尝,笑道,“甜的。”
林月暖满嘴都是药汁,苦涩难挡……
他竟然亲了她!
可恶。
“自己喝,不然我只有一口一口地喂你了。”他转头瞥向那一碗药,大概得十几次吧。
林月暖吓得立即端起碗,憋着气咕咚咕咚地喝得干净,连药渣都没敢剩下。
韩知镜满意地点点头,表现不错。
韩知镜拿一颗蜜饯塞到她嘴巴里,林月暖突然想起他们成婚那日,也是相似的场景。
“进来吧。”他忽然向着半开的窗口说了句。
林月暖看见一名黑衣少年从窗口跳进来,跪在他身前说道:“堂主。”
“说事。”韩知镜倒了一杯温水自顾自地喝起来,似乎还在回味唇齿间的甘甜和苦涩。
黑衣少年抬眼瞥向林月暖,略有犹豫。
“谁让你看她了?”韩知镜眸色暗了暗,满脸不悦。
“属下该死!”黑衣少年立即低下头,心中委屈万分,他实在没有别的意思。
“长话短说,说完就滚!”韩知镜有些不耐烦地说着。
“林胜轩已经查到一些线索,请您过去一趟;庸王妃被封为丽贵人,备受宠爱;北燕国暂时未有动静;长情师父,在宫里;了愿大师下月回盛京。”黑衣少年一件件地回禀着。
“知道了。”韩知镜眉头一皱,黑衣少年身手矫健,跳窗而走。
林月暖心中疑惑,怎么这次不悄咪咪地避开她?
而且还提到父亲和大姐,难道是故意说给她听的?
“又发什么呆?”韩知镜拿出一堆信件,还有一本小册子。
林月暖低头一瞧,面露尴尬之色,他是怎么找到的?
她忽然有种被夫君“捉/奸在床”的感觉,眼皮直跳。
韩知镜从一堆信件里面找出一封字迹不同的信,拿到她面前,问道:“敬之哥哥?是谁?”
林月暖脑子轰地炸开,她什么时候把那封信放进去的?
韩知镜认真地给她铺平纸张,等着她下笔解释。
犹豫半天,林月暖潇洒地写下两个大字:朋友。
看了看韩知镜明显不满意的表情,她开始胡扯:云芊瑶远方表哥,她请来代笔的,我不认识。
韩知镜拿着那封信看了许久,缓缓说道:“云芊瑶一共有二十一位表哥,没有叫这个名字的。”
林月暖神情微顿,手中的笔随之滑掉,多少个表哥他都查清楚了?
她实在寻不到更好的借口,只好一脸沮丧地放下笔,缴械投降,彻底做个小哑巴。
韩知镜俯身在她耳边轻声说道:“她们从极乐堂回来后,一吃东西就吐,只能半死不活地躺在床上。我是个善良的人,就让她们能下床再来门口跪着。”
林月暖知道他说的是韩卿卿和大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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