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实力,吉喆可能强过这世上八成的人,论天资,可能强过九成,可论见识,就根本排不上号了。
他毕竟不是土生土长的,短短时间,见过听过的就那么些,再细致的就没处知道去了。
若是他开始就信任胡家,处处仔细打听,或者能补上不少课,可惜他没法子上来就信任谁,交给人家个底,让人知道自己不仅来历不明,还一无所知。
谨慎不是错,只是事情总有两面。
如今吉喆就像是买了高科技的手机,却只会用来打电话发短信,顶多照个照片,浪费了大好资源。
关键是,对阵的时候容易露怯。
地毯式地把能感知到的地方都扫了一遍,也没找着打着打着忽然不见了的黑山。
吉喆还琢磨呢,难道这个什么黑山还能比孙大圣速度还快,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什么的?
不能够啊。
本来那些被黑山坑来的行人已经被幻境检验过了,的确是一群无辜的倒霉蛋,吉喆就把他们放在一边,集中对付黑山来着。
这会儿找不着黑山,回头再一扫,人堆里就发现了一个不对劲儿的。
那个领头的穿的不错长得不错的年轻人,浑身抽抽着,恨不能恨得眼眶滴血了都快,整个人憋得好似要六月飞雪,眼瞅着不仅要抽过去了,还要抽死过去了。
他自己布置的幻境他自己知道,顶多就是让这些人回忆一下过往,证实一下身份和好赖人。
那个青年男子叫什么慕蟾宫的,他听得清楚是娶了条白鳍豚,还挺情深义重,这次就是专门来给他家老婆取水的,有妻有子,家大业大,日子过得好着呢,怎么就能把自己憋屈死的?
吉喆一激灵,猛然想起,那黑山是被他的幻境坑了不假,可连个山匪头子都会幻术,没道理一个妖怪头子不会。
别是他在外面费了把牛劲布了个大幻境,人家在里头给他开了个洞,借力来个小幻境,那就丢脸丢大了。
吉喆不知道黑山是要干什么,只是想到这种可能性就觉得不好。
仔细检查了慕蟾宫,看不出哪里有中了幻术的痕迹,却实实在在表现得像是深陷幻境不得解脱的状态。
吉喆皱眉,这时候就遗憾自己经历得太少,对付起这种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还是太嫩了些。
若是被他的幻术掌控,那么慕蟾宫经历的情境都应在他的掌握中,一言一行皆有来处。如今这样只能见到表象,却不知道经历了什么的情况,吉喆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
毕竟是条无辜的性命,家里还有家人,吉喆也不想胡乱操作把人坑死,便有些犹豫。
直到慕蟾宫的状态越来越严重,眼见着就要不行了,吉喆才狠心,想了个不是办法的办法。
利用自己知道的一点心理学的皮毛,辅以幻术,用声音引诱着慕蟾宫把他经历的情境给说出来。
试了几次,还真的见了效。
吉喆一听就觉出不对来了。
慕蟾宫这是重复了一次之前幻境中已经经历了一遍的过往记忆回溯,却似是而非,细节处模糊变化,末了还蹦出个大BOSS,硬是把原本的一个圆满结局眼瞅着给改成了BE。
再一听慕蟾宫形容的那条残暴的黑龙,一对比,得了,是黑山没跑了。
问题是,这是什么套路?
他把慕蟾宫他们弄进幻境是想确定这群人是不是真的与黑山无关,那黑山是想干嘛?
吉喆不懂,不过不要紧,他能抓住重点。
重点就是黑山想做什么,他就不让黑山做成什么就对了。
吉喆的幻术是自己琢磨的,但他的确在这上头天分造诣非凡。
破除幻境的方法和条件很多,关键点却殊途同归——坚信一切都不是真的。
吉喆不确定黑山用的究竟是不是幻术,就算是,慕蟾宫也做不到这一条了。
那么只能吉喆用外力帮他脱离,这就更难了一层,尤其吉喆还摸不清黑山的路数。
试了几个方法,都没有效果。
吉喆犯难。
就在他一筹莫展的时候,慕蟾宫忽然跟诈尸了似的把一双眼睛瞪大到极限,垂死挣扎却像是被掐住了脖子,发不出半个音来。
吉喆眼神极好,一下子就从慕蟾宫的眼瞳中看到了一闪而逝的一抹红光,顿时一道灵光闪过。
红色的眼睛。
被他打碎的那艘船上,那个忽然变脸的妖怪后来不就是一双红眼睛。
之前那个老妖怪也是一双红眼睛。
他很肯定这两双红眼睛绝对是属于同一个主人的,眼神里饱含的邪恶和贪婪一般无二。
但,这双红眼睛却是长在完全不同的两长脸上的。
妖怪擅长变化,他只觉得既然是个为祸一方的老妖怪,那么上次没被他一起弄死很正常,全然忽略了,也有可能就不是同一个身体啊!
