脊背严丝合缝地贴在男人的胸膛,别说他的体温,连一声声心跳都感受得清楚。
规律的律动,以这种近到不能再近的距离传递给她,即刻,魏紫苏的心脏就比后方更快地跳动起来。
这个拥抱,不太一样。
下一秒,她挣开得飞快,动作稍大,再胆战心惊地转回身,看见楚京微微弯起了背,眉心漫上一抹痛色。
她又马上上前,揪心地说着:“我弄疼你了?”
原来也并没有完全挣开,手还是被他攥着,楚京缓过去那阵,认真凝视她问道:“我不出来你就这样走掉了吗?”
方可林还站在门边,全程一言不发,魏紫苏越过面前的楚京朝她看去。
方可林眼中蒙着层不可思议的怔愣,仿佛他们是怪物。
见此,魏紫苏脸上一热,用力拿开楚京握着她的手。
他面色如常地转身,瞧见方可林,态度平平地问道:“你还在这儿?”
方可林僵僵笑了下,说:“锅里炖着粥,给你暖胃的,我走不开。”
“多谢。”楚京客客气气。
魏紫苏和他们一起碰面的机会少,总共不过就两三次,以前觉得这二人的相处是相敬如宾,如今目睹,想来,原来是生疏。
她一直觉得哥哥会疼人,会待女友比对她还好。
现在,心里是该胜利还是茫然?
没有再说要走,她怔怔地随着楚京回屋,路过方可林身旁,抬头,没什么含义地看她一眼。
方可林侧身让让路,冲她露出个笑容,比黄连还要苦。
楚京的这套公寓在最顶楼,玻璃上,不远处亮着灯的大桥和江对岸的发光城市,像是一幅动态的壁画。
方可林默默去厨房忙碌,魏紫苏坐在沙发上,像出神,又像沉思,今晚变故太多,她来不及消化。
余光里,楚京穿着黑袍的身影出现,她目光闪烁一下,跟上去追随。
他正面朝这里走来,在家中卸去了医院时的硬撑,面色虚弱,就连步伐都慢了几分。
艰难地弯腰,在她面前放下一杯温牛奶,说:“冰箱里有你上次吃的饼干,自己去拿。”
“我不饿。”
灯下,她大眼水润,而且拒人千里。
脾气来的得古怪。
毕竟,自己还在为维护他而得到的一巴掌感到委屈,回来他便已金屋藏娇,还是个勤快的田螺姑娘。
两个人还不够?现在又非得留下她当电灯泡。
楚京曲腿站在沙发一畔,垂眸从她头顶望下。
魏紫苏就把脸扭开,只给他看见一个侧脸,连翘起的睫毛都是不满和倔强的。
他弯下背,往她身上罩上影子,再捏过她的脸。
被庄宁打过的侧脸还是红红的。
他的动作无比轻柔,眼神无比心疼,轻轻转过她的下巴,便不敢再多动,生怕弄疼了她。
魏紫苏眼里没装得下他的联系,只是一味慌乱。
怎么又与他亲近?脑中响起警铃,担心厨房的动静,往一旁再把脸别过去,还扶上他大手,将它拿下。
怪平日他对她实在太好,潜意识里都叫她忘记,自己和他并无血缘。
可,就算真的有血缘,有事这些太过亲昵的举止也会显得不正常。
几分钟前方可林的反应,头次叫她意识到与楚京的接触过于亲近,大胆地比方一下,仿佛她才是他的女朋友。
这么一想,不光被打巴掌的那边脸红着,魏紫苏的整个面门,包括耳朵都红了起来。
知晓这种变化被他目睹,她心中燥得像一团着了火的乱麻。
楚京瞧了她一会儿,突然幽幽问起:“怎么了?”
怎么了?
