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小说:离婚倒计时30天 作者:挽轻裳
    手里的衣服像烫手一般被重新扔进了衣柜, 宋修阅偷偷深呼吸一下试图来平复身体上莫名起的躁动。

    他努力想忘记看见那件衣服给他心灵上带来的冲击感, 但不知道为什么, 竟然像着了魔一样。

    越想忘记,脑中的画面就越清晰。

    他甚至都能想象那件勉强可以称作衣服, 其实就是几片布片, 穿在人身上的样子。

    靠, 身体某个部位好像更…蠢蠢欲动…了。

    当然,幻想中的人肯定不是陆睢, 这衣服尺码偏小, 一看就不适合他。

    那他买这件衣服, 是打算给谁穿?

    难不成他背着自己, 在外面有别人了?

    这么一想,宋修阅都分不清自己冒的是欲、火还是妒火,头脑一热, 重新把那件他胡乱塞进衣柜的情趣礼服给捞了出来。

    “陆总,你不解释一下?我竟然还不知道你有这种癖好?”

    还好,这件衣服是新的,没人穿过, 否则, 宋修阅扑过去咬死陆睢的心都有。

    一向被人评价为冰山禁欲型美男的陆总, 被人发现了他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还是一如既往的冷静。

    宋修阅都要怀疑这件衣服是不是别人趁陆睢不注意, 塞到他的衣柜里陷害他的了。

    宋修阅面带嫌弃地把衣服往他面前一甩, 带着衣服下摆上毛茸茸的那截尾巴也晃动了一下。

    不得不说, 光是看衣服都觉得很刺激了,更别说穿在人身上。

    呵,禽兽。

    “是我买的不错,”陆睢左手移到面部,伸出中指推了下眼镜,“但不是我穿的。”

    连扶眼镜的动作都这么充斥着情、色感,陆睢在宋修阅心中俨然已经成了表里不一的衣冠禽兽,“那你买给谁穿?”

    陆睢没回答,镜片后的绿眸肆无忌惮地落在宋修阅身上,唇角也是勾出一抹不正经的弧度。

    “……”宋修阅拿衣服的手抖了一下,总觉得陆睢的目光有些来者不善。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宋修阅感觉自己身体上装着一根引线,距离爆炸只差一撮小火苗的助攻。

    陆睢伸手抓住衣架,连带将宋修阅的手一起覆盖住,带着他的手把衣服往他身上一推,就好像试衣服一样。

    “我只是在想,这件衣服穿在人身上的样子是怎么样的,有点期待。”

    陆睢眯着眼,可是眼里赤、裸裸的欲望还是暴露无遗。

    “……陆睢,你是不是被鬼附身了?请你正常一点好吗?”

    “就是正常男人,才会有这种幻想。”

    “正常男人会买这种衣服放家里???你又不穿,这算什么?收藏癖?”

    “我只是觉得有备无患,迟早会派上用场。”陆睢的语气正常得就好像谈论菜市场的大白菜降价,买一车囤起来过冬一样。

    “……”宋修阅又好气又好笑,彻底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还舍不得放开?真想穿上试试?”陆睢见他不吭声,声音沉了下来,指腹若有似无地在宋修阅的手背上摩挲。

    宋修阅不禁欲,有生理需求都是靠自己解决,只是每个月的频次不多,欲望谈不上多旺盛。

    但今天不知道怎么了,他先是对一件衣服有了感觉,然后明明陆睢什么都还没做,仅仅是一个挑逗的眼神、一句挑逗的话,就能将他身体里的火气全部勾出来。

    太他妈邪门了。

    恐怕不是陆睢鬼附身,而是他给自己下药了吧?

    都不用低头看,宋修阅就知道自己前面已经悄悄支起了“小帐篷”,还好手里有件衣服挡着,不至于暴露。

    后果就是,他手里的这个烫手山芋是拿着也不是,扔也不是。

    “你做梦!要穿你自己穿!”宋修阅脸热得都快爆炸了,太丢人了,怎么能当着陆睢的面起反应,要是被他看出来,还不如找块豆腐直接撞死算了!

