庙破,厨房当然也不会好到哪去,毕竟整间庙里只有一个老和尚而已。
吉喆根本没报什么期望,甚至还有点儿阴暗的想着要是厨房里也没有木柴那就更好了。
可惜的是,陈旧空荡的厨房里虽然没什么食材,连佐料都只有些粗盐,木柴却还真有不少。
算了。
一回头,果然,陈泗拎着用鹿皮裹着的一大包肉站在门口,笑眯眯地看着他。
高大的身材几乎把窄小的门都给堵住了。
“肉放那。”吉喆一指灶台。
这次陈泗很听话地把肉和调料包都乖乖放在了灶台上,反倒让吉喆疑惑地看了他两眼。
厨房外的小院里就有口井,吉喆去拎了一桶水进来。
他也不怎么算会做饭,反正照葫芦画瓢弄熟就行。
本来吉喆还有点顾忌,想过是不是要把肉拿到庙外头去弄,后来一想,庙后禅房进了一对吃人怪物,书生在前殿壁画里还泡了个妹子,他还是别费事折腾了。
土灶的柴火不好点燃,吉喆试了两回才把火烧起来。
涮了两把锅,把肉丢进去,随意撒些调料,加水,盖盖,炖。
从前这庙里大概还是有不少和尚的,灶上的锅一看就是用来做大锅饭的,尺寸相当大,就这样,两只兔子和一头鹿的肉也把锅塞了个满当当。
炖肉很需要些时间。
吉喆出去捡了块大石头,拿剃掉肉剩下的鹿腿骨头在上面磨,想试试能不能磨出个骨头匕/首来。
窄□□仄的灶房里一时只有柴火燃烧的轻微爆裂声和锅里炖肉的水声。
过了一阵子,吉喆抬头活动脖子,才发现陈泗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顿时放松了不少。
尽管一晚上就遇到了两个棘手的家伙,吉喆却反而有种微妙的安心感。
这样的话,他应该就不会因为那点儿异常被当做奇珍异兽给盯上了吧。
掀开锅盖,锅里的肉已经变了颜色,汤汁咕嘟咕嘟地冒着泡。
虽然只是毫无技巧的把肉丢进去炖,闻着味道还真是挺香。
吉喆已经不记得有多久没有好好吃顿饱饭了,闻着肉味忍不住吞了吞口水。
估量着还得炖一会儿,便继续坐回地上磨骨头。
还真的被他磨出了个骨匕的雏形来。
再去看锅里的肉,在汤中颤颤巍巍的散发着浓香,已经可以吃了。
吉喆盛了一碗,一口还没来得及吃,就又听见了那个阴魂不散的声音。
“哎呀小兄弟的手艺可真不错,这肉看着就好吃。”陈泗十分脸大的伸手就把吉喆刚盛的一碗肉给接了过来。
吉喆咬紧后槽牙,额头青筋暴起,忍了半天,才压下怒火,重新又去盛了一碗肉,泄愤般狼吞虎咽起来。
满身都写满了生人勿进的凶狠气势,是真的很凶了。
不过陈泗看着吉喆,只像是看到了一只张牙舞爪的奶猫,忍不住就要去逗一下那种。
慢条斯理地夹起碗里的肉品尝,好像这碗随便炖出来只能说是不难吃的肉是什么绝顶珍馐,即使是端个碗站在灶台旁,陈泗也吃出了一股御膳的感觉来,十分贵气好看。
吉喆连余光都没扫过去,一会儿的功夫就塞进了半锅肉。
把最后一块肉吃掉,陈泗放下碗筷,意味深长地对他笑道:“多谢小兄弟款待了。”
吉喆也不理他,只盼他吃完就赶紧走。
也不知道是不是有了半锅肉下肚,他忽然觉得小腹里一股热流涌上,全身都跟着起了暖意,热乎乎的十分舒服,精神也为之一振。
吉喆的心情顿时好了不少,继续把剩下的肉也一扫而空,抹抹嘴,神清气爽。
这才发现,陈泗的碗筷放在灶台上,人已经不见了。
吉喆顿了顿,想不通那家伙到底是什么套路。
