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 51 章

小说:柔弱无骨 作者:斐妩
    有时候老天好似就这样不公。

    这沈妍月做了坏事, 眼看着在薛家的快活日子就该到头了,结果临门一脚又给她送了个孩子。

    “你好端端的害她做什么, 我若是再信你, 我岂不就是个蠢彘!”

    薛秉墨满心以为她救了老太太也算是积德行善的事情,可是她却在这样的事情背后又去迫害一个根本就没有任何威胁性可言的姜荺娘。

    这着实让他感到困惑。

    他顿时便想到当初沈妍月对他说过的话,因她说姜荺娘故意不为她传话, 害她在外面等了他一夜,他还迁怒于姜荺娘……

    如今前后联想, 这沈妍月竟好似与姜荺娘有仇一般。

    “你说,你到底为什么会嫁进薛府里来?”薛秉墨忽然生出了一丝警觉,揪住她的衣襟,目光都冷了下来。

    沈妍月见他好似意识到什么,只能泪目道:“一个女子的一生, 难道是可以轻易托付的吗?”

    薛秉墨不知道她是不是还在做戏,觉得头疼,将她推开, 只低声道:“你听好了,就算你怀了孩子, 这一回我却不会原谅你了。”

    “不……不要, 夫君, 你别赶我走,你若赶我走,我便一头碰死在薛府门口一尸两命!”沈妍月抱着他,声音里透着一股狠意, 道:“你相信我,我说得出做得到!”

    薛秉墨推开她,满脸阴沉。

    沈妍月心里却清楚得很。

    一旦她被薛家的人休弃了,父亲问起了原因,以他那古板的性子,一定会逼她上吊以维系家声。

    沈妍月想了一会儿,心里又渐渐生了个主意出来。

    她的医术其实很好,并不比在太医院里的父亲要差。

    如果这个时候薛家再有一个人出些什么事情,如薛老太太那样叫她救治起来,她们是不是就可以原谅自己一次了?

    沈妍月冷静下来,方才的惊慌失措全都镇压着,头脑一清醒起来,一下子便想出了一个再合适不过的主意来。

    这个府里,除了姜荺娘看她不顺眼,就数那个郡主婆婆最为可恶。

    她这么大年纪还想生子来和薛秉墨抢夺爵位,若是庄氏难产,那么一切就都不一定了。

    临近天亮前,沈妍月确定府里的人都还无人走动,便偷偷打了水到庄氏必经之路上,将水浇在路面上。

    按理说这些孕妇到了这个关头都不喜欢出来走动。

    但庄氏不一样,她总听信那个司空越的话,每日都要出来走动走动才能安心。

    沈妍月倒了水之后,正要回头,却陡然听见声音有人惊呼了一声。

    她心口下意识一跳,没想到这时候会有人在,便忙转身跑了。

    待早上绿衣扶着庄氏出来散步,待走到台阶的地方,庄氏便陡然一滑。

    亏得绿衣反应快,垫在了庄氏身下,这才没让庄氏肚子磕在那台阶的棱角上。

    且不说绿衣摔得什么样了,庄氏却当即捂着肚子,额冒冷汗。

    一群下人哗地围上来,将两人都扶送回了房间里去。

    待这消息传到了薛老太太耳朵里时,薛老太太都吓坏了。

    一大家子人忙过去查看,府里提早安排好的稳婆看过了之后只说这是早产迹象,庄氏要生了。

    薛老太太让里头的人仔细照应,回头却叫来冯嬷嬷道:“你去给我看看,她摔倒的地方有没有问题?”

