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酒徒

    面对L的发言,织田作惊讶之余很想说一句“你不是早就干涉我的行动自由了吗”,但最后还是习惯性地忍住了。

    织田作用于思考的时间变得更多了:关于坂口安吾,以及Mimic的袭击,其中或许还要加上L。他想不通一向远离事端的L为什么会在这件原本应由自己负责的事情上一反常态的过度介入,如果说一开始是因为坂口安吾,那么在揭穿对方的三重间谍身份后,从L的行动力来看似乎还变本加厉了。

    如果继续这样肆意行事,那么L被黑手党盯上也是早晚的事。织田作想要提醒她这一点,然而又清楚L自己不可能想不到。他感到自己此刻正行走在令人眩晕的迷雾之中,与此同时,他有着会发生什么重大事情的预感。

    这天晚上,正在一个人闷头苦想的织田作收到了太宰治的联络,对方想要和他见一面,商量今后的事情。织田作第一反应是叫上L一起去,挂掉电话的时候才想起L这时候正在酒吧兼职,于是他自己拿上外套就出了门。

    织田作和太宰治一同走在繁华的街道上,太宰治黑色的身影因为夜色而愈发幽深,而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行人如同有着一样的面孔,那种似乎在诗歌里被形容为打湿的苍白花瓣一般的面容。

    “接下来要去哪里?”

    听见织田作这么询问,太宰治稍稍扬起了嘴角:“去见某人。”

    “不用叫上L小姐吗?”

    “用不着,因为她已经先我们一步到达那里了。”

    织田作一脸困惑:“但是,L小姐说了今晚要去酒吧工作?”

    “我说的就是这个意思。”太宰治苦笑着抬头看向夜幕下的白色看板,那个黑白色的标识熟悉得令人感到刺目。“他们恐怕已经在里面了。”

    直到顺着昏暗的楼梯走入酒吧之后,织田作才明白太宰治口中的“某人”是谁。当两人的身影完全出现在酒吧内部的灯光下,以三面间谍的身份隐藏多年、脑袋里不知装着多少机密信息的坂口安吾坐在平时的位置上,几乎用与平时完全一样的态度朝两人举起了酒杯:

    “晚上好,我已经先喝上了。”

    坂口安吾似乎并没有等上多久,而L也一如既往地站在吧台后面,用夜色一样深沉的眼睛投出一个很轻的眼神,其中的力度似乎只能擦拭一只玻璃杯。她站在那里,置身事外的样子如同一个平凡的调酒师,而对发生过的种种重大到足够令钢铁开裂的事件一无所知。但无论是太宰治还是织田作,都感到L和坂口安吾在他们抵达之前已经聊过了,但究竟聊了什么,两人不得而知。

    和以往一样,织田作和太宰治只是刚刚看过来,那头的L欣然会意,娴熟地开始调酒。织田作这才注意到,她的调酒技术已经堪称内行——时间有时比想象中过得要快。

    两人也在往常的位置上坐下,像是很随便一般寒暄了两句,但气氛却已经是迥然不同了。坂口安吾苦笑着,自称为了甩掉追踪费了不少力气:

    “我这边也有不少麻烦事,一直没办法随便出来。不过现在没有跟踪也没有窃听,可以喝到尽兴为止。那么,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呢?”

    “你不是在现场留下了酒吧的餐巾纸吗?”太宰治轻轻笑了,“明明是个情报员,用的手法却这么老套呢。”

    “这一手只有在我们之间才用得通啊。”安吾叹了口气。“我本以为再也没机会来这里喝酒了。”

    “作为卧底搜查官你还真是多愁善感呢。”太宰治如是回应到。

    坂口安吾闻言抬头飞快地看了一眼L,他确信L没有将这件事告知太宰治,而按照织田作的性格,也不会立即就对太宰治如实坦诚,也就是说,太宰治是靠着自己的能耐独自调查出来的。

    明白这一点后,他的脸上浮现出若有若无的笑容:“不愧是你啊。”

