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用的样式、灰色、老梅图案,这不正是她当初辛辛苦苦花了三天时间给国公爷绣的那条吗?她还以为自己看错了呢!
江雅芙抿了抿嘴,捻起帕子的一角拎在眼前,还故意晃了晃。
“有点眼熟呢,红颜知己送的?”
时沛眸光微闪,脸皮发热,但有些事只能咬牙硬扛,“不是别人送的,是我在府里捡的,看着样式不错就留着用了,还我吧。”
“还?你还真会捡东西,什么时候给我也捡一条回来?”
三天!她辛辛苦苦绣了三天,因为生疏手指头上被扎了好几个针眼儿,突然丢了她心里说不出的丧气,当时尺素问会不会是他拿走的,她还替他说话,斩钉截铁的说不可能,她现在恨不得抽自己嘴巴几下。
因为自己私下换了他的解药,自觉不够光彩,怕他低看自己,她心里不是滋味好几天,如今却知道了,原来不是他低看了自己,而是自己高看了他!
她气愤之余不禁好奇,他前世在自己和孩子们面前那副端正光明的样子到底是怎么装出来的?
时沛见她板着脸攥着帕子不说话,也不看他,就知她这回是气的狠了。怪他大意了,居然把这条帕子带到正房来了,还偏偏没塞好叫她给看了去。
“我真是捡的……”
一道有如实质的眼刀子飞了过来,时沛立马把剩下的瞎话咽了回去。
“额……正好没有得用的帕子,顺手就拿了,反正你还能绣嘛。”时沛不自在的刮了下鼻子,等待她发落。
那天在院子里扫地的那个丫鬟心不在焉的,他进了房她都没发现,拿完了自己的东西,他一眼就瞧上了那条帕子,在一股不知名酸气指使下,就厚脸皮的揣走了……
江雅芙气鼓鼓的拧着帕子,东西已经被他用的半旧了,想来是经常带在身上,心里那股气莫名的少了些。但她不能轻易的这么放过他,这段日子他惹自己生气多少回?
她把帕子随意的折成了小方块,塞到了坐垫底下,“物归原主了。”
时沛伸出手,“诶那不行!都用习惯了,你拿回去了我用什么?”
江雅芙不理她,伸出手挑大颗的瓜子剥了起来,剥出来的白白胖胖的瓜子仁儿被放在一旁,她要攒成一堆,一口气吃下去,“你以前用什么就用什么呗,我又不是进府来给你绣东西的。”
时沛哑然,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女人令他越来越看不懂了,从前她可从来不这样斤斤计较的,重生一回倒活的比真正的小姑娘还小姑娘了。
他不禁想起了母亲的话,‘有身子的女人性子都比平时怪,你要多担待她的小脾气,女人其实很好哄的,你只要用心些,没有哄不好的……”
哄?他会哄人?
转念一想,前世她怀老大和老二的时候他都不在家,如果真如母亲说的,有身孕的女人性子会变,那他不在身边的那些日子,她的小性子又能朝谁使去?再后来有了小女儿,她也已经步入了成熟,即使他在身边,她也不肯表现出几分娇软来了。
江雅芙见他不说话只顾盯着自己,于是也不说话,专心的剥着瓜子。忽的,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把她手边的瓜子全部搂到了他的面前。
“我给你剥瓜子,算我……赔礼道歉。”
江雅芙目瞪口呆的望着剥瓜子的时沛,傻傻的任手里捏着的一粒瓜子掉落,天呐!她看见了什么?听见了什么?
时沛他居然会道歉?他居然会伺候她?虽然只是小小的举动,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简直亘古奇闻啊!她是不是神志不清了?
时沛剥瓜子的动作飞快,他力气大,一捏一个,很快就剥出了一小堆,小心的放到她的白帕上,“你先吃这些,我继续。”
“嗯。”江雅芙不由自主的应了一声,猛地反应过来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顺着他的步调走了,顿生警觉,看来他这些年也不白活,收买人心的招数倒是学了不少。
“几粒瓜子就想要我消气,你想的也太简单了吧?”嘴里虽然说着不饶人的话,但她的态度和语气已经软化了许多,轻轻柔柔的像一柄小刷子挠在时沛的心上。
他抬头冲她笑道,“那你想要些什么?尽管开口就是了。”
“你没说大话吧?”