    冯嬷嬷应下便去了。

    等姜荺娘听到这消息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半个时辰。

    “怎会耽搁了这样长的时间?”姜荺娘有些焦心道。

    薛老太太道:“生孩子即是如此,你不要着急。”

    姜荺娘见老太太抚着念珠,实则心里也是不安的,便也坐到边上去等,不敢添乱。

    然而他们从天亮一直等到天黑,里头照应的人都灰头土脸,原先底气十足的稳婆都没了什么底气。

    一直到里头一个稳婆出来道:“郡主她一直出血,继续这样下去,只怕不妥……”

    在场的过来人心中几乎都有了数,这婆子这时候出来,基本上都是为了问一个问题。

    “你们看这是……保大还是保小……”

    薛志德道:“母亲,我与她夫妻这么多年,我不能为了保孩子就……”

    薛老太太点头,道:“我明白的。”

    她说完正要对那婆子交代,却听见里头凄厉的声音,“给我保住孩子……薛志德,如果孩子有事,我就跟你拼了……”

    薛志德听了这声音忙要进屋去,却被婆子死死拦住。

    “她的声音怎么都哑了,她这是……”

    “老爷,生孩子就是这样,您快在外面等着,里面血污得很,添不得乱了。”

    便在这时,冯嬷嬷走了进来,在薛老太太身边耳语了几句,老太太脸色竟愈发难看。

    “你说的都是真的?”

    冯嬷嬷的道:“是那小丫鬟亲眼看见的,她原来并不知道沈氏在那里干什么,直到郡主滑倒了,她才跑来告诉我有这桩巧合在里头。”

    “那沈氏如今在哪里?”薛老太太怒道。

    冯嬷嬷垂眸道:“她不在她房里,如今也不知道跑哪里去了,如今我已经派了府里人四下找去了。”

    薛老太太沉着脸,薛志德见状便问她:“母亲,发生了什么事情?”

    薛老太太不想在这个时候再添乱子,只隐忍道:“没什么,一切都等孩子生出来以后再说。”

    里头门吱呀又打开来,绿衣张望了一遍,问道:“芙姑娘在不在?”

    姜荺娘闻言,应了一声。

    绿衣道:“姑娘,咱们郡主要见你。”

    “这个时候?”姜荺娘看了薛老太太一眼,不知该不该进。

    薛老太太也觉得奇怪。

    “姑娘快进来吧,可别再耽搁了。”

    姜荺娘见那绿衣催促,便跟着进屋去了。

    “母亲,郡主她与阿芙的关系很好吗?”薛志德问道。

    薛老太太没有吭声,却若有所思。

    姜荺娘进去之后便闻到一些混合着血气的味道。

    她被绿衣引到床头,姜荺娘才看到脸色苍白若纸的庄氏。

    “舅母……”姜荺娘鼻头微酸,哪里见过庄氏这样虚弱的样子。

    庄氏却蓦地握住了她的手,将手腕上一个银镯子过到了姜荺娘的手上去。

    将她拉到跟前道:“你要好好的对我弟弟,听见没有?”

    姜荺娘错愕,正要将那银镯拿下来,被她按着道:“这是家里传女不传男的镯子,要么女儿戴,要么媳妇戴,你明白吗?”

    姜荺娘惊讶得很,“舅母这时候说这些做什么?”

    庄氏没有力气再与她说话,只虚弱问道:“那催生的药呢?”

    那稳婆听了她的问话,战战兢兢道:“药在桌子上,可外头老爷说了要保您,若是……若是喝了那药,您就不成事儿了。”

    庄氏扫了她一眼,吩咐绿衣道:“去将药给我端来。”

    绿衣却红着眼睛跪在地上,摇头道:“不能,奴婢不能这样做,况且王爷也交代了……”

    庄氏见她抗命,气得险些背气,绿衣吓得满脸泪水,却也不敢真去。

    “好好好,临了你们都听别人的,这婆子怕外面那个男人,你怕瑾王府那个男人,我养你们真不如养一条狗——”

    稳婆忙劝道:“郡主可千万别激动了……”

    旁边丫鬟端来了补气的汤,却被庄氏抬手打翻。

    一屋子人战战兢兢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姜荺娘道:“舅母……”

