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是真的冷，待了一会儿就觉得脚腕开始往上钻冷气。
果然冷不冷的跟相对温度没多大关系。冷就是冷，不会因为习惯了小镇的温度就觉得这边暖和。
安安在老人家们手里转了一圈，最后回到了顾落瑶怀里。
“小顾啊，找到人来做饭了吗？没合适的就还来我家吃，不差你们这两双筷子。”田奶奶和顾落瑶说着话，从口袋里摸出个棒棒糖来悄悄塞给安安。
小区里刚重新装了路灯，把楼下的这片地方照得不比白天暗。田奶奶的小动作哪里能真得瞒住谁，顾老师也就是在假装看不见罢了。
余欢在旁边偷笑，冷不丁又被点了名。
“这是小余，手艺不错。”顾落瑶笑了笑，低头问安安，“你说是不是？”
安安使劲儿点点头，“嗯！小鱼姐姐超厉害！”
小朋友的词汇库里还没有那么多丰富的形容词，这大概已经是他能想到的最棒的称赞。
余欢被这直白的称赞夸得有些害羞，手指在口袋里捏紧，微微点头跟各位老人家打招呼，“叔叔阿姨们好，我是余欢。”
入夜之后气温越降越低，大家说话都开始有热气往外飘。
顾落瑶说着电视剧要开始了，把老人家们都哄上了楼。
手机还在兜里，两只手都忙着抱安安呢，上哪儿看时间去。
余欢站在旁边和顾落瑶一起目送这些老人家回家，偷偷看了一眼一本正经胡说八道的顾老师。
路灯下的顾老师像被打上了一层柔光，本就温柔似水的一个人更显柔和。口鼻之间飘着若有似无的水汽，修长的天鹅颈小幅度转动，确认每一位老人都在往自己家走。
地上，三个人贴在一起的影子被拉得很长，默然伫立，静谧温馨。
心脏像是被一阵暖风抚过，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焦躁被轻轻安抚，突然就觉得没什么好担心的，也没什么值得她辗转难眠焦虑不安。
岁月悠长，想去的地方总会到达。
但在这之前，余欢还是得面对这要命的睡前拉伸。
顾老师的耐心是真好。
早上她都嚎成那样了，晚上居然还愿意带着她。
更可怕的是，安安小朋友居然也在旁边跟着练。
小孩子骨头软，安安又有个专业教这个的妈妈，平时估计没少跟着练。
还没沙发高的一个小人儿，说劈叉就能劈下去，还能从竖着转成横着，两只小手撑在面前，仰着小脸乖巧可爱一脸认真，“小鱼姐姐，很简单的，别怕。”
呵呵，别以为你长得萌我就不敢...
算了，确实是不敢。
余欢苦逼地坐在垫子上，双腿朝前伸直并拢，垂死挣扎。
“顾老师，要不还是算了吧。累了一天，早点休息。”
顾落瑶把拖鞋摆在旁边和余欢脚心对脚心坐好，伸手抓住了余欢的手腕，“别怕，我轻一点。”
轻一点也不行啊，你的轻一点对我...
“啊！轻点轻点轻点。”余欢冷不丁被扯着往前趴了一下，直接就是嗷一嗓子。
海豚音也许会迟到，但永远不会缺席。
骨头嘎嘎作响，大腿后侧的肌肉像是要被撕裂。余欢实在受不了，曲起膝盖缓解疼痛。
安安小朋友在旁边蹲着看她，小脸纠结成一团。
“小鱼姐姐，妈妈还没拉呢。”
没拉？没拉她怎么疼得眼泪花子都快出来了？
余欢转头一脸沉重，语重心长地跟安安解释，“小鱼姐姐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儿的不像你那么柔软。”
一个二十岁的姑娘，在三十岁的女人面前说自己年纪大了，老胳膊老腿儿，确定不是在讽刺吗？
说完才反应过来的余欢默默观察了一下顾老师的脸色，就看顾老师神色轻松依然那么温柔。
“放松一点别紧张，不要憋气，慢慢来，你也可以的。”
？？？！！！
什么柔和，什么温柔，全都是假的！
假的！！！
余欢躺在床上默默揉着后腰，感觉自己像是被人拆散了又重新组装了一遍，哪儿哪儿都别扭哪儿哪儿都不对劲。
当老师的果然都只是表面温柔，动起手来一个比一个狠。
知道她怕伤到安安，就故意让安安趴在她膝盖上压着，害她疼得冷汗都快出来了也不敢曲膝，咬着牙硬撑。
还有拉腰的时候，让安安蹲在她面前算怎么回事？！
万一她真的没绷住往前扑了，安安那小身板哪里撑得住。
太坏了，顾老师真是太坏了！
-
为了避开顾老师的晨练，余欢起得更早了一些。
迅速洗脸刷牙，头发随便一扎，等到顾落瑶起床，她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了。
保姆是请来干什么的？
当然是做饭洗碗打扫卫生的呀。
余欢哼着小调揉面团，为自己的机智点了个赞。
“早上准备吃什么？”顾落瑶端着杯温水走进来，探头看了一眼面盆。
余欢抬起胳膊来用小臂蹭了蹭鼻子，“豆浆油条，再弄个鲜虾粥，可以吗？”
看她动作这么别扭，顾落瑶伸手帮她揉了揉鼻子，顺手把散下来的头发给她捋到耳后。
“可以。昨晚的木耳还有吗？”
“有啊，等下我再调一份。”
“好，辛苦了。”
顾老师出去了，余欢吸吸鼻子觉得有点不好意思。
遇上顾老师这样温柔好说话又没有架子的雇主不容易，她之前还那样抱怨，真是...
