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好看, 别弄脏了。”
少年怯怯说,眼中流出遮掩不住的欣羡, 更衬托出他的弱小自卑。瓷器一样脆弱美丽。
妖族美人不少,孔雀和天狐都是北摇山著名的好看,一个清纯一个美艳。外界传说妖族美貌时,多是夸她俩的。
司命猫一族虽然长相不俗,但在那两位绝世之姿的掩盖下, 倒不怎么有人提起。
加上北思宁是男人,又是妖王,哪怕是出于尊敬,也少有人当面这样夸他的相貌。记忆中,还是小时候, 族中长辈们还在时,会夸他可爱。
淡淡的怀念加上一点怜惜弱小的心情, 北思宁问了他的名字。
白月寒凉, 洒下一地冷霜。草叶被风吹出大浪, 少年咬咬艳红的下唇,笑容天真明媚。
“我叫口口。”
时光翻动书页, 哗啦哗啦。
“妖王大人叫北师兄可以吗这件衣服穿在你身上真好看。”
“北师兄,你的头发好顺滑呀我能摸摸看吗”
“宁哥小心, 灼炎岩会腐蚀手,我习惯做这个了, 你别把这么漂亮的手给弄伤了”
“宁哥好厉害呀, 昨天才教你的, 这就会背了”
“特别好听,宁哥你弹琴真有天分,比我强多了”
春日,北思宁匆匆携着琴路过严师琴魔的客院前,那道堆满红色繁花的小径上,暖香盈盈浮动。
“大王”一只白色的小狐狸突然从花丛中蹿出,三条蓬松白尾左右晃动,北思宁匆忙扔了琴将它接住,骂道“干什么急急慌慌的。”
“嗷”小狐狸被拽了一下尾巴,嗲兮兮地翻个肚皮撒娇“我又不能化形了,被我娘看到又要被揍了大王,让我跟你一个月呗我娘问起来就说你让我变的”
“哈,”北思宁乐了“想得美。”
“哎大王,大王大王”小狐狸被无情扔在地上,差点跌了个狐吃shi,捣腾四条腿翻过身,噌蹭跟上,在北思宁的脚边绕来绕去“大王你不能偏心你就喜欢白虎,还抱着他睡觉他有什么好我也是白色的,我也有大尾巴啊”
“你没人家胖。”北思宁把琴又夹着走,嫌弃说“靠着不舒服。”
“”小狐狸欲哭无泪,见北思宁没赶他,吭叽吭叽又追上,也不敢再撒娇了。
他是天狐的小儿子,五十年前刚开了灵智,平时惯爱闯祸。天狐在北摇山地位仅次孔雀,是妖王左膀右臂,平时也没妖敢治他,养了一身撒娇讨好的手段。
他颠颠地跟着北思宁,来到一座湖心亭。
暖阳快把人晒化了,亭子周围便扯了几层纱帘,春风一吹,格外撩人。
小狐狸忍住蠢蠢欲撕的爪子,挑了个放布巾的架子跳上去,在把自己挂上去,垂下大尾巴。
他看着北思宁把刚才接了地气的琴恭敬摆上琴架,挽袖坐定,还拜了拜,忍不住问“大王,临时抱佛脚有用吗,你刚还把琴扔了”
“”北思宁没理他,自顾自优雅调弦,风度翩翩,但动作很快。
“大王,你是不是练琴迟到了”
“”
嘣嘣嘣,嘣嘣嘣妖王大人开始练琴,小狐狸一开始还被暖风吹得有点困困的,很快眼睛越瞪越大,越瞪越大,彻底清醒了。
一曲结束,小狐狸欲言又止“大王你琴弹得好吗”
北思宁冷哼“这说的什么话,不是好,是很好。口口都说我是千年难遇的天才。”
“”小狐狸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确实还不错哦呃节奏感,很强”
妖王大人不掩得色,继续说“是的,口口的琴弹得也很好,他亲口说的,不会错。我才学了五年,已经比他强了,他还整天缠着我要我弹给他听呢。”
北思宁喃喃说“可不能让他失望了,这首新曲得早点学会。”
“喔喔,那大王,你加油”小狐狸说“口口看起来就不会说假话,那你一定超厉害了”
于是这亭子的嘣嘣声从正午响到了傍晚,到最后听得小狐狸都拿爪子捂住了耳朵,睡得呼呼。