    陆睢轻轻笑了一下,放开了宋修阅的手,“如果你想看,我其实并不介意穿上,只是可惜,这件不是我的size。”

    宋修阅气鼓鼓瞪他,从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陆睢无视掉宋修阅控诉的眼神,手往衣柜里划了一下,“既然这件不喜欢,那就再选别的,这里每件都是你的码。”

    宋修阅隐隐有种预感,自己好像一步步走进了某人的圈套之中。

    衣帽间并不大,陆睢就站在宋修阅身旁,还有偶尔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肢体触碰,存在感实在太强,这样下去,宋修阅不知道自己身上的火什么时候才能消。

    他挺胸抬头,努力保持自然的表情,装作随意地挑选衣服,“这么多衣服,我得试穿了才知道哪件最合适我,要不你先出去,我试下衣服。”

    “我在这里,你就不能试吗?害羞?”陆睢完全没有离开的自觉,反而更加贴近了宋修阅的后背。

    宋修阅不露声色地往旁边挪了下身体,不自然地垂眸,语气软绵绵地带着恳求:“你先……出去好不好,你在这里,我不太好意思换衣服。”

    “放不开?”陆睢一只手从背后扶上宋修阅的肩膀,一手伸到他面前。

    宋修阅僵硬着身子,如临大敌,死死捂着腰腹以下,“你干什么!”

    而陆睢伸到他前面的手,只是握着一个手机,拇指点开屏幕上的播放键,扩音器里响起了嘈杂的音乐声。

    “在我面前放不开,那在这么多人面前,怎么放得这么开?嗯?”

    陆睢炽热的呼吸有意无意地喷洒在宋修阅的耳朵上,低沉的嗓音就像是催情的咒语。

    那天在酒吧的舞台上,宋修阅只感觉身心和音乐融为一体的酣畅淋漓感,他唱得痛快,台风奔放张扬,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但当亲眼看见自己那晚在台上的表现,这种感觉又不一样了。

    有点陌生,有点羞耻,还有点愤怒。

    宋修阅对陆睢怒目而视,猜测道:“你怎么会有这个视频?你派人跟踪我?!”

    “停止你太过丰富的想象力,我没有这么卑鄙。”陆睢冷笑了一下,关掉了视频。

    “那你怎么……”宋修阅听陆睢否认,松了口气。

    陆睢慢悠悠道:“宋少爷以前在上海滩也算名人,你上台的时候就没做好被人认出来的准备?”

    “……这样,我……没想到,对不起,误会了你。”宋修阅忽然反应过来,这件事好像是自己理亏在先,背着陆睢偷偷去gay吧就算了,还被人抓个现行,陆睢明显是来找他秋后算账啊!

    人在屋檐下,先怂为敬!

    “你听我和你说,那天是俞灿失恋了,非要拉我去酒吧陪他喝酒,结果俞灿喝多了酒和人打起来了,然后他们逼着俞灿上台唱歌道歉。可你知道的,俞灿是个明星,要是上台被人认出来前途就毁了,我这不没办法,才替他上去的……”

    兄弟是用来干嘛的?关键时候背锅的。

    宋修阅把一顶顶黑锅往俞灿身上扣,毫不手软。

    “照你这么说,你去酒吧不是自愿的?”陆睢歪头捻了捻青年的耳朵,又发红了。

    宋修阅努力不让自己看起来心虚,干笑几声:“当然不是,我早就浪子回头不去那种地方了。”

    “其实,我还真有点嫉妒俞灿。”陆睢眼神幽幽逼近宋修阅,“他能让你为他上台唱摇滚,可我连你会唱摇滚都不知道。”

    “你说这个哈?”宋修阅后退了两步,后背都抵在墙上了,轻描淡写道,“没办法,都是被生活逼出来的。我学渣一个拿不了全额奖学金,只得靠打工赚钱啊,晚上去西餐厅弹钢琴,到了半夜,就换场子去酒吧唱歌,老美喝多了酒就嗨,我只得学着唱一些他们喜欢听的,我甚至连country rock都学会了,如果你有兴趣,我唱给你听啊……”