太不应该了！
心有愧疚，做起饭来就更加仔细，想用一顿美味又健康的早点来弥补自己的过错。
尽管那些小抱怨顾老师其实并不知道。
提前处理干净的虾子放在小碗里腌制，冷水下米煮粥，另拿一口小锅烧小半锅清水。
切好的海带丝和木耳洗净下到开水锅里，滴两滴白醋软化，焯三分钟捞出来过两遍凉水放进碗里。
碗里加盐、糖、香油、生抽、醋，撒把芝麻拌匀，放到一边儿去慢慢腌渍入味。
这个时候锅里的粥已经煮开了，换成小火慢慢熬。
起油锅把虾头炸一下，滤出一小碗虾油加到粥里。
姜丝虾仁一起加到粥里面，搅匀以后慢慢熬。
加过油的面已经发酵好了，砧板上抹一层油然后把发好的面拿出来揉成团，擀成不到一厘米厚的面饼切成小条。
两条面摞在一起用筷子在中间压一道，拎着两头抻长入油锅。
安安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踩着小凳子在旁边默默观察，等油条入锅被炸的嗞啦作响，不自觉发出一声惊叹。
“你怎么进来了？远一点，小心烫到你。”余欢听到声音才发现旁边多了个人，吓得她差点把筷子扔锅里。
小朋友盯着飘在油面上慢慢变色的油条眼睛都不眨，丝毫没有要动的意思，“小鱼姐姐好厉害，什么都会做。”
这才哪儿到哪儿，她这点三脚猫工夫放大厨面前，人家理都不带搭理的。
油温高，锅前实在离不开人，余欢抄着筷子帮黏在一起的油条们顺利分开，扯着嗓子喊人，“顾老师~”
“怎么了？需要帮忙吗？”顾落瑶钻进厨房直接站到余欢身边，歪着脑袋问。
怎么了？你儿子快被油给炸了！我需要你赶紧把他带离这个危险的地方！
不大点的厨房里挤了三个人，再加上一口飘满油条的油锅，这叫一个热闹。
“厨房油烟重，带安安出去吧，早饭马上就好了。”
顾落瑶没动，盯着旁边的锅疑惑，“这是什么？”
啥？
余欢把炸好的油条捞出来控油，迅速又下进去两根，这才往顾落瑶那边看。
砂锅里虾油的香气和米香交织在一起不断往外溢，虽然被油压下去了一些，离近了还是可以闻到。
浓郁，鲜香，闻着就有食欲。
但这一锅热油还在这儿滚着呢，能不能先把孩子带走！！！
余欢要崩溃了，第一次觉得顾老师不紧不慢的性子这么气人。
“安安去洗手吧，准备吃饭了。”大的不敢指挥，余欢只能把小的先哄出去。
好在安安小朋友懂事，乖乖点头搬着小凳子洗手去了。
至于这个大的...
“顾老师，能帮我尝一下那边的凉菜吗？看看味道怎么样。”
脚步声，拿筷子的声音，停顿一会儿，顾老师给评价了。
“嗯，好吃。”
“那就上桌吧，我这面马上就好。”
“好，你注意安全，小心烫。”
知道烫还一个两个都往锅边凑！
余欢欲哭无泪，筷子对准油条手腕一个用力，戳的它在油锅里转了一圈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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