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紫苏睁大眼,愣愣地瞅着他。
他的食指还贴在她嘴唇上,压着那片柔软。
他手上也是有香味。
眼帘半合着,浓密的睫毛都快要扎到她了。
瞌睡虫滞留着,魏紫苏迷糊着,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
“脸上有东西。”楚京说。
说着放下手,身体也与她拉开正常距离。
一瞬的不对劲儿也跟着无迹可寻。
魏紫苏正面坐好,往脸上摸,楚京倚在那边的椅背上,侧首告诉她:“已经被我拿掉了。”
前方司机眼珠转到后视镜上,没敢多看,迅速收眼。
……
天晓得那是什么东西,她估计是睡迷糊了,被送到小区单元楼下,浑浑噩噩地上了电梯,浑浑噩噩地开门关门。
爸妈已经睡下了,她回到自己房间,用力扑到柔软的床上。
亮亮的眼睛,胡思乱想。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
她怎么觉得……像是一个吻。
早上魏紫苏醒得早,吃早饭时,妈妈把煎鸡蛋、小笼包、爽口小榨菜和小米粥挨个端上餐桌。
走过来时不经意地问着:“昨天和同学上哪儿玩了?回来那么晚。”
坐在一旁的魏父也等着她答。
魏紫苏正拿汤匙往嘴里送着小米粥,心口猛地一慌。
明明对象是楚京,他们算是亲戚,和他也没什么不妥。
她却莫名要撒谎,低下眼睛说:“和几个同学好久没见面了,找地方聊天,聊得多了点。”
魏家家教是严格,不过魏紫苏从小都让父母放心,从未出格,所以偶尔晚归无可厚非。
父母没多想,“以后回来早点,晚上外面不安全。”
“好。”魏紫苏乖乖点头。
吃完早饭又钻回房间,趴到床上。
手机看了无数次,知道他今天下午才返程,一个人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为什么还不来找她?
她翻个身,把手机举到脸前,点开对话框发了会儿呆。
又翻回来,翘起小腿晃悠几下,终于忍不住主动问询:【哥哥,你起床了么。】
专注等了十来分钟,楚京回复:【刚从跑步机上下来,才看到消息。】
魏紫苏迅速再发过去:【今天有事吗,要不要我带你出来玩?】
这次他直接回复了条语音。
魏紫苏听见外面妈妈洗碗的声响,放心点开。
【你想带我去哪儿玩儿?】
听筒录入背景音,健身房里动感的英文音乐,还有铁疙瘩碰撞的钝响。
他笑着说的。
语气轻扬,最后一个字的儿化音,被他说的延绵婉转,一丝逗笑呈现得不轻不重刚刚好。
大清早的,男人嗓子里晨起的沙哑也还没消,做完运动,气息微喘,余音绕耳。
魏紫苏手一软,手机脱离,啪得砸到了脸上去。
来到约定的地点,当地一间老字号的早茶店。
这一下砸得不轻,脸上红痕好一会儿没消,又要马上出门,所以魏紫苏戴了口罩出来。
她穿着条深蓝及膝的直筒连衣裙,牛仔外套只在刚出门时有用途,这会儿已脱了挽在手臂上。
一进门就见到了楚京。
他面前吃得东西简单,看样子已经用完早餐,静候了她良久。
魏紫苏脚步轻快地过去,坐到他面前。
她笑着指指他,手指反过来又指向自己身前:“情侣装吗?”
也是巧了,今天两人不约而同都穿了蓝色。
楚京穿得浅蓝,薄针织的料子,是顶级奢侈男装的品牌。人靠衣装,他又是天生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他的服饰也总是能把自身的矜贵气质烘托得很好。
奇怪,魏紫苏想起他昨晚随性恣意的模样。
到底,哪一个才是真正的他?
于是口罩上方的一双眼睛,定定打量起眼前的人。
楚京收起撑在桌上的手臂,修长手指捏起小竹篮里的一颗茶叶蛋。
同时淡淡问着她:“看我做什么?”
