芥川和敦一同朝着黑手党大楼的内部移动着,警备中的黑手党成员纷纷用枪口对准了两人,但无论是谁都无法继续瞄准下去,他们没有这样的勇气。
没有下达放下枪的命令,也没有做出不要伤害入侵者的指示,中岛敦仅仅是安静地行走着,仅仅依靠散发出来的肃杀的杀气,便足以令一切暴力在此强大的力量之前臣服。“白色死神”的称呼并非来自黑手党的敌人,而是来自黑手党自身,是中岛敦的同僚出于恐惧而叫出来的绰号。
谷崎将泉镜花扛在肩膀上,在下到一楼之前与芥川道别,他认认真真地说道:
“芥川先生,请你小心。在更上层的战斗中,如果面临难以解决的困境,请不要忘记自己身为侦探社一员这一点。”
芥川望了他一会儿:“在下知道了。”
“要救出妹妹,然后两个人一起活着回来啊——好人的话,就一定会这么做的。”
芥川静静看着谷崎,随后点了点头:“一有在下的消息,就把少女放了吧,在此之前就藏好。路上小心,谷崎。”
“你也是,芥川君。”
谷崎扛着镜花走下了台阶,两人的身影像雪花一般消失了。芥川在中岛敦的指引下往上突破着,在此之后,不要说四周警备的人员,甚至连一点声响都不存在,“不要靠近入侵者”的命令已经传达给了黑手党全体成员,两人如同行走于一座巨大的坟场。
“凭你的权限可以上到几层?”
中岛敦回过头,在芥川具有压迫性的目光下回答说:“直到最上层。”
“看来在下选对了胁迫对象。”芥川微微颔首,瞥了一眼中岛敦的神色。“不要怪我用那个少女作为威胁的把柄,毕竟是港口黑手党绑/架我的妹妹在先。你知道那个男人这样做的原因吗?”
“太宰先生的意图是不可企及的。”中岛敦回答,“凭我的头脑,是永远想不出他思索的问题的。我不过是黑手党中强一些的棋子而已。”
芥川斜眼看着他,忽然问道:“你加入黑手党多久了?”
中岛敦犹豫地打量着芥川,似乎不太想回答,但最终还是说了:“四年半。”
“四年半吗?加入的理由是?”
“受到某个人的招揽,在我逃离孤儿院,在山野徘徊无助的时候。”中岛敦别过了实现,“他说只要加入黑手党,就可以给我想要的东西。”
“正好是四年半之前吗……”芥川喃喃低语着,中岛敦不由问了一句:“什么?”
“没什么。”芥川闪避般快速回答。
两人一直抵达了黑手党本部大楼的顶层,两人踏着吸收了一切声音的高级长绒地毯朝终点行进着。中岛敦频频用余光打量着芥川,背后已被冷汗浸透。将敌人引入安保最为严密的、绝对不可踏入的首领办公室,哪怕产生这样的念头都足以被判处极刑,然而中岛敦竟然这样做了,这是命中注定般无奈的事,因为除了泉镜花的安危,职责也罢性命也好,他都已无暇顾及。
中岛敦相信,像是掌握了这个世界的运转规律一般、无所不知的太宰治也必然预料到了这一点,但是这位黑手党的首领真的已经离开办公室,转移到安全的地方去了吗?他顾虑重重地站在办公室门前,迟迟没有勇气上前,而芥川则一举推开了无人防守的首领办公室。
在大门被打开的那一刻,中岛敦暗中松了口气:办公室内空无一人。
一旁的芥川则瞪大了眼,发狂一般在空旷无人的办公室内奔走:
“没有人?那个男人,港口黑手党的首领在哪里?在哪里?”
中岛敦站在原地,看着芥川用自己的外套以掀开楼顶的气势肆意破坏着。就在这个时候,中岛敦忽然僵住了,他塞在耳朵里的通讯设备发出“嘀”的接通声。
“听我说,敦,我已经清楚情况了,你要抢在这家伙的前面。”
中岛敦已经将“太宰先生”说出一半,为了不引起芥川的注意,硬生生把声音吞了回去。
“不必回答。芥川在你旁边吧?听我说就好。为了挽救镜花所面临的危机,你选择了背叛,给敌人带路了吧?”