    揭穿了坂口安吾真面目的太宰治,道出了他特务科的搜查官身份,以及异能特务科所安排的戏码:因为无法在不自损的前提下对黑手党出手,作为汇聚了国内异能者的秘密机构,特务科只能派出搜查官对黑手党进行监管,而Mimic既是被监管的对象,又是与黑手党鹬蚌相争的角色。

    酒杯早已被L摆放在三人面前,然后却仿佛极其沉重得与吧台连为一体,无法被轻易拿起。假使这三人像以往一样干杯,酒杯碰撞所发出的必然也是令人凄然的破碎之音,然而此刻甚至连这样的声音都未曾发出,吧台前只是打不破的沉默。

    甚至连L调制酒水的声音都变得幽微而模糊,她原本就站在一个他们所无法触及的距离之外,而此刻更像是与他们隔着一道打不破的荧幕。对L来说,事实也的确如此,她所面对的,只是无法改变的、旧日的影像而已。

    “然后呢,”长久的静默后,坂口安吾忍不住说到,“两位会来这里,并非是为了鉴证我们之间不变的友谊吧?”

    “当然啦,”太宰治扯了扯嘴角,“你明白的吧,我们是来向你要Mimic的情报的。”

    “真是奇怪。明明喝的是与平常一样的酒,却索然无味。”坂口安吾盯着酒杯喃喃说道,像是思考着什么:

    “关于Mimic的首领纪德,特务科也对他的那种能力无从下手,要对付他的话恐怕只能在他头顶扔下超大型□□,但此人又神出鬼没,不会让人知道自己身在何处。上面好像已经打算把这件事完全扔给港口黑手党了。让两个组织互相残杀,这样一来特务科便无需牺牲一兵一卒。”

    “还真是自私自利的算盘呢。”太宰治说,“那个预测的能力,听起来就像是织田作的宿敌一般。我在想,如果当时和他交手的不是L小姐而是织田作会发生什么事。”

    织田作想了想说:“如果是在双方的异能力势均力敌的情况下,就只能拼格斗和射击的手腕。”

    “还真棘手啊,”太宰治叹了口气,“黑手党这边也很能攻克,从异能上看,就算织田作也仅仅与敌人拼个平手,但如果……”

    太宰治并没有改变目光的方向,但即便如此,语言所蕴含的指向性也昭然若揭。虽然这里的三人并不知晓L究竟是凭着什么样的才能带着一个重伤人员从纪德手中逃脱,但在他们看来L的介入足以决定一场战争的胜败,这也是太宰治锲而不舍地要把人挖进黑手党的原因之一。

    坂口安吾微不可查地蹙了蹙眉,截住了他的话尾:

    “已经够了……黑手党、Mimic以及异能特务科,不要再把不相干的人卷进麻烦里了。”

    吧台这边的沉默蔓延了片刻,之后坂口安吾透露了一些原本属于机密的情报,并提醒织田作绝不要与纪德交手。因为身份的问题,坂口安吾是不可以和两人碰面的,这样的会面一旦被知晓将给他惹上大麻烦。听到这样的话,太宰治看着坂口安吾微笑起来:

    “哎呀哎呀,这口气就像是以为自己能活着从这里走出去一样呢,安吾。”

    吧台周围的空间瞬间凝固了,坂口安吾脸上的表情逐渐消失,眼镜之下仿佛是一张空白的脸。织田作闻言也呆住了。

    “包裹着层层迷雾的秘密异能机关,神出鬼没、全国上下所有异能犯罪组织都闻之战栗的神话般的存在,那组织的其中一员就站在眼前,只要我一声令下,那个人在黑手党的包围之下必然插翅难逃,同样逃不出去的还有他脑袋里的情报。”

    身为特务科的成员,而且还是专门负责情报往来的搜查官,坂口安吾的记忆里有着令所有组织都垂涎三尺的珍贵情报。与此同时,太宰治的审讯才能在黑手党内令闻者胆寒,不管怎么样,一旦落入黑手党手中,坂口安吾不可能活着离开黑手党的审讯室。

