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阅和俞灿从赵颜那里出来, 俞灿回公司, 宋修阅则送彤彤回安宅。
本来打算带彤彤出来玩玩,让她多和陌生人接触接触,谁知道他们和赵颜的乐队发生了意见分歧, 最后弄得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宋修阅又接到了赵颜的语音通话,赵颜在通话里再三和他道歉, 让宋修阅别把今天的事放在心上。
其实赵颜也知道他们乐队的问题在哪里, 可他是队长, 组这个乐队的时候就说了是摇滚乐队, 才招到这些成员, 现在也不好临时改变风。
宋修阅只能宽慰他,自己没在意,祝他们接下来上节目的事一切顺利。
回到安宅,安家的佣人都认识宋修阅,和他打招呼的时候都称“宋少爷好”。
安宅的管家告诉宋修阅, 安秋逸已经回到了安宅, 不过现在在书房和下属聊事情,让宋修阅在客厅坐着喝喝茶,稍等一会儿。
宋修阅想着送完彤彤, 起码得和安秋逸打个招呼再离开, 便边等边教彤彤弹了钢琴。
彤彤对钢琴还是很感兴趣的, 宋修阅教过她几节课, 她已经能看懂五线谱, 并且能弹上一段简单版的《致爱丽丝》。
一刻钟之后,安秋逸从书房出来,听见了彤彤稚嫩的琴声,冷峻的眉眼柔和了下来,快步走到客厅,欣慰地说道:“彤彤回来啦!彤彤真棒,已经会弹钢琴了!”
彤彤听见爸爸的声音,停下弹奏,从椅子上下来,扑进了安秋逸怀里。
一天没见到女儿的安秋逸,稳稳抱住彤彤托举了起来,乐呵呵地亲了两口宝贝女儿:“彤彤今天是不是和阿阅哥哥出去玩了?开不开心?想不想爸爸?”
彤彤笑眯眯地用力点点头,也搂着安秋逸亲了他两下。
宋修阅看见安家父女亲热,受他们的感染,心情跟着愉快了起来,走上前和安秋逸打招呼:“安总,我今天带了彤彤见了我几个朋友。彤彤今天表现的特别好,一点都没怯场,我朋友都很喜欢彤彤,还送彤彤棒棒糖,彤彤接过来吃了,对不对啊彤彤?”
彤彤眨了眨眼,打开身上挂的小包包,又从包包里掏出一根棒棒糖,举在手里示意了一下,表示她拿了两根。
安秋逸惊喜不已,女儿肯接受陌生人的礼物,那就说明她的心结在一步步打开,“彤彤拿了哥哥的棒棒糖,有没有和哥哥说谢谢?”
彤彤不好意思地低下头,捂了下嘴,安秋逸心疼亲了亲彤彤的额头,哄道:“下次如果还有哥哥送糖给彤彤吃,彤彤一定要和人家说谢谢好不好?这样才有礼貌呀!”
彤彤犹豫了一下,既没点头也没摇头。
宋修阅揉了揉彤彤的头,对安秋逸说:“慢慢来,这事不能着急,彤彤已经在进步了。”
安秋逸也感激地看着宋修阅,点头道:“我知道,真是多谢你了。”
“安总客气,好了,彤彤到家了,我也该回去了,安总留步。”宋修阅朝彤彤摇了摇手,“彤彤再见,哥哥下次再来教你弹琴!”
和安家父女俩道完别,宋修阅往门外走,经过书房隔壁的洗手间时,正巧从里面出来一个人。
宋修阅随意瞟了一眼那人,看清长相楞了一下,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居然又是方淮!
方淮看见是宋修阅,脸上同样露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在这儿?!”
开口竟然被方淮抢了先,宋修阅散漫地笑了一下,反问:“我怎么不能在这儿?”
