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杨利娟问,曾思源洪思源忙大力说乔巧的好话,还把乔巧送她的画拿了出来给杨利娟看,“乔巧阿姨是火车上我们遇上的一位阿姨,人特别特别好,我快摔倒的时候她为了保护我还蹭破了手,要不我的头就要磕到火车上了。即使乔巧阿姨受伤了,这样她也还是喜欢我,给我画了不少好看的画。我觉得她就是我的妈妈。”
他怎么不说快摔倒是因为不舍得离开乔巧,连人家去厕所他也要站在外面等着。曾志国似笑非笑看了儿子,没有拆穿他的小把戏。
看到孙子一脸嘚瑟过来献宝,杨利娟原以为是小孩不懂,随便看到一个画就以为是好的,没想到她看下,哪怕只是简笔画,可儿子和孙子的神态抓得很好,儿子的矫健有力,气宇轩昂,孙子的可爱灵动都很传神。让人觉得,他们两个就应该是这样的。
“确实不错。”她由衷表扬一句,挑出曾志国驮着曾思源的那幅画,叫来在一边读《人民日报》的曾志国的爸爸曾雄,“老曾,先别看报,你看这幅画,我觉得不逊色我们去老潘家看到的画呢,画得非常逼真。”
“老潘家的画是国画,讲究神韵,不是光逼真就好的,单说画得像,拍的照片岂不是最像本人?”
曾雄说是这么说,从硬木沙发上站起身过来一看,也不由有些吃惊,点头赞许,“没想到你们在火车上随便遇到一个人,就有这么高的实力。”
杨利娟有些得意地说:“我说好,现在你也认可了吧。我看这个可以去补个框,挂在志国他房间就行。”
一边的曾思源一幅与有荣焉的表情,拼命给乔巧说好话,曾志国揉了揉他柔软的头发,神情放松露出了笑意。
杨利娟心中一动,相亲的对象虽然条件好,但还不知道具体怎么样,和志国能否处得来,如果可以,这个乔巧做她的儿媳也好啊,她冲曾志国使个眼色到一边说话,“思源这么喜欢,你们有没有可能……”
妈妈这是乱点鸳鸯谱啊,曾志国苦笑下,“妈,人家是来燕京找他爱人的。”
自己生的孩子自己知道,儿子明显是有些心动,可惜人家已经成家。杨利娟心里叹息下,儿子这是什么命啊,第一次婚姻不幸,现在好不容易有了心意的对象,对方却又是个已婚的。她心里暗暗骂了一顿贺玉书,全是她,坑得儿子现在还是孤单单一个人。
她心里一软,想看乔巧就去看看吧,看过后儿子也好死心去相亲了,她从屋里拿出一盒饼干及一兜鸡蛋,“人家送了你们画,还因为救思源伤了手,送人家点东西表示感谢吧。”
这是送给妈妈的礼物,曾思源迫不及待就去提着,冲爷奶挥挥手,“我们走啦!”
机械制造厂。
这天早晨,洪学兵没待乔巧吩咐就买回了早饭,油条加豆浆。
原来回到洪家,都是原主给洪学兵端饭,这是第一次他没等吩咐就买回了饭。乔巧奇怪地看他一眼。
洪学兵小心把饭放在桌子上,搓搓手,“乔巧,我昨天几乎都没睡着,想了半夜,你看你这样身份,离婚了还能找到比我好的吗?我们还是不要离婚了吧。我爸虽然做了错事,但你爸也是个富农,我们谁也看不起谁,凑合着过日子吧。”
可惜乔巧已非原主了,乔巧对他无感,也不觉得一个大男子主义的愚孝男值得她拿余下的时间去凑合。
两人三观根本就不合,就是他现在求和,也带着高高在上的味道。
她带上自己的东西,“走吧,去民政局。”
洪学兵无奈只和她一起去了附近的民政局。这里排队结婚的人很多,但离婚的很少,前面只有一对男女。
乔巧两人站在后面听他们说话。
工作人员问:“为什么要离婚?”
女人说:“感情不合。”
这可说是万能理由了,后世一般给双方做过调解,没有意外一般都会给双方判离。
不料工作人员一下子端正坐姿,严肃地说:“什么感情不合。同志,你这是中国赫鲁晓夫资产阶段‘唯感情论’的产物,是小资产阶段泛滥的结果,领袖说过,我们与资产阶级与小资产阶级思想还要进行长期的斗争。你也要反醒自己,要用领袖思想及无产阶级思想武装自己,不要被资产阶级思想所腐化。回去好好认识自己错误并反思。不准离婚。”
乔巧都听傻了,她原来也准备用这个理由的,看那对夫妻走了,轮到她时换了个说词说:“我出身富农家庭,他出身贫农,我们是属于包办婚姻,现在发现双方思想不能融合,特要求离婚。”
经过工作人员调解,乔巧一口咬定离婚,工作人员让他们拿出离婚证及单位开的证明。离婚证?据乔巧所知,他们并没有领证,只是洪学兵把她从乔家大队迎到红星大队,给大家公告了下就算结婚了。
“没领证办什么离婚手续?”工作人员不高兴地说:“你们去双方单位,把档案由已婚改为未婚,让单位开个证明附在档案里就行。”
原来这么简单,两人虽然在一起多年,属于事实婚姻,可不牵涉到其他事情时,也好分开。
一路上,洪学兵一直黑着脸,直到两人走出民政局,他还说:“我先不去单位开证明,你再想想,离婚后你会有好日子过吗?哪里还有人像我这样不歧视你富农出身的?”
