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康熙拧着眉头望他, 不敢耽搁, 赶紧道:“许是吓着了,心有惊惧,这才显得脉象稍有虚弱。”
康熙心里有些后悔, 不就是打盹嘛, 由着她便是了, 何苦吓她这一遭。
就听御医又接着说道:“小主儿这也是喜事。”
这话康熙不爱听, 板着脸道:“从何说起?”
御医面上带着笑, 拱手道:“月份尚浅,隐隐的有些不大确定, 但这脉象确实像有喜了。”说是隐约, 其实九成确定了,但话不能说的太满,以免打脸。
可康熙仍然面色沉沉, 指着姜染姝青白的面色问:“什么事能吓成这样, 你好生再看看。”
对御医来说这都是小病, 无关痛痒的, 御医瞧着康熙有些着急,直接拿出银针,在她身上要穴扎针。
看着她的面色好起来,康熙总算放下吊着的心。
姜染姝摸着自己平坦的小腹, 心情很是复杂, 一时也不知该喜该忧。
“小主儿许是做噩梦了?”御医猜测,这会儿子再号脉, 已经没有方才的严重。
她身体没有什么问题,只一时心情激荡罢了。
御医捋着胡子交代:“您这年岁正好,怀孕生子没那么辛苦,平日里注意适当饮食,多活动便成,其余的禁忌,微臣稍后送小札过来,写的清楚明白,您无事的时候多翻翻。”
姜染姝点头,客气道谢,看着梁九功把御医送出去,两人赶紧洗漱一番,将身上脏污的衣裳换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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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收拾停当回去,就见康熙正坐在桌前,也没有批折子,见她进来便招手,显然是等着她呢。
将她揽到怀里,捏着她依旧冰凉的小手,康熙话中不乏担忧:“是朕吓到你了?”
姜染姝摇头,颇有些羞赧,她竟然吐到金大腿的身上,还能不能好了。
“跟御医说的一样,是做噩梦了,一时分不清现实虚幻,这才……”
她抿着尚有些苍白的薄唇,到底说了谎,一时垂眸不敢抬起。
却被康熙往怀里箍了箍,就听他长叹一声,抚着她的脊背道:“是朕对你严苛了些,原本你进步很快,怕你心生骄矜,这才压了压。”
姜染姝猛然得到夸赞,心情很好,柔声道:“不是因为这个……”
她不说清楚,康熙便想要剖根究底,一直用眼神催促她直接说。
颤动着长翘的羽睫,姜染姝心下犹豫,却还是缓缓开口:“梦到……那日……”
她好似有些不堪启齿,半晌才小小声的开口:“左右只是噩梦,您快别问了。”
康熙闷笑,点着她的鼻头宠溺道:“昨日种种,皆成今我,今日种种,似水无痕。”所以呀,什么都不必放在心上。
乖巧的点头,姜染姝将话题引导到孩子上头来,她将手虚扣在小腹上,柔柔一笑:“这孩子刚来便折腾我,想必是个调皮捣蛋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表情完全不是如此,像是被柔和侵染,整个人都散发着愉悦的气息。
康熙视线望过去,也跟着笑:“是极,吐了朕一身,嗨呀,真臭。”
他最后点睛:“可见皮的要上天。”
姜染姝闷笑,这孩子确实皮,她希望是个公主,这样的话她就可以养在身边。
左右她也不指着生个阿哥什么的,能带给她无上荣光。
两人凑到一起说了会话,康熙便又开始处理政事,他一日的空闲时间着实不多,能抽出这么点空,还不知道要抽多少时间来补。
姜染姝有了身孕,月份又浅,康熙便不许她伺候,让她回角房休息去,可她不愿意,说的振振有词:“一个人闷着,难免胡思乱想,还不如在屏风后头坐着忙活点小事情呢。”
康熙一想也是,便叮嘱道:“那你别累着,习字也挺辛苦的。”
见对方乖巧点头,康熙这才作罢,只是没当有人给他上份什么的时候,总是吩咐给姜染姝也上一份。
