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夏住的地方是个老式的单元楼,典型上世纪八十年代的建筑物。
这栋跨世纪的楼房虽然有各种诸如布局诡异楼道低矮采光不足等一系列问题,但只有一个好处,离特事科近!
陆夏之所以选这里租房子,就是图个近便。
尼玛,燕华市如今的早高峰堵车从以前的七点提前到六点了。如果住的远了,早上起的稍微晚一点,你就是开劳斯莱斯也没卵用。燕华市的早高峰能让你见识一下,什么叫做陷入人民群众的汪洋之中。
也是因为这个,陆夏那辆破吉普车从来都是扔单位里私车公用的。在这儿租了房子,距离单位就是两条街一公里多点路。早上睡够了起来,顺路买了早饭,一边吃一边往单位溜达,等吃完了,刚好走到单位。
“行了,进来吧。”陆夏打开灯,两脚互踹两下脱了鞋,扒拉出两只明显长的不一样的拖鞋,带着自动上线的懒筋,弓腰缩背地往里走。
他这屋子的房主还算有品位,原本是两室半厅的那种屋子,硬生生让他砸墙搞成了一室一厅,客厅做的尤其阔大,显得空间也开阔了不少。装修的也很不错,典型的简约风,大气舒适。
唔,就是吧,这儿一堆那儿一坨的脏衣服臭袜子,还有厨房门口堆的山一般高颇有些摇摇欲坠的外卖盒,都在大喇喇地昭示着,这是一个雄性单身狗的地盘,脏乱差,那是标志性的产物。
竹久荫站在门口,从鞋柜里挑出一双沾有陆夏气味的拖鞋换上,像是闲逛似的在屋子里溜达了一圈。就是这溜达的时候,他的眼睛时不时会变成翠绿色,瞳孔也变成了黑色竖瞳,而他手里也会散落星星点点红色粉末,飘散在屋子的各处,隐匿不见。
陆夏躺在沙发上,一边刷手机,一边用两只脚互蹬着脱袜子。他看竹久荫跟个初来乍到的小狗似的,到处看看嗅嗅探头探脑的模样,噗嗤一声笑了。
这样,好像也挺好的?
等下个月竹久荫发了工资,还能帮他分担一半房租呢。这地方别看就五十多平米丁点大地方,一个月租金四千多块钱呢,虽然他也不差钱,但是能少交一点房租也是好事。
“哎,晚上想吃什么?可别点太贵的啊,我给你几个选择,你挑一样。”陆夏点开外卖软件,淘出几样自己经常吃的,开始报菜名:“黄焖鸡,大盘鸡,烤肉拌饭,卤煮,酸菜鱼,馅儿饼,饺子。就这些,你挑吧。”
竹久荫挨挨蹭蹭地坐到沙发上,疑惑地看了一眼堆满杂物的厨房,问:“你都吃这些,不做饭?”
“这话说的,我暂时还没有毒死自己的打算,干嘛要做饭吃?”
“外面的东西,不好吃。”竹久荫想起自己在医院的那段时间里,跟着考古队吃外卖吃食堂,那些难吃的东西,陆夏居然天天吃。
他忽然就心疼极了,“不好吃,别吃。”
“我不吃那个,你给我做啊?”陆夏斜睨了他一眼,干脆自己做主在手机上踅摸起来。
“嗯,我给你做,以后都给你做。”分明是说做饭,可从竹久荫嘴里说出来,就像是在宣誓,含着数不尽的温柔缱眷。
听到这话,陆夏一个晃神,脑子里嗡了一声。这句话好耳熟啊,耳熟到好像曾经被刻进骨子里,但凡只要碰触到那一丁点机关,就嘭地蹦了出来,彰显一圈自己的存在感。然后,也不等陆夏听清楚看明白,就又消失了。
“咳,那啥……”陆夏摸着陡然发烫的耳朵,有点词穷,“你会做饭?”