“你说,只要不让我亲手绣一条新的还给你,别的什么都成。”
“噗嗤~”江雅芙没忍住被他给逗笑了,又觉得自己不该这么容易放下身段,立马把笑意收了起来。
“那好!这可是你说的,只要你应了我这件事,等我得空了再给你绣一条新的,保证比这个还好。”
时沛心一动,略微沉思,“看来这事小不了。”
“对你来说其实算不上大事,对我来说却很重要。孙妈妈年轻守寡,她唯一的孩子还被人贩子给骗走了,后来她在因缘巧合之下进了江家,成了我的奶娘。我母亲去世后,孙妈妈待我如亲生,甘愿一直守着我,帮我照顾孩子们……今生我想给她另外一种生活。”
“嗯哼?”时沛听的很认真,前世他对她都没深入了解过,就更别提她身边的人了。
“多年后,那个人贩子再次犯案被官府抓住了,游街的时候被孙妈妈给认了出来。后来我这边使了银子,见到了那个人贩子,没想到他还记得孙妈妈,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把孩子当年的去向告诉了孙妈妈。”
“找到了吗?”
“几经周折找到了买主,可惜,买他的那家人对他不好,他小小年纪就跑出家门给人做工,后来因为不小心得罪了当地权贵,被活活打死了,当时他还不到二十岁。现在时间还来得及,我想让你帮我提前把他找回来。”
现在的她与前世不同,那时候她将近三十岁,因常年掌家,手里已经有了一批可用之人,不像现在除了几个丫鬟无人可用。更何况这事让时沛的人去办会更加的有保证,找一个十七年前丢失的婴儿,即便有了大致方向,又谈何容易?
提到孙妈妈的遭遇她的悲伤之情似乎要溢出来了,时沛脑子里迅速的闪过了几个擅长寻人问事的手下。
“你放心,我一定把此事办好。以后但凡这样的事你直接对我开口,就算没有帕子的事,也不必觉得不好开口。咱们两个……不必把事情算的那么清,我是个可以依靠之人。”
江雅芙怔了怔,依靠吗?她好像从未产生过依赖他的想法,前世就是如此,也许是他们相处的时间实在太短,他对她而言只比别人亲密了一些而已,他是她孩子的父亲,她的夫君,仅此而已。
在有限的相处时光里,她无疑是温柔的、顺从他的,但她心里其实并不是那么依赖他,会担心他、会牵挂他,但没有他的时候,她一样撑起了整个国公府。
把帐算清,已然成了她的习惯,她没得过夫君的娇宠,自然也就没从生出过所谓依赖的痴念,不过是老天把他们凑成了夫妻罢了。
不过难得今天他如此好说话,江雅芙也没有煞风景的在这个时候提什么早晚要和离的话。重新把坐垫下压着的帕子拿了出来,递给他,“拿去吧,我慢慢再给你绣一条。以后你想要什么了就直接说出来,我并不擅长体会你的心情。”
“咳!”时沛清了下嗓子,“我知道了。帕子就别绣了,费眼睛。无事的时候就帮我缝个里衣吧。”他酝酿再三,有些忐忑的提出了一个超标的要求。
果然,江雅芙蹙了眉头,他准是又看见她给小初一缝的衣服了!她现在真恨不得把刚才那句话吃回来。不知道给他立根杆子,他能不能顺杆子往上爬?
“行~那你就慢慢等着吧。”
时沛心里美极了,但他不能表现出来, “嗯,不着急。”
江雅芙暂时把此事瞒着孙妈妈,一来不好解释,二来是怕万一找不着,或出了什么意外,徒惹伤心。
禇羲住在江家,与师父江中天同吃同住,以他如今的水平已经不需要再困着读书了,反而该增加交际和锤炼心态。
他中午刚见过几位好友,各自散了之后,见不远处就是书肆街,脑海里忽然闪过江雅芙安静看书的模样,她酷爱读闲书,上次帮她找的那些估计早就看完了吧?
反正下午无事,不如顺路去帮她挑几本吧,他毅然拐进了书肆街。
此时,宁王府的郡主秦罗依和表妹叶知知恰好也在这条街上。姐妹二人徒步闲逛,丫鬟跟在身后。
秦罗依有些不满,嗔怪道,“知知都怪你,这破地方有什么好逛的?不知你怎么想的,一年也看不完一本书,居然要来这里?哼!脚疼死了。”
叶知知挽着她的胳膊,轻笑道,“姐姐啊,就走了这几步路就受不了?你也不想想,禇公子博学多才,他怎么会喜欢不学无术的女子?你再想想那个江雅芙,别的什么本事都没有,就是读的书多,你好好想想我说的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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