方淮一时语塞,百思不得其解下竟然不知接下去该怎么说。
宋修阅挑了下眉:“还有事嘛你?没事我要走了。”
方淮回神,不屑一顾:“请便。”
宋修阅在方淮惊疑的目光中大摇大摆出了安宅,方淮等他离开了,才回头去找安秋逸。
方淮是安秋逸手下的得力干将,今天他来安宅和安秋逸商量公司的事,却没想到宋修阅居然会出现在安家。
他了解安秋逸的性,脾气硬,眼光也高,鲜少有人能和他交上朋友,因为彤彤的关系,能出入安宅的外人,那就更少了,连方淮他自己也是因为有更深一层的原因,才可以来安宅见安秋逸。
宋修阅能出现在这里,至少证明,他在安秋逸心目中,算得上是朋友的人选。
方淮讨厌宋修阅讨厌进了骨子里,不仅仅是因为陆睢的缘故,方淮尤其讨厌宋修阅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笑容,好像别人在他眼里,不过都是他的陪衬。
不过心里再讨厌,方淮面上还是没有流露出一星半点儿,他进入客厅,假装随意地问起宋修阅的事:“安总,我刚刚从洗手间出来,好像看到了航远宋家的公子?”
安秋逸没有察觉地笑着说:“你们认识吗?没错,是他。”
“他来这里……难道是为了谈合作的事?”方淮一边打量着安秋逸的脸上,一边装作好奇地问道。
“不是。”安秋逸把彤彤放下来,让她去玩,然后走到沙发前坐下,“我们和他认识不久,不过彤彤挺喜欢他的,小宋他今天带彤彤出去玩了,刚刚是过来送彤彤回家。”
方淮惊诧不已,不自觉地提高了音量:“您是说,彤彤喜欢他?他带彤彤出去?彤彤也愿意?”
“你也很惊讶对不对?”安秋逸喝了口茶,没有深思方淮的反应,对于宋修阅不吝夸奖,“我也一样,没想到彤彤居然会那么喜欢一个刚认识的人。不过小宋身上有一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让人不喜欢他也难。”
方淮笑了一下掩饰自己的不甘,念头一转,说:“是嘛?可我听说这个人以前是个出了名的纨绔子弟,不思进取,放着家里偌大的产业撒手不管,好像玩什么音乐去了,因为他的不务正业没少惹宋老爷子生气,我听说有一回宋老爷子重病也是被他给气的。他这样的人不知出于什么目的接近彤彤,我怕彤彤会被他带坏,安总您还是得多考虑考虑。”
方淮把自己听到的有关宋修阅的风言风语添油加醋说了一通,泼起脏水来毫不手软,打量着安秋逸越来越沉的脸色,内心不由一阵窃喜,以为自己成功让安秋逸对宋修阅的人品产生了怀疑。
可谁知道,安秋逸冷着面孔,语气不悦地对方淮说:“小方,我一直觉得你是一个稳重踏实的人,以后这种没凭没据的事,我不想再从你嘴里听到。”
方淮后背一凉,不敢相信,安秋逸竟然会为了才刚认识不久的宋修阅教训自己,也后悔自己不该一时脑热,说出刚刚那些话,引得安秋逸对他不满。
“对不起安总,我也是担心有人目的不纯接近彤彤,利用她,所以才会忍不住跟您说了这些。”方淮在安秋逸面前站得笔直,低着头做出一副悔恨的样子。
方淮放下杯子,冷冷道:“好了,不用多说了。我交朋友向来是用心去看人,我相信小宋他不会是你说的那样。而且,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玩音乐也不能算是不务正业,至少他能考进伯克利音乐学院,就说明他的确是有真才实学的。”
方淮谦卑道:“安总您说的是。”
“嗯,今天的事就到此为止,你先回去吧。”安秋逸起身,没有再看一眼方淮,去陪彤彤玩玩具了。
方淮悻悻出了安宅,后脑一阵阵发凉,他一向在安秋逸面前表现得十分好,今天怎么看到宋修阅,竟然就不顾后果地,冲动之下把那些话说了出来。
安秋逸看人有自己的判断,认准的朋友那就是一辈子的朋友,更厌恶有人拿捕风捉影的事以讹传讹。
方淮为了诋毁宋修阅,说的那些话,只会让安秋逸质疑方淮的人品,那他这么多年努力维持的形象,不就崩塌了?
方淮后悔万分,可现在他再回去和安秋逸解释什么,也是于事无补,无形之中,又把这笔账记在了宋修阅身上,内心的嫉恨更盛。
过了几天,到了周六,宋修阅回陆睢在市中心的公寓和他过周末,想起在安宅见到方淮的事,随口问了陆睢一句:“你还记得方淮吗?”
陆睢正在给他切水果,拿起一个凤梨,动作娴熟地去皮切块,手里刀没停,头也没抬:“记得,怎么了?”