“会。”竹久荫说完以后,有点迟疑地看着乱糟糟的厨房,指着抽油烟机天然气灶说:“可我不会用这些,你能教我吗?我学东西很快的,只要你教我怎么用,我一学就会了!”语气里满满都是讨好,每一个字都在努力表达着‘我很有用,你别嫌我烦,别撵我走’。
陆夏对于这种狗狗式语气毫无抵抗力,忙不迭地跑进自打住进来就当储物间在用的厨房里,把厨房里所有的电器使用方法全部示范了一遍。然后发现,额,会用有锤子用啊,他这儿的冰箱里除了昨天剩的外卖,就只有啤酒雪糕和一点零食了。
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啊。
也许是外卖吃多了,忽然有人提出要给你做饭,那种对于家常饭菜的期待感太过浓烈,浓烈到能打败懒病。
陆夏穿上鞋子,捞起手机,“我去楼下的超市里买点东西,你先不着急做饭。唔,我这儿地方不大,你手边那儿有个房东留下来的行军床,你先放客厅里支上。再去卧室的衣柜里翻一下,我记得里面好像有多余的被褥,你凑合一下,先给自己把睡觉的地方倒腾出来吧。”
竹久荫扎着手,目送陆夏一阵风似的卷出门,愣了片刻,笑的开心极了。
给我一张床?那就是同意我留下来,留在你身边了?
有机会还是要去谢谢考古队里那个小孩,要不是被他拉着一起看那种叫做电视剧的东西,自己今天怎么有机会住进夏夏的家呢?
唔,得好好回忆一下那天小孩在看电视剧的时候,都跟他说了点什么。
人类弄出来的有些东西,还是很有用的。
几个月后,收到谢礼的那位考古队员没有想到,自己当初只是因为麻药过去疼的睡不着,大半夜拉着竹久荫一起边看电视剧边吐槽的行为,会给他赚来一块鸡蛋大的红宝。也没有想到,这个行为,开启了竹久荫沉迷狗血剧网络小说的现代生活,同时也唤醒了他内心那个沉睡的戏精之魂。
当然这都是后话,现在且按下不表。
住在老小区除了离上班地点近以外,还有一个特大的好处。
就是生活设施非常方便,出了小区大门,左拐一百米斜对面,就有一家沃尔玛。
陆夏哼着小曲儿推着购物车,乐颠颠地把但凡觉得能吃的,挨个往车里扫。
本来只是想着竹久荫发工资以后,能帮忙分担房租,现在对方居然还点亮了做饭的技能树,绝对的意外之喜啊,有木有!
不是陆夏没见识,实在是他身边的人,包括他自个儿,都好像自带黑暗料理光环似的。
打小儿,他在家就是经受着父母那口味奇异诡谲的饭菜洗礼。从小连感冒都没有得过的人,在上高中之前,每年都要因为食物中毒进两三回医院。直到上了高中,第一次跟着同学去吃食堂的时候,他当时是真的哭了,几乎热泪盈眶,原来饭菜是这么好吃的?!
从那以后,陆夏为了能够吃到正常人能吃的饭菜,不顾父母苦苦挽留,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住校。
工作以后,被迫重温儿时噩梦好几个月。当时他之所以另外花钱租房子住,最大的原因就是吃了七年食堂的肠胃,已经完全无法接受家里的饭菜,每天上餐桌的心情比上坟还沉重。
他怕再住下去,会对生活彻底失去希望,赶紧以最快的速度,租好房子,搬出来住了。
不过,外卖虽然比起妈妈菜好吃太多了,但是吃多了终究腻的慌。想起曾经在大学同学家蹭过的那顿家常菜,陆夏的嘴唇都快包不住疯狂分泌的口水了。
芹菜蒜薹菠菜油菜青椒土豆豆角香菇茄子……一样来点吧!