[不是的,我只是……]中岛敦想要反驳却无法出声,不过通许设备那头的太宰治并没有要指责他的意思:
“这件事我也知道了,所以我来告诉你怎么办。我从以前就知道镜花的弱点,只会听从手机里传来的声音的夜叉白雪,视用法不同也会成为敌人的利刃,所以我在她的手机上动了一点手脚,将通话声音全部录了下来。”
中岛敦望向仍在凭着怒气做着无意义破坏的芥川,皱起了眉头。
“也就是说,只要将声音的一部分编辑后再播放,就可以篡改命令。”
离开了黑手党大楼的谷崎藏身于附近侦探社的货车上,此时距离日落只剩下三十分钟。而就在这时,属于失去意识的泉镜花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并独自进入了通话状态,经过处理、然而却是是芥川的声音从手机里传了出来:
“夜叉·白雪,杀害·终止。”
“什么——”
谷崎慌忙夺过手机,但手机像陷入沉眠般失去了一切反应,是被远程操作关掉了电源。镜花的上方,雪白的夜叉点了点头,便无声地消失了。
“将下达命令时芥川的声音的一部分从手机里播放了一遍,”太宰治在通讯器那头平静地说到,“之后切断了手机的电源,这样一来就无法下达新的胁迫命令了。”
中岛敦暗暗松了口气,但泉镜花却并不是完全安全了。
“已经安全了——虽然想这么说,但镜花本人还在敌人手中。如果知道情况有变,芥川可能会联系同伴杀掉镜花,虽然我这里也在追踪,但在对方拥有幻象型异能的前提下进行搜索会很困难吧。要救镜花的方法只有一个。”
“在他说出杀害指令之前……解决掉芥川。”
像在默念着什么沉重的咒语一般,中岛敦说出了这样的话。感觉到不对劲的芥川朝着中岛敦投过目光。
“救出镜花吧,敦。”
太宰治话音刚落,通讯便被切断了。而中岛敦因为恐惧而颤抖着的后背,因为找到了倾泻的出口,在一瞬间便停止了。
“‘无法救赎他人的人,没有生存的价值。’”
芥川听见黑手党的少年如是说,抬起的眼瞳中燃烧着青色的冰冷的火焰。
在这座黄昏降临的城市的另一处,织田作推开了某间酒吧的大门。在侦探社设法救助芥川和银,将两人平安带回侦探社的时候,织田作所负责的任务是“逃脱之后”的部分。声称因为银知道了黑手党的重要情报而必须将之灭口的黑手党是恶的,但假使芥川带着妹妹活着回来,颜面尽失的黑手党不可能放弃对芥川兄妹的报复。能够让黑手党就此收手的,是具有同等威慑力的胁迫。
在一番考量之后,织田作得出了以上这个惟一的结论:并非银所偶然撞见的微不足道的黑道交易,而是掌握黑手党命门一般的情报,以交给政府机关为由进行威胁而换取情报的条件就是撤销对芥川的报复。
织田作费了不少功夫才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协助者,那个人是保管着黑手党金库的会计人员,是个长期从事组织资金洗钱的看守金库的老人。织田作所前往的偏僻酒吧正是对方指定的接头地点。
推开富有年代感的木门,织田作走下了通往地下酒吧的阶梯。在这个时间点,酒吧还没有开业,酒吧像浣熊的洞穴般狭窄而寂静,各色酒瓶堆满了吧台和酒柜,玻璃材质闪耀着黄昏色泽的微光,里面没有一个店员,而接头对象已经坐在了酒吧最里面的位子上,用略带忧郁的目光注视着盛酒的玻璃杯,指尖轻轻滑过杯子的边缘。
织田作眨了眨眼——面前之人并不是个老人。
“你是?”
身穿黑衣的青年闻声抬头,脸上浮现出若隐若现却并不沉重的笑容:
“呀,织田作,好久不见。喝一杯的话是不是还早了点?”
对方熟稔的语调令织田作稍微垂下了眼:“好久不见?我们有见过面吗?”
