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峥说话的时候逐渐靠过来, 路小禾小心脏又剧烈地抖了一下, 身子边往后退，边嗫嚅道：“算, 算什么账？”
“你说呢？”黎峥把她逼到床头, 按住她的肩, “不如你先告诉我，那九个你最喜欢哪个？”
路小禾不是听不出话里的讽刺。
她后背紧紧抵着软垫，咬了下唇，“不是这样的。”
黎峥唇角一弯, “嗯？”
“我没有……我骗你的。”路小禾硬着头皮迎上他的注视。
男人的手指缓慢摩挲着她的下巴，嗓音平淡, “那些照片？”
路小禾依然望着他，声音快要被自己吞进肚子里去, “P的。”
“路小禾你挺聪明啊。”黎峥忽然笑了一声, “我以为你打击报复我是低幼行为, 看来小瞧你了。”
路小禾被他这话说得脸发烧, “谁低幼了，你别张口闭口讽刺我。”
“我没讽刺你, 真心的。虽然你智商不怎么样, 没想到还有点儿反侦察意识。”黎峥语气凉嗖嗖的，“搞什么阅后即焚, 怕我留下证据。被余繁算计的时候你怎么没这么机灵呢？”
路小禾哑口无言。
黎峥轻笑一声, “你打定了主意要跟我离婚，还想让我净身出户是么？看见新闻的时候你是不是特别高兴, 终于抓着我把柄了，你就想一脚把我踢开，毫无留恋？”
路小禾心一慌，脱口而出：“不是的！”
“哦，对了，你还有余愿未了，我知道，你担心的无非是没了我这个挡箭牌，今后的生活都要被你爸掌控。”
“不是的……”
“不是么？我对你来说除了这个，还有什么价值？”男人凉薄而自嘲地勾着唇。
路小禾心里乱得一团糟，说不出话，只是摇头。
“你喜欢我吗？”黎峥望着她的眼睛，问。
路小禾呆住了，仿佛连同呼吸都一起被时间凝结。
心底最深处好像有一个答案，又好像没有，这抹似是而非的感觉让她意识飘忽起来，被缠绕不清的思想折磨着，许久没有反应。
“算了。”男人自嘲地低下头，笑了一声，“我随便问问，你别回答。”
路小禾咬着下唇，心沉得很低。
然而，还来不及让她好好品味这种陌生的难过，男人一把捞过她的腰，紧紧地将她贴在胸膛上，低头凝视着她，“还离婚么？”
“……不了。”路小禾闭着眼道。
黎峥满意地弯了弯唇，低头吻住她。
从试探的触碰到唇舌交缠，这吻逐渐掺进了一丝别的味道。两个人心里都很清楚。
“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是你男人。你想要的，只有我能给你。”他贴着她的唇，嗓音低哑魅惑，“老婆，今天可不可以？”
路小禾过分紧张，屏住呼吸又漏出来，慌乱地抓住男人胸前的衬衫布料。
黎峥心领神会，笑着将她压下去……
一小时后，两人并排靠在软垫上。黎峥烦躁地看着手机，头发还没干，周身不知道是因为冷水浴，还是别的原因散发出缕缕寒气。
路小禾抱着被子，时而低着头沉思，时而偷瞧他。
“你在看什么？”路小禾鼓起勇气凑过去。
黎峥唇角一撇，淡淡回：“公司上个月财报。”
“哦。”那密密麻麻的表格数据太劝退，路小禾坐了回去。
过了一会儿，忍不住又转过头看他，“那个，余繁真的要去坐牢吗？”
“嗯，我请了最好的律师团上诉，造谣诽谤，侵犯隐私和名誉，你觉得她还能好好地从警局出来？”黎峥轻嗤一声，“怎么，你不忍心？”
“不是的……”路小禾咬咬唇。
臭男人，看不出来人家就是想搭讪么……
“知不知道为什么网上没有我的照片和详细信息？他们会提起ES国际的继承人，却连名字都叫不出来？”黎峥望向她，“我讨厌被偷拍，讨厌被人扯进无聊的话题议论，更遑论那种无中生有的桃色新闻。余繁触了我的底线。”
“所以我这样做不全是为了你，但如果你为她求情，我可以考虑放她一马。”
路小禾低下头。
她的思维回到了将近二十年前，那个本不该留有记忆的年龄。
尚在襁褓中的她被关在衣柜里整整半天。她肆意哭闹，却叫天不应叫地不灵。
而那个将她绑起来放进衣柜的，是三岁半的余繁。@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庆幸爷爷只是陪着奶奶去朋友家打了半天麻将，不然她有没有命从衣柜里活着出来都不知道。
后来余繁也只是被罚跪了一晚上祠堂。
爷爷本来想动用家法，被奶奶以死相逼劝住了。
从记事起她就仇视余繁，不仅因为奶奶莫名其妙的偏心，更因为那段黑暗到令一个婴儿铭记至今的记忆。
路小禾抬起头望着黎峥，小声道：“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男人轻笑，“替她向我道歉，求我原谅她？”