吃着美味精致的点心,姜染姝感动非常,唔,身处高位就是好,瞧瞧这伙食好的,而且连太皇太后都有规定份例,偏他没有,自由自在到极致。
但也是他执政比较刚的缘故,像是历史上著名的鸡蛋事件,被编排出多少花样出来。
说的就是光绪帝,到清末年代帝王威仪远不如今,他被内务府采购的蒙了,以为一颗鸡蛋二十六两银子,因此整日省吃俭用,再怎么喜欢,一天也没超过六个。
他也曾偷偷调查,但是哪那么容易的事,不是回答他不能吃鸡蛋,所以不知道价格,便是举重就轻说过年才吃,给他错误引导。
姜染姝想到这里,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原主便是内务府出身,自然知道具体情况。
现在都还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发展,偷奸耍滑的人处处都有,但不是现在的主旋律。
也没有说上下勾连,把皇帝瞒的死死的。
但是包衣旗既可以在内务府当差,又可以走科举的路子,现在发展的很是迅速,若是不能重视,未来历史发生的事必然重蹈覆辙。
手中握着书卷,她却不能静下心来背书,总是胡思乱想,思绪跑的很远。
中午回角房以后,赖嬷嬷便执着她的手,担忧的问:“上午那头请了御医,可是你病了?情况如何?”
瞧见她后头跟着两个陌生的小宫女,赖嬷嬷眼神闪了闪,却什么都没说。
姜染姝拉着她的手一道往屋里走去,浅笑道:“方才吐了,不打紧。”
吐这个字眼,在女性身上是非常敏感的,赖嬷嬷忍不住露出期待,又怕不是,连忙收敛神色,故作淡定的问:“可诊明白了?”
姜染姝点头,羞涩道:“是,有喜了。”
明月、清月听到,也跟着惊喜的不成样子,捂着嘴蹦着跳着:“小主儿可算是熬出来了。”
另外两个小宫女瞧着着实面生,见众人稳定下来,这才上前介绍自己:“奴婢莲生,见过小主儿,答应万福金安。”
叫莲生的有点胖,个子很高,粗墩墩的,瞧着很有力气。
“奴婢半夏,见过小主儿,答应万福金安。”
半夏相对来说面条些,不胖不瘦面色红润,瞧着身体就好。
等见过礼细细聊来,才知道莲生是厨上的,拨给她也是专门给她做饭的意思。半夏是医女出身,一手医术不说出神入化,当个太医还是不成问题的。
可惜身为女儿身,不能走仕途的路子,只能在后宅厮混。
知道她们是有一技之长的,姜染姝脸上便带了几分笑,“也是赶巧了,既如此便多赏一个月月钱,以后好生当差便是。”
莲生和半夏连忙谢恩,就听清月嘟着嘴道:“有了新妹妹进来,小主儿便不疼我们了。”
明月点了点她的额头,笑骂:“多大的人了,旁的没学会,争宠倒是一套一套的,小主儿快打她。”
“我可舍不得,这娇花似得。”姜染姝说了一句,便沉吟道:“想想还是打吧,太皮了。”
清月便不依了,哼哼唧唧的撒娇。
一时间角房欢声笑语不断,却不曾发现,角房外头一个小宫女蹑手蹑脚的离去。
到了晚间康熙来陪她用膳,见桌上的菜色焕然一新,便多问了句:“可还和口味?莲生是汉人,祖上便是御厨,能做不少花样呢。”
他们吃东西,不固定口味,能改变风格同时又好吃为主。
“还不错,她是个心灵手巧的。”想到莲生厚实的脊背,又觉得人不可貌相。
她并没有减饭什么的,依旧吃嘛嘛香,甚至觉得胃口好上许多。
康熙瞧着就觉得欣慰,后宫女子在吃饭上头都有些像,猫也比她们胃口好,恨不得一粒米一粒米的吃,顶好数着十粒八粒的就停筷。
姜染姝却不是如此,她的饭量快比上他了,虽然说动作优雅自然,但是这面前盘子饭菜下去的快,却是毋容置疑的。
两人用过膳,姜染姝还想着怎么办,毕竟康熙和她之间并无太多话能说,一般都是履行她的职责。
可这被诊断出有孕,她还真不敢再胡闹,有个万一什么的,两人都承受不住。
谁知道康熙只安安稳稳的搂着她,两人头挨着头,凑到一处絮絮的说着小话。
原本她瞧着他八风不动的,还以为他对孩子并不感冒,只听着他现在的叮嘱,她才知道是她想多了。