    “别说了。”陆睢抿了下唇,沉默看了宋修阅数秒,忽然伸手抱住了他,狠狠将人扣在自己怀里。

    宋修阅没有防备,就这么直愣愣倒在了陆睢身上,手里一直拿来遮挡关键部位的衣架也不知不觉送了开。

    “你……怎么了?”宋修阅脑袋被按在陆睢肩膀处,下巴抵着他的肩窝小心翼翼开口,有点摸不透陆睢的脾气。

    陆睢没有回答,宋修阅却通过他忽然不稳的呼吸声和略显急促的心跳声判断出来,陆睢是听到自己谈起在国外留学的事,心疼了。

    这个认知,让宋修阅的心也不自觉软了下来,他不由自主紧紧靠紧了些,闷声说:“都过去了,我现在能把自己养的很好了。其实在国外,我也得到了不少好心人的帮助,那时候我刚找兼职,好不容易找了家西餐厅弹琴,可我连一件像样的演出服都买不起,只好借别人的旧衣服穿。后来有一天,我演出完,收到了一个好心的客人给我的小费,他说感谢我为他带来这么美妙的演奏,希望我以后能诸事顺遂。靠这笔钱我才买了件新衣服,那可是我人生中收到过的最丰厚的一笔小费啊,我记得,好像足足有……”

    “400美元。”陆睢哑声接过话,宋修阅错愕了一下,“你怎么会知道?”

    “你弹的是肖邦的,《降E大调夜曲》。”陆睢和怀里的人分开,深遂的绿眸中徜徉着一片能溺死人的温柔之色。

    “你……难道说……”宋修阅的心重重漏跳了一拍,嗓子发紧,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猜测。

    怎么可能是他呢?如果是他,为什么当时不现身和自己相见?

    陆睢沉沉看着他,脸上没有更多的表情,却似乎已经是无声的承认。

    宋修阅觉得自己的眼眶有些热,嗓音有些颤抖:“……你这个傻瓜,为什么啊?”

    陆睢没有解释,倏地低下头吻住了他。

    这个吻极尽耐心,带着怜惜辗转在宋修阅的唇上反复舔咬,等嘴唇得到了足够的滋润,陆睢才伸舌探进口中,掠夺里面的津液,捕捉纠缠他的舌尖,满足自己。

    一个吻轻而易举地勾起了宋修阅刚才稍微平复下来的邪火。

    今晚被吃下去的十一只生蚝,在此刻才发挥出了它们最大的作用。

    宋修阅攀附在陆睢肩头,只觉一阵头重脚轻,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被带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陆睢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身上的衬衫凌乱地穿在身上,在刚刚的激吻中已经敞开至腰腹,鼻梁上的眼镜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不见,眼中的欲望没了遮掩,燃的更炽。

    “阿阅……”陆睢俯下来,高挺的鼻尖亲昵地蹭了蹭宋修阅的酒窝,像是在嗅一杯醇香的美酒,“我们已经浪费了这么长时间,太不应该了……”

    宋修阅明白陆睢想说什么,理智告诉自己,此刻应该喊停,可下身挺立的火热得不到纾解,浑身的细胞都在叫嚣着想要宣泄。

    看看眼前的男人,长相俊美无俦,身材完美,连喉结滚动的样子都该死的性感,此时此刻,他才明白什么叫“精虫上脑”,也许俞灿说得对,年轻的时候就应该好好地放纵享受。

    妈的,像陆睢这样的男人,不睡白不睡!就算以后离婚了,起码还能留个念想是不是?

    电光火石间,宋修阅终于想开了,一咬牙,伸手扯着陆睢的领口把人往下拉,陆睢得到了他主动的回应,眸中漫过欣喜若狂,按着人的手往腰上去解皮带。

    可谁能想到,这时候,在混乱中被扔到地上的手机却在此刻无休无止地响了起来。

    陆睢抿了下唇,捞起手机接通电话,语气中充满着欲求不满的不耐:“给你一句话的机会把事情说完。”

    “歪?陆睢?赶紧来公司一趟,你老子连夜带总公司的财务跑到我这里说要查账,我一个人搞不定啊!”听筒里传来盛明泽如临大敌的声音。

    “随便他。今晚不是天塌下来的事别来找我!”

