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妈。”
温怀淼替她拎了书包,“卷卷放学啦。”
卷卷牵着她的手,眼巴巴地看着她。
“妈妈,今天有芝士蛋糕吃吗?”
温怀淼愣了愣,“对不起,妈妈忘了。”
这是昨晚跟她说好的奖励。
温怀淼自从回来以后,再也不会做那样窒息的梦境。
整个人似活回来了。
只不过她又反复做一个梦境。
在一望无际的大海里,只有一艘孤零零的贡多拉。
卷卷的眼睫毛忽闪忽闪。
她很想恳求妈妈,能不能现在去买。
但又怕妈妈不给她买,是别有用意,比如不能多吃糖。
温怀淼弯腰揉了揉她的卷毛。
“上车,妈妈现在带你去买,好不好?”
卷卷蹦跳两步,“妈妈最好。”
温怀淼一路开车,一路问卷卷今天都学了什么。
C市不是一线城市,然而接近上下班高峰,已经隐隐开始堵车了。
车流缓慢。
一个十字路口的红绿灯,等了两次都没到跟前。
温怀淼倒是不着急。
正好抬眼从后视镜里看卷卷。
看她手里拿着张灰扑扑的卡片。
温怀淼皱眉,“卷卷。”
她语气加重少许,“妈妈说了很多次了,不可以从外面捡东西回来。”
“不卫生,有很多细菌,很容易生病的。”
卷卷下意识就缩了手。
又小声辩解,“这是从妈妈口袋里拿出来的。”
温怀淼觉得头疼。
一边责怪自己这么多天没在卷卷身边。
“卷卷,”她再次加重语气,“你什么时候学会说谎了?”
“妈妈教过你没有?”
“犯了错误,要自己承认。”
下一秒卷卷就哭出来了。
温怀淼极少这么重地批评她。
更何况,她觉得冤枉极了。
“妈妈,”卷卷哭得委屈,“不是。”
温怀淼看了眼红灯秒数。
她转头冲卷卷伸了手心,口吻严厉,“拿过来。”
卷卷哭得一抽一抽。
把灰扑扑的卡片塞到她手里。
温怀淼登时哽住了。
她怎么会不认得。
是塔罗牌。
是卷了边的陈旧塔罗牌。
是Giorgio视为宝贝贴身装着,他母亲留下来的唯一物品。
是那天在餐厅海边的桌子上,Giorgio替她占卜,她自己揭开的牌。
Giorgio眼底有惊喜,“魔术师。”
卷卷还在撕心裂肺地哭。
因为她的无视,哭得更伤心。
后面的车已经把喇叭按得震天响。
温怀淼顾不上好好安慰她,边换了档开出去,边柔声开口,“卷卷,对不起。”
“妈妈认真地跟你道歉。”
“是我的错。”
卷卷抽泣的声音小了。
到了下一个路口,温怀淼转身,拉了她胖嘟嘟的小手。
“对不起,原谅妈妈好不好?”
卷卷擦了眼泪,委屈巴巴地点了点头。
温怀淼逗她开心。
却还有些心不在焉。
“卷卷,你在哪里找到的?”
“毛衣。”
温怀淼往后看了一眼,这才想起来。
她从意大利回来时候,怕飞机上冷,带了这件羊绒薄开衫。
是有口袋的。
后来飞机上毯子很暖,她就收起来了。
C市天气暖得早,一直穿不上。
直到这两天想拿去干洗。
才扔在车上。
卷卷大概是看见旁边放着,才随手去翻的。
把车停在面包店旁边,温怀淼把零钱给卷卷。
以往锻炼她,有时也会让她自己下去买。
卷卷早忘了刚才的委屈。
高高兴兴地拿了零钱下车。
温怀淼开着门看着她。
拿了手机出来查。
塔罗牌,魔术师。
魔法师,是22张塔罗牌里法力最高强、能力最好、最能够快速且完美解决事情的一张牌。
魔术师在爱情里意味着。
开启新恋情,并和对方性情相投。
她脑海里全是Giorgio深蓝色眼睛里的喜悦光芒。
他说,“You are water, and I am a bridge.”
他不曾想,拱桥和流水,只是一场邂逅的缘分。
他还有没说的话,“下次你再来,还能找到我。”
温怀淼视线模糊。
光线在她眼前交织。
深蓝色,红色。
海水和他的眼睛,木屋和她的红裙。
“妈妈。”
卷卷已经回来了,看她脸上有泪。
“妈妈,你怎么哭了?”
温怀淼伸手抱住她,“因为妈妈忘记了一件事。”
卷卷语气低沉,“妈妈最近总忘事。”
温怀淼重新启动了车,沉默不语。
她想了许久,似下定决心。
“卷卷。”
“妈妈?”
“妈妈要去一个地方。”
她顿了顿,“去办我忘记的事。”
“妈妈现在送你去姥姥家好不好?”
卷卷嗯了一声。
“妈妈,你要去哪里?”
温怀淼握着方向盘,声音缥缈。
“苏莲托。”
“去找一艘,贡多拉。”
卷卷的语气里充满疑惑。“那是哪里?”
她歪着脑袋自言自语“是我长大以后才会去到的地方吗?”
“是,所以你要快点长大。”
温怀淼眼里闪着泪。
她不敢去想象Giorgio是用怎样的心情,在离别之时将这张牌放进她的口袋。
桥桥水水,怎么不能是纠缠不清的缘分。
就像她原本不过是still water,遇见他,才变成running wat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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