    “但是啊,”就在织田作的脊背快要生出冷汗的时候,太宰治如是说,“这样的事情是无法发声的,假使我在此刻动手,L小姐一定会阻拦我,把活的安吾带出去。虽然预料到了这样的情况,但我没有提前杀死L小姐,或者说我没有这样的能耐,所以——安吾,趁着我改变主意之前快点消失吧。”

    “果然是这样啊。”坂口安吾露出放弃般的眼神,但似乎对眼下的情况已有所预料。“我搞错了,我擅自以为只要在这里我们就可以放开彼此的立场来交谈……”

    坂口安吾回忆起在太宰治和织田作到来之前,他与L之间的对话。当坂口安吾的身影出现在酒吧的灯光下,L似乎并不惊讶,以一副预料之中的态度给他端上一杯酒。

    “看来我到早了。”坂口安吾在吧台的那个位置坐下,L曾吐槽他们三个人对喜欢的位置执着得像起了大清早抢图书馆靠窗座位的学生。

    “总有些事情无法迟到。”吧台后的调酒师一语双关地应答。

    坂口安吾握着酒杯却没有拿起来。

    “我从一开始就料到会有这一天,甚至偶尔在夜晚半睡半醒的时候还会梦到这种事……隐瞒也好,欺骗也好,不管怎样都无法心安理得。”

    “你还真是爱抱怨啊。”L毫不同情地说道。

    “虽然这么做未免失礼,但事到如今我也只能和L小姐你抱怨了吧?”坂口安吾无奈地苦笑着,“因为L小姐并不会因为我的身份而产生额外的情绪。可以问一个问题吗:L小姐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的身份的?”

    “一开始。”不同之前的含糊其辞,L爽快地回答了,“在你那一天踏入酒吧之前就知道了。”

    坂口安吾瞪圆了眼看着她,尽管内心非常震惊,他却本能地觉得对方并不是在开玩笑。虽然好奇得心痒难耐,但坂口安吾很清楚,进一步的提问是被禁忌的,就算问了“你是怎么知道的”或者是“你究竟是什么人”,对方也不会回答,而就算是得到了回答,回答本身或许也不再重要了。

    “是这样吗?”仿佛是为了给自己压压惊,坂口安吾往喉咙里灌了一口酒,“说起来,我之前还曾怀疑过你或许也是这一边的人。”

    “这一边”指的是特务异能科。L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坂口安吾解释到:“从某些细节里看出来的,有些微小的地方只有内行才看得出来,即便是太宰也未必发现得了——L小姐,你的行为带着体制内的风格,所以我才以为你说不定是政府的人,或者至少在那种地方待过。”

    L调酒的动作忽然停顿了一下,随后迅速掩盖了那一丝内心的波动。

    “是你误解了,”L说,“那恐怕是曾经的前辈带来的坏毛病,我和官方机构素不往来,比起和政府打交道,我宁可与黑手党同流合污。”

    坂口安吾不知道应该先惊讶她对持有政权的机构怀有如此的憎恶,还是先感慨她一箭双雕地骂了两边。一秒钟后,坂口安吾选择放弃吐槽。

    “既然从一开始就知道我的身份,L小姐究竟是怎么想的?”

    坂口安吾无法想象,既然L从最初的时候就知道自己是政府派来的间谍,又为何能够用那种从容到不带偏见的态度来对待他。对此,L只是为一旁打手势的客人端上新的酒,回来之后口气随意地回答道:

    “人是社会的动物,虽然注定孤独,却又忍不住像周围同样孤独的个体伸出试探的触须。职责也好,身份也罢,在具体的生活里并不那么重要,想要短暂地逃脱孤独的命运是人的本能。你并没有从他们两人身上套取利益,而且没猜错的话,应该是太宰拉着织田先来招惹你的。”

    坂口安吾回忆起和两人的第一次见面,满身臭味的太宰治和织田作对着无路可逃的他左右夹击,那副噩梦般的场景事到如今还令他心下悚然。可惜,就算是那种令人不快的臭烘烘的回忆,也无由再现了。

    “一点没错啊。”坂口安吾感慨,“之前就想问了,L小姐你能了解身为间谍的内心吗?”