    手机调到静音,被陆睢随手扔到了角落,望着身下衣摆被卷至腰上的青年,陆睢眸色愈发深沉,就冲这细腰长腿,就算是天塌下来,他也停不下来了。

    可身体刚重新贴上去,又有阴魂不散的手机铃声响了起来,这次是从沙发缝隙里传出来。

    宋修阅迷茫着双眸,从沙发缝里抠出自己的手机,放到耳朵边接听。

    “阿阅?陆睢在你旁边吗?让他来趟公司。”

    宋儒伦的声音像一盆冰水浇在宋修阅头顶,他立马推开在他身上种草莓的人,捂着话筒清了下嗓子才开口:“好、好的,爸,我马上和他说。”

    挂了电话,宋修阅坐起来深呼吸了下,把衣服拉好,红着脸闷着头,“你,赶紧去公司吧,他们在等你呢。”

    陆睢烦躁地想骂人,可现在这种情况,看样子是无论如何都进行不下去了。

    只差一点就把人搞定,千算万算,没算到后院失火。

    陆睢一脚踢开掉在地上的沙发靠垫,长腿往浴室里走去。

    “你去哪儿?”宋修阅坐在沙发上呆呆地问。

    陆睢哑着嗓子回:“冲个凉,不然怎么出去见人?”

    宋修阅捂住自己的脸,妈耶,差点出大事啊!

    陆睢冲完澡出来,面部线条仍然紧绷着,显然内心不爽已经到了极点。

    虽然不知道公司出了什么问题,需要陆睢这么晚过去,但宋修阅免不了担心陆睢带着这么大火气去了公司,会和宋儒伦发生什么言语上的冲突。

    他抱着靠垫坐在沙发上想了想,招呼已经穿戴完整的陆睢过来。

    高大的身影迎头罩下,挡住了头顶的吊灯光纤,宋修阅拉着人家的手要他低下上身。

    轻轻一个吻落在陆睢的唇角,“开心点,路上小心,到公司别和爸爸闹脾气。”

    陆睢眉心皱了下,硬邦邦说:“是他要和我闹。”

    宋修阅点点头,表示理解:“他年纪大了,看在我的份上,你让着他点,嗯?”

    陆睢说没答应也没不答应,锐眸盯着青年被自己撩拨过后仍微红的脸,低哑着声音:“回来继续?”

    宋修阅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说的“继续”是指什么。

    继续是不可能继续的,刚刚是他精虫上脑,不清醒。

    可刚刚一通“午夜凶铃”,已经把他身上所有的躁动都给惊醒了,甚至后背还出了一身冷汗。

    陆睢的架势,好像得不到肯定的答案就不肯出门。

    宋修阅只能支支吾吾敷衍他:“嗯……快去吧,早点解决早点回来,我在家里等你。”

    陆睢这才稍微露出点满意的神情,又不甘心地索了个吻才直起身子出门。

    等陆睢离开之后,宋修阅扔了身上遮住关键部位的靠垫,他脑子清醒了,可这里的火却一直没消,今晚真是邪了门。

    从浴室洗完冷水澡出来,宋修阅躺回床上,回想了一下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然后拿起手机上网查了下吃多了生蚝会怎么样。

    结果是:生蚝内丰富的锌可以维护男性生殖系统的健康,蕴含的大量荷尔蒙,可以帮助提高男性的性能力……

    难怪!他就知道!这都是陆睢的圈套!

    怪不得火锅店服务员会拿那种暧昧的眼神看自己,真是太丢人了!

    宋修阅气的牙痒痒,这个老奸巨猾的陆睢,差点就被他得逞了!

