敖宗秀捂着李鲤眼睛的时候,眼一下瞥,就能看到李鲤的头顶心。
敖宗秀就说:“李鲤,我比你高半个头呢。”
李鲤不信:“我看着感觉差不多。”
“你摸摸。”敖宗秀拽着他的手,摸到他自己的头顶心,再往旁移,是敖宗秀的鼻子。
李鲤却说:“你踮着脚吧?”往脚下看,这样头勾下,就量不准了。
头直着,看不到敖宗秀是不是踮着脚;望着脚,又没法准确量,真是不可观测的身高。
敖宗秀嗤之以鼻,手一挥,在两人身前拉了一道水幕,纯粹照镜子用的。
两人就并排站着。
敖宗秀:“这样你还有什么话说?”
李鲤还真有:“看上去是你高点,但那是你的珠冠显得高吧。”
气得敖宗秀卸了珠冠,黑发如云地散下来,洋洋得意着。
李鲤盯着水镜子,喃喃道:“宗九太子,这样看你好像女人啊。”
敖宗秀气冲冲地瞪像李鲤。
李鲤改口:“我说错了,我是说你像女人一样好看,不对,比所有女人还好看。”
敖宗秀没被安慰道,气呼呼地回房。
回了房,转念一想,被李鲤插科打诨,最后还是没确定谁更高一点。
敖宗秀就骂:看上去单单纯纯的,没想到焉儿坏。
李鲤跟着去后院,走到那棵树旁就停了,之前拳头大的嫩黄果实已经长成了脸盆大小,沉甸甸地垂挂在枝头,颜色黑红黑红的,像是要熟透了。
李鲤数了下,总共十颗;敲了敲,砰砰闷响,壳又厚又硬。
李鲤好奇地问:“宗九太子,你变的什么果树?能吃吗?什么时候吃?会磕牙吗?”
敖宗秀从屋子里冲出来,把房门摔得哐哐响,吼道:“我说了,不是我变的!不是我变的!不是我变的!我迟早要被你气死。”
咔,咔,咔。
有几个大果实竟然裂开了几条缝。
李鲤责怪地说:“你看你,声音那么大,把你种的果子都吓坏了。”
敖宗秀仰天长叹,就此认命。
李鲤就着裂开的缝隙往里看,却什么也看不到,只好作罢。
又过了两天,李鲤忽然听到重物坠落的声音,急忙和敖宗秀一起回后院。
树上有个果实终于熟透了,掉在了地上,摔成好几瓣。
里面不是果肉,居然钻出正好一捧的小活物,哼唧哼唧地叫着,拱土。
居然是一只小巧玲珑的粉红袖珍猪。
李鲤惊讶地说:“宗九太子,你也太厉害了吧!”
敖宗秀满脸无奈,但对树上长出了小猪崽也很好奇,走过去看时,又陆续掉下来几个,全都无一例外地钻出粉红小猪来。
李鲤伸手去摸,小猪崽哼唧鼻子,高仰着头,很享受的样子。
敖宗秀也去摸摸看到底是什么,小猪崽哗啦一声跑了。
李鲤笑:“看吧,谁叫你老是吼他们。”
敖宗秀不解:“看上去并非精怪,树上怎么会长出猪来?”
李鲤把几只小猪都抱到怀里,小猪打着滚,像几只粉红小绣球,可爱极了。
李鲤边摸边说:“肯定是你从别的地方变来的,来,叫爹地。”把小猪拎到敖宗秀面前认亲。
敖宗秀额头青筋直蹦。
又过了片刻,树上的十颗果子都落了地,变成了十只小猪。
李鲤让他们排队站好,给他们取名:“你叫小一,你叫小二……”干脆利落地叫道了小十。
敖宗秀听着这和他们东海几兄弟如出一辙的取名方式,欲言又止。
庙里多了一堆活物,李鲤的生活重心就此转移,每天忙着养猪。
给十只小猪打了牢固的小窝,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好吃好喝地喂着,从稻谷到白菜,营养十分均衡。
就是好多天过去了,小猪始终不长个。
在李鲤醉心养猪事业的时候,遇邱城出了一件不大不小的事情。
陈府的二小姐陈落雁,留了一份书信就离家出走了。
信上说,她找到了可以相守一生的良人,但父母亲肯定不会同意,更会被世人嘲笑,索性一走了之,到谁也不认识她的地方生活。
陈老爷哭得很是伤心,嘴里骂着傻女儿,不管她找的人是好是赖,只要她是真心喜欢,他们怎么会不同意呢!
与陈落雁的离家出走引发的讨论比起来,还有一人的消失却没引起什么波澜。
胡家老太清早起来,只看到了锅里还热着的米粥,没看到阮青梅,只骂她又不知道跑哪偷懒去了。
端了粥去给胡老八。
胡老八这段日子好了些,就去出摊,但看着白花花的猪肉、闻着肉腥味,就忍不住想吐。
他一吐,哪还会有人顶着恶心去买他家的猪肉?
