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浣熊疑踪

    负责调查“侦探社减灭”的乱步独自寻着线索追踪到了某栋大楼,从受伤的种田长官那里得知了敌人的行动,然而还是迟了一步。在他发出警告的时候,负责解救人质的侦探社员已遭到算计,而他自己手中也莫名多出了一把折叠刀。旁边的监控录下了他“行凶”的证据,被迫成为“犯人”的乱步在警方的追击下不得不临时决定跳窗逃跑。

    警方已经逼上了楼道,乱步一个猛冲,靠着肩膀和背部撞碎玻璃窗,在散落着的玻璃碎片里翻身下跃。平时连走路都要贤治等人代步的乱步感到背部一阵火辣辣的疼,四溅的碎玻璃划过他的皮肤。才华都集中在大脑因而完全不具备运动天赋的乱步笨重地落地,飞速思考着逃过这些四肢发达的警察的可行方案,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街道的另一头,爱伦·坡手中抱着纸袋,神情呆愣地看着他:“乱步,你……”

    爱伦·坡没能把剩下的“在锻炼身体”这样奇怪的推测说出来,因为乱步已抢先一步冲了上来,仰起头用力摇晃着他的肩膀:

    “坡,你来得正好,快用你的那个异能!”

    弄不懂情况的爱伦·坡抱着书站在原地,然后被追过来的警察叫住了:“喂,你看见一个人从楼里跳出来往哪里逃了吗?”

    爱伦·坡小心翼翼地伸手指了一个方向:“往那边去了。”

    看着警察追着不存在的人影远去,因为说谎而紧张得要死的爱伦·坡松了口气,随后紧紧抱住了书。

    而此时的乱步则被【莫格街的黑猫】带入了小说中的世界,这个有爱伦·坡新创作的推理小说设计精巧,但乱步只要戴上社长给的名侦探眼镜,只要一秒就能看穿真相。但他完全不理会面前发生的凶杀案,只是不耐烦地喝着桌上的茶,眼睛盯着墙上的挂钟。感觉时间差不多之后,乱步放下茶杯破解了谜团,速度快到让小说中的人物来不及惊呼,便从书里跳回了现实世界。

    因为算得太过精确,乱步出来的时候爱伦·坡才刚刚踏入自己公寓的大门,吓得差点把手里的纸袋扔出去:“乱、乱步!”

    乱步迅速环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爱伦·坡租住的公寓看上去相当舒适,不愧是在虫太郎事件中一掷千金花两千万买手稿的有钱人。公寓里到处都是书籍,其中一大半是推理小说,书本多到要在地上叠砖头。但乱步此刻并没有什么吐槽欲,只是闷着脸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

    “乱步,你出了什么事?”爱伦·坡因为居然有客人到访、而且客人还是乱步而胆战心惊,手忙脚乱得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首先要泡茶……用这包茶叶吗?还有茶杯在哪?”

    “不是我,是侦探社。”乱步握着手,罕见的神情严肃。“我们被‘天人五衰’暗算了。”

    解释完事情的经过,爱伦·坡露出不知如何是好的神情:“也就是说,侦探社现在遭遇大麻烦了。乱步,要联系你的同伴吗?”

    因为乱步的手机在跳窗逃跑的时候摔坏了,爱伦·坡掏出了自己的手机,但乱步却没有接过来:

    “如果没有意外,那边的军警已经出动了。侦探社员现在被公认为是‘天人五衰’的恐怖分子,国木田他们恐怕正在逃亡。社长的话,在这个关头说不定会和黑手党交易,让他们出手相助,但是在他们顺利逃出来之前,任何发信地址都可能会被警方追踪。”

    “这样啊。”爱伦·坡叹了口气,面前好不容易泡好的红茶已经快凉了。“我本来还有事想拜托你的。”

    “你是在找你的助手吧?”