    陆睢被叫走的时候已经将近11点,宋儒伦带人去公司来势汹汹,恐怕事情短时间内不会那么容易解决。

    宋修阅没想给他等门,关了灯自己睡了。

    这是他第一次一个人睡在陆睢公寓的床上,身边没了人,他心里彻底松懈了下来,很快就沉沉睡去。

    也许是睡前还惦记着陆睢和宋儒伦父子俩的事,这一睡,他梦到了从前。

    那是一个盛夏炎热的午后,他被司机王松从学校接回了宋家老宅。

    老宅是位于郊外的庄园,里面住着的只有宋钦一个主人,宋修阅因为从小受阮秋莹的熏陶,在音乐上多花了不少心思,每每见到宋钦,宋钦都会责备他不务正业,将来如何能担起家族重任。

    所以一路上,他心中充满忐忑,怕这次宋钦特意叫他过来,免不了又是一顿训斥。

    进了庄园,车停在停车场,宋修阅徒步往别墅方向走。

    夏日的阳光耀眼,他一直低着头,经过花园时,闻到一阵细微的花香,一抬头不经意间看见不远处的廊檐下站着一个年轻的男人。

    他个子很高,站在爬满青藤的花架下,只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戴着一副眼镜,气质干净从容,身上好像还透着一股书卷气。

    从穿着上看不像是宋修阅认识的那些浑身名牌的富家子弟。

    男人也发现了他,远远朝他的方向,微笑点头。

    宋修阅愣了一下,他好像不认识这个人吧?笑什么笑,莫名其妙的。

    宋修阅拽拽的,一个眼神都没给花架下的青年,继续低着头进了别墅。

    佣人带着他进了宋钦的书房,很意外,今天宋家的亲戚来了不少,看见宋修阅进来,齐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他。

    这些目光里有同情,有失望,有难过,有惊讶……更多的是幸灾乐祸。

    宋修阅被这些人盯得毛毛的,环视一圈,看见了自己坐在宋钦身旁的母亲。

    她似乎哭过,眼睛红了一圈,一向注重仪态的她,今天看上去有些狼狈。

    还有宋儒伦,他居然站在阮秋莹旁边,揽着她的肩膀,好像在安慰她。

    难得见到父母见面没有吵架,还以如此亲密的姿态在一起,这样的画面实属难得。

    宋修阅感觉出了什么大事,惴惴不安地开口:“你们都看着我干嘛?”

    宋钦咳嗽了一下,众人的视线才从宋修阅身上转移开。

    “阿阅来了,今天是有件事要和你说,可能这件事对于你来说,一时无法接受,但你也大了,有些事情必须得学着承受。”

    书房里寂静无声,只听到宋钦一个人苍老威严的声音。

    宋修阅心中的不安更加厉害,听老爷子话里的意思,接下来说的好像是什么生离死别的事一样。

    他扫了一眼在场的所有人,在心里算了一下有谁没到场,又联想了一下自己父母的反应,心里一阵冰凉。

    该不会是宋宁歌那个死丫头出事了吧?

    “爸!让我和他说吧,别当着这么多人……求您!”阮秋莹站起来走到宋修阅身旁,紧紧抓着儿子的手。

    “早说晚说,迟早都是要说的,当着所有人的面,这也算是给宋家族亲一个通告。”宋钦手里的拐杖不轻不重地点了下地。

    阮秋莹捂着眼睛又哭了起来,宋儒伦竟然也有些红了眼,走过去拍了拍宋修阅的肩膀,“阿阅,不管发生什么事,你永远都是爸妈的孩子。”

    宋修阅听了更加莫名其妙,“你们到底在说什么啊?”

    “阿阅,二十年前,你出生的时候,医院把你和另外一个男婴抱错了。”宋钦停顿了下,接着缓缓说,“所以,阴差阳错,你来了我们家,这么说,你可明白?”

    阮秋莹在宋钦说完之后,哭得更厉害,死死抓着宋修阅的手臂不放。

    宋修阅听懂了,这意思是,他不是宋家的孩子。

    他松了口气,还以为有什么大不了的事,原来就是这个。

    “那另外一个抱错的孩子,人找到了吗?”