在他喁喁小话中睡着,姜染姝唇角含笑,陷入甜梦中。
她原想瞒着,等胎坐稳再公布出去,谁知道第二日一大早,贵妃娘娘跟前的人便风风火火的来了,说是赏赐。
乌拉拉送来一堆布匹摆件,礼单上头瞧着特别好看,什么妆花缎织金绫怎么富贵怎么来,然而她清点入库的时候,只有无言以对。
怕不是三年前的料子,寻常就是往宫外赏,也是嫌陈料的。
姜染姝轻笑:“替嫔妾谢贵妃娘娘恩典了,此等好物,等闲难以见着。”
那宫女抬了抬下巴,热别骄傲的开口:“是极,贵妃娘娘极贤惠,才能舍得将这般好东西赏下来。”
送去尾巴都要翘天上去的宫女,姜染姝面色阴沉下来。
这样的消息,定然不是康熙透出去的,他昨晚上已经跟她说过了,没有大肆封赏,就是要让消息在小范围流传。
等她胎坐稳了再公布出去,她也是同意了的。
除了角房的奴才,并没有见过旁人,那么这消息又是怎么走漏的。
赖嬷嬷面色铁青,这人真是神鬼通天,乾清宫的消息都能弄到,就是不知道若是被皇上得知,她还能不能躲在后头做这些阴谋诡计。
姜染姝视线在众人面前扫过,沉声道:“你们我是相信的,勤打听着,今儿谁往六宫去了。”
等闲乾清宫的人不能和六宫接触,防的就是互通消息,今儿这事,算是犯了大忌。
她心中莫名认为,此事定然是裴静真所为,只有她在乾清宫有这个人脉,能让人告诉她一些消息。
召来明月耳语几句,角房中数她最通透,能力又强,去调查这事再好不过。
“是。”明月领命下去,面色也有些不虞。
主子安稳,她才能安稳,如今小主儿被推到风口浪尖上,谈何安稳。
既然已经说明白,姜染姝也就撂开手,她也知道,只要她怀孕的消息传出去,这往后的日子便清闲不了。
但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她前脚自己知道,后脚阖宫都得到消息。
无怪乎旁人说,这宫中是没有秘密的。
没过多久的功夫,七嫔也相继派人赏赐,库房被一堆用不上的东西堆的满满当当。
姜染姝倒是像知道,到底是谁这么深藏功与名,害她到如此境地。
隔日的功夫,被贵妃扣押的裴静真就被无罪释放,那可真是槽多无口。
这事贵妃办的有意思,只差明晃晃的告诉她,此事是裴静真所为,要怪就怪她好了,全是她干的。
而裴静真被两个小宫女携裹着回慈宁宫,整个人都是崩溃的,她前脚献策,后脚就被放出来,打量谁蠢看不出事件发展,她以后还怎么在宫中行走。
望着承乾宫方向,她的眼眸中是刻骨恨意,总有一天……总有一天她会让她们都臣服在她脚下。
然而回到慈宁宫之后,面对的是一个面色冷厉的老嬷嬷,对方拎着她的小包裹,冷笑道:“姑娘也太不知道好歹了些,踩着太皇太后的鼻子当阶梯,呵,真是胆大的厉害。”
她说着,直接把包裹从角门扔出慈宁宫,顺手一推,把裴静真推出宫门,啪的一声合上宫门。
裴静真望着地上沾染着泥土的包裹,整个人面色阴沉的像是要滴下水来,这可真是人善被人欺,谁都想骑到她头上作威作福了。
她捡起小包裹,一时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该往何处去。
顶着众人火辣辣的目光,她跪在承乾宫门前,等着被贵妃叫进去详问,谁知道从天明到天黑,她跪的腿部失去知觉,却仍旧没有人愿意搭理她。
天色昏黄才有一个小宫女迈着碎步出来,小小声的说道:“贵妃娘娘说了,您的住处她也没法子,要不您回浣衣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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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静真的脸一下子白了,她被提到妃嫔的队伍里,现在又告诉她要回到浣衣局?!