    那时候,L在揭穿他的搜查官身份后说出了“你或许是三人中最可悲的一个”这样的话,那语气并非嘲讽,反倒像是真心实意的怜悯,这也是坂口安吾此刻能够在她面前不怀顾忌畅所欲言的原因。

    L在吧台后沉吟片刻,灯光昏暗,坂口安吾看不清她的眼神。

    “我知道这样一个人,因为被掐住了软肋而不得不潜入敌方担任间谍,然而在潜伏的漫长岁月中,他所真正效忠而并不了解的势力对他而言是一个陌生的存在,而他所身处的敌营才是真实的,那些立场上属于敌方的人员才是他的同僚和友人。他在身份暴露的那一天才得以结束间谍工作,因为他在此期间斩杀了无数己方的人,他的功绩不足以换来己方阵营同伴的宽恕,而敌方阵营的友人将因此永远地憎恨他,这个人的悲哀是其他任何人连想象都做不到的。”

    坂口安吾沉默了,即便担任过三重间谍,他也自知完全无法了解那样的处境。他想了想,说:

    “那么,L小姐也憎恨着那个人吗?”

    “或许称不上憎恨吧,”L思索着,如同回忆着往事,“但是我却恐惧着他——能够在那般如履薄冰的环境中滴水不漏地潜伏了如此长的时间,这样的智谋和意志力令人恐惧。”

    她转过头,对上了坂口安吾诧异的目光,她的眼神里有着无法被抹去的无奈。

    “那个人站在我曾经所处的势力这一边,即便我试图理解他,试图同情他的遭遇,但却也无时无刻不忌惮着他。这或许就是间谍的宿命吧。”

    坂口安吾轻轻放下杯子,终于问出了自己真正想要知道的那个问题:“L小姐,你觉得那两个人会原谅我吗?”

    “根据人之常情应当安慰你,”L擦拭着手中的玻璃杯,“但是你并不想听到虚假的漂亮话吧?”

    坂口安吾低下头揉了揉眉心:“果然是这样吧,毕竟我是背叛者啊。”

    “织田并没有怨恨你,”L回忆着当织田作提及坂口安吾时的态度说到,“他只是因为事情的突转而感到难过罢了。但是太宰治——他不会宽恕你,至少现在不会。”

    “是我太天真了啊,”坂口安吾面色平静,但他的眼神在L看来几乎要哭出来了,他自嘲般笑了笑,“我还在想,如果能够和他们两人再度在这间酒吧相聚,或许还能保护住碎片里的某种东西。如果哪一天时代变了,特务科与黑手党都成为不同于现在的性质,我们也能拥有更加自由的立场,到那个时候……”

    [等到那个时候,还能够三个人一起在这里喝酒。]

    而始终身为旁观者的L看穿了坂口安吾的想法。

    “不会有那个时候了。”L就着他未说出口的话回应到。因为织田作已经在过去死去了。

    “也是呢。”坂口安吾点了一下头,“身为间谍而结识友人的我,没有资格做这样的幻梦。”

    “也不完全如此。”L眼前浮现出太宰治的面孔,他黑暗而虚无的眼神总让她感到似曾相识。“太宰治会放下对你的憎恨,在他宽恕这个世界的那一天。”

    坂口安吾的回忆到此结束。他并没有立即起身,因为太宰治隐藏起脸上的神情如是说到:

    “我并不觉得悲伤,因为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不管安吾是不是特务科的人,只要是认为不想失去的东西就一定会失去。所以事到如今我已经没有感觉了。拥有去追求的价值的东西无论是什么,在得到的瞬间都注定要失去。值得延长这沉闷的生命去拼命追寻的东西,是不存在的。”

