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修阅一边开车一边回想当年他被是怎么被陆睢“骗婚”的事, 只感叹自己年少无知, 给人家三言两语骗了。
陆睢回到宋家之后, 有一段时间内宋钦的身体很不好。
因为陆睢不是从小养在宋家,和宋家其他人没有往来, 除开血缘关系以外几乎就是一个陌生人, 而宋钦又各位器重他, 所以宋家其他人担心宋钦把公司交到陆睢手上,影响他们的利益, 三天两头去宋钦跟前闹。
终于有天, 宋钦在被气得突发脑溢血, 进了ICU, 一个星期过去都没有好转的迹象。
宋家的主心骨倒了,其他人为了各自的利益自然开始蠢蠢欲动起来,尤其是以宋儒伦和宋舒慧兄妹两个派别闹的最凶, 双方都想趁老爷子不在的时候把公司大权握到自己手里,到时候,就算老爷子醒了,可大局已定, 航远已经换了掌舵人。
除了要得到航远内部的支持, 外在支持也不可少, 股东们的目的只有一个, 就是赚钱, 如果能得到一个强大的合作伙伴支持, 满足了股东们的需求, 在权力斗争中胜出的把握就更大。
旭升沈家是航远最大的客户,沈家有个女儿和宋修阅年龄相仿,宋儒伦便把脑筋动到了和沈家的联姻上面。
宋沈两家家世相当,沈家夫妇见过宋修阅,对他的模样和人品也十分满意。
那年宋修阅刚上大二,在双方父母的安排下,宋修阅开始和沈家小姐沈佳宜约会。
沈佳宜模样好,出身好,只是性子被惯得有些骄纵,大小姐脾气十分严重,宋修阅只和她出去玩了一两次,就被沈佳宜随时随地耍小性子的脾气给弄得头疼不已。
可在宋儒伦的高压下,他又不敢直接说不想和沈佳宜接触了。
而每次阮秋莹问起他对沈佳宜的感觉怎么样,他也怕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后,阮秋莹为了他去找宋儒伦理论,只能含糊其辞说还在了解阶段。
可宋儒伦着急把两家的婚事定下来,不过两家儿女年龄尚小,所以两家一商议决定先替两个孩子订婚,关系定下,这样宋沈两家的关系就更加紧密。
订婚仪式定在一个月后,因为抱错的真相被揭开,宋儒伦为了让宋修阅能在宋家有名分,和宋家其他人关系紧张,宋修阅认为这时候他作为儿子应该帮宋儒伦保住在宋家的地位。
所以这一个月里,宋修阅过得煎熬不已,他是真的不喜欢沈佳宜这种类型的女生,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去和宋儒伦表达立场。
他很长一段时间一筹莫展,直到有一天陆睢来宋家找他。
这天宋宁歌和阮秋莹逛街去了,家里只有宋修阅一个人,他心里烦,坐到钢琴前弹着贝多芬的《悲怆》打发时间。
陆睢过来,佣人给他开了门,家里的主人只有宋修阅在家,便领他去了客厅。
听见琴声,陆睢远远站在宋修阅背后,默默聆听,没有上前打扰他的演奏。
而宋修阅闭着眼,情绪完全投入进弹奏中,借琴声发泄着自己心里的不满和烦闷,也没有注意到身后有道灼热的视线落在自己身上。
直到弹完,陆睢在身后鼓了两下掌,宋修阅才回头淡淡看了他一眼,也不惊讶,无精打采地挥了挥手:“嗨,你来啦。坐吧,妈和小宁出去逛街了,要过一会儿才回来,想喝什么自己和佣人说。”
陆睢走近他,立在钢琴边,微笑着说:“我不是来找她们的,我来找你。”
宋修阅手放在琴键上,漫无目的地乱弹,闻言也只是“哦”了一声,“找我什么事?”
陆睢问:“你是要和沈家小姐订婚了吗?”
宋修阅抬起头垮着脸看他:“是啊,怎么了,你是来恭喜我的吗?如果是的话,那还是算了吧,没什么可喜的。”
陆睢推了下眼镜,摇头:“不是,我知道你不想和她订婚。”
“你怎么知道的?”宋修阅很是诧异,想了想,凑到陆睢边上小心翼翼地问,“难道我表现得这么明显?既然你都能看出来,那爸妈会不会也看出来了?”