再没有什么比这个打脸更狠的了。
她咬了咬下唇,想要接着跪下,却被小宫女看破意图,对方冷冷一笑,看似瘦弱的躯体搀着她毫不费力,就这么携裹着她往浣衣局去。
一路上的奴才看着她,眼神各异,打在她脸上火辣辣的疼。
她以为自己就此风光,谁知道竟然是镜中花水中月,她连皇帝的边都没摸着,又被送了回来,更别提她刚得罪了风头正盛的姜答应,对方肯定不会放过她。
再一个她才被贵妃阴了一道,旁人都注意到她,定然不会让她好过。
她把什么都想了,东山再起暂时蛰伏虎落平阳被犬欺,甚至连往后的潇洒日子也尽数想了一遍,然而万万没有想到是,她竟然被浣衣局拒于门外。
管事皱着眉,说的很清楚:“您如今身份不同以往,这回到这,奴才也很难办啊。”
到底是叫不叫她做事呢,叫她做事,这叫欺辱主子,若是不叫她做事,她浣衣局凭什么白养个闲人。
本来任务就很重了,哪里有空招待她。
看着对方那恶毒的吊梢眼,裴静真更加茫然了,她无助的走在夹道上,就见迎面走来两个宫人,一瞧见她便面带喜色,还不等她上前招呼,就被对方压着往前走去。
那态度瞧着着实不对劲,她面色一变,赶紧问道:“怎么回事?!”
那宫人闭嘴不语,深深的法令纹让她心中升起不好的预感。
这条路越走,她的心里就越慌。
当看到慎刑司三个字的时候,她的脊背已经被冷汗湿透,她竭力让自己冷静:“不知我犯了何事,竟然直接被带到这里来。”
那宫人和慎刑司门口的人一交接,扭头便走,并不跟她多说。
她这边戚风惨雨的,姜染姝倒是痛快了,头一次设计把人弄进慎刑司,这感觉真是棒棒哒。
问题还不是她出手,而是惹怒了康熙,直接以某宫丢东西为由,将她拘去慎刑司。
原本姜染姝不喜欢原女主,却也没有什么恶意,只能说走的路不一样罢了,偶有得罪,她也不会起什么心思。
可现在她怀着身孕,直接被对方给暗算了,那心情就不太美妙,活吃了她的心都有。
毕竟在宫中一着行差就错就是个一尸两命的结局,她一点都不想死,还想看着自己的孩子健康平安的长大。
从这件事中,她看出来太皇太后的厉害了,明明对方安坐慈宁宫,看似连门都没出。
但是裴静真这事一出,她立马便知道,把自己摘的干干净净,好似这个人不是她推出来的一样。
明月面带喜色,凑到她耳边小小声的说:“皇上对您的情谊,那真是深厚的紧。”
姜染姝笑了笑,什么都没有说,情谊深不深厚的她不确定,只一条,对方眼里容不得沙子,谁也别想玩弄他倒是真的。
再说跟康熙谈情谊,呵。
她的视线在一直没有存在感的小宫人身上清扫,她叫杏仁,个子瘦瘦小小,五官没什么出色的地方,扔到人群里头谁也看不到。
就这么一个宫女,是姜家千辛万苦送进来的,既不让旁人知道,又得把事办成,着实废了不少功夫。
“你去慎刑司打点一下。”姜染姝话没说全,眯了眯眼,表情有些冷。
杏仁一如即往的沉默,应了便退下,她一向做事都是如此,平日里清月在小主儿跟前乖顺,转脸就会来欺负她。
她也从来不吭声,还是姜染姝自己发现的。
特意传唤她过来问了几句话,清月知道姜染姝心中有这么号人存在,这才作罢。
“晚间吃锅子,毛肚切成片,再多弄点芝麻酱倒过来当底汤。”姜染姝突然想吃,招来明月嘱咐。
明月一时有些懵:“这样不会糊锅吗?”
