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鲤绞尽脑汁想了想:“那我飞过去喊吧,化了龙我还没回过家乡呢。”
敖宗秀“善意”提醒:“你家乡不在西海境内吧?不通报一声,就离开西海管辖之地,算擅离职守哦。”
李鲤无计可施了,瞪着眼睛。
安霓噗嗤一笑,说:“宗九太子你别逗他了。”
敖宗秀这才慢慢地动了身形,嘴上还说:“你这龙化得不太行啊。”
李鲤就说:“是我没用,和乐水无关。”
敖宗秀存心要露一手,从胡老八家里的水缸里摄了一捧水,手掌一翻,水在他手中就变成了鸟的形状,那水鸟扑打翅膀,鸟嘴啁啾,竟然还是活的。
没见过世面的李鲤果然被惊讶到了。
敖宗秀笑道:“对它说,你要它去哪里,要找谁,说什么话。”
李鲤立即冲着鸟说。
说完后,水鸟振振翅膀,一下子就飞走了。
李鲤神奇地目送了一会,问:“它真的能找到乐水?”
敖宗秀说:“这水鸟被我赋灵,就与天下万水有了互通性,每一条河都会给它指路,每一阵风都会告诉它它要找的人在何方。”
“哇,真厉害。”李鲤感慨,又是日常羡慕别的龙的一天。
因为龙王庙比较好找,三人又回龙王庙等乐水。
李鲤每过一盏茶时间就问一遍:“乐水怎么还没到,是不是你的鸟没用?”
“山高水远的,哪有那么快,再等几个时辰吧。”敖宗秀把他赶去喂猪。
李鲤就一只一只地撸,撸得小猪毛都快脱了。
望穿秋水时,那只水鸟扑棱棱地回来了,重新化作一滩水,落回泥土里。
李鲤还没来得及问,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李鲤。”
李鲤大喜,扭头一看,墙头那边,乐水正乘着风飞过来,身着与他尾巴颜色一致的墨蓝色长衫,手执一把珊瑚骨折扇,正是儒雅翩翩的贵公子模样。
乐水却忽然皱眉道:“李鲤,你看到我都不开心的吗?”
李鲤大声说:“我很开心呀!”
乐水伤心:“那你都不给我笑一个。”
李鲤恍然大悟,就说:“我跃龙门时,脸撞到了龙门,动不了啦,笑不起来。”
安霓莞尔,听一次笑一次。
敖宗秀这还是第一次知道李鲤一直木着脸的缘故,虽然奇怪过他怎么总是不开心的样子,明明眼神、语气都能听得出很欢快,还道是鲤鱼化龙就是这样呢。
乐水表情微妙,拍了拍李鲤的额头:“你怎么化了龙还一样的糊涂。”
李鲤据理力争:“这是化龙时发生的事情,还没化好呢。”
“行行。”乐水挺无奈,“晚些时间与你叙旧,看样子,你找我找得挺急?”
乐水看向其他两人:“见过东海九太子。”
敖宗秀扬眉:“你认识我?”
乐水笑道:“天下谁人不识君。”
再看到安霓,眼神忽然就变了,恭恭敬敬道:“这位鲛人小姐,听口音不是本地人吧?”
安霓:……
安霓道:“西域更西处来的。我不是鲛人,我是人鱼。”
“差不多,差不多。”乐水说,“他乡遇故知,缘分啊。”
安霓很冷酷地说:“缘分先放在一边,李鲤与我们请您来,是想问问鲛人族是否有让男人生子的办法。”
乐水回答得也很干脆:“没有。”
众人:……
李鲤老尴尬了,他大张旗鼓把人请来,结果什么用场没派上。
李鲤拉了拉乐水的袖子,低声说:“你再想想,万一有呢,他们说你们鲛人族是雌雄同体,或许有办法,只是你一时间忘了。”
乐水拿折扇敲李鲤的脑袋:“我能忘记事吗?”
末了又说:“虽然我们没有让男人生子的办法,但有把男人变成女人生孩子,生了后再变来的办法。”
李鲤高兴了:“快,那我们快把胡老八变成女人!”
安霓虽觉得有点怪怪的,但也是无可奈何唯一的办法了。
三人把乐水带去看胡老八。
乐水吃了一惊:“你们怎么没说是个凡人?”
其他人也吃惊:“凡人怎么了?”
乐水道:“凡人怎么能经受得住男变女、生孩子、女再变回男这种有违天伦的痛楚!”
李鲤和敖宗秀、安霓三人哑然无言,白高兴一场了。
“我还以为是神仙想这么做呢,凡人怎么有这么胆大的奇思妙想?居然还给他真的怀了孩子。”乐水也看到了胡老八腹中的胎儿,“哦,原来是送子莲。”
李鲤问:“真的没办法了吗?”