生意做不成了,胡老八索性又回家好好养病,只是病始终不见好,肚子倒一天天涨了起来。
胡老太念叨着不做生意赚不到钱,又念叨着陈二小姐怎么不来看他们了。
胡老八听得耳朵起茧子,就打发老娘:“去给俺请个郎中,这肚子也不像是胖的,俺怀疑里面长了个疙瘩,这要再长下去,得把肚子撑破啊!”
胡老太想叫阮青梅去,又等不到人,只好自己拖着老腿叫郎中。
郎中来了,把着胡老八的脉象,眉头当即就皱了起来,又问了些症状,一边纳闷一边摇头。
胡老八脸色就变了:“大夫,俺还有救吗?”
郎中也不知道怎么说,支吾道:“这脉象不像是病,倒像是有喜了……”
胡老八还没反应过来,胡老太就一把夺过才给的银子,骂道:“男的还会有喜?你糊弄谁呢!庸医庸医!”
给骂走了。
胡老太又去请城南的桂德坊的坐堂郎中。
孰料这郎中又纳闷地说:“怎么像是喜脉?”
胡老太又是拿回诊金,把人给赶走了。
一连请了四五个郎中,居然是一样的说辞,胡老太也就免费请了四五个郎中看病,嚷嚷道:“世风日下啊,现在什么人都可以治病救人了。”
胡老八却渐渐沉默了,手不自觉搭在滚圆又多毛的肚皮上。
忽地,肚子里什么东西踢了他一脚,胡老八哎呀一声,直起了腰,要哭不哭地对胡老太说:“老娘啊,俺可能是真的怀娃娃了!”
胡老太说他病糊涂了。
胡老八带着哭腔道:“你来听听!听听!”
胡老太趴在儿子肚子上,听到了胎动,傻眼了。
再一想这些日子胡老八的呕吐、浑身乏力、双腿肿胀,可不是和她当初怀孕时一模一样吗!
只不过儿子是男人,从没往哪联想过。
胡老太说不出来话了,眼睛瞪得贼大。
两人面面相觑,都傻了。
“这……这怎么办?”胡老太说,“难道你一直是女娃儿?”
胡老八怒道:“俺是男的女的,俺会不知道!”
“那你咋怀孕了?”
胡老八也茫然着:“还是把郎中请回来再看看吧。”
胡老太忙去请,可那些郎中都嫌胡老太说话难听,不肯去了,唯有桂德坊那位对男子怀孕好奇得紧,装模推却了一番,去了。
郎中说:“男子怀孕真是天下仅有,你是要打掉呢还是生下来?”
“当然是打掉啦!”胡老太叫道,“男人生娃像什么样子,要被人当妖怪勒!”
“那行,我给你开一副打胎药。”郎中说。
胡老八沉默了一会儿,却说:“这也是一个娃娃啊,真的要打掉?”
胡老太说:“不打掉留着被人看笑话啊?”
“可娘你不是一直想说要个孙子吗?”
“我是要青梅给我生个孙子!”
“青梅生的是你孙子,俺生的就不是了?”
胡老太出着气,不知道该说生了。
郎中问:“那你是要留下来啊?”
胡老八也不说话了,天下哪有男人生孩子的?他也怕,心想,这么小的孩子还没长成形呢,还不比一只猪通人性呢,赶紧弄掉吧。
可摸着肚子,又有种奇妙的感觉,那是与他血肉连着的生命啊。刚刚郎中说到打胎,他就感觉肚子里的小孩害怕地踢着他,像是在求他不要杀他。
胡老八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郎中见他们都不说话,就道:“这样吧,我先给你开副安胎药。等你们决定好了是留是弃再来找我,不过得尽快了,胎儿一旦长大,就不好落了。我呢,建议最好还是打了吧,即使留着,你也没处生啊,别弄得一尸两命……”
郎中走后,胡老太眼泪涟涟地坐在床脚哭:“怎么我们家就出了这怪事呢?要被人晓得了,要把你当妖怪烧死哦。”
顿了顿,胡老太又拍床板:“这些日子,遇邱城都接连发生怪事,该不会是要变天了吧!”
胡老八下意识地问:“还有什么怪事?”
胡老太就把先前山贼受龙神感召改邪归正以及孙公子的事情都说了一遍,这还是她出去请郎中时听人碎语说到了。
龙神?
胡老八心中电光石火,想起了不久前还提着半个猪头去祭拜龙王庙了。
再算一算日子,好像就是拜完没几天,肚子就有了动静。
胡老八眼睛一亮。
这么一折腾,到了傍晚,两人都饿得肚子叫。
胡老太骂着青梅死哪去了,不得不自己去煮饭,打开米缸,发现一个小包裹,里面居然有一百两银子,比青梅当初的卖身钱多了许多倍!
胡老太喜出望外,想着青梅是不是给有钱人家做妾跑了?
但一来有一大笔钱,二来为胡老八怀孕的事情揪心,就不再管阮青梅,也没去报官。
偌大的遇邱城,就再没有第三人知道阮青梅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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