宋修阅拿叉子叉了一块他切好的凤梨放入嘴里,咬了两下,继续说:“我上次去安总家又碰见他了,他是不是在安惠上班?”
陆睢稍微想了下,说:“好像是。”
宋修阅失笑:“什么叫好像是?你对他也太不关心了吧?他在你合作伙伴的公司,你们工作上有往来吧,多多少少也应该了解一点。”
陆睢停下刀,似笑非笑地看他:“你怎么突然对他感兴趣了?”
“我感哪门子兴趣,”宋修阅挑眉:“只是想起他也是你曾经众多的追求者中的一员,好奇问问罢了。”
“不熟,不了解。”陆睢把切好的凤梨装到盘子里,把果盘收拾完,清洗完料理台,端着凤梨去了客厅。
宋修阅追上他,叉了一块凤梨喂他嘴里奖励他,笑嘻嘻地说:“你可真是个无情的人,不过我喜欢。”
“我不无情,是他一厢情愿,我没有义务给出回应。”凤梨汁水充足,口感细腻清甜,陆睢尝了一块,轻轻捏了一下宋修阅鼓起的脸颊,“凤梨挺甜的,但是不要多吃,伤胃。”
“好的,好的。”宋修阅嘴上说好,但他一吃甜的就停不下来,手不停往盘子里伸,不过一会儿,小半盘凤梨都给他消灭光了,陆睢便把叉子没收,盘子端走,不许他再吃。
“别端走啊!再让我吃两块!哦不,一块!”宋修阅在他身后伸手想抢盘子,可陆睢举高了不让他拿,宋修阅左突右绕得不到手,抱着陆睢的腰耍起了无赖,“再吃一块,凤梨放的时间长了就不新鲜、不好吃了,好哥哥,再给我一块!”
陆睢算明白了,这人一有求于自己,就会没皮没脸地叫“哥哥”,事实上他们两人同年同月同日生,从娘肚子里出来也就隔了个几分钟,连两家大人都记不清了到底谁先出来的早。
不过这一声“好哥哥”,陆睢还是相当受用的,放下举盘子的手,掐了掐宋修阅的下巴,低沉着声音说:“吃一块可以,给我亲一下。”
宋修阅瞪他:“不平等条约啊?”眼珠儿一转,笑容故作天真地问,“那亲两下,是不是可以吃两块?”
陆睢勾唇:“成交。”
宋修阅还没说完一手交货一手交钱,陆睢已经把他想说的话吃进了嘴里,舌尖毫不怜惜地侵占进他的口腔,里面还残留着凤梨馥郁芬芳的气味,陆睢吮着他的舌尖砸了一会儿,分开唇舌抽空笑问他:“我怎么觉得,还是你比较甜?”
宋修阅有些后悔答应了陆睢的不平等条约,凤梨还没吃到,人先被调戏了一番,他怕陆睢反悔,忙伸手去够那盘凤梨,“亲也亲了,把盘子给我!”
陆睢毫不费力地拦住了他,从盘子里叉出一块凤梨,伸到他嘴边:“别抢,这块是我的兑现。”
宋修阅不甘心地把凤梨从叉子上咬下来,嚼了两下,还没咽下,陆睢便扣着他的后脑又亲了上来。
两人“合作”吃完了两块凤梨,陆睢才放过宋修阅的嘴唇,而青年的嘴唇上水渍淋漓,也不知道是凤梨的汁水还是勾出来的津液。
两人胡闹了一会儿,宋修阅如愿吃到了两块凤梨,并且可能很长时间内都不想再吃凤梨。
现在还是大白天,两人也不能真做些什么,一起窝在家里看了一会儿电影,快到晚饭时间,两人决定出门买菜回来做饭。
陆睢本来打算开车去,但宋修阅说这时候太阳落山,适合散散步,两人便步行去了距离公寓十分钟路程的超市。
已经到了晚饭时间,所以超市里的人不多,宋修阅下午被投喂了不少水果零食,还不感到饿,便悠闲地在超市里逛了很久,最后买了一些牛排和蔬菜,打算回去简单地煎个牛排搞定晚餐。
结完账从超市出来,太阳已经完全下山,街边的灯牌和道路两旁的路灯点亮,提醒这座繁华的城市正式入夜。
两人拎着袋子也不着急,慢慢地走回去,一边闲聊一边轧马路,走到超市隔壁一条巷子的时候,听到里面传来一阵争吵声。
“儿子,这个土鸡蛋是你大舅从乡下带过来的,城里都买不到,你拿回去吧?”说话的是个带了外地口音的中年妇女的声音。
“都跟你说了多少次了,别给我送这些东西,我不需要!你们与其给我送这些不值一钱的东西,倒不如听我的话把店关了。” 回答的人似乎是这个女人的儿子,普通话倒是说的很标准,声音听上去也很年轻。
“不是不听你的,而是我和你爸除了做这个也不会别的,关了店,我们怎么生活啊?”