看着青年露出了圆滑的微笑,织田作更加肯定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张面孔。
“不,在‘这里’是第一次见面。”名为太宰治的青年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冰块摇晃着将杯子敲打出清脆的声响。“来这家店是第一次,喝这里的酒也是第一次,与你在这里遇到也是第一次哦,织田作。”
织田作重新打量着这家酒吧,和店里的大门一样,室内的陈设都经历了岁月的浸染,虽然是第一次来到这里,织田作却对此生出了莫名的亲切之感,就像恍惚从青年时代回到了少年岁月的旧梦之中。这是一家不错的店,但并不是什么适合与黑手党的内奸讨论背叛的策划的地点,身处地下的酒吧一旦从外部遭到伏击就会变成天然的陷阱,里面的人根本无路可逃。从这一点来看,这间酒吧无疑是最糟糕的接头地点,尤其是对第一次碰面的陌生人来说。
织田作淡淡地收回了目光,询问了自己在意之处:
“我有件事想问——织田作,那是在叫我吗?”
“是的哦,”太宰治回答说,露出了然的神情,“也对,没有人会用这种古怪的叫法称呼你吧?”
太宰治微笑着移开了目光,像望向虚无的雾气一般将眼神投向吧台后方。
真是个奇怪的男人——织田作得出了这个结论。
“总之坐下吧,织田作。”太宰治态度随意地说道,“要喝什么?”
“螺丝锥子(gimlet),不要苦酒(bitter)。”
织田作在与太宰治隔了一个座位的位置坐下,太宰治略微讶异地看了他一眼,随即像是理解了什么一般默默收回了目光。酒吧里除了两人以外并无他人,而太宰治仍然望着空洞的吧台后方,过了一会儿才收回了茫然的眼神。织田作看见他的微笑里透出一丝追忆般的苦涩。
“我差点忘记了,已经没有人会在吧台后用漂亮的动作来调酒了。果然,现在还是要我自己来动手了吧?”
太宰治眼中闪过一丝自嘲,然后站起来走进吧台内侧调酒,他简单地自我介绍说,我是太宰。或许是因为太宰治的眼神有着触动人心灵的微弱力量,尽管对陌生的青年抱着警惕之心,织田作却鬼使神差般主动问了一句:
“你曾经认识某个酒吧的店员吗?”
“是个调酒师哦。”太宰治用轻快的声音回答,“是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奇怪的人,明明是个不擅长从事服务业的人,却用了五天还是一周学走了老板的调酒技艺。卖酒的价格很公道,但第三枚蟹肉罐头要卖70亿,洗涤剂要卖140亿。自己在酒吧工作却滴酒不沾,原本是杀手却又会做饭又会养小孩,简直像是打算入职家庭主妇一样。”
太宰治一口气说出了很长的一段评价,而未吐露的话语庞大得仿佛水下的冰山。他把调好的酒端到织田作面前,随后回到了座位上,像是出于习惯般举起了自己的酒杯做出干杯的示意。因为无法判定对方是否可以信赖,织田作迟疑了,太宰治见状则收回了手,拿着酒杯默默饮酒。
织田作对引发太宰治带着怀念情绪发言的那位调酒师有些在意:
“你说的那个人尚在人世吗?”
太宰治饮酒的动作停顿了,他调整了一下眼神,回到了与方才相似的语调:“还活着哦,在‘这里’还活着。”
“她调的酒很好喝吗?”
“简直超棒的!虽然说不定会摆出一副面无表情的臭脸就是了。”太宰治在说到这个没有提及名字的陌生人时,脸上不由浮现出充满少年感的稚气,他轻轻敲了一下面前的酒杯。“不过啊,我再也喝不到那个人的作品了。”
“为什么?”织田作不由这么问了。
“因为她已经不再做调酒师了。”
织田作以沉默作为回应。不知道为什么,太宰治的神情刚才有一瞬间像是沾染了酒水般,在黄昏时分微微荡漾起来——那似乎是快要哭出来的神情。
织田作喝了一个口酒,把酒杯搁在吧台上。
“那么步入正题吧。有一名侦探社员陷入了危机,我想你也听说了,为了救出被黑手党绑/架的妹妹,他在黑手党本部惹出了不小的麻烦。如果能四肢健全活着回来就已经是奇迹了,但即使活着回来,也会被黑手党不断危及性命。为了预防这种事,我踩在这里希望能与你达成对彼此都有利的交易。”
太宰治凝望着他,淡淡地笑了:
“芥川的事情你不需要担心,从明天开始,我保证黑手党不会对他造成任何伤害。小银也是,我会保证她毫发无伤。虽是这样说,最初就是这么打算的,加入芥川能活着从建筑物里出来的话。”
织田作盯着太宰治,根据他的话语,在脑中萌生了一个虽然离奇却又同时合情合理的念头。他于是决定大胆套话:
“你是为了什么而把芥川引到黑手党内部的,太宰?”