这世界既然有鬼,那就说明灵魂是存在的,也就是说,可以夺舍。
道理他都懂,可一个法力高强的老妖怪夺舍一个凡人,图的什么啊?
吉喆对灵魂是真的半点儿研究都没有了。
叫他打个鬼,那没问题,揍就是了,保护一个人的灵魂不被吞噬要怎么做?
吉喆不知道,如今也没时间犹豫,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还是老一套办法,催眠。
吉喆也是在赌,既然是夺舍,那么战场自然是在慕蟾宫体内,与慕蟾宫的魂魄象征。
也就是说慕蟾宫是主场作战。
不是说在自己的梦境里可以无所不能吗,道理应该差不多。
吉喆是做不到让魂魄进去把黑山的魂魄打出来,但他可以试着用催眠影响慕蟾宫的意识。
理论上若是让慕蟾宫认知到某些事的发生,那么也会反射到他的意识里,达到协同作战,驱逐黑山的目的。
吉喆并无把握,他只能一赌。
幸运的是,他居然成功了。
干脆地把无关人等送走,吉喆依旧紧绷着神经。
黑山所化的那条黑龙是被他驱逐了,却不是被他打死了,他是半点不敢小瞧这个大妖的。
然而不论他怎么仔细地搜寻,依旧还是找不到黑山的踪迹。
吉喆甚至将黑山带来那些没派上什么用场,却一个比一个臭,一个比一个恶业缠身的喽啰都拖出来,一个一个用水龙卷打成汁搅成馅,想要把黑山引出来。
喽啰都死光了,黑山也没现身。
吉喆想自己也是天真,物以类聚,看这些喽啰就知道他们的头子只有更加冷血残酷的,怎么会在乎区区几个手下。
事情就这么陷入了僵局,局面一下子从敌明我暗变成了我暗敌也暗。
吉喆的神经已经被磨练得很坚韧,此时也不焦躁,甚至还能掏出烧鸡来啃,只可惜非常时刻,不宜配酒。
继续按照自己的步调,警戒兼进一步锻炼感知能力,同时给布下的幻境查缺补漏,全当自己是一只正在结网的蜘蛛。
吉喆耐性极好,也并没有因为诡异的平静而越发紧绷,反而觉得太平静了,平静到甚至让他有些发困。
眼皮不知不觉地有些打架,头一点,一瞬间陷入了黑甜乡。
真的只有一瞬间,因为马上,所有困意就被强烈的无影灯光给刺激得无影无踪。
吉喆骤然瞪大双眼。
触目所及之处尽是森然的冰冷器材。
吉喆反射性地想动,却发现完全感应不到手脚,甚至是身体的任何部位,全部的意识就只有一颗头。
拼命地转动眼睛,被强光刺激得流出生理性泪水也顾不得,终于在一侧的仪器外壳上看到了反射出来的镜像。
他被装在一个像是水族箱的东西里,脖子往下全部都被浸在一种近乎胶质的液体里,只有一颗头露在外面。
即便如此,他能掌控的也只有眼球,连面部表情都改变不了,更遑论张嘴,连舌根都是僵硬的。
沉重的安全门被缓缓打开。
一行穿着实验服带着防护面具全副武装的人走了进来,各司其职地开始操作房间里的各种仪器,没有半个多看他一眼,直到最后一个人走进来。
那个人同样全副武装,身材高大,看不到脸。
吉喆的眼睛顿时死死地盯住他,即便隔着护目镜,那眼神中的冷酷贪婪和兴奋依旧清清楚楚。
是他!
是他!!
将他的生活和未来全部毁掉的罪魁祸首!
哈
那人对吉喆的冲天恨意毫不在意,甚至是觉得十分有趣的,跟看到一只十分活泼的小白鼠差不多。
甚至伸手冲吉喆挥了挥,语气宠爱地笑道:“宝贝儿,我们终于见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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