锅里就剩了浅浅一层肉汤,吉喆犹豫了下,还是把锅给刷干净了。
他身上也脏的不行了,反正四处无人,就脱了衣服,提了井水给自己冲了个澡。
将就着把脏衣服穿回去,吉喆决定找个禅房去躺躺养养精神。
林子里到处湿漉漉的,他就是想生火烤肉也没办法,暂时就在这庙里待待,等两天山里有能用的木柴了再说吧。
反正那老和尚也不像是会赶他的样子。
吉喆扛着球棍走到往禅房去的走廊上,就见那老和尚弓着个腰,站在那正等着他。
吉喆停下脚步。
只见那老和尚拿出几个银锞子放在廊边扶手上,道:“这是孙老施主赠予小施主的酬金,谢小施主昨夜对他的救命之恩。孙老施主是与家人失散落难至此的,身上细软不多,留言说日后若有机会,定当再报小施主的大恩。”
说完就慢悠悠颤巍巍地走了。
孙老施主?就是前晚咬着那恶臭怪物不放的老头吧。
他记得那老头一直都缩在墙角拼命喝茶来着,也难怪,嘴里肯定很臭。
吉喆走过去把那几个银锞子拿起来,掂量一下,跟陈泗给他的那两锭银子差不多重,上面还都有富贵吉祥的图案。
照样把银锞子捏了,与之前的护腕揉合在一起,往手上一套便完。
这破庙里眼下就剩下吉喆和一个老和尚。
那老和尚神出鬼没,除了一日两次叫他一起吃饭之外,吉喆也感觉不到他的存在。
如此,倒也十分清静,吉喆也就住着没走。
那老和尚做饭都带了他的份,吉喆也不白吃,隔几天就进林子去弄柴回来,顺便再弄点肉吃,清汤寡水的斋饭可喂不饱他。
那老和尚也不管吉喆在庙里炖肉吃的事。
这样平和安静的日子,吉喆已经有很久没有过过了。
倒是那个叫陈泗的家伙从那天消失了之后就没再出现,好像他那顿死缠烂打真的就只是为了吃一碗吉喆炖的肉似的。
简直是个纯正的怪人。
不过吉喆也懒得理会,反正不再来烦他就好。
经历了漫长的被追的居无定所的日子,能有个地方安心睡一觉对吉喆来说已经是奢侈,所以不管是破屋烂瓦,还是破衣烂被,都无所谓。
这庙的位置十足偏僻,他来的那夜一下子跑来那么多人才是不正常的。
甚至待了一个多月了,他也再没见到除他和老和尚之外的人,连个进山打猎或者砍柴的都没有,也不知道那两个书生和那个老头都是怎么跑来的。
山上清静没有生人,吉喆就更痛快了。
曾经想抓他的那伙人简直无孔不入,科技发达,网络普及,到处都是摄像头,就算躲到消息闭塞的乡下都不得安宁。
他还不能躲进深山老林。一来想活下去他就需要钱,二来,真要躲到没有人烟的地方去,抓他的人就更肆无忌惮了,那才是自寻死路。
时间久了,吉喆早就习惯了离群索居,对所有人都保持戒心。
如今这样可以放心地在杳无人烟的山林间自由行动,连呼吸都顺畅了。
自打来到这个神神叨叨的世界之后,吉喆就觉得像是打开了身体上的枷锁似的。体质的变化简直日新月异。
比如,这一个月的功夫,他的力气就比初到时至少翻了几倍,运用起来也如指臂使。
原来他能轻易把一块巨石打碎,如今,刻意控制之下,他能轻易把一块巨石打成面粉一样细腻的粉末。
要是现在的他遇到那晚那样的怪物,根本不用再取巧地砸脖子,直接一棍子下去就能轻松搞定了。
吉喆现在只每天晚上回破庙里睡一觉,白天都在山中到处晃。
他觉得那破庙到底不是长住的地方,这山里也没有人,找个合适的地方,不管是山洞也好,自己搭个房子也好,都能安身。