姜染姝摇头,越想越觉得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且去弄吧。”她还等着吃呢。
香浓芝麻酱的味道好似已经在鼻尖萦绕。
瞧她这幅馋的流口水的模样,康熙也有些好奇了,转着大拇指上的扳指,歪头问:“这是什么新奇吃法?”
姜染姝眼神中带出盈盈笑意,她起身拉住康熙的手,两人一道坐下,这才温柔开口:“胡思乱想罢了,总得尝一尝才知好不好吃。”
“唔,是这个理,不管什么,总得尝试一番才成。”康熙应了句,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的扳指,半晌转身离去,匆匆留下一句“朕回正殿”人就没影了。
姜染姝一时有些无言,说好的一起用晚膳,这人听个话头,转身走了。
她也知道,想必是有困惑的政事,被她这番话给启发了。
御膳房的奴才上菜很快,但是她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等,还是自己先吃算了。
“明月你去正殿问一句,可否用膳。”想想不管等不等的,问一句征求意见总是没错的。
谁知道明月还没出门,康熙便意气风发的进来了,他朗笑出声,笑道:“解决了朕心头一件大事,你该赏。”
姜染姝心中好奇,但是也不好过问政事,只笑盈盈的回:“那便赏我一顿晚膳吧。”
这原本就是要一起吃的,算不上什么赏赐,康熙索性大手一挥:“那便赏你个贵人好了。”
他说的很随意,姜染姝愣怔在原地,呐呐重复:“贵人?”
清宫晋封是很艰难的,除非得帝王心意的人,其他人哪有几连跳的,她这是祖坟冒青烟了?
康熙捏着她的鼻头笑:“念你伺候的周到,人又慈悲仁善,不爱耍滑头,这才让你晋封的。”
姜染姝嗔怒:“一时竟不知该不该谢恩了。”
康熙本来在净手,闻言回眸:“此话怎么说 ?”
“您这夸赞,听着怪怪的,只差指着我鼻子骂我老实不知变通了。”姜染姝扭着手指,眼神幽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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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打一耙,这个你可知?”康熙慢条斯理的擦拭着手指,调侃道。
说的姜染姝也不调皮了,嘻嘻笑道:“谢万岁爷恩典,嫔妾不胜欢喜。”
到底晋封贵人,她估摸着是因为康熙对后宫处理方式不满了。
对于他来说,这肚子里头是他的孩子,他自然希望安安稳稳的,但是后宫诸人不这么想,不管有意无意,她们会把每一个有孕的妃嫔架在火上烤。
现今宫中加上她有三个有孕妃嫔,哪个不是经历过风云走过来的。
有的人连自己都没察觉呢,孩子就已经掉了。
这其中代表的意味让人不寒而栗,他向来厌恶这些,逮着机会定然是要严惩。
角房宫人也很高兴,赖嬷嬷望着她笑:“前儿直接让莲生、杏仁两个跟过来,应当是有这意思。”
只是谁也不敢猜,谁也不敢想。
万一这么跟小主儿一说,结果不是,那岂不是尴尬难受。
姜染姝轻轻唔了一声,对于康熙的不动声色有了新的认知。
他这般运筹帷幄,连后宫诸事也不放松,偏平日里也没有显得忧思过度。
养胎生涯有些无聊,在她不能侍寝之后,康熙渐渐来的少了。
她知道是因为要开海禁,事宜比较忙,又加上三藩之事到了最后一哆嗦,是赢是输,都在这关头。
因此不光没来她这,就连后宫也没有恢复翻绿头牌。
姜染姝记得,这段时间后宫出生的孩子极少,一般都是三藩结束后,才井喷般生孩子。
说明对方是一个非常重视政事的一个人。
她原本还觉得他有些重色重欲,总之不像雍正,后宫人员简单,生的孩子也少。
就想想康熙有35个阿哥,就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了。
这么一想,姜染姝不免黑线。
清月倚在门框上,玩着自己的辫子,百无聊赖道:“皇上这是被哪个小妖精勾去了魂,竟然不来我们这了。”
她这话音一落,就被明月狠狠拧了一把,她扳着脸虎她:“怎么说话呢?还不跪下请罪。”
清月一时有些懵,方才还说说笑笑的,怎么这会儿就翻脸了。
她也不觉得自己哪里说错了,只觉得委屈的厉害,哭唧唧的看着姜染姝,想要让她给她做主。
谁知道对方也皱着眉头,冷冷开口:“这话是你能说的?”