    爱伦·坡惊讶地“哎”了一声。乱步指了指被他随手搁在桌上的纸袋:

    “因为啊,我遇见你的地点是你正常不会去的地点,你的样子应该是在外面跑来跑去有一段时间了,四处奔波、放低目光而且还拿着香喷喷的宠物零食,你会这么做只可能是为了找你的那个助手。最关键的是,它到现在还没有现身。”

    肩膀和头顶上没有蹲着小浣熊的爱伦·坡,在乱步看来就像少了什么重要的零部件一样奇怪。被说破了真相的爱伦·坡一脸焦忧:

    “卡尔它从早上开始就不知道去哪了……虽然它平时也喜欢躲躲藏藏,但从来不会自己跑出去,哪里都找不着。街上的那些野猫和流浪狗可凶了,万一它被欺负了怎么办……”

    乱步站起身,在屋子里转了转,说到:“它不是自己出去的,是被人带走的。”

    他把窗户上的痕迹指给爱伦·坡看:“窗户有被强行打开的痕迹,但是室内没有被翻找过,因此情况有两种:第一,来人直接发现了小浣熊的位置,浣熊还来不及反抗就被顺利带走;第二,浣熊是自愿跟着走的,比如来的是它认识的人,不过我觉得这个可能性很低。”

    爱伦·坡仔细观察了一下窗扣,点了点头:“手法巧妙的话的确能办到,不认真寻找线索的话还以为是密室杀人案那一类的完全犯罪,所以我一直以为卡尔是在我开门的时候偷偷出去的。但是,什么人会特地来带走卡尔?”

    “这一点我也很纳闷。”乱步摸了摸下巴,同时在心里吐槽自己这位名侦探居然沦落到了帮人找宠物的地步。

    “说起来之前公寓里也发生过一件怪事。”爱伦·坡扯了扯头发,因为肩膀上少了小浣熊的重量而感觉空落落的。“为了写出优秀得让乱步都感到棘手的推理小说,我有记录小说灵感的习惯。但上个星期我早上起来,发现记录本上出现了一条奇怪的笔记,不是我的字迹,而且我完全没有写过的印象。”

    他把笔记翻开给乱步看,继续推测到:“不过,也可能是我无意识作用的结果,比如在梦游的时候写下来,所以上面是完全陌生的字迹,我也根本不记得有过这件事。”

    这条笔记丑得像是用脚写出来的,但乱步没有露出嫌弃的神情,反倒怔住了。记录的内容是:中条家和‘鼠’的交易。

    乱步抬起头,眼中的锐利光芒把爱伦·坡吓了一跳:

    “这不是你无意间记下来的——坡,你看到这条记录后做了什么?”

    “那个,因为我有点好奇,所以就从情报贩子那里买了情报。资料在这里,不过我看完以后就没动过了。”

    爱伦·坡从书堆里翻出了那份情报,乱步随意翻看了两眼,脑中忽然冒出一个大胆的猜想。他往键盘处瞄了一眼,直接打开了爱伦·坡的电脑。

    “乱步,你在找什么啊?”

    “邮件记录。”乱步一点没有客随主便的意思,大大方方地搜索起来,“发送出去的邮件就算被删除了,也能够通过程序找出对应的记录。没错,就是这个。”

    电脑屏幕上显示出一条陌生的发信记录——在爱伦·坡买回情报后,这台电脑给一个从未见过的邮箱发了一封邮件。

    “这个邮箱是?”

    “是中条梨花的邮箱。”乱步压了压帽檐。

    “发出邮件的人是……”

    “是你那位机智的助手。”

    爱伦·坡已经完全蒙了:“乱步,你在说什么啊,我从一开始就没有听懂……”

    “事实是很令人意外,但是这是身为名侦探的我得出的不可能错误的答案。”乱步指着键盘旁边的爪印:“这个爪印和情报以及笔记本上的一样,都是浣熊留下的。这样一来笔记的事情也说得通了,因为那并不是你本人,而是你的助手留下的。你用来记录的钢笔上也同样留下了齿印——如果是你用嘴叼着笔写字,写出来的大概也是这种小学生字体。”

    爱伦·坡找出了自己的钢笔——它放在乱步看不到的地方,坡摸着上面的齿印有些犹豫:“我以为是卡尔咬着磨牙留下的。啊,说起来卡尔最近好像有点掉毛……”

    “你的助手非常优秀,”乱步眯了眯眼,“原来我们之前能够端掉‘鼠’,是在它的策划之中。”

    爱伦·坡大概明白了事情的经过,因为按照乱步的推理,在记录灵感的笔记本上写下笔记,并深知坡一定会因为好奇而购买情报,同时神不知鬼不觉地把情报扫描下来用这台电脑发出邮件,能办到这种事的只有熟悉坡并且深受他信任之人,而这个人选上穷碧落下黄泉,也只有卡尔一个。

    “但是,卡尔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直以来把卡尔当成好朋友的爱伦·坡,忍不住提醒自己它也只不过是只浣熊。一只浣熊放着好好的猫粮不吃,居然对横滨的异能势力斗争充满了兴趣?