这山还挺大,连绵数个山头,吉喆有意地不断开辟新地图,找到好几处觉得不错的山洞备选。
甚至还找到了一个小瀑布,水流冲击下积出一口深潭,潭水清冽干净,里面还有不少肥鱼,像是与外界联通的活水。
吉喆隔几天就来这里野炊兼泡水。
尤其这两天不知道为何温度一下子高了起来,天上总是阴云密布,却又迟迟不下雨,湿热难当,他就来得更勤了。
潭水清凉舒适,吉喆像条鱼似的在水中游动。
他都觉得自己是不是其实是两栖动物,最久的一次,他从吃完午饭就一直潜在水中,上岸的时候已经是黄昏了,中间连一口气都没唤过,而且他还半点儿没觉得需要出水呼吸。
在水里惬意地游了半天,他下水之前准备的两只野鸡也差不多能吃了。
最近吉喆终于渐渐也开始享受起生活。
本来只是把鸡拔了毛收拾了内脏烤烤就吃了,现在会在烤肉的时候挤些野果汁上去,或者像这次一样,用大叶子和泥巴包起来做个叫花鸡。
把泥巴团挖出来,砸开,露出里面的叶子包裹,稍微掀开,香味就冲出来了。
这林中的野鸡肉质实在很好,又嫩又鲜。
陈泗那个调料包没有带走,吉喆便拿来用了,节省地加一点点盐和胡椒上去,那香味立刻就变得更加浓郁了。
吉喆咽了咽口水,正要吃,忽然一皱眉。
嘴下不停,不顾鸡肉滚烫的温度,大口大口撕咬吞咽,一面伸手把一边的球棍抓了起来。
远处传来沙沙的声音,一股子腥臊的味道弥散开来,极快地,那沙沙声就逼到了近前,腥臊味更浓了。
吉喆听准了方向,扬手把啃了一半的野鸡迎面扔了过去。
野鸡没有落地,被来的那东西接住吃掉了。
吉喆听着那东西的咀嚼吞咽声,把另一个还没敲开的泥巴团子大力往另一个方向丢去。
泥巴团子落地砸开,香味散出。
林子里那东西果然扑了过去。
草丛一路哗啦啦地响,树木被撞击,叶子大片大片的簌簌落下,可见那东西肯定小不了。
吉喆趁机返身,两步跳进了潭水中。
这水潭实际非常深,吉喆赌那林中窜出的东西没有他的水性。
果然,那东西没有跟着下水,在潭边绕来绕去,不甘地一直吼叫个不停。
吉喆也不出水面,就潜在潭中,与那东西拼起耐性。
吉喆的耐性好,那东西的耐性居然也不差,就在谭水边绕来绕去,怎么都不离开,一直叫唤个不停,那声音到后来甚至还带出了几分委屈的味道。
吉喆充耳不闻。
了不起就正好来看看他到底能在水下待多久,对了,还可以潜到潭底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如果有水道连到外面,还能容他通过就更好了,不过吉喆也知道,这种可能性非常小。
忽然,潭边那东西的吼叫停止了,似乎听到了什么,接着不情不愿地低吼了两声之后,跑掉了。
吉喆又在水中等了很久,确定那东西是真的离开了,才试探地浮出水面。
只见潭水边一片狼藉,土石都被刨了起来,那埋叫花鸡的地方更是被刨出了个极深的大坑。
看抓痕像是什么大型猛兽,但吉喆确定那绝对不是什么普通的山间野兽。
不过,他有个不靠谱,却又怎么看怎么是这么回事的猜测——莫非,那东西是被他做的叫花鸡给引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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