    宋修阅觉得这种情况下自己本来应该表现得伤心一点,课不知道为什么,他的心中毫无波澜,好像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一样。

    宋钦有些诧异宋修阅淡然的反应,沉吟了一下,“已经找到了。”

    “做亲子鉴定了?别又弄错了?”他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阿阅,你放心……你永远是妈妈的孩子,我们对你还是会和以前一样。”阮秋莹抬起头,泪盈盈看着宋修阅,这件事对于她的打击其实更大。

    宋修阅拍了拍母亲的后背,安慰她:“我知道的,妈妈,别难过呀,你又多了一个儿子,不开心吗?”

    “是啊大嫂,你难过什么?亲生儿子找到了,这不是该高兴的事吗?”宋舒慧皮笑肉不笑地说风凉话,又转过头对宋钦说,“不过啊爸,阿阅既然不是我们宋家的孩子,那之前您转给他的那些股权是不是得收回来?这么多股权都落在一个外姓人身上算怎么回事啊?外边那个刚回来,和咱们也不亲,您别忘了,我们家阿佑也是您血脉相连的亲孙子啊!”

    “现在是说这个的时候吗?”宋钦熟知自己女儿的性,冷冷扫了她一样。

    宋舒慧的丈夫闻唐素来是个胆小怕事的,看见自己岳父动怒,拉了拉妻子的衣服,小声劝道:“你少说两句。”

    “我说错什么了?本来就是嘛!他现在知道了自己的身世,谁能保证他不会有别的想法?”宋舒慧甩开丈夫的手,不依不饶,“万一影响到了公司的运作,你们说该怎么办?”

    “我不许你这么污蔑我儿子!他是宋家的一份子,从前是,现在是,将来也是!你们要是不认他,那我也和你们宋家一刀两断!”阮秋莹一向与这个势利的小姑子不和,听宋舒慧话里话外都把宋修阅说成一个外人,气的声音都在发抖。

    宋舒慧冷笑了一声,还想反驳,刚张嘴就被宋儒伦喝断。

    “够了!都少说两句!”宋儒伦恼火地看了宋舒慧一眼,然后拍了拍宋修阅的肩膀,“阿阅,你先出去吧,你只要知道你永远是我们的儿子就好,其他人怎么看都不要在意。”

    宋儒伦让他出去,宋修阅求之不得,他都佩服自己的淡定,临走的时候还细心地帮里面谈话的人关上了门。

    也听到宋舒慧尖细的嗓音隔着门传出来:“你们看看他!这么冷血!听到自己不是我们宋家的孩子,一点难过的样子都没,大哥大嫂,我看你们这些年是白疼他了!”

    宋修阅摸了摸鼻子,是啊,为什么自己一点都不难过呢?

    他想离开这里,却想不到要去哪里,就这么漫无目的地走到了小花园里。

    先前看见在花架下的男人还在,看见宋修阅过来微笑着和他打招呼。

    “你好。”

    宋修阅打量了他一下,觉得他有些脸熟,等目光停在青年的那一双眼睛上,他终于知道熟悉感从何而来。

    这双眼睛,瞳色墨绿,眼窝深邃,真是像极了宋儒伦。

    都不用做亲子鉴定,就凭这双眼睛,就知道是亲生的了。

    “你知道我是谁?”宋修阅大大咧咧往花架下的秋千上一坐,无聊地荡着腿看他。

    “嗯。爷爷和我说过。”男人在他对面的栏杆上坐下,目光落在他身上。

    “你就是……他找到的亲孙子吗?”

    “如果鉴定结果没错的话,应该是吧。”

    宋修阅轻笑了下,原来还真的做亲子鉴定了,也是,老爷子小心谨慎了一辈子,不可能打没准备的仗。

    “其实做不做鉴定都无所谓了,因为你长得和爸爸真的很像。”

    男人抿嘴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我叫宋修阅,你叫什么?我们一样大,你应该也是学生吧?”

