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灿当了那么多年从不逃课的乖乖女，好一会儿才将代课这个词语消化了，犹豫了一下，抬眼问：“贵吗？”
郁弈航愣住：“什么？”
“代课啊，”宋灿眨眨眼，一脸好奇宝宝发问的表情，“听说我们学校代一节课有三十块。”
郁弈航：“……”
而他不过是沉默了一瞬，面前小姑娘便换了副了然的表情，抬手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等他开口就说：“我明白了，商业机密不可泄露。”
郁弈航：“……”
这姑娘脑洞怎么能开这么大呢。
上课铃响，宋灿敛了笑，一本正经到：“上课了。”
郁弈航刚开口：“我……”
“我要听课了。”宋灿打断他的话，看都不看他一眼。
只见宋灿翻开笔记本，托腮看着PPT，时不时在本上记上两句，其认真的模样在昏昏欲睡的人群中尤其扎眼。
郁弈航靠着椅子腿玩手机，不经意侧眸瞥了眼，“你这笔记……？”
宋灿顿了顿，还没来得及毁尸灭迹，笔记本就被抽走了。
郁弈航换了个姿势坐直起身，笔记本角落空隙密密麻麻写着两句话——
主动出击吗？
保持沉默吧？
两个问句不断重复，笔迹也从娟秀楷体往草书进击着。
宋灿想了想，佯装淡定着解释：“这是上节课老师留下的辩论命题，我在想正反方思路。”
他垂眼，指尖摩挲着木质桌面，似笑非笑，“艺术导论课也有辩论环节？”
宋灿：“……”
她用力咬住下唇，肩膀软软塌下了，想问点什么，又觉得有点心虚，但又说不清楚自己在心虚什么。
歪头悄悄看了郁弈航一眼，恰好对方也在看她，墨色瞳仁宛若静谧深海，面色是一贯的平和淡定，唯有唇角微微勾着。
四目相对，刚瞄过去就被抓包了，男人倒是气定神闲，嗓音清冷，“想问什么直接问吧，憋着没意思。”
“只要你问，我就告诉你。”
宋灿抿着唇没有吭声，这种疑似被人戳破了心事的感觉让她觉得很别扭。
讲台上的研究生还在干巴巴念着PPT，两人身后那排似乎有学生睡着了，轻轻的鼻鼾声传来，还和研究生的讲课节奏合上调了。
“真的。”许是宋灿沉默时间太久了，郁弈航锁住她的视线，低淡补了句。
简单两个字像是潘多拉魔盒，盒子周身萦绕着诱魅，使人丢到理智，忘记盒子里还有灾难。蛊惑着意志不坚定的人去打开。
也像武侠小说里常描写的化骨绵掌，一套掌法打出去，看着没有用太大的力道，但招招都把人打得出血了。
这人蔫坏蔫坏的。
宋灿沉默了半分钟，慢吞吞抬眼看他：“郁学长。”
“嗯。”郁弈航声音很低，听得出耐心很足，“你说。”
“为什么，“宋灿深吸口气，微微皱着眉，笔记本啪叽一下拍桌上，”为什么要我问，你不能直接说吗？“
“郁学长，能不能直入主题。”
说完小姑娘兔子般抱着书和本子往旁边挪了位置，坐到了边上离了老远，白色帆布袋啪叽一下放在了两人位置中间，拉出了个泾渭分明的三八线。
一远离男人宋灿的大脑重新启动，再听研究生的课都觉得生动许多。
旁边那人安静了好一会儿，低低叹，“直入主题吗……”
宋灿捏紧笔，没吭声。
一想起昨晚看到的那对璧人，就觉得鼻子酸溜溜的。
前一秒还像个教导主任训着自己，让自己注意安全，下一秒就让自己快走，好像自己扰了会扰了他们约会似的。
宋灿皱了皱鼻子，压下心里泛起的莫名情绪，强行催眠自己听课。
……
自我催眠一翻后，再听研究生讲课都觉得有趣许多，下课时宋灿甚至生出去讲台找研究生交流一下学术问题的冲动。
脑子一热，还真去了。
研究生显然没想过会有学生上台问问题，回答也回答得不利索，还要翻PPT解释。
待问题解释清楚了，阶梯教室的人也走得差不多了，还剩下几对小情侣在那儿你侬我侬的，打情骂俏。
再看自己书包旁边的位置，那人已经走了。
宋灿掌心握着又松开，心里那块大石头重重放下了，走回位置上收拾东西。
书包底下压了一张纸条——她的名字叫郁温南。
宋灿定定盯着纸条看了许久，然后慢慢捏成团，藏在手心里。
哦。
那也不关她事。
下一节没课，和梁烨约了去一起去图书馆，约定地点在教室长廊外。
梁烨学生会的事情还没弄完，让宋灿在走廊等她一会儿。
宋灿慢吞吞走出教室，仰头看向栏杆外，天边泛着淡淡的金光，连绵多日的阴天似有散去的趋势，地上泛着浅浅的斑驳树影。
空气里也没了那阵霉味。
啊，以后会是个好天气把。
栏杆还是湿的，闲来无事，宋灿在上面有一搭没一搭划着，好一会儿蓦然缩了手，惊觉连画也画了某人Q版出来了。
魔障了吗。
其实她也知道自己刚刚的回答毫无道理，可就是不想理某人。