    庄氏掀了掀眼皮子,扫了她一眼,却见姜荺娘抖着声音道:“我去……”

    庄氏迟疑,又听姜荺娘道:“我去将那催产药给你端来。”

    姜荺娘说完,便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走了过去。

    庄氏见她果真捧着那药过来,心下微缓。

    庄氏对她道:“你能理解我实在是难得,死活都是我自己的选择,还轮不到那些男人插嘴。”

    她说完便将那药一饮而尽。

    她正等着药性发作,姜荺娘却蓦地抓住她的手道:“其实……其实王爷他和我说过……”

    “说什么?”庄氏皱着眉,并没有心情与姜荺娘聊天。

    姜荺娘低声道:“他说,他生下来就没有母亲,所以他的日子并不好过……”

    庄氏觉得腹痛,偏这时候姜荺娘还在耳边喋喋不休。

    “他还说幸亏他有个姐姐在,可是您肚子里的孩子却不一样了……”

    “您去了之后,也不知道还有谁能护着他,届时厌恶他的人都会因他没有母亲而暗地里欺负他。

    也许他为了讨好别人,会小心翼翼地看人脸色,逢年过节的时候,其他孩子都有母亲,偏他一个人孤零零的看着……”

    庄氏这时候看着她的目光几乎能吃人了。

    姜荺娘硬着头皮继续道:“也许舅舅也很快就会娶其他女子回来做他的后母……”

    庄氏蓦地怒起,而腹痛也再度达到了顶点。

    她抓着姜荺娘的手腕,咬牙切齿道:“他——敢——”

    屋里一声惨叫吓得薛志德险些没冲进去。

    薛老太太都忍不住抻着脑袋往屋里看,这时门突然打开来,稳婆抱着个孩子贺喜道:“恭喜老爷恭喜老夫人,郡主生了个千金,母女平安!”

    众人大喜,庄氏昏阙过去,而姜荺娘手臂也被她掐得淤青,差点也跟她一块就晕过去了。

    所有人松一口气的时候,姜荺娘则是手脚发软,汗湿背衫。

    铤而走险,这真不是人做的事情。

    隔日庄氏醒来,便让人将姜荺娘叫来。

    姜荺娘过去时,见庄氏冷着脸,心里也有些慌了。

    也不知道是单纯怕庄氏,还是怕庄锦虞怕出来的毛病,只要看到姓庄的冷脸,她就总觉得发慌。

    “昨天你给我喝的什么?”庄氏问她。

    姜荺娘低声道:“舅母,是补气汤……”

    庄氏道:“所以我才喝完,你怕我发现,就故意说那些话来气我?”

    姜荺娘低声解释道:“舅母,我从前总听人说,为母则强,想来这句话多少都是有些道理的,稳婆说您没有力气了,您却坚持要喝那催产药,旁的食物一概不肯进,想来是耗费了一天下来,将希望都寄托在那碗催产药上了。”

    “我虽骗了您,但您好歹得了个希望,您当时身子弱,喝些补气的药于生产也有好处。

    况且您还是个要强的人,听了那些话只会不甘心,哪里能真的就给气死了……”

    她说着声音愈发小了下去,却见庄锦虞不知道什么时候进来了,一声不吭,下人竟也没有传报。

    庄氏见姜荺娘没了什么,抬眸看见庄锦虞,笑意也敛几分。

    “你怎过来了?”

    庄锦虞道:“姐姐真是厉害,原来一早就布置好了,你生产的时候叫薛府的人都瞒的严严实实,不叫我知道,就是为了保小不保大吗?”

    庄氏冷哼了一声,道:“我厉害还是你厉害?绿衣跟了我十几年了,最后关键时候竟然听你吩咐,你的手伸得也够长的。”

    庄锦虞冷着脸转身又往外走去,似乎也就只是过来确认庄氏活着一样,看完就走。

    庄氏见他走得这般爽快,脸色也有几分难看。

    姜荺娘如坐针毡,庄氏却扫了她一眼,道:“还不跟上去看看?”