    “我叫陆睢,今年大三。”

    “哪个sui?”宋修阅好奇地问。

    “万众睢睢的睢。”

    宋修阅眉毛扬了下,他竟然没听过这个词。

    “换个词。”

    陆睢无奈地笑了下,“恣睢的睢。”

    “我说哥们,你能说个我听过的词吗?”

    陆睢突然站起来,扶住秋千的藤条,然后拉过宋修阅抓着藤条的手。

    “你干嘛?”宋修阅莫名其妙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要抓自己的手。

    “写给你看。”陆睢引导宋修阅摊开手掌心,然后低头在上面认真地一笔一划写下自己的名字。

    宋修阅有些发愣,对方在自己掌心里写的什么字他完全不认识,也不记得笔画,只觉得对方的指尖有些烫,带着他掌心痒痒的,酥麻入骨。

    “认得了吗?”陆睢写完,很有耐心地侧过头问他。

    “认、认得了。”宋修阅耳根红了,从陆睢手里抽出自己的手,十分大度地拍拍陆睢的肩膀,“好了,我看你人不错,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

    陆睢笑了一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怎么,你不愿意啊?”宋修阅从秋千上跳下来,低头跺了跺鞋子上的泥。

    “我们都结婚了,还怎么做兄弟?”

    陆睢的声音蓦地变了腔调,宋修阅惊讶地抬起了头,眼前的陆睢已经不是刚刚学生时代的样子,转变成了西装革履的成熟男人。

    宋修阅目瞪口呆,想问陆睢怎么回事,却忽然觉得自己的嘴唇有点痒。

    伸手一抓,竟然从自己嘴上抓下一条毛毛虫,再抬头一看,花架上竟然陆续有毛毛虫往下掉,正砸到他脸上,惊得他双腿一蹬,从睡梦中醒来。

    原来只是个荒诞离奇的梦,怪不得梦到那时候的事,梦里的他居然一点都不难过。

    都知道结果了,也伤心过一回了,再经历一遍自然就没什么感觉了。

    宋修阅睁开眼,眼前是陆睢放大的脸,正闭着眼舔咬  的嘴唇,原来陆睢就是梦里咬他嘴唇的毛毛虫。

    陆睢还没发现宋修阅已经醒了,表情沉醉,浓密纤长的睫毛在下眼睑上投下一片阴影,吻得很投入。

    联想刚刚做的梦,宋修阅脑袋里不合时宜地冒出了一句话。

    我把你当兄弟,你他妈却想睡我?!

    “喂,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宋修阅把人推开,开口,带着刚睡醒的沙哑,舔了下被亲的肿起来的上唇,居然还尝到了淡淡的烟草味,“怎么还抽烟了?”

    陆睢会抽烟,但只是在心情极度烦躁的情况下才会来一支。

    很明显,肯定是为昨晚的事。

    拿起床头的手机一看,已经是早上六点。

    陆睢身上穿的还是昨晚出去时的那套没换过,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

    “才回来的?熬了一宿吗?公司没什么事吧?”宋修阅揉了揉眼睛,想起身,又被陆睢按住。

    宋修阅一巴掌隔开对方又想凑过来的脸,“一晚上没睡觉你不累?别闹。”

    陆睢换成亲吻他的手指,声音很愉快:“我听见了,你做梦的时候,叫我名字。梦到了什么?说给我听听。”

    宋修阅呆了一下,反应过来一定是梦里纠结那个睢字怎么写给闹的。

    “你听岔了,我不是叫你名字,我是说的‘水’,我渴了要喝水。”

    “真的?”陆睢挑眉表示不信。

    “真的啊,你少自恋了,我没事干嘛梦到你啊?”

    陆睢半撑在床上,握着他的手细细啄吻,慵懒地说:“我还以为,你是因为昨晚没做完的事做了春梦,所以梦到了我。”

    提起昨晚,宋修阅的身体不由得僵硬了起来。

    这男人一晚没睡,精力还那么好,难不成真要找自己继续昨晚的事?

    宋修阅用力把人从自己身上扒开,在床上坐了起来,不自然地说:“别胡说八道,你快洗个澡睡吧,都不困吗?”