这一句话得罪多少人,她怎么这么有本事。
像姜染姝这样上位的,还是比较忌讳有人说小妖精这样的,这事好做不好说。
而能和康熙在一起的,必然是后宫妃嫔,怎么也轮不上宫人说对方小妖精,这叫以下犯上。
而说康熙被勾魂,这是指着皇帝鼻子骂昏君。
清月被众人冷厉的面色吓到,一下子眼泪就掉下来,她捂着脸,有些无助,惶惶然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最后跪倒在姜染姝脚边,凄声道:“求小主儿教奴婢。”
姜染姝轻叹一口气,拉她起来把厉害关系说了,将她还有些愣怔,心中就难免有些不虞。
她一向纵容她,到底是错了。
这后宫容不得丝毫行差走错,她连自己都护不住,又怎么护住下头的奴才。
清月面色白了,她昂起脸,眼中有星光破碎:“可奴婢……” 并没有这个想法啊。
不是故意要含沙射影去骂些什么,只是一句牢骚罢了。
“ 等闲能不说话,便不要说话了。”姜染姝摸了摸她的脑袋,拿着锦帕给她擦眼裂,见她一脸绝望,仍是残忍道:“不管人前人后。”
这么约束一段时日,多看多听多想,想必就好多了。
清月与她,起于微末,在她刚刚穿越过来那惶惶然的日子里,给予许多安慰。
等闲也舍不得。
清月怏怏点头:“是。”
这一茬虽然揭过去,众人神色仍是有些不大好,她虽然话说的有些鲁莽,但是意思错不了,康熙有小半个月没进过角房了,这在以前是不曾有的。
姜染姝老神在在的绣着肚兜,她恬静微笑:“他不来,我等他便是。”
微微勾起唇角,她埋首下针,纤长的羽睫微微颤动:“谁叫我心悦他。”
她话音刚落的功夫,就听到纷杂的脚步声传来,接着是扑通扑通的跪地声。
姜染姝手中的绣绷子猛然落地,她蓦然回首,就见康熙身着石青海云纹披风,大踏步走了进来。
“皇、皇上?”她似是惊讶极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话,如玉般精致白皙的小脸染上绯红,扭着手指不安的立着。
康熙上前一步,握住她的手,觉得有些凉,便拢到自己怀里,这才凑到她耳边低声问:“心悦朕?嗯?”
他刻意压低声音,呼出的热气喷在耳边,炙热的男性气息,夹杂着冰雪冷气,就这么扑面而来。
姜染姝咬唇,动也不敢动,就这么僵在原地,羞窘不堪,不知道怎么该怎么说,索性将自己的脸埋进他怀里。
有时候无声胜有声,她这般表现,反而让康熙更愉悦了,一把将她抱起,一道窝在软榻上,大手捂在她小腹上,低声问:“好一段时日没来了,他可曾闹你?”