魏紫苏不假思索地开口:“因为你好看。”
他垂眼盯着那颗茶叶蛋剥皮,眼尾轻扬,用如常的语气说起:“紫苏也好看。”
魏紫苏对自己长相自信,从小到大,这样的话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倒是初次被他表扬外貌,都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顿了顿,两只手肘架上桌面,手掌拖腮,笑眯眯地瞧着他。
心情愉悦。
“今天怎么戴口罩了?”楚京问。
魏紫苏可怜巴巴地:“我玩手机被砸到脸了,印子还没消。”
闻言,他马上放下手头才剥了一半的茶叶蛋,目光都紧了几分,伸手过来把她脸上口罩往下拉:“我看看。”
口罩摘下,漂亮的脸全部露出,大眼俏鼻,红唇饱满。
组合起来美感更甚,摘下遮挡的瞬间,如同吹开宝盒上积落的灰尘,露出真实的美妙。
美色当前,楚京认真端详,见痕迹现在消得不剩什么了,他放下心,目光又不着痕迹地扫过她俏生生的小脸。
没忘记叮嘱:“下次小心。”
然后递来刚剥好的那颗鸡蛋:“待会儿会累,吃了再出发。”
上州人杰地灵,山峰和庙宇众多。
如今春末夏初,天气热了些,不过山林也更蓬勃,郁郁葱葱,远望一片翠绿。
都说灵马山上灵马寺最灵验,以前每年魏紫苏都会随家人过来上香祈福,不只是上香,爬上山饱览美景也是别有风味。
突发奇想提议来爬山,楚京想也不想就同意了。
他来,魏紫苏当然不会晾着他,要好好尽一尽地主之谊。
上午天气好,山上游客却不多,鸟雀站在突兀的斜枝上叽喳,石头砌成的台阶一旁,是木桩做的栏杆,运气好的会碰见猴子站在上面讨食。
魏紫苏两条腿又白又细的,爬起山来却不含糊,走在他前面几步,蹦蹦跳跳的。
见楚京走得不紧不慢,她还回头催促:“哥,你是真的老了走不动吗?快点呀。”
楚京闻言淡淡一抬眼,她明显故意挑衅,站在上面的台阶,头次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连胆子也肥了不少。
对这句话,他不做反应,不做评价。
而魏紫苏说得也违心。
他一点也不老,二十八岁的年纪哪里会老,男人都是显年轻的,在他身上,气质显得更成熟,面如冠玉,玉树临风,怎么看都是个翩翩君子。
对,这才是熟悉的他。
昨晚,大概只是个意外。
站在上面看得他久了,身后有人下山,楚京伸手过来,扯住她的手,叫她往旁边让开路。
魏紫苏后知后觉地往后看,是两三个小孩子活蹦乱跳地跑下台阶,其中一人头往后扭着找寻同伴,一头撞到她的腰后。
小人儿虽小,劲头还挺大,魏紫苏顺着这下撞击惊呼一声,身体失衡地朝前扑去。
楚京迅速上去抱住她,魏紫苏手臂攀在他两边肩膀上,身子却还是直直往下沉坠。
楚京面色凝重地托住她,低头瞥见她动弹不得的脚踝,语气放得异常平缓:“别动,忍着点,先过来坐好。”
这下扭到了脚,倒还不用自己出声解释,一眼就被他发现。
魏紫苏咬着牙,也是说不出话来,无力地环着他的腰,气息只进不出。
楚京半蹲下来,手掌握上她的小腿,看到那里迅速肿胀起来,浓眉紧锁,神色骤然降温。
刚才的几个小孩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已经欢声笑语地跑远了。
魏紫苏额上不断渗出冷汗,全身的知觉都化为痛感转移在脚上那一点。
坐着缓了会儿,被横抱着下山,救护车赶来得也很快。
疼归疼,钻心的疼,不过魏紫苏一滴眼泪也没掉。
好像是要刻意彰显,自己虽然年纪小,但并非一个孩子。
去的公立医院刚好是魏紫苏妈妈在的那所,接到通知,魏母已早早下楼候着了。
见到楚京从救护车上下来,魏母着实吃了一惊。
“这怎么回事……”
但此时没时间说那么多,两人短短打个照面过完话,担架从车上抬下来,魏紫苏软塌塌地陷在里面,弱弱叫了声妈妈。
魏母心疼地上前,此时她却又仰起下巴,扭头望向了担架旁的楚京。
虚弱地望着他,细声说着:“我疼……”
楚京步伐随着担架走,掌心盖上她黏在额头的湿发。
弯腰贴近她安抚,语气极致温柔:“不怕,有我在。”
魏母正担心地和随车医生问着女儿的情况,见此顿然愣住,定定看着他们,眼里全是震惊和猜疑。
伤只在外部,过了疼痛的劲头,魏紫苏被安排在病床上消炎冰敷,医生说没有大碍,输完液回去修养几天就好了。
在自己工作的医院,魏母熟练得跑上跑下走程序,忙完一切返回病房。
进去前,她转念一想,刻意放轻脚步。
此时的病房中无比安静,仿佛空无一人,若不是她侧耳倾听,根本听不到里面的呢喃轻语。
魏母小心走近,从门板上方的探视窗朝里看去。
她看见,风把蓝色窗帘吹得鼓起来,白色的墙上,阳光照出一对相拥的影子。
她再将目光朝床上转去。
两道同样蓝色的身影紧紧靠在一起。
女孩坐在床上,下巴垫在男人宽阔的肩上,连着输液管的手臂也环在他的肩。
她红唇里嗫嗫嚅嚅地说着什么,侧过脸,偶尔吸一吸鼻子。
多像个受了伤后,在讨取主人安抚的小动物。
连自己这个亲生母亲,都未曾见过她此刻这样柔软的一幕。
而楚京的安慰更是温柔无比。
坐在床边,为她张开胸怀,轻抚着她的背,温声诱哄,恋人般缱绻。
魏母双眼仿佛被什么刺到,慌忙转身。
站在门外神色复杂地犹豫良久,她从白大褂口袋中摸出手机,去了楼梯间拨通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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