余晖散尽时,小狐狸感觉自己的耳朵被人扯住,哎哟一声。
“大王大王,别揍我,早上好”
“”北思宁道“醒醒,我去找严师了,你跟紧我。这座山上人类不少。”
“嗯嗯。”小狐狸不敢在这种事情上马虎,连忙颠颠跟上。
北思宁的古琴老师,外号琴魔,姓严,学生们尊敬称他“严师”。
严师只是个未入神境的人类,修为低下,却在弹琴一技上登峰造极,听者无不叹服。
北思宁最初想学琴,是因为口口说,“你的手又长又直,弹起琴来肯定好看。”
为了这句话,他到处打听哪里有人能教他弹琴,可惜,一听说是教一只妖,哪怕那只妖是堂堂妖王,也没人愿意。
北思宁一气之下,强行掳走了众人口中琴技最高超的“琴魔”,把他安置在北摇山外围,一座和人类村庄接壤的小山。小山设有结界,琴魔不得出去,必须教他妖王弹琴。
本以为琴魔会拼死反抗,没想到他为人万事不管,只要有把好琴,有得吃喝,便随遇而安,就在这座囚禁他的客院住下了。
后来北思宁和他有了几分师徒之谊,又半开了这座山的结界,建了些空院子,让琴魔本来的学生也能上来找他交流。
如此,北摇山的形象在外倒是好了点,起码众人知道,琴魔被好生招待着,并没有被凶残兽性的妖族炖一锅吃了。
严师住的客院在小山最顶上。
北思宁踩着原路,满地花泥,鞋子上粘上了馨香的绯红。
或许是柔软花瓣掩盖了他的脚步声,或许是院子里的人说得正激昂,没有人注意到他来了。
北思宁推门进去的动作忽然顿住。
“严师,他还要将您关到什么时候那个魔鬼野兽”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非要学琴,这都几年了,还是那弹棉花的声音,可见是一点天分都没有的”
“师兄别说了,他毕竟是只妖,能有什么天分”
“都怪口口,你为什么不跟他说实话早点让他认清现实,他就早点放严师云游四海了”
北思宁垂着眼,神色晦暗不明。
口口的声音忽然响起,软软的,糯糯的。
“我我说的是实话啊宁哥弹得非常好啊”
众人一时无言,忽听一爆脾气的学生猛拍桌,哐一声“好个屁啊你到底有没有耳朵你也是弹琴的人,怎么会不知道他弹得到底怎么样你这个人族的叛徒,喜欢他就一个劲的讨好他,我看软骨头的人一辈子都是软骨头”
“不是的,不,你们没听懂,宁哥其实很好的,他的琴声里有广阔的天,有辽远的海,有自由和生机,有鲜草和繁花他很好的”
口口说着,声音像要哭了,半晌哽咽道“对不起,再给点时间吧他可以做的很好的,别骂他了,好不好”
室内一静,虫鸣声顿时显得极吵。
一人打破凝滞“我们又不能把他怎么样,也就骂两句了,嘴长在我身上,还不让说了”
又一人说“只是苦了严师,要一直被困在这座荒山。”
“散了吧。”琴魔终于开了尊口,说了今晚第一句话。他已过中年,看什么都淡淡的,学生们吵得这么激烈,也没见他波动一下。
众学生散去,北思宁藏在阴影中,目送口口最后一个出门。
他脸上还挂着泪痕,精致的小脸上两只红眼眶格外明显。
弱小又可怜。
北思宁想,他是因为我才哭的。我给他丢脸了。
缓缓踏步进了屋里,琴魔淡淡说“来了”
北思宁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肉里“嗯。”
“都听见了”
北思宁呼吸急促起来,点头。
“你心思不在琴上,自然弹不出心音。要想进步,得要直面自己。不能再为了谁而弹,要为了你的心弹。”
琴魔道“都说野兽即便修出灵智,也是没有心的,你有吗”
北思宁看了看手指,莹润雪白。所有练习受伤的痕迹,都被他强大的力量修复了。
他哑声说“我有。”
司命猫伴着红石出生,灵智天成。即使别的妖做不到,他也应该做到。