姜染姝柔柔一笑:“他没闹,他皇阿玛闹了。”
康熙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她,就见她垂眸,细声细气的回:“整日里想的慌,刚开始怎么也不敢说的,只想着今儿见过你,明儿又不知何时了,还是想将这一番心意剖白。”
她搅着手指,非常不安。
康熙愉悦的哈哈大笑,姜染姝握着拳头推他:“你别笑。”
“好好好。”在她眉心亲了亲,康熙轻笑出声:“你一向是个痴的,朕知道,也不会辜负你一片心意。”
见姜染姝面带惊喜,他往近前凑了凑,浅声道:“定不负相思意。”
姜染姝窝在他怀里,小小声的补了一句:“只愿君心似我心。”
两人相视一笑,凑到一处说着小话,姜染姝不能说政事,便捡了自己的日常说。
什么今儿看了什么书,明儿看了什么话本,昨日又练了多久的大字。
康熙认真听着,不时的回应两句。
“晚膳可用了?”康熙满足的喟叹出声,半晌才想到什么似得,开始问。
姜染姝有些纠结:“现下一天吃四顿,我也不知道算是吃了还是没吃。”
整日里都觉得肚子空落落的,想吃点什么东西。
问题她这般养了这许久,一斤肉都没长,反而瘦了些许。
康熙闻言有些纳罕,用大掌量了量她的纤腰,仔细的感受片刻才道:“怎么觉得还清减了些?”
她的腰本来就细,只手可握,瞧着跟一掐就断似得,现下更是能摸着硬实的骨头了。
姜染姝也有些无言,哀叹道:“谁知道呢,也不吐也不减饭,赖嬷嬷也说我有些瘦,怕到时候亏了身子,这才多吃些。”
谁知道一点用都没有。
康熙皱眉,瞧了瞧外面天色,“明儿唤太医来诊平安脉,瞧瞧吧。”
今儿天色晚,若是召太医还要脱掉寝衣,换上便服,着实有些麻烦。
“嗯。”对于看医生,她并不排斥,对方是专业人士,肯定比她懂得多。
不过她觉得自己没事,跟往常没有什么区别。
“好生养着,给朕生个阿哥出来。”康熙摸着她的肚子,含笑开口。
这个可不一定,宫中讲究好彩头,一般都说怀了阿哥,没人会说怀公主,无意间就会让期待加深,若是不合心意,难免会难受。
姜染姝提前打预防针:“前些日子做梦,是个小公主哩,可把我高兴的,昨日梦见是个皮猴,我又很高兴,可见只要是孩子,什么都好。”
康熙点头:“你这么说倒也是,朕的孩子,能不好吗?”
他对孩子向来怜惜,就算七阿哥胤祐生而有疾,他非但没有嫌弃,甚至多有优容。
姜染姝闷笑点头:“是,您的孩子都好。”
她煞有介事的拱了拱手,面上却是一派调侃。
康熙一把将她捞到怀里,小心翼翼的避开肚腹,只虚虚的圈着她。
“皮痒了?”捏着她软乎乎的小脸蛋,他面上满是威胁。
“没有没有。”姜染姝赶紧摇手,往他怀里一钻,特别主动的亲上去,含糊道:“原谅则个~”
原谅是不可能原谅的,康熙觉得这个惩罚怎么也不嫌够,他头一次生出为何这人要有孕的心思,竟然让他憋着。
他还不敢胡闹狠了,怕伤着她,只得克制的起身,打开窗子吹会儿冷风,这才昂首长叹。
姜染姝无语,喊他来用膳。
很家常的晚膳,一个老鸭汤,一个西芹炒百合,还有个圆葱拌木耳,剩下那个是土豆焖鸡。
康熙一瞧便皱起眉头:“这是克扣你份例了?”
怎么吃的这般可怜。
“您尝尝吧,有时候越是简单的东西,越是好吃呢。”
自打怀孕后,她就想吃这些,她估摸着是因为以前吃这个长大的,所以在孕期会拼命怀念,吃不到心里就跟猫抓似得。
昨日她想吃青杏,这时节哪有啊,她馋的口水滴答的,最后赖嬷嬷给她寻来一坛子酸杏,这东西是腌制的,她也不敢多吃,只虚虚尝一个便罢手。
康熙面上嫌弃,他都多少年没吃这么简单过了,就是清月的份例也比这个好。
谁知道一下筷子,就有些忍不住了,四道菜被吃个干净,连汤水也喝完了。
姜染姝依偎过去,软软的撒娇:“您给我揉揉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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