太宰治的表情出现了细微的裂缝,但这裂痕只出现了一瞬间,他随即又恢复了那副仿佛活了两千年般的仙人一样的微笑。
“你注意到了呢。”
“侥幸猜对而已。”织田作摇摇头。“虽说是这样,但至少还有些根据。你知道芥川和银的名字,我也好,其他人也好,应该都没有把他们兄妹的名字告诉你。而且你说最初就没打算对芥川进行报复,也就是说你之前就知道芥川会入侵黑手党大楼,绑/架了银的说不定只是捏造出来的名目。能做到这种预测的人只有一个,就是向侦探社送来照片和信的,黑手党的首领。”
织田作将酒杯放在桌上,而后将怀中取出的东西并排放在桌上。太宰治看着那个物件。
“是手/枪吗?”
黑色的冰冷的枪口正瞄准着太宰治。
“宣告交涉决裂的附加品。”织田作用堪称平静的声音说道,“本来连大炮都想带来,但不巧手里只拿了这个。”
那是虽然古老却十分注重保养的、被主人喜爱到能称之为搭档的、织田作的爱枪。若是用这把□□,即便是闭着眼也能击中目标,何况织田作还有这【天/衣无缝】的异能。
太宰治似乎用全身排斥着这个钢铁制品,但最终只是无声地叹了口气:“准备得真充分啊,织田作。”
“该说招待不周才是,毕竟对手是这条街道的夜的化身,港口黑手党的首领。要是这次会面本身说不定是黑手党的陷阱,就更是这样了。”
织田作将手指轻轻放在扳机上。
“不是想做首领才去当的。”
太宰治有些疲倦般低声说道。
“我没有给你设陷阱——至少在这里不会。我早就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了,我本来没有必要来的,只是因为任性而已,想要找个人说几句抱怨的牢骚,仿佛这样就可以回到那个时候。曾经有过那样的时候,我们坐在吧台的这一侧,而那个人冷着脸在吧台后面调酒,只有在讽刺我的时候会出声打破沉默。原本想过要不要把安吾招来,但是以特务科认真过头的脾气,大概会当成把我逮捕起来吧?而且在那件事情上,我还没有原谅他呢。真实的,那个人曾经还说过安吾是她的理想型这种话……”
织田作有一刹那以为这位黑手党的首领是因为喝多了酒而陷入了迷醉状态,就在他皱着眉头不知该不该打断他的时候,太宰治忽然停下了只有自己能听懂的喃喃低语。他抬眼望着织田作,闪动出比任何人都要清醒的、仿佛看穿了这个世界的透彻的目光。
“我是为了什么而把芥川引到黑手党内部的,你这么问了吧,织田作?”太宰治说到,“这是为了守护这个世界。”
“这个世界?”