    姜荺娘道:“我跟上去做什么?”

    “叫你去,你就去。”庄氏不耐道。

    姜荺娘见她催着自己离开,便也不敢再留,起身出了屋。

    只是她才走出这院子,便瞧见了靠在墙边上的庄锦虞。

    她扫了他一眼,见他看也不看自己,便想从他身边走过去。

    却不想她才跨出一步,他便蓦地扯着她手臂将她拖进了一个狭窄的巷缝里去。

    “你做什么!”

    庄锦虞揪着她,蓦地轻笑了一声。

    “你胆子够大的,为何不冷眼旁观?”

    姜荺娘被他抵着,生怕叫人发现。

    “我为何要冷眼旁观?”姜荺娘咬唇道。

    庄锦虞垂眸道:“你若冷眼旁观,即便她真有个好歹,我也不至于责怪到你身上,可是你却偏偏要插手管这闲事,她若有个好歹,你觉得我会放过你吗?”

    姜荺娘一时竟无言以对。

    “你管这桩事情叫做‘闲事’,若真是闲事,你今日又何必这样生气。”姜荺娘也学他嘲讽的样子,还击回去。

    庄锦虞扯了扯唇角道:“真是不得了了,我生气都被你看出来了,那我将你牵扯到这狭隘的地方要做什么,想来我家冰雪聪明的阿芙也该知道了吧?”

    姜荺娘心口突了突,迟疑地抬起水莹莹的眸子看向他,语气又软几分下来,道:“这事情是你与你姐姐之间的事情,想来与我也是无关的……”

    庄锦虞手指抚过她的耳廓,那种若有似无的痒意令她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怎么会无关呢,我与她一直都是这样,若真在对方面前发出脾气来,反而显得幼稚,但我到底还是气得很,所以就一直等你……”

    “等我做什么?”姜荺娘不安道。

    “等你来,给我发泄发泄……”

    有丫鬟在远处路过,他的声音便蓦地压低下来,透出几分喑哑的意味。

    姜荺娘浑身一僵,面前的男子便倾覆而来,将她整个人都挡住了。

    他吞下姜荺娘所有的呜咽,果真如他说的那般,带着满满的侵占与强势的意图将她扣进怀里。

    姜荺娘挣脱不了,也呼喊不得,只能等他尽了兴,发泄够了,再得到喘息的机会。

    她气得眼睛发红,他却还是那副淡然样子,叫她愈发内伤。

    “你疯了啊!这里是薛府!”姜荺娘压低了声音吼他。

    庄锦虞却抚着她的唇,道:“不是薛府就可以了,是么?”

    姜荺娘顿时哑然。

    庄锦虞道:“从前是我错了,整日里就想娶着阿芙,叫阿芙一直不能安心,如今我也是明白了,这是白占的便宜,不占白不占,你说是不是?”

    姜荺娘忍无可忍地踹了他一脚,道:“你滚,你滚……”

    庄锦虞却止不住笑。

    “我如今不逼你了,你怎反而更气了?”

    姜荺娘咬牙道:“你说,若舅母有个好歹,你要怎么不放过我!”

    庄锦虞唇角的笑淡了几分,却极是认真道:“譬如说,直接叫姜荺娘从这世界上消失。

    只有一个叫阿芙的女子成为瑾王的禁脔,养在深宅里,除了瑾王她谁也都见不着……”

    他看着她吓傻的了样子,却还故意问她。

    “阿芙可知道禁脔是什么意思?”

    姜荺娘红着眼睛,快要哭出来了。

    庄锦虞这才放开了她,他正要将接下来的话对她说出,结果她却似脱笼的兔子一样,逃亡似的跑了。

    庄锦虞抚了抚袍角,目光里却有着一种势在必得的意味。

    这姑娘就是牵着不走打着退的主儿,对付这样的倔驴,也不是没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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