路小禾摇了摇头，屁股往他那侧挪了挪，抱住男人的臂膀，语气坚定道：“下次，下次我一定可以的。”
黎峥先是愣了两秒，继而失笑。
他万万没想到这丫头说的是那事……
心头一软，他搂过她的肩，温柔地问：“还疼不疼？”
路小禾脸快要埋进胸口里，摇头又点头。
负距离接触后火辣辣的感觉还在，她不由得想起很久前在微博上意外刷到别人发的火车撞毁山洞的动图。
太形象了，也太有阴影了。
那一刻，她觉得她和黎峥是真不合适的。@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尺寸不合适。
黎峥大概知道小丫头低着头红透了耳根，是在想什么，笑了笑，把手机放到床头柜上，“睡觉吧。”
路小禾很轻声地“嗯”。
黎峥伸手关灯，然后拥着她躺下去，把娇妻牢牢地锁在胸前。
“想不想我？”
“……”
“不说话，就是想念我的怀抱。”
“……”
“小没良心的，这么快就睡着……不等我。”
黑暗里女孩的睫毛颤了颤，唇角不自觉高高地弯起来。
……
第二天早晨，路小禾又品尝了一次黎峥煮的粥。
这次有点进步，放了青菜和盐，而且居然没糊。
吃完早饭，黎峥洗碗，路小禾靠着厨房门看他。某一刻突然觉得，她好像应该有点儿自豪。
这个男人无疑是帅的，而他在法律上属于她。
刚擦干了手的男人走过来，见她还在发呆，一把搂住女孩纤细的腰肢，“带你去看个东西。”
“什么呀？”路小禾疑惑。
黎峥牵起她的手，“跟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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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在三楼的一个房间前停下脚步，黎峥表情神秘地看了她一眼，推开门。
这是一间阳光房，连接着大阳台，有一半用镂空木条吊了顶，另一半是玻璃。
整体中式装修，实木的桌子和书柜，桌上放着文房四宝，而相对的另一侧，用一扇珠帘隔开。
“那后面是什么呀？”路小禾指着珠帘问。
黎峥唇角一弯，下巴朝那边扬了扬，“自己去看。”
路小禾狐疑地瞥了他一眼，走向那扇珠帘，缓缓掀开。
下一秒，她呼吸一滞，紧接着深吸了一口气，表情又惊又喜。
案上古琴身形修长，内收双连弧形腰，仿佛一个窈窕淑女。红色当中有漆色斑驳后修补的痕迹，却浑然一体，自然温润。
翻过来，尾部用篆书刻着四个字：九霄环佩。
路小禾坐在案前的垫子上，抚上琴弦，手指不由自主地颤抖。
面前珠帘被掀开，黎峥笑着在她身后蹲下，“喜欢吗？”
路小禾连连点头，爱不释手。
黎峥笑了出声，“比你那把朱砂如何？”
“……明知故问。”这可是古琴界的国宝级文物。
路小禾心底忽然“咯噔”一下，回头望着他，“你在哪儿弄到的？花了多少钱？”
“没多少钱。”男人一脸云淡风轻，“你开心就好。”
“别忽悠，我可是内行，这把琴价值四亿，你拿到手怕是远不止四亿。”路小禾嘟哝，“我这开心也太贵了吧……”
“不贵，就值你一首曲子。”黎峥笑道。
路小禾秒懂了，欣喜地望着他，“想听什么？”
黎峥贴近她耳朵，“《凤求凰》。”
“……”
给异性弹《凤求凰》，总有那么一股特别的意味在里面，即便强迫自己不多想，那潜藏的暧昧还是挥之不去。
这曲子是黎峥要求的，路小禾隐约觉得这厮故意调侃她，可又不好拒绝。
拿人手短，她拿得太多了些。
曲终，路小禾回头望着他，“你学的都是西方乐器，听这种没节奏的曲子不会睡着么？”
“以前是会的。”黎峥实话实说，“不过你弹的不一样。”
路小禾皱了皱眉，“哪里不一样？”
“因为是《凤求凰》吧。”男人若有所思道。
“……”扯。
黎峥唇角笑意温柔，下巴搁在她肩上，“我喜欢听你弹《凤求凰》，以后可以经常安排一下。我在那边练字的时候，你就在这儿弹给我听，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下次偷偷换成《广陵散》，这男人要能听出来，她路小禾三个字倒着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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