这是他作为妖王的使命。
站在下一道光门前,闻争久久沉默。
心脏像被一只大手捏住,搓来搓去,粘膜变得干涩,泛着丝丝拉拉的疼。
这个占据重要戏份的少年,名字是一片空白,所有称呼到他的地方,都是一个模糊到无法辨认的音节。
这让闻争危机感直线上升。
闻争忍着难受踏进下一扇光门,逼自己快点。
视觉回笼时,闻争看到一片典雅的古华夏建筑。空间极大,一根根承重柱上雕着繁复的花纹,巧夺天工。
北思宁盘腿坐在大殿正中的高台上,身前放了一把琴。
这里眼熟得很,正是那派的主殿。
琴音忽然倾泻而出,银瓶乍破,浩浩荡荡如银河坠野。闻争听过这支曲子。在这个空间里,此刻,从手底的震动传来,比曾经听过的断章多了许多惊心动魄。
这无疑是内行外行都能欣赏的表现,高台之下,一张张面孔都带着茫然和震惊。
闻争在北思宁抬头间隙扫过人群,看到了站在最近处的人。
严师琴魔,和不知名的少年。
曲终,带着对妖族的改观,不少人盛赞过北思宁之后,和同伴交头接耳的走了。
琴魔表情依旧淡淡的,眼角皱纹却透着喜悦。
“不错。”他说。
北思宁从台阶上迈步下来,与严师的少言相对的是不知名少年的猛烈夸赞。
叫少年或许已经不太合适了,他又长大了些。五官长开,依旧清丽,只能说是气质使然,得天独厚。
“宁哥你弹得太好了”他兴奋得双颊通红,眼底的爱慕多得要溢出来“你比很多人族都弹得好比那群师兄都好他们什么话都不敢说了严师对吧”
得到琴魔的赞同后,他滔滔不绝道“我就知道,宁哥没有做不到的事,宁哥这么美,又这么强,我背不下来的书宁哥看一遍就会了唉,我要是有宁哥的一半就好了。”
北思宁忍不住笑了一声,点了点口口的脸颊。
少年呆住。
妖王对外吝啬笑容,连柔和些的表情都很少见,只有北摇山那些毛茸茸的小妖们有权享受。口口平日里被他温柔对待,已经是让周围人震惊的亲密了,但那些都不及妖王笑起来这一瞬。
满目琳琅尽失色。
“啊,唔,我”少年突然眼眶泛红,鼻腔一酸,转身匆匆跑了。
北思宁莫名,看了看点了对方脸颊的手指,怎么,戳痛他了
琴魔心情好,难得调侃一句“害羞了吧”
北思宁“别骗我,哪有人害羞了像要哭口口平时也不这样。”
“那就是又害羞又喜欢你吧。”琴魔只是不爱理事,并不是不懂人情,相反,他以旁观者的角度,很多事看得都比当事者更加清楚。
“嗯”北思宁大脑空了空,在走廊上停下脚步。
派的走廊恢弘大气,层层叠叠,外侧重重云海,翻涌着心绪。
半晌,北思宁才动了脚步,跟上琴魔,问他“严师,他好像经常和我说喜欢我。是想结为道侣的那种喜欢吗”
琴魔无奈摇头“你自己的事,你自己不清楚吗”
青年脖颈间忽然一片灼热,他伸手一扯,漂亮的红色石头从衣襟里飘出来,在他眼前晃晃悠悠,盈盈笼罩一层灿烂红光。
道侣道侣
他喜欢我,我喜欢他吗
当然喜欢
二婶并没有骗他,哪只司命猫不喜欢被喜爱的感觉呢崇拜的,喜爱的,信任的目光。从一开始,口口就一直注视着他。
伴生石发热,这是他心动的证明。
“思宁,司命猫与别的妖族不同,生来就能开灵智。”
“为什么呢因为不凝妖丹不得灵智,而我们的伴生石,在年幼时,可以充作妖丹助我们修炼。”
“上天赐给我们伴生石,是因为喜欢我们。”
“司命猫天生命好,你将来会有一个特别好的道侣,爱你,敬你,视你若神明。”
“记住,收好你的伴生石,它能在关键时刻,保护你的道侣。”
“严师,”他声音急促,这一刻忽然褪去了妖王的威严,像个青涩的孩童“他是个人类,他能同我结成道侣吗”
琴魔悠悠说“是妖还是人,重要吗”
不重要北思宁在内心大喊,我和人族没有区别我也是天生拥有灵智的我是司命猫