“不如说是为了守护某个人吧。”太宰治露出一丝坦然的忧伤,“这个世界只是无数世界中的一个哦,然后在别的——最初的世界,我和你是朋友,在这个酒吧喝着酒,说着无聊的话打发时间。而那个人就那样冷淡地站在吧台后。”
太宰治说着深深地望着吧台后无人的空间,那副眼神几乎要让织田作相信那里确确实实存在着什么人。
“可是那个人或许却并不像看上去那样坚强,所以才一次又一次的死去了。唯独在这个世界里,她仍然存活着……我所做的一切,无论是担任黑手党的首领,与一切为敌扩大了组织,无论是对银和芥川,镜花还是敦,都是为了让那个人——”
织田作注视着太宰治,不知为何无法从他的眼睛里看出谎言的痕迹,虽然对方的发言无比荒诞,但织田作几乎要相信他饱含了一片真心。但意识到这一点的织田作迅速将自己泛滥的情感扯了回来。
“我无法信任你的话,”织田作摁着枪,“而且就算如你所说,你对芥川和银所做的事情也不会被抹消。”
太宰治有些欲言又止地试图开口,而就在这个时候,有什么在织田作怀里震动起来,他的口袋里响起了手机的来电铃声。织田作疑虑地看向太宰治,对方则神情放松地举起了空空的双手:
“没关系的,你接吧,我不会逃跑,也不会耍花招。”
织田作一手摁着枪,用空出来的那只手摸出了手机,来电提醒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织田作按下了通话键,首先传出来的是巨大如狂飙般的风声。
大约一秒钟之后,通讯才恢复了正常,虽然还有些杂音,但对方的声音正常地传了过来。传出来的是L的声音。
“抱歉,刚才防风罩破了。”
“什么?”织田作本能地疑惑道,但对方显然并不在意。
“是我,我联系不上芥川,他为了不受我阻止行动,大概换了一部手机。”
“对不住,我没能拦住他,他现在已经——”
“闯入黑手党的本部大楼了吧?”L并不慌张,一副预料之中的语气。“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没猜错的话,侦探社也为此出手了?”
“全员都去了。”织田作回答。
“你现在在哪?”
“在一间酒吧,”织田作看了一眼对面的太宰,“我是来与黑手党为芥川和银的事情交涉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
“那间酒吧的招牌,是不是叫‘Lupin’?”
太宰治看见织田作缓慢睁大了眼。从对方的无言中得到答案的L像是无声地倒吸了一口冷气,继续追问到:
“坐在你对面的那个人是黑手党的首领,而你此刻——正用手/枪指着他。是这样吗?”
“是这样,”织田作因为太过困惑反而没有多少表情,“你是怎么……”
“把枪收回来。”
L打断了他的话。织田作目光锐利地盯着面前的青年,一字一顿地回答:
“这个人是黑手党的首领,是导致了这起事件的罪魁祸首——我做不到。”
“把枪收回来。”
L又说了一遍,织田作仍不妥协:
“不行。”
如飘风般强大的压迫感忽然从电话那头传导过来,而织田作乃是第一次听见L愤怒的声音:
“你给我听着,织田作!如果你胆敢对那孩子动手,我绝不会饶恕你。”
织田作无意识地露出近乎呆滞的神情,似乎是信号不佳的缘故,在L的发言之后,电话那头响起一片杂音,随后便结束了通讯。他发现对面的青年正以专注的神情盯着自己,不知道为什么看上去竟然像少年人一样可怜巴巴。
“和你通话的那个人是……”
“是被你绑/架的银,和被你引诱到黑手党的芥川的监护人。”
织田作一面回答,一面收起了枪,认命般将爱枪收回到枪套之中,对着太宰治含着渴慕的期待眼神说到。
“她说假如我对你动手的话,她绝不会饶过我。所以,你现在要离开的话,我是不会阻拦的。”织田作静静看着太宰治。“并非是因为我信任你,而是因为我愿意相信L小姐——就在刚才,她叫了我‘织田作’。”
太宰治瞪大了黑色水潭般的双眼。织田作重新端起了酒杯。
“L小姐一直以来都是个无人能够看穿的神秘角色,她的眼神就像触探到了这个世界的真相。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觉得她似乎已经认识我相当的岁月。”
织田作露出一副毫无防备的神色。
“而你和她,竟然都使用了这个奇怪的称呼。我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袒护算计了芥川和银的你,但我姑且就相信你所说的话吧。”
太宰治离开了酒吧的座位,眼睛里露出了仿佛孩子般真诚的笑意,喟叹般说到:
“明明在这个世界已经失去了四次记忆,却也仍然记得‘太宰治’吗?这还真是……”
织田作看着太宰治用手遮掩神情般捂住了双眼,转身朝酒吧的大门走去,就在他即将离开的时候,织田作忽然叫住了他。
“太宰,你说你想要守护某个人,那个人是谁?”
太宰治回过头轻轻笑了一下,黑色的大衣因为转身而摆动出一个水波般的弧度,他并未回答,便消失在酒吧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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