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舟的一头黑发梳得整整齐齐,他坐进了黑色的商务车中,他的两指微微摩擦,狭长的眼眸半垂着,好似与黑色的车融为一体,周身一片冰冷的气息。
他抬起了手腕,看了看腕表,副驾驶的助理稍稍倾斜了身子,侧过身来对文舟道:“老板,伊腾已经到沂水之湾了。”
“嗯。”文舟淡淡的应了一声。
他的眼睛转向了车窗,看着窗外急速后退的高楼大厦与绿植,窗外的光线明明暗暗的倒映在他的脸颊上,光影闪烁间,他的眼中透露出死寂。
文舟揉了揉自己的额头,一丝不苟的黑发微微凌乱,他靠在背椅上,心中一片茫然。
柳成故被他设计,已故异国他乡,真可谓如他的名字般,成故,成故,成为故往。
伊腾也将赴柳成故之路,而他那令人可笑的三口之家也将成为泡沫。
“阿白。”他低声呢喃。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个名字好似成为了他的魔怔,记忆在脑中模糊,他甚至开始想,是否真的存在过这个人。
每当他这么想的时候,记忆的闸门总是轰然打开,那些点点滴滴的过往如电影般一帧一帧的出现在他的眼前,推翻了他脑中怀疑的念头。
他摇了摇头,为自己浮现这种念头而感到可笑,他竟然已经开始怀疑存在的真实性了。
——阿白,等等我,我马上就可以来陪你了。
没有我,你可怎么办啊。
被人欺负了,也只能偷偷抹眼泪。
商务车行驶在柏油路上,正在驶向沂水之湾,驶向伊腾一家三口的坟墓之地。
就在这时,一辆巨大的卡车突然从前方驶来,本是宽阔的马路,双行道——井水不犯河水。
就在这时,“嘟嘟嘟——”的鸣笛声突然响起。
文舟的司机好像魔怔了一样,紧紧的握着方向盘,神色自然,冲向卡车。
文舟看着越来越近的卡车,他的脸上一片淡然,没有丝毫的恐惧之色,他微微移动了一下眼珠,看向了前方驾驶室和副驾驶上的人,他们的脸上同样没有丝毫惊恐的颜色,好似他们仍旧行驶在宽阔的马路上。
果然如此啊——
每当他快要成功的时候,总有一股无形之力阻挡了他的步伐,好似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伊腾如天命之子般——不该亡。
可是——
他怎么可以不死,他怎么可以如此心安理得的,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活得这般的幸福美满。
“砰——”的一声。
——如鸡蛋碰石头般。
黑色的轿车与卡车相撞,“刺拉”一声,柏油路上急刹车的车轮印记,空中划过一条黑色的弧线,轿车被重重的撞翻在了柏油路的一侧,有黑烟与火光冒出。
只听见“嘭——”的一声,火光乍现,破碎的黑色烧焦车皮四散开来,留下一地的黑烟与火焰。
卡车停在不远处,远方有警笛声传来,商务车冒起了熊熊的浓烟,在宽阔的马路上尤为明显。
活着是那么的容易,死亡也是那么的靠近。
——逝者如斯。
*
伊腾站在沂水之湾最高的楼上,就在他准备往前踏一步的时候,身后的人突然拉住了他,是他的助理,他的助理开口道:“老板,夫人的电话。”
夫人?
伊腾的眼中露出了一丝厌恶,却好似又瞬间消失不见,再见时,眼中已全是柔色,“电话给我。”
“喂?之秋……嗯……嗯……”
就在伊腾准备挂断电话的那一刻,前方相连接的B座楼突然轰然倒塌,“轰隆隆”的声音震耳欲聋,众人的身子都跟着摇晃了起来。
摧枯拉朽间,只剩下一片废墟,而它的姊妹A座楼,却是完好无损的屹立在中央,巍然不动。
助理连忙扶住伊腾,“老板……老板,你没事吧……”
伊腾的眼睛恢复了几秒钟的清明,他脑中的记忆纷杂,就在他想起了什么的时候,他只觉得脑中传来阵阵的无力感。
那些纷杂的记忆,好似过眼烟云般消散,恍如从未出现过。
“没……没事……”伊腾抚着自己的额头,也不知道是自己近来压力太大,还是什么,总觉得脑中忘了点什么。
是忘了什么呢?
他脑中突然如火光般乍现了什么,他转过头,问助理:“白白什么时候放学啊?”
扶着他的助理愣了一下,问到:“老板,谁是白白啊?是一柏小少爷吗?今天是周末啊,老板?”
“一柏?”
一柏……啊,一柏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孩子。
那么谁是“白白?”
“白白?”
伊腾捏了捏自己的头,他对助理道:“文舟呢,他……”
他的视线转向了轰然倒塌的楼房,他只用再往前走上两米,就会跨到那层楼上面,随之……他也将泯灭于世间。
助理在旁边道:“老板,刚才传来消息,文舟在来的路上发生了车祸,真是罪有应得,他这几年像只疯狗一样的咬着少爷不放,也不知发了什么神经。”
是啊——发了什么神经。
文舟为何要这样阻挡他的道路,两家分明是交好多年的世家不是吗?是什么让他们闹翻,还到了这般的田地,到了生死的地步。
伊腾问:“我们今天要做什么去了?”
助理答道:“老板英明,知晓了文舟这恶毒的计划,所以准备今天引他过来,让他有来无回,不过……没想到他半路就去了,真是天意如此啊。”
天意?
伊腾看着急急忙忙抢救被埋工人的救援人员,看着下面一片凌乱,伊腾道:“你留下来处理事故,我……我先回去了……”
“啊?”助理有些茫然,他望着伊腾颇有些狼狈远去的背影。
这块地可是用了不少手段才拿到的啊……
*
伊腾坐在车上,不停的催促司机快些开车,快些,快些,再快些,他脑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
他冲进家中,郦之秋看着深色慌乱冲进家门的伊腾,刚想上前说什么,就见伊腾外套也没脱,鞋也没换,急匆匆的就冲上了楼。
“怎么了?”郦之秋自言自语了一声,然后也跟着上了楼。
她透过书房半开的门缝,看着书房内,自己的丈夫,熟悉又陌生,正歇斯底里的在书房内翻箱倒柜。
郦之秋心中有点慌,但是她看着伊腾这般模样,还是忍不住推开了门,问道:“腾哥,你怎么了?”
伊腾突然转过身,眼眸阴鸷,饿狠狠的盯着她:“滚!都是你这个女人,都是你这个女人害死了白白,滚……”说着说着,他的眼中又带上了茫然。
郦之秋心中发怵,“腾、腾哥……白白……白白他……”
然而,还没等他说完,伊腾突然开口,语气恢复了一贯的温柔:“怎么了?之秋?白白他不是心脏病发,离开我们很多年了吗?”
他皱着眉头,看着门边面带惊恐的妻子:“怎么突然提起白白了?就让他好好安息吧,他一定希望我们过得好的。”
郦之秋咽了咽口水,她木木的点了点头,然后关上了书房门。
“妈咪,妈咪……”一个粉雕玉琢的小孩突然出现在了楼梯拐角。
郦之秋上前抱住了小孩,然后捂住了小孩的嘴巴,抱着人赶紧下楼了。
……
——真真假假,假假真真。
我是被你控制的虚拟。
你,又是被谁控制着呢?
这是一个游戏,刚刚开始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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