“我明天去见掌门。”他道。
口口是派掌门的儿子。
修者的世界真实又残酷,你可能会因为身份被优待,却要承受更大的压力。口口周岁时测出天资平庸,那以后掌门就半放弃了他。
即便放养,口口依旧是掌门的儿子,内门永远有他的一席之地,丹药符箓,各种修炼资源,不说多么豪华,缺也是不会缺的。
有时掌门定时关心,还会送他几样惹人羡慕的法器。
可惜口口性子太过绵软,受了欺负不懂反抗,活活把自己搞成了个小可怜。
要不是北思宁那次发现他,给他撑腰,还不知要被欺负多久。
最初听说口口和北摇山妖王混在一起,派掌门意外没说什么。
洞仙遗府在妖王手上,即便是三门六派也不得不承认,北摇山已经在修界和多方有了利益牵扯,不能再随便动了,以免牵一发而动全身,不好收场。
既然如此,儿子和他搞好关系,也不是什么坏事。
但当他听到了北思宁单独约见的内容,仍然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
“什么您再说一遍”甚至说出了这样没有意义的话。
“我想和口口结为道侣。”
北思宁郑重说,复又冷傲“其实也不需要你的同意。”
仍然是那座灰蓝的山,青黑的远树,脚下的灰石山径寂寥一片。
闻争心脏狂跳,伸手一摸,脸上全是眼泪。
剧里的北思宁表现得越是兴奋喜悦,他不好的预感就愈发强烈,甚至到后来,吃醋的力气都没有了。
脚底像被冰水浸泡,抬起来活动一下,都能感到一阵痛麻。生存空间不存在痛觉模拟,基于这个架构做的副本自然也没有。这是他的心理作用。
他觉得自己疼,疼得他冷汗都冒出来了。
蓦然,他第一次见到大黑的场景浮现在脑海。
差点被车撞到的,黑色破塑料袋。
浑身是利器切割的口子,四肢弯折。
向前走了一步,又浮现了一道光门。闻争有预感,这是最后一个片段了。
北思宁究竟想和他说什么呢
闻争闭上眼,尽量平静心绪,让自己冷静。不论如何,他是一个战士,更是北思宁承认的现任伴侣。他是战士。他保护世界,也会保护伴侣。
他一定是勇敢的,无畏的。
闻争踏进光门。
时间的指针被拨动,不知道中间经过了多少谈判,妥协,博弈,眼前俨然是婚礼现场了。
红绸装点着整个派,术法的光辉将夜晚的大殿长廊妆点得亮如白昼。
北思宁立在大殿门口,身边站着那位娇艳如花的少年。
少年今天也着一身红色,衬得他整个人精神焕发。
他脸上的红色就没退下去过,时不时往北思宁身后躲一躲,引来北摇山众妖的哄笑。
“宁哥,”人走了一波,他凑在北思宁耳边说“你今天太美了”
口口的眼神近乎痴迷。
北思宁刚要说什么,派掌门带着僵硬的笑容进来了。
“贤婿,”他道“恭喜。”
“同喜,”北思宁不卑不亢道。
今日的派来了大半个修真界的人,各个都想见证历史。
几千年了,妖族与人类修者争斗不断,深仇大恨祖祖辈辈堆积起来,几乎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妖类的身体,可以作各种炼器炼丹的材料,而人类修者的金丹,对一些妖来说又是大补之物。这局面好似注定要走向一方的毁灭。
如果没有北思宁这位坚持出山的新妖王,也许妖族连年积弱,最终真的会沦落为任人奴役的种族。然而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北思宁就是出现了。
他不惧怕,也不仇恨,第一件事是带着众妖下山,在有能力自保的情况下,和人类接触并交易。
妖族的鳞褪,换掉的牙,掉下的角,许多东西在他们眼里无用,却能在人类炼器师那里卖上大价钱,还不用损失什么。