“你掩饰的很好,我想如果你不说,他们不会知道你不愿意。”陆睢的手滑过钢琴盖,慢慢地说,“如果我有办法可以让你,逃避联姻,你愿意吗?”
宋修阅眼前一亮,眨了下眼又有些狐疑地打量他:“真的假的?你能有什么办法?”
陆睢颔首,湛眸凝视着他因为激动而亮晶晶的眼睛,看自己的眼神就像被人从狐狸嘴里救下来的小兔子。
可只有陆睢自己知道,他同样也在觊觎小白兔,等着小白兔自投罗网。
“那你快说啊!如果你的办法要是能帮我,以后你就是我大哥!”宋修阅“啪”地一声合上琴盖,双手扶上陆睢的肩膀,期待无比。
“和我结婚。”陆睢唇边挂着浅笑,悠悠说出四个字。
宋修阅呛了一下,怀疑自己幻听了,收回自己的手,不敢置信地一字一句问:“你、说、什、么?”
“和我结婚,你就可以不娶沈家小姐。”陆睢面不改色地重复了一遍。
“你是疯了吧?还是我疯了?和你结婚?亏你想的出来?我就算不喜欢沈佳宜也不可能喜欢你啊!”宋修阅像听了什么不可思议的笑话一样,看陆睢的眼神像看个精神失常的傻子,站起来烦躁地在钢琴旁踱步,有些生气,“陆睢你是不是故意来逗我玩的?这一点都不好笑!”
陆睢听他说完,唇边的弧度一滞,收敛笑意,在宋修阅刚刚坐过的地方坐下,神色自若地说:“正是因为我们互相对彼此没有感情,所以才不用担心结婚以后会对对方造成什么困扰。”
“什么意思?”宋修阅眉头拧着想了想,总算后知后觉反应过来,拍了拍额头,“我明白了!你是说,我们两个……假结婚?”
“嗯。”陆睢看鱼已经开始上钩了,攥紧的拳头才微微松了开,只有他自己知道,他说那些话的时候有多忐忑,他的手心已经被掐出深深的指甲印。
“可是没这个道理啊,我、和你?结婚?你觉得爸妈会相信吗?这太匪夷所思了!”
不过陆睢的话提醒了他,宋修阅若有所思,他大可以借口自己有喜欢的人,来推掉这桩婚事,只是这个人选还得再仔细筛选,他可不想摆脱掉一个麻烦又惹上另外一个麻烦。
陆睢看出他动了旁的心思,面色不由得一凛,他其实这次来并没有把握完全说服宋修阅,可是,他不能不来,他做不到眼睁睁地看宋修阅去娶别的女人。
如果是宋修阅喜欢的人,他也就认了,可这是一场没有感情基础的商业联姻,他能看出来宋修阅很排斥。
他知道自己是别有用心,甚至行为还有些卑鄙,趁人之危。
可是如果这样可以让他们两个的人生从此交织在一起,他愿意赌上一把。
“如果他们同意呢?”陆睢顿了顿,“他们对我有愧,也心疼你,虽然我知道利用别人的感情达到目的并不光彩,但是,你既然做不到直接和爸爸开口拒绝联姻,为什么不试一试我的方法?”
宋修阅揉了揉鼻子,“我不是说你这个方法不行,我是说,咱们俩假结婚,这不合适,你明白吗?别人会怎么看我们?”
陆睢:“阿阅,在这个家里,将来会走上联姻这条路的,你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也许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轮到我了。但是我也不喜欢自己的人生被别人干预,所以,我需要未雨绸缪,我们两个是互助互利。”陆睢将自己的担忧和盘托出,借以博取宋修阅的信任。
“原来你是担心自己也会被逼着联姻?”宋修阅表示理解,感同身受地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的担心也有道理,唉,你回到这个家就是宋家的一份子,宋家这趟浑水你也知道,爷爷现在还躺在医院里,某些人就跳出来要分家。要不是爸爸被他们逼的没办法,也不会这么着急定下我和沈佳宜的婚事。”
陆睢语气淡淡:“你太不了解爸爸了。”
宋修阅眉毛一挑:“嗯?”