“灿灿！我来啦！”远远传来梁烨欢快的声音，梁烨冲过来张开双臂一把就把宋灿抱住了，语调上扬，“可想死我了。”
宋灿被梁烨语调逗笑了，“昨天不还见过吗？”
“现在不在一个寝室啊，总觉得见面少了……“梁烨正碎碎念着，忽然掰着宋灿的肩膀定定看着她，”灿灿，你怎么了？“
宋灿：“？”
“总觉得你像是小言里以为自己被全世界始乱终弃的女主角，可怜兮兮一段时间后，突然发现还是很多人爱着你时喜极而泣了。”
宋灿：“……”
“或者是和小男朋友无理取闹后坐等被哄？”梁烨凑过去，狐疑问，“你是不是交男朋友看？”
“没有。”宋灿心头咯吱一下，矢口否认。
可心里却默默划过某人的身影。
-
周荣的名字很快挂上了通报批评榜，位置还是第一个。
A大发通报批评文件都是以《下列对XX同学等进行处分警告》为标题的，这又是开学后第一批抓的新生，校方很重视。
周荣的名字以这种方式传遍了A大，他懊恼得很，却也没法子，只能将矛头对准了学生会长郁弈航。
他铁了心要查郁弈航黑料，也不知是谁多嘴说了句郁弈航对某个新生分外照顾，周荣便顺着这条线查下去，查到那人是宋灿。
听他室友说周荣当即摔桌子，还骂宋灿和郁弈航是狗男女，赶嘴将宋灿也拖下水。
风言风语总是传得最快的，不管是否真实。
很快的校内贴吧里充斥着各种学生会长徇私的帖子，还有猜测郁弈航和宋灿关系的，也有说郁弈航不适合当学生会长的，话说得很难听。
宋灿随便点进一个帖子，只是看了前十楼就气成包子了，背上书包，蓦然站起身，声音很沉，“我走了！点到的话帮我签个到。”
刚好是下课的点，倒也没人注意，也就宋灿旁边的梁烨吓了一跳，还以为自己听错了，错愕问，“灿灿你要翘课！？”
要知道开学到现在，宋灿可是连升旗和早操都不翘的人，自律得可怕。
宋灿点点头，见她的位置离门近，索性双手撑着窗台，轻盈一跃跳了出去。
梁烨目瞪口呆。
待女孩身影消失得老远才想起来问，“灿灿，你要去哪啊？”
女孩头也不回，丢出一句，“拯救世界！”
梁烨：“？？？”
-
宋灿抱着电脑到了图书馆，连了网，迅速开始自己拯救世界大计划。
戳进论坛，点进各种诽谤某人的帖子里，噼里啪啦敲打小作文怼那些无故喷人的网友们。
——据说郁弈航这个会长是舔狗舔回来的。
——那也要有狗肯给你添啊，狗尾巴都见不到的人在这儿据说什么呢。
——据说郁会整容了，以前是个胖子。
——不好意思，他从小帅到大，高中就有八块腹肌那种。
——……
——……
怼人怼狠了，怕会有神通广大的网友查出她的ip，还跑去借了两本编程书试图改学怎么IP。
不知不觉，一下午就过去了。
宋灿敲小作文也敲累了，面颊贴在桌上本想趴一会儿，结果直接睡着了。
睡得还挺甜的。
睡醒时则看见郁弈航坐在她身侧，黑眸凝着她，手里握着一本本子替她挡着从窗边探进来的太阳。
见她醒来，他开口，嗓音低淡富有磁性，“睡够了吗？”
说话时目光往电脑屏幕上扫了扫。
宋灿本想藏起电脑的，见郁弈航已经看见了，索性破罐子破摔把电脑推过去，“我在怼吧友。”
“嗯。”郁弈航大方承认，“在你睡着时，我已经看过了。”
“文采不错，论据论点也选得挺好的。”
“我……”宋灿嗫嚅着唇，被这么一夸，她都不好意思了。
“给你看个魔术。”郁弈航按出黑幕白字框，轻快敲了几行代码，徐徐道，“你按回车。”
宋灿愣了下，不安问，”你该不会是查人IP，在人家那儿按炸弹了吧，都是同学……还是算了吧。“
……虽然她刚刚看到那些难听言论时也很想丢个拖鞋打人。
“按吧，不会爆炸的。”
宋灿：“……噢。”
虽这么说，可她心里还有些发怵，小心翼翼按下了，论坛网页尽数关闭了。
再开，显示帖子已经404了。
宋灿哇了声，压低声音惊叹程序员都那么厉害的吗。
“这招比较损，论坛里学生很多，我很少用。”郁弈航淡淡解释，没有说的是他亲自破了自己写的论坛安管程序，只为越过论坛权限删帖子。
“那为什么要用啊？”闻言宋灿眼睛瞪大了点，茫茫然问。
郁弈航唇角牵起一抹笑，抬手亲昵刮了下面前女孩的笔尖，“小迷糊蛋，替我写了那么久的小作文，怎么不给自己写点呢，骂你的也不少。”
论坛里把俩人关系传得很难听，还把宋灿说成是出来卖的。
郁弈航笑容微敛，黑眸凝着，语调很沉，如誓言般：“不管是谁，都不能骂你。”
“骂了，就等着爆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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