而成功交易的人类得了好处,也会下意识地维护他们,不要搏命就能得来的好处,谁不喜欢呢
妖王一步步地改变着局势,不知不觉,人族修者大宗门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
而今天,显然是妖族正式参与历史的一刻。
他竟然和派的嫡系弟子结为了道侣。
从此以后,北摇山将正式被修界接纳,不再有人敢仗着身份歧视妖类,也许两个种族真的有和解的那一天。
宾客们心情激荡间,北思宁携着少年,从殿外踏着花路,缓缓向内走来。
流光划过天幕,花瓣纷飞如雨。
“思宁。”口口站定,小声说“我们该喝酒了。”
北思宁摸了摸胸口,声音紧绷“等等,我还有样东西要送给你。”
“什么”口口露出懵懂的表情。
英俊的妖王弯了弯眼睛。
口口真是脆弱单纯,连这个都不知道。
他敢说,全场没有人不知道,毕竟司命猫的伴生石,是样极其、极其珍贵的宝物。
司命猫浑身上下都是宝物,但这枚伴生石,无疑是引来觊觎的最重的砝码。拿他炼器,可以炼出防御神器,能抵挡仙人一击。有了它,便有了镇派之宝,连三门六派都遍寻不得,可谓人人垂涎。
然而每只司命猫都只有一颗伴生石,且将石头看得很重。就算特地去猎杀,临死前的司命猫,也多会选择把它用掉。
这颗小石头,便成了更加难以高攀的圣物。
而现在,北思宁将它送给了自己的伴侣。
宾客们无不惊呼,私语声越来越响。口口将那颗石头收在了手心,低头观察。
“这就是伴生石”
他语调有些奇异。
北思宁拿过装着桃花美酒的玉杯,递给口口“别看了,我们该喝酒了。”
小臂交缠在一起,口口眼睛红红的,笑着说“是呢”
一只匕首骤然插进心口。
北思宁胸口一痛,缓缓低头,不可思议地看向少年。
派的弟子们忽然集体亮出法器,攻向前来贺喜的妖族。大殿里顷刻兵戈一片,乒乒砰砰。
玉杯砸在地上,酒水洒了,反射着成片成片的流光。
尖叫,哭喊,质问,火与烟。
北思宁最喜欢的白虎被人捅破了肚子,倒在血泊中,他瞳孔一缩,想要冲过去,却发现自己动不了。
“为什么”北思宁问。
少年忽然变了一副脸红,狡黠地笑起来。
“宁哥想不明白吗”少年后退两步,摸了摸北思宁的脸,手中攥着那颗鲜红的,莹润的小石头。
“也是。不过是只妖,你懂什么”
不过是只妖。
我懂什么
不懂的,明明是你,你们这些人类,人类
闻争听到北思宁最后说,然后像有什么爆炸了。
因为他听见了隆隆的响声。
骤然爆发的恨意如同烈火烹油,像有火在每一根神经上烤。四肢百骸却是冰冷的,冷得他牙齿打颤。闻争咬紧牙关,口中仿佛尝到血腥味,迈步却一个踉跄。
冷静点闻争,别被强制弹出去
等等,再等等
场景一变,他又回到了空山小径上。
他疯狂的呼吸,两手抓着地上的雪,好一会儿才止住痉挛。
等闻争终于抬起头来,却发现自己不知不觉换了个位置。
他不知什么时候被传送到了山脚下。
闻争茫然地站起来,左右看看,这次的视角十分的正了。灰石小径从眼前向上延伸,更远处有层叠的崇山峻岭,墨色的树轻轻晃动,空间沉郁。
下雪了。
忽然,他刚才来的地方,出现了一柄红色的纸伞。
北思宁举着伞,一步步向他走来。
这不是真正的他,闻争知道,但他仍然双眼发红,强忍着想要狂奔过去的冲动。
“闻争。”这位nc叫了他的名字,面带笑容,将想要传达的话送给了他。
“古路无行客,寒山独见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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