魏紫苏脖子快要朝那边扭断,就是不答。
他没等到答案,淡淡说着:“自己先待着,不许走,我去吹个头发。”
他一不在,充血的脸上就神奇地退散了绯红。
魏紫苏坐了没多久,被蠢蠢欲动的不安驱动,去了厨房。
汤锅正在蒸腾热气,方可林倚在灶台后的中岛台上,安静地出着神。
见到她这样,魏紫苏突然迈不动步伐往前,干脆反身倚在墙壁上。
往上盯着灯光,眼里一片虚白,似乎就能驱赶掉那些胡思乱想。
这时耳边陡然传来一声惊雷,她眼神一涣,朝窗口望去,注意到是外面快要下雨了。
魏紫苏看看手表,时候不早了,她不能再逗留。
公寓整体是冷硬的黑灰色调,唯一不单调的只有几具棕木的手工家居,更是奢侈昂贵。
偌大的房子里,处处满布高阶层的高级感,有着种不真实的安静。
魏紫苏缓步走近楚京的房间。
她轻轻敲门,叫了声哥哥。
里面传来语调轻缓的一声“进来。”
魏紫苏推门,眼中没有预示地装下窗前的这一幕。
窗帘半遮半掩,巨大的隔窗外雷电交加,融进头顶灯光,闪闪灭灭地照在他赤.裸着的上半身。
魏紫苏愣在原地。
倒不为此刻莽撞的意外,是因为她记得他的身体,那脖颈流畅的弧度,还有产生动作时,肩胛和手臂肌肉的曲展。
那一天,它们就是这样覆盖在自己身上。
如果是梦,为什么她从没见过的,和现在她见到的如出一辙?
魏紫苏不怀疑自己的眼睛和记忆,心脏遭受重击,窗外电闪雷鸣,她脸上除了震惊,做不出任何反应。
楚京淡然地套上T恤,反手拉上窗帘。
黑夜上空的那些闪电被遮挡,仿佛拉上了戏剧的幕布,魏紫苏眼里也逐渐清明。
他走过来,无声地用眼神询问。
魏紫苏却忘记了自己要说什么。
良久,她仰脸定定地瞧着面前的男人,不由自主地开口问道:“哥哥,4月24号那天,你人在哪儿?”
他脸上平静,没有疑惑和不解,更没有被戳破质问的败露感。
片刻之后,淡淡笑了下,“我记得和你说过,在出差。”
他没有说谎的样子,也是他的话总容易叫人信服,更是他从来没偏过她。
雷声渐消,雨水密集地刷刷而落,神奇地浇灭了心头的躁乱。
“怎么突然问这个?”
魏紫苏无措地捋了下耳后的头发,“没事,随口问问。”
方可林关了火,掀开搪瓷锅盖,白米煮得晶亮粘稠,温香扑鼻。
她用勺子翻搅几下,收拾好灶台后,走到客厅拿下她的衣服和包。
又朝里面望了一眼,她原地站了几秒,最终,落寞退场。
地下停车场,一辆白色BMW是她的代步。
从车库直接开回家中别墅,即便没有雨伞,也用不着她淋到雨。
方可林是家中独女,家中从建国初期开始做医药生意,家族有名有望,前来倚仗的门徒如过江之鲫。
她在五年前见到楚京,和那些意气风发的草根年轻人不一样,他身着权贵,以沉静敛藏锋芒,一眼就另她沦陷。
她爱他手执红酒杯与人把酒言欢的高贵从容,爱他一人站在无人处时的淡漠出尘。
她因父亲的关系得以亲近,却也只是站在门外,永远踏不入他的雷池。
可他身边又一直没有其他女人,所以她一边落寞,一边又自认自己是不一样的。
记得什么时候,一次饭局后的酒醉,他解开西服扣子,倚睡在车的后座。
那时她坐在他旁边,借机大胆询问,如果彼此到三十五岁还没有成家,可不可以就让她陪在他身边?
他一直没回答。
她以为他睡着了。
下一刻,就听他轻声回应着:“我有我的小姑娘,我在等她。”
酒精变化了他清透的嗓音,可一字一字足够情深意重。
幽暗的车厢里,那张被路灯映照的英俊脸庞,迷人心智。
她想,是会个什么样的女人这样叫他珍重。
她羡慕,却不嫉妒。
并且设想了一万种可能。
那可能是他的前女友?
一如别人的爱情故事,出国?因误会分手?家族反对?
她也想了这么几年。
直到今天,她真正明白了那句话的真正含义。
“我有我的小姑娘,我在等她。”
车行驶在雨幕,方可林把着方向盘,笑中带泪。
停下等红灯时的60秒内,她拿出手机,给魏紫苏发过去一条短讯——
【帮我告诉他,我不会再打扰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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