唔,猪肉,瘦的肥的五花猪蹄肘子,弄个十几斤,冻起来慢慢吃。
还有,再买点大虾?这个青虾蹦的很快乐啊,可能是有点多动症,带三五斤回去吃掉吧。
忽然,正在扒拉鸡腿儿的陆夏感受到了一股特殊的戾气,似妖非妖,似鬼非鬼,怨念极重。挂在腰间的龙雀也快速地抖动起来,给他示警。
陆夏不着痕迹地扔下自己挑好的东西,顺着戾气的方向走去。
那边好像知道自己被发现了行踪,但也不跑,就那么大喇喇慢悠悠地走着。
很快,陆夏就走到了地下车库。
车库的拐角处站着一个古装美人,在这水泥钢筋遍地机动车的地方,分外显眼。
女子大约二十出头的年纪,一头长发梳着繁复的发髻,簪戴着华丽的首饰,身着一身水绿色的交领襦裙,外批一件长及脚踝的正红色毛领斗篷。
她姿容典雅美丽,哪怕身处在这样现代感满满的地下车库里,也显得格外宁谧,像是一位穿越千年时光而来的大家闺秀。
不过,大家闺秀是不会把一只用炼蛊法炼过的刀劳鬼带在身边的。
陆夏伸手抽出龙雀,冷笑一声,说:“大晚上的穿的跟个coser似的,还带个小鬼出门遛弯儿,我觉得,你是不是忒不把我这个特事科头头放在眼里了啊。”
女子被挤兑也不恼,笑吟吟地蹲个万福,柔声道:“陆科长果然人如其名,端的是芝兰玉树的好男子,小女子久仰了。”
“别扯闲篇,说吧,你引我过来,想干嘛?”他还急着买东西回去吃家常菜呢,拍马屁的话,请重新找个时间预约。
“小女子贱名便不说出来污您耳朵了,此番前来,也是不忍心陆科长这样的英雄人物被蒙蔽,这才特意现身,想要提醒您注意自己身边。”女人扑闪着大眼睛,一脸担忧地说:“奴奴着实担忧您的安危,这才冒着天大的风险,引您出来,万望海涵。”
“……你,是不是宫斗传看多了?能不能把脑子捋直溜了,好好说话?”身为一个高考语文刚及格的学渣,陆夏最烦这种半白不白的说话方式了。
上次出去江南除晦,就遇到这么一个张口必掉书袋的灵修家族的老家伙,那德行,简直给陆夏气的脑仁疼。
“您这样的英雄人物,最容易栽在那些阴险毒辣的小人手里。请您千万要注意身边的毒蛇,保重自己。”
女人也不恼,说完以后,道个万福,缓步离开。
陆夏一甩龙雀,锋利的刀擦着女人的脸颊飞过,将她身边的刀劳鬼定在地上。
“啊啊啊啊啊……”自打见了陆夏就一直在哆嗦的刀劳鬼尖锐地哭叫起来,震的车库顶棚上的灯疯狂地闪。
“你可以装完逼就跑,但是,这位得给老子留下。”陆夏冷笑一声,上前将刀拔|出来,灵气轻吐,将龙雀轻轻一挥,就把那个形容可怖的刀劳鬼给斩成飞灰。
“你!”女子面具一样的笑容瞬间裂开,气极之下,导致脸都有点变形。哪里还有刚才那种缥缈出尘的仙女气质,配合着疯狂闪烁明暗不休的灯光,反而看着像个寻仇的女鬼。
来之前,她就听族中人说过,凡世的朝廷重新设立了一个专门管理处置非人类事件的衙门,这衙门的头头儿陆夏是个软硬不吃的混不吝。
当时她还挺不屑,能去那种地方给朝廷当走狗鹰犬的人,能是什么有本事的。
所以,自信过头的妹子没有听劝,带着自己好不容易炼化的刀劳鬼就出门了。
这下,脸被打的啪啪的不说,役鬼化灰她这个主人也受了伤,内息血脉翻涌不息,差点一口血喷出来。
陆夏捏了个诀,招来一股清风,将刀劳鬼化成的灰收进小玉瓶里。冷笑着瞥了一眼女人,道:“要不是看在你炼化刀劳鬼之后,没有役使它去害人,我刚刚那刀可就不止砍在它身上了。”
不说这刀劳鬼被炼化之前就杀了不少人,身上凶戾非常,本就该杀。单说这玩意儿是会招来瘟疫的,这傻|逼居然还带着炼化过能力大增的刀劳鬼在人挤人的超市里遛弯。正值新春,这要是一个弄不好,大规模的流感闹起来,说不定能带走不少体弱年老人的性命。
要不是看在这傻|逼刚从深山老林里出来,还不知道人世间现行的异类行为守则,他现在就拘了她,让她去吃个两三年的牢饭再说。
“以后,再敢带这种凶毒的东西出门溜达,老子就得留下你半条命了。”陆夏收刀回鞘,冷喝一声:“滚!”
女子抬手抹掉嘴角溢出的鲜血,眼神恐惧又怨毒地看了他一眼,步履蹒跚地离开了。
陆夏回到超市,找到中央空调的口子,把玉瓶里的灰往上一扬,看着那些凡胎肉眼看不见的星点随着热风在超市中飞扬浮动起来,这才推着购物车去结账。
话说,向来自尊自大,拿隐世来装逼,号称凡世浑浊他们不屑掺和的灵修家族,为什么会突然派人入世?
唔,他们派这个女人过来,跟他说的这些不着四六的话,到底想要暗示他什么?又是为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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