    “还记得你上次来侦探社的时候,L说过你的助手话很多吗?”

    “啊,那位L小姐吗?”爱伦·坡翻找着回忆,“我记得她能够和动物对话,但是她最近是被市警通缉了吧。”

    爱伦·坡收住了话尾,他感到在这个节骨眼上不该提及侦探社的隐痛,然而乱步并不在意地继续解释到:

    “L与动物的沟通程度是根据动物的智力而定的,她所收到的一般是动物的情绪表达,但她对你的助手的评价却是‘话很多’。从它做过的事情来看,你的助手非常聪明,在智力上胜过普通人也说不定。我一直不清楚L是怎么在‘鼠’的监视下发出了那封决定性的邮件,这样一来就能说通了——邮件是在她的授意下,由你的助手发出的。”

    面对着目瞪口呆的爱伦·坡,乱步陷入沙发里放松了一下脊背:“收回前言,虽然概率很低但现在可以确定:带走你助手的是它认识的人——带走它的是L。”

    乱步看似理清了真相,但反倒陷入了更大的困惑:

    [既然确定了中条梨花的举动是她怂恿的,那么也就是说她仍然站在侦探社这一边……但是她那时候说自己‘从不属于侦探社’——她的目的真的是“书”,还是……]

    在乱步陷入推理困局的同时,L的“双面间谍”身份令爱伦·坡深感震惊,但他此时最关心的还是卡尔的处境:“但是她为什么要带走卡尔?”

    退一万步,卡尔只是只浣熊。

    乱步单手撑着头,把有些发皱的帽子摘了下来:“或许出现了需要它才能做到的事情吧。”

    从“猎犬”手中侥幸逃脱,L一路潜行抵达了自己私下的落脚点。这座“安全屋”理应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此刻里面却有一位客人,因为等待的时间过久而差一点上房拆家。

    推门而入的L在第一时间收到了来自小浣熊炸毛般的训斥:

    “太过分了,居然把高贵的卡尔大人绑架到这里就甩手出门了!这里都要无聊死了,连零食都没有!怎么,你受伤了?”

    发现L中了枪伤,小浣熊气鼓鼓的脸颊瘪了下来,不安地摆动着尾巴。L轻描淡写地回答:“不巧中弹了。”

    “你怎么笨得连子弹都躲不开!”卡尔接着抱怨起来,而且这一回显得特别理直气壮,但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你是故意的吧?”

    L此时已脱下了风衣,伤口已经暂时止住了流血,然而原本洁白的绷带绯红得惊心动魄。她咬着绷带的一头将简易的包扎一圈圈拆下:

    “抱歉,我要先取下残留的弹片。”

    卡尔伸出自己毛绒绒的爪子,这双熊掌连钢笔都捉不住,更不要说拿镊子了。然后它就看着L自己拿起了医用镊子,将弹片一枚枚夹出来,碎片带着鲜血被丢在地上,发出金属质的脆响。

    这副血肉模糊的样子让卡尔不禁竖起了浑身的皮毛,但作为当事人的L却专心致志地取着弹片,在完全没有止痛的情况下,连眉头都不曾一皱。卡尔忽然感觉心间一凉:能坚韧到这种程度,从前该经历过多少难以想象的痛苦?

    清理完弹片的L重新包扎好伤口。小浣熊用两只后腿坐在地上,伸出前爪仿佛模仿叉腰般摸了摸肚子:

    “这回是子弹,下回就是□□!还有那件事我早就想说了!要我帮忙就算了,你居然训练那只臭鸟在我头顶啄莫尔斯码?”

    L露出抱歉的神情:

    “因为我当时被‘鼠’严加监视,一旦被发现传递信息就会前功尽弃。以鸟的智力来说,能让它记住编码信息的频率已经很不容易了。我只是要它把编码传递给你,至于它为什么执着于你的头顶我就不清楚了。”

    卡尔以难以抑制的愤怒搓揉着自己圆滚滚的脑袋:

    “在那只臭鸟啄完‘把中条家和‘鼠’的交易告知中条梨花’这条讯息后,我的毛都要掉光了!结果后面居然还有邮箱——卡尔大人要变成秃头浣熊了,少掉的毛再也长不出来了!”

    L本来打算摸摸它的脑袋,因为它这通发言而默默收回了手。

    小浣熊威风凛凛地发完了火,宽宏大量地摊了摊爪子:“说吧,这回找卡尔大人有什么事?”