陆睢微笑摇头:“没什么。”
宋修阅摸了摸下巴,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陆睢就静静坐着等着他的答复。
钢琴前是一扇落地窗,窗户外面是一片小花园。
陆睢望着窗外风景,脑中却空白一片,他从来不知道等待结果的时间是这么难熬,甚至觉得心里那一点点奢望,化成了毒蛇,在往他心里最阴暗的角落里钻。
如果宋修阅不答应,那他该怎么办?不敢想。
也不知时间过去了多久,忽然宋修阅转过身趴在钢琴上和陆睢对视,“兄弟,你有喜欢的人吗?”
陆睢沉沉看着他,停顿了数秒,微笑着摇头:“没有。”
宋修阅撑着下巴,有些苦恼:“那你说,要是咱们,我是说假如,结婚了,将来遇到自己喜欢的人该怎么办?”
陆睢呼吸稍稍粗重了些,声音带了些不可察觉的颤抖:“如果你担心这个,我们可以拟一个协议,约定一下婚姻期限,如果到期的时候,任何一方提出离婚……另一方无条件答应,你觉得怎么样?”
“还能这样吗?”迟钝如宋修阅,根本没注意到陆睢那双深邃绿眸下的波涛汹涌。
他在陆睢旁边坐下,手肘撑在琴盖上,侧头看他,“我觉得你说的这个办法吧,听上去有些不切实际,但也不是完全没道理。既然我们两个都有这方面的困扰,结盟倒也不是不行,可我们两个压根看上去就不像两个要结婚的人,你让爸妈怎么相信?”
陆睢眉间舒展,眼角余光瞥到宋修阅身后似有动静,而他却浑然不觉,心里忽然生出一个主意,压低了声音说:“我有办法。”
宋修阅好奇,刚想问他什么办法,人已经被陆睢扣着后脑亲在了嘴唇上。
宋修阅惊得眉毛都快掉了,瞪大了眼看着眼前突然“攻击”他的人,下意识就想伸手推人,却被反应更快的陆睢按住了手。
这样的姿势就更加显得暧昧,从后面看上去,就像宋修阅的手主动抵在陆睢胸前一样。
陆睢微微分开两人的嘴唇,用只能他们两个人听见的声音说:“有人在看,配合点。”
宋修阅立即反应过来,这就是陆睢说的办法,只是这个代价未免也太大了吧?
他面上神色如常,内心一万匹草泥马奔腾而过:靠,老子的初吻,还没送给小姑娘,居然被个男人夺走了?!靠靠靠!!!
不过陆睢他的心跳得这么快,应该也很紧张吧!
成功听到两位刚刚扫货回来的女士惊讶的倒抽气声,陆睢垂眸注视着眼前的红唇,再次闭眼吻了上去。
这次的吻和刚刚只亲嘴唇不同,温热濡湿的舌尖试探性地顺着微张的唇缝伸进去,宋修阅感受到唇齿间的异物感,人都傻了,他哪里尝试过这么刺激的事?就这么傻愣愣地任由陆睢在他口中放肆。
原来接吻是这种感觉。
可是陆睢他演戏就演戏,为什么要伸舌头?
宋修阅努力缩着自己的舌头躲避陆睢的触碰,都怕自己一个忍不住,下嘴咬那根在他嘴里不停搅动的“罪魁祸首”。
到底还要演多久?宋修阅感觉自己喘不过气来快晕过去了!
幸好在宋修阅窒息之前,陆睢及时察觉到了他的不正常,结束了这个深吻。
然后舔了舔自己嘴唇,表情似意犹未尽。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阮女士的女高音陡然响起,宋修阅感觉自己刚刚喘上气,那种窒息感又来了,硬着头皮转了过去,面上还装出一副被抓了个正着的惊讶、羞愧,还有刚刚和陆睢深吻过后的潮红……
“我的妈呀,我看到了什么?”宋宁歌不顾淑女形象地捂嘴尖叫,“你们两个?什么时候的事?居然不告诉我?太不够意思了!”
“宋宁歌,你给我马上上楼!我没让你下来之前,不许下来!”阮女士感觉自己要被三个孩子气死,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宋宁歌十分想知道她的两个哥哥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她不敢在盛怒的阮女士头上再添一把柴,只好灰溜溜地上楼,经过宋修阅面前的时候,还挤眉弄眼给他比了个大拇指,用口型说了一个字:六六六!