    “本来还有点,但看到你,反而没那么困了。”陆睢手指有意无意地扫过宋修阅露在被子外面的小腿,激起一阵细微的电流乱窜。

    靠,不知道清晨的男人最经不起撩拨吗?

    宋修阅立即把腿缩到了被子里,卷起被子把整个身体裹成一个粽子,“我警告你,别乱来啊,大白天的。”

    陆睢轻轻嗤了声,“乱来什么?思想不健康。”

    宋修阅防备地瞪他一眼,气成河豚:“哇,你这是不是叫贼喊捉贼?”

    陆睢抓着被角,把人像剥粽子一样从被子里挖出来,揉了一把青年乱糟糟的头发,“少贫嘴,快起床,我带你去吃早饭。”

    “吃早饭?去哪儿?”宋修阅将信将疑。

    陆睢边脱衣服边往外走,“去学校后街,你不是喜欢吃那家的鸭油烧饼?等我洗个澡就走。”

    宋修阅一听来了精神,立即从床上爬了起来,“好啊!那你快点,去晚了可就卖完了!”

    一个小时后,两人坐到了一间很有年代的早餐店里,这家店开在A大后街,已经有二十几个年头了,店里的鸭油烧饼是一绝。

    据说在A大早起的只有两种人,一种是去图书馆占座学习的学霸,还有一种就是为了排队来这里吃一块鸭油烧饼的吃货。

    今天是周六,刚刚过7点,店里的客人已经很多了,除了学生还有不少为了美食从其他地方特意赶过来的食客。

    陆睢和宋修阅两个人排了二十分钟队才轮到位置坐下来,四块刚出炉的鸭油烧饼、一笼鲜肉生煎包、两碗撒着碧绿葱花热气腾腾的豆腐脑端上桌,光是闻味道,就知道排队的时间等的值。

    宋修阅被香味勾得食指大动,左手拿勺子舀豆腐脑,右手持筷子夹烧饼,左右开弓,吃的不亦乐乎。

    消灭掉两个烧饼和半碗豆腐脑之后,早上起来空空的胃才得到了满足。

    而陆睢好像食欲不佳,才吃了半个烧饼,豆腐脑也没怎么动。

    “你怎么不吃啊?没胃口吗?”

    宋修阅知道熬夜的滋味,一般到第二天早上都会胸闷头晕,甚至还会反胃。

    “没事,我不太饿。”

    “你在公司吃东西了?”

    “吃了。”一群人呱噪了大半夜,他烦躁不已,喝了无数杯咖啡。

    “哦……”宋修阅又两口吃完一个生煎包,抽了两张纸擦了擦嘴,感觉也差不多了。

    陆睢在家里洗完澡,换了身休闲的衣服出来,两个人坐在这里就和普通的学生一样。

    宋修阅注意到他的目光总是往门口瞟,就好像在等谁出现一样。

    “我吃完了,你要是不吃那咱们就走吧?外面还有好多人在排队呢。”宋修阅察觉到陆睢的心不在焉,故意这么说,作势想站起来。

    “等等,不急。”陆睢拉住他的手,不让他动。

    “还等什么?”宋修阅挑起眉梢,审视陆睢。

    果然,大老远跑来这里不可能只是吃顿早饭这么简单,陆睢是在等谁?

    “你吃饱了吗?”陆睢在桌下悄悄捏着他的手指,压低了声音说,“吃饱了等等帮我个忙。”

    “哈?我就说嘛,你哪可能这么闲带我来这里吃饭,无事献殷勤,原来是有求于我。”

    宋修阅抬起下巴得意极了。

    陆睢轻笑了下,“那你帮还是不帮?”

    “我考虑一下。”宋修阅矜持地挺直了背。

    “不愿意就算了,其实我也想回家,继续做昨晚没做完的事。”陆睢无谓地点点头,拉着他的手想站起来。

    宋修阅忙缩回自己的手,四下张望怕有人注意到他们的动静,小声嘟囔:“我也没说不帮啊……”

    “不逗你了。”陆睢收起了玩笑的神色,目光注视着门口,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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