“现在我们又不缺钱,你们开着那个破店就是给我丢人明白吗?!”
“怎么就丢人了呢?我们开店是靠手艺吃饭,又不是去偷去抢……”女人的声音小了下去,似乎害怕儿子的责备,嗫嚅地反驳。
“真是和你们说不通,行了,你走吧。这些鸡蛋你带回去,城里什么买不到,大老远送这些鸡蛋,闲得慌。”
“儿子你怎么这么说呢?这也是你大舅的一片心意。”
男人冷笑了一声:“说是心意还不是求我帮他办事?这些年从老家找上门来多少亲戚?个个开口不是让我找工作,就是找医院,找学校……妈,你儿子就是一打工的,没那么大本事,也没那个精力去管这些破事!”
“妈知道你为难,可那是你大舅啊,你不帮忙,万一他回去和乡亲们说咱们一家忘本怎么办?都是亲戚,总要互相帮衬……”
“呵,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还有事,先走了。”
“你慢点,把鸡蛋拿着!”
“我不要!别来烦我!”
接着传来一阵什么东西掉到地上碎裂的声音,然后说话的女人好像倒在了地上,“哎呦”地叫唤了两声。
宋修阅和陆睢本来只是路过,却没想到听了这么一阵儿墙角,对了下眼神,担心是那个儿子对母亲动了手,便拐弯进了巷子。
果然那个女人倒在了地上,旁边是一箩筐碎得一塌糊涂的鸡蛋,而女人面前站着她的儿子,看见自己的亲妈倒在地上也没有上前搀扶的打算,反倒是一脸厌恶地看着地上的鸡蛋。
宋修阅连忙上去扶起女人,关心问道:“您没事吧?”女人摆手,表示自己无碍。
宋修阅抬起头怒视那个年轻男人,“你怎么回事?怎么能对自己亲妈动手?”
“我没有动手,是她自己不小心摔了。谁要你们多管闲事?”男人冷冷地回道。
“嘿,你还有理了?那你看见你妈摔了,怎么不过来扶她起来?”宋修阅看着双手插袋,一副高冷样子的男人,忽然觉得昏暗光线下,男人模糊的脸部轮廓有些熟悉,“诶,你是?方淮吧?”
方淮还没说话,他妈先开口惊讶了,“你们认识我儿子?”
确认了是方淮本人没错,宋修阅又仔细看了一眼方淮他妈,发现也有点眼熟,犹豫地问旁边的陆睢:“这个阿姨看起来好像我们学校后街那个,早餐店的老板娘?你看是不是她?”
陆睢瞟了一眼,淡淡道:“是。”
宋修阅有点震惊,方淮在他面前一直表现得高人一等的样子,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事实却是,他不过只是从山沟沟里走出来的穷苦人家的孩子,父母经营着一家早餐厅,从前上学都是靠人资助。
而资助人不是别人,就是安秋逸。
宋修阅一下子想通了方淮的出身,他就是受安秋逸资助的考上A大的学生,怪不得他毕业之后直接进了安惠,原来里面还有这一层关系。
可是,出人头地之后就想拼命抹去自己过去,看不起亲人,甚至看不起自己父母的人,就算给了他更高的社会地位,也改不了他内心深处对于自己出身的自卑感。
宋修阅心里对方淮的鄙夷,更添几分。
方淮发现这两人竟然是陆睢和宋修阅的时候,情不自禁踉跄地后退了两步,在看不清他表情的情况下,其实脸色已经惨白一片。
方淮没了刚刚盛气凌人的气势,看着陆睢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不发一言,也不管自己的母亲,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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