阮秋莹先让管家约束所有下人不得进入客厅,然后才坐下来审问两个做事出的儿子。
在宋修阅的记忆中,阮秋莹一直是温婉优雅的样子,即使是和宋儒伦吵架,也是端着态度,不输气势,很少有像今天这样冷着脸将生气表露在脸上的时候。
“妈,我错了,你别生气。”宋修阅小心地打量阮秋莹的脸色,先低头认错。
“你还知道自己错了?!是不是我平常太娇惯你,所以你就无法无天了?”阮秋莹气的脸发白,目光移到陆睢身上,深吸一口气,稍微缓和了下口气,“陆睢,妈妈觉得你一向是个稳重的孩子,你怎么也跟着胡闹?你们……你们刚刚是在干嘛?”
“妈妈,对不起。”陆睢垂下眸子,语气诚恳,“这件事本来不该瞒着你,可是没办法,感情的事是无法控制的,请原谅我们的情不自禁。”
宋修阅抖着眉毛,偏头看身旁的陆睢,心里默默道:加油,这是属于你一个人的show time!
阮秋莹果然上钩,“你什么意思?”
“我和阿阅,其实很早就在一起了,只是没想到会发生后面的事。本来我们打算把这份感情永远压在心里,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可我发现我高估了自己,我做不到不爱他。你不要怪他,刚刚是我情难自制,才会做出那样的事。”陆睢低着头,给英挺的五官蒙上一层阴影,表情看上去既落寞又深情。
宋修阅努力维持着面部表情不要表现得太惊讶,陆睢这口才这演技,假的都能被他说成真的!
阮秋莹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叹气般问道:“你们,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大二!”宋修阅抢着开口,想让自己也加入进陆睢的表演中,让他演独角戏有点不够意思。
“大一。”而陆睢几乎和他同时开口,却是不同答案。
阮秋莹眉头皱起来,怀疑的目光落在两人脸上,“到底什么时候?怎么你们两个说的还能不一致?”
陆睢平静道:“阿阅他说的没错,只是他不知道,在他大一的时候,我在迎新晚会上见到他,就已经对他一见钟情。”
陆睢说的言之凿凿,要不是宋修阅知道他在演戏,连他自己都要相信了。
宋修阅朝他扭了扭眉毛,眼神鼓励:兄弟可以啊,演技很棒!
陆睢冲他微微一笑,带着七分柔情三分宠溺。
阮秋莹也是过来人,一下子就从陆睢的眼神里看出来端倪。
话可以是假的,可眼神不会骗人,要不是真的喜欢一个人,怎么会这么看他。
只是还有最重要的一点,阮秋莹郑重十分地问陆睢:“那时候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她怕陆睢是出于什么别的目的接近宋修阅。
“不知道。”陆睢明白阮秋莹的鼓励,举起右手,“我发誓。”
阮秋莹脸色稍霁,不管怎么样,这两个都是她的孩子,她不是那种不开明的父母,如果他们是真心相爱,她一定会尽力成全他们。
阮秋莹揉了揉额头,神情有些憔悴,“陆睢,你先回去吧,这件事妈妈已经知道了,但是我还需要时间考虑,在这之前,你们两个就不要见面了。”
宋修阅送陆睢出门,人还处于懵逼状态,不敢相信事情就这么简单地成了。
他忽然想起个重要的事,干巴巴地戳了戳陆睢:“喂,以后不能像今天这样不打招呼就亲过来!”
陆睢愉快地答应:“好,下次打招呼。”
宋修阅眼皮一跳,这么说好像也不对劲,“打招呼也不行!”停顿一下,忍不住问,“喂,你以前,亲过人没有?”
“没有。”
宋修阅心里稍微好受了点,这样他也不算亏很大。
陆睢深深看他,“你呢?”
“我?哈!”宋修阅不屑一笑,不放过这个装逼的机会,“当然亲过!”
“你连怎么呼吸都不会。”陆睢毫不留情地戳穿他。
“我……我那是肺活量大不行吗?”想起那个吻,宋修阅忍不住脸红了起来,不想让陆睢看他笑话,吹牛不打草稿,“我一向都是亲五分钟不带喘气的!”
陆睢看着心无城府的青年无声笑了下,原谅我的不择手段,不管怎么样,你如今终于要到我身边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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