现在是1976年夏天,很快整个华夏就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乔巧笑了笑,冲洪学兵摆摆手,她就要恢复自由身了,随便他说什么吧。
不过,今天她高兴,还是提醒下洪学兵吧,“洪学兵,你发现没,为什么你父母对你和洪志兵态度完全不同?”
“我是长子,应该挑起家里重担,志兵是小的,更受宠一些正常。”
既然他觉得这没什么,乔巧不再多说。说得多了,洪学兵说不定以为自己看不习惯洪家人,离间他们家人关系。
她想去看看这个时代的燕京,再看看能不能找到份工作养活自己。最好还能参加1977年的高考,改变现在的状况,让她能有个更好的起点。
洪学兵则有些失魂落魄地回了机械厂,一路上,他不断在想乔巧的那句话,为什么父母待他及志兵完全不同。
周围十里八村考学出来的也就洪学兵一个人,还考了红安市第三。顶着洪拴子的压力,能从那么偏僻的地方考学出来并留在燕京工作,洪学兵的意至力及智商完全在一般人之上。
他并不是没发现父母待他与待洪志兵完全不同,可父母把自己养大,听爸爸说他还因为他丢了工作,他只能尽力孝顺父母,以报他们养育之恩。
他坚持自己思想,觉得孝顺父母并没有错,但被乔巧提出时,仍是忍不住心里像被针扎了一样。他是个人,虽然不管父母如何对他,他都会孝顺他们,但也想着能得到一些关怀温暖。
这时,曾思源随着他的便宜老爸也到了机械厂,看到了离他不远处的洪学兵,曾思源正装模作样地问一个人:“你们这里有个叫洪学兵的人吗?”
对方笑着指了指洪学兵,“那不是嘛。”指完那人走了。
曾思源没想到这么巧就遇了他前世的父亲,但此时他愁眉苦脸,眉头深深地拧着,聚成了一个川字。
虽然这是他前世生理上的父亲,曾思源并不想认洪学兵,相反,他心里一直恼恨他。
他眼中只有洪家,却没有自己妻儿。
不是他没尽到做丈夫做爸爸的责任,前世妈妈不会那么早就离开人世!不是他,他不会在洪家受那么多的罪!不是他,姐姐不会于一岁多就死于小病!
曾思源转头四望,明明妈妈说她来探望洪学兵,可现在妈妈呢?
曾志国也打量着眼前的这个男子,原来他就是乔巧的爱人,可爱人千里迢迢来相聚,为何他没有一点喜色呢?反而一脸无奈,烦恼的样子?
他上前一步,“请问你是乔巧同志的爱人吗?她在哪里?”
曾志国比洪学兵比高半个头还多,这样靠得近了,健壮的身材很给人压迫感,洪学兵不得不抬起头看,见眼前男人五官立体,不怒而威,眼睛里却充满了对这个问题的关切。
第一次来燕京,乔巧怎么认识了这样的人?同为男人,洪学兵直觉对这个男人没有好感。
他本来心情就不好,直接冷冰冰地道:“我怎么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去了哪里与我何干?”
就是这个男人不以为然的态度,才造成了他前世的悲剧,曾思源怒了,冲口而出,好像要替前世的妈妈问他,“你是她爱人,她来找你,你怎么会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你也不陪着她,不关心她,你是怎么当人爱人的?”
小孩子的爱憎真是分明啊。
曾志国听得好气又好笑,儿子想让乔巧当他的妈,对于乔巧的爱人对她的疏忽充满了不满。
这话听到洪学兵耳中,只觉得一个小屁孩反而来教训他,真是行事莫名其妙,可对他的指责又让他怒气上升,乔巧都和他离婚了,她那么一个大人,他难道还要跟着她不成,怎么反来找他的毛病?这小孩怎么这么不懂事?
他瞪了一眼曾思源,“你是谁?是她什么人?”
曾思源张口就来,“我是她救了一命的人。”反正妈妈生了他,给了他一条命,说她救了他一命也没错,“要不是她救我,我可能就被拐走再也见不到我的亲人了。乔巧阿姨现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去了哪里?万一也遇到坏人怎么办?”
经曾思源提醒,洪学兵才觉得自己是太大意了,乔巧一个乡村妇女,也不认识几个字,只问他要了钱,粮票也没带,不知道会不会饿肚子。这么大的燕京城,她找得到回来的路吗?
可让他承认自己错误,承认乔巧不要他了,那也万万不行,洪学兵吭吭哧哧说不出话。
他这模样让曾思源越发生气,“你一点也没当人爱人的样子,乔巧阿姨也不知道怎么和你过日子的。”前辈子,妈妈为他们家当牛当马,没有得到他一点的关怀,这辈子,他依然还是这样,两人还是分开的好。
任谁心情不好的时候还被人怼一通,只会更恼怒,洪学兵一再被个小屁孩训,冷哼一声道:“这位同志,管好你的小孩不要乱说话,这是我的家事,还轮不到他一个外人插手。”
曾志国看着儿子那一付动怒小公鸡的样子,心里更是发酸,没有妈妈的孩子,这是完全把乔巧当自己妈妈看待了,他挺儿子,“我觉得我儿子说得没错,连自己老婆都漠不关心的人,不配当人丈夫!”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