    在它发问之后,L转身从墙壁的夹层中取出一叠资料:

    “这是我目前所掌握的有关‘天人五衰’计划的情报,我需要你根据这些信息推理出被偷出来的那页‘书’所在的位置。”

    卡尔低头看了一眼摆了一地的资料,随即抬头看向她:“只是根据已有信息进行推理,这种事你自己就能做到吧?”

    L的回答出人意料:“我做不到。别的事情可以,唯独‘书’的事情不行。”

    尽管对“书”的情况已有所了解,卡尔仍然一头雾水:“为什么?”

    “‘书’能够改变这个世界,写在‘书’中的文字甚至连人的意识都能改写。”L皱起了眉头。“‘书’并不是纯粹的死物,它以它的意志阻碍着我寻找它所在的位置。我能够掌握所有的信息,但在进行最终的思考之时,思维会被强制性地拉入一片空白——因为毕竟是‘书’在掌控着这个世界。”

    这是卡尔跟随爱伦·坡加入“组合”以来,第一次听到这个诡异的说法:“你的意思是,‘书’是这个世界的本源?”

    “并非如此——它篡夺了对这个世界的控制权。”

    L的回答让卡尔从迷雾走入更深的迷雾,它随即发现了另一关键点:

    “但是为什么,‘书’为什么要躲避着你?”

    “因为恐惧,它害怕我这样的存在,以及我可能会做的事。”

    卡尔沉默了一瞬,虽然仍是那幅毛绒绒的浣熊模样,眼神却出奇地认真:“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回答它的是沉默。卡尔眨了眨眼,语气变扭得竟有些像撒娇:“我又不会告诉别人。”

    它确实不可能告诉别人,就算它想说也没人能听懂。在明知道是这种情况的前提下,L仍然选择了对一只除了智力超群别无特意的小动物三缄其口。她只是这么反问:

    “你听到过什么说法?”

    “关于你投靠‘鼠’的原因有很多坊间传言,”卡尔饶有兴致地摸了摸肚子,姑且可以认为是在叉腰,“正常点的是说你被陀思妥耶夫斯基操控了神志,和侦探社有仇的说是因为社长拖欠工资造成员工怒而离职加入敌对势力,还有说是你在侦探社的男朋友出了花边新闻,身为前女友的你一气之下决心报复这种八卦。”

    来自坊间的丰富幻想令L有些汗颜,她追问到:“那么你认为呢?”

    小浣熊迟疑了一下:“反正这些都是流言啦!但是侦探社似乎传出了一个说法,说你的目的是‘书’。”

    “我的目的就是‘书’。”

    卡尔的神情呆愣了片刻,它在听到回答后的第一反应是“不会吧”。你寻找“书”的目的是什么,你得到“书”以后打算怎么做——虽然很想这样问,但L刚刚已经回答了,她在一开始就用沉默做了回答。得到“书”在它看来并不是一个完整的目的。

    小浣熊有些烦躁地甩了甩尾巴,目光匆匆扫过地上的资料,抬头对上了L的双眼——它推理出了“书”的纸页所在之处这件事,对方已经了然。

    “告诉你也不是不行,”卡尔揉了揉爪子,“但那不过是‘书’中的一页纸,如果你的最终目的是‘书’的话,冒这个险未免也太不值了。”

    L眼前浮现出与谢野晶子绝望的神情。

    “侦探社已经被逼上了绝路,我不得不出手。”

    “所以果然是为了侦探社啊!”

    卡尔仰头看着她肩上的伤口。无论如何心思细腻、巧舌如簧,L今天的出格举动必然会引起“天人五衰”的怀疑,而只要出了一点差错,行走于刀尖的L必将坠入深渊尸骨无存。L比它更清楚这一点,却仍然选择了这么做——她要去取那页“书”,那页刀枪无法损毁、水火无法侵蚀的天书。

    “喂,”L转身去拿风衣,卡尔忽然喊住了她,神情严峻,“你会死的。”

    L披上了外套,随口回答:“不会的。”

    “会死的。”

    “不会的。”

    “会死的。”

    对方毫不妥协的口径似乎要使这场争论无休无止,L停顿片刻,头顶的灯光在地上投射出一道孤寒的阴影。

    “我知道。”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
蛋疼小说网,免费小说,免费全本小说,好看的小说,热门小说,小说阅读网
版权所有 https://www.danten.net All Rights Reserve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