“凡人我是无能为力了。”乐水叹息,“也不怪你们没说清楚,这是我们鲛人族特有的风习。鲛人族幼年男女不分,成年时未知男女之别,随便选了个性别,但心性却还是一般的雌雄同体;日后遇到心仪的人,可能是男人,也可能是女人,为了繁衍后代,鲛人就要迎合伴侣的性别,一段时间彻底地变成男人,或彻底地变成女人。这种痛苦饶是鲛人也难以承受,每走一步都恍若行走在刀尖上,何况脆弱的凡人呢。”
安霓眉目一动,像是想起了什么,神色恍惚。
李鲤愀然:“都是我的错。”
乐水还在看着胡老八的肚子,忽然奇思妙想:“等他快生的时候,我们把他肚子剖开,把孩子取出来,然后再把开裂肚皮治好,是不是也可以?”
李鲤一怔:“那样胡老八不会死吗?”
安霓眼睛却是一亮:“未必不行,反正胡老八肚子里的五脏、血肉我们都看得清清楚楚,届时小心一点,不碰到血脉,不碰到重要的位置,取出孩子后,立即喂他灵丹妙药,救回他的命!”
敖宗秀沿着他们的思路想了想,居然也点了点头:“可以一试。”
别人都是艺高人胆大,只有李鲤胆小地抱住了孤苦无依的自己。
乐水和安霓一拍即可,当即就要一起回龙王庙研究后续细节。
李鲤把后院还空着的两间房分给了乐水和安霓,他们不等到胡老八生完孩子,恐怕是没法走得脱。
一踏入后院,乐水问道:“这些猪哪来的?”
安霓说:“宗九太子变的。”
乐水啧啧称奇:“宗九太子真是爱好广泛。”
敖宗秀已经不想解释了,默默地背了锅。
乐水和安霓商讨了一下午,到夜里才停下。
安霓回了自己的房间,乐水非要去敲李鲤的门。
李鲤给他开门,说:“你的房间在对面呢。”
乐水说:“许久不见,我要和你彻夜长谈呢。”还给他使眼色。
李鲤懵懂:“你眼睛怎么了?”
乐水叹了一声,他就不该指望李鲤化了龙就能心窍玲珑,索性将他推了进去,又罩了个隔离阵,才问:“那个金发碧眼的安霓是什么路数?年龄几何?婚配否?”
敖宗秀听到了李鲤房的动静,侧耳听时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他未必不能破了对方的隔离阵,但难保鲛人又什么特殊之处会警觉,被发现偷听就太丢人了。
敖宗秀最终也只是哼了一声:有什么话,不能大大方方地说。
待安霓和乐水商量得差不多,确定有很大的可行性后,李鲤再把这个法子告诉给胡老八,并着重说了有很小可能的危险,让胡老八自己决断。
胡老八苦笑:“女人生孩子,一样有危险,似乎也并不比俺小。”
胡老八虽然还是凶眉横肉,但双眼却温柔清澈了很多。
胡老八便回去安心养胎,乐水和安霓继续完善这一计划,并取了名字叫剖腹产。
通过这一件事,李鲤感受到了法力和智力上的双重碾压,前所未有地体会到了孤独的滋味。
为了证明自己其实也是有点用的,李鲤整日在龙王庙里转悠,一边摸小粉猪,一边企图从犄角旮旯里找出些什么妙计来。
胡老八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开始闭门不出,用阮青梅留下的银子度日,李鲤还时常给他送别人供奉的钱。
龙王庙天井水缸里的荷花也开了,只有小粉猪还是丁点没长大,一手就能捧得住。
李鲤又去问敖宗秀:“你变的小猪吃了那么多,怎么一点都不长?”
敖宗秀毫不客气地把他赶了出去。
李鲤委屈地蹲在水缸边,看荷花。
不禁想起了自己最初有明显意识的时候,是生活在深山某处荷花池塘里的,池水微冷,荷花开了一年又谢了一年。
一只鲤鱼懵懵懂懂地撞击着荷叶秆,突然觉得好疼哦。
自那以后,小鲤鱼就对外部有了直观的反应。
后来发现,身边的鲤鱼渐渐变老,死去,又有新的鲤鱼出生,而他却始终游着。
有一年下暴雨,池塘水满、山洪暴发,鲤鱼顺着水流就到了山外,入了河流,四处游荡,直到后来遇到了乐水。
当时乐水不知为何奄奄一息地躺在河岸边,巨大的鱼尾黯淡无光。鲤鱼看他快死了,就用尾巴从河里泼水上去,没想到乐水真的苏醒,残余的力气让他入了水,便很快痊愈。
乐水感谢小鲤鱼的救命之恩,教他修行,还给他取了名字叫李鲤,最后还助他去跃龙门。
李鲤有点怀念在荷花池塘无忧无虑地撞荷叶秆,也不知道脑子是不是那时候撞坏的。
这时候,巷子外的街道上一队豪华仪仗走过,当先一人跨着骏马,身穿锦衣,头颅高昂、意气风发,身后跟着数百膘肥体壮的官兵,仪仗中,还有两顶锦幔软轿,也不知做的是何人。
遇邱城居民很少见过这样的大阵仗,纷纷驻足议论。
李鲤若是偏头去看一看,一定能认得出来当头那人,是曾经来龙王庙求过功名又错失大好机会的书生张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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