    织田作注视着太宰治,从他难得一见的自白中隐约窥见了太宰治内心之中黑色的荆棘。然而就在这时,吧台后面忽然传来一声惊心动魄的声响——那是玻璃杯打碎的声音,碎片崩开的尖锐之声打破了弥漫于整间酒吧的沉默气氛,吧台前的三人连同酒吧里的其他顾客,都不约而同地朝声源处集中了目光。

    玻璃材质的调酒杯因为手指忽然的松弛而坠落于地,虽然事情发生与一个瞬间,但以L惯常的身手要在容器破碎之前挽回结局可谓轻而易举,但她却在那一刹那丧失了这一本能,她的反常状态一直持续到酒杯落地,其中的几块碎片飞起来落在了她脚背处的长靴上。

    就在这个时候,刚才仿佛遗忘了调酒师存在的三个人紧紧注视着L,织田作甚至担忧地喊了出来,被不知情的人听到或许会误以为酒吧里发生了敌袭。准确来说,这是比敌袭更难想象的事情,因为那一瞬间,L脱离了她本能一般的从容状态。

    感觉到这一点的酒吧老板立即上前探问,但L也只是用一声义正言辞的“没事”作为堵住追问的回答。但是吧台这头作为目击者的三个人都意识到了一件事:在调酒杯打碎的那一刻,L的身影似乎显示出莫名的脆弱。但是,在他们的角度所能看见的仅仅是L的背影,但即便只是背影。

    在酒杯坠地之前的那个瞬间,L透过太宰治仿佛是在峡谷尽头传来的声音里窥见了一个人影,那个少女在身形上胜过同龄人,却仍然是个孩子,她站得脊背笔直,仿佛有着天才特有的孤傲。黑暗里有一个熟悉的声音向她发问:

    “你是故意在战场采取那种自杀式的战法?你……不希望自己活下去吗?”

    发问的那个人是名位高权重的大人,她按照级别没有与之对话的权力,所以在被召见的时候她也同样无权隐瞒。但她并不是因为自己身处下位而选择屈服,回答上位者的是一双黑暗如同深渊、空洞如同夜幕下古井的眼。

    “我没有活下去的意义,从一开始,我就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

    少女白色的身影因为被长久的注视而恍惚变得陌生,但L本能的知道,那个身影就是她自己。在太宰治飘荡的声音里,她仿佛听见了自己绝望在深谷之中发出的回音,那声音微弱地颤抖着,在黑暗中舔舐伤口,恐惧着却又期待被拯救。曾经也有人试图向她伸出手,但他们仅仅足够触碰到包裹着她的黑色的绝望。然而时至今日,那些企图将她从无可摆脱的深渊中救出来的人,也已全然将她忘却。

    人注定是孤独的,L沿着这条孤独的道路走下去。然而比孤独更甚一层的孤独,是仍然存在着,却永远消失于他人的轨迹之中。

    但是,当她转过身来的时候,又变成了那从容不迫的样子,就像从始至终没有过破绽,而刚才的那个瞬间只是一道不足以被窥探的微小裂缝。她望着坂口安吾:

    “坂口先生,你该走了。”

    坂口安吾注视着她,逐渐收敛去有些失态的神情。他缓缓从吧台的椅子上站起身,朝着其他人略微点头,眼神凝重得仿佛就要踏上断头的高台。

    “抱歉,给你们添麻烦了。那么再见了——如果还有这样的机会的话。”

    坂口安吾转身离开,步履缓慢地沿着楼梯走出了酒吧。太宰治比织田作更迟一步的从L身上移开目光,直到坂口安吾即将彻底消失的时候才将目光落在他刚才坐过的位置上,那里除了喝完的空酒杯之外,还放着什么东西。

    织田作拿起那件东西,递到太宰治面前。那是他们几天前在酒吧拍下的照片,照片上的三个人都展露着并不虚伪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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