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四爷带着人出去吃, 请了四太太娘家的佟二爷作陪,再有就是大女婿二女婿,订好了是先去吃饭再去听戏的。
老丈人热情的很,冯二爷一边走一边想着,瞧着已经是晚半晌了,四爷是个极为热情的人,“酒楼早就订好了,酒菜一应俱全。”
话儿说到这里, 再推辞就是不给脸了,只是他路过东屋的时候, 见窗户上有个投影,小小的一团, 黄色的光笼罩着。
不由得驻足, “这是禧姐儿?”
四爷摸不着头脑,“是啊, 她夜读呢。”
只觉得稀松平常,日日都如此而已, 他从来不曾教养过孩子,上面有老爷子, 下面有四太太,再有刘妈时时照顾。
四爷似乎只需要拿着成绩单看一眼, 看着高高分数的成绩单, 再露出来一个微笑就行了, 别的都与他无关, 好似孩子天然就是这样的懂事,这样的用功。
他闲庭信步,只觉得自己平日里只叮嘱这孩子用功,没见到的时候怕这孩子顽劣,怕这孩子低俗,又怕这孩子不好好念书而胡搅蛮缠不讲理,没成想,已经用功至此了。
敲了敲窗户,弯下来腰,“禧姐儿,表哥带你吃饭去。”
推开窗户,先看到脸如银盘一般的,恰好对着月光,眉目婉约,一双大眼睛黑葡萄一样的。
“表哥,我在家里吃罢。”
眼神很想去,只是要看着四爷,家里父亲吃饭,从来是不带着孩子去的习惯。
老爷子看着没走,也觉得这孩子过于懂事了,“无碍,跟着你冯家表哥一起去罢了。”
他是巴不得孩子多相处的,出门吃饭能想到禧姐儿,老爷子觉得自己可以含笑而终了。
四太太自己收拾箱笼,摸着好布匹,再看看点心盒子,再看有一对熏火腿,人家想的是样样俱全的。
她再看给那祯禧的礼单,一盒子米粒珍珠,整整的一盒子,只米粒大小的,可以用来做绣花鞋上,或者是做手钏发簪的。
再有金裸子一盒十二只,再有文房用具许多,更有书籍若干,就连小孩子玩具都有的,竹蜻蜓,音乐盒子。
“太太,您哭什么,这合该高兴才是呢?”
刘妈归置好了,金裸子是收起来压在箱底的,这是要跟三姐儿陪嫁的。
“我这是高兴,高兴的,这些收起来,咱们家里虽然比不过人家,可是万不能谈贪图人家东西的,给三姐儿当嫁妆的,去拿给老爷子收起来。”
她心里痛快啊,女婿来了,丝毫不嫌弃家里穷吝,还对着三姐儿多有指教。
四太太去神佛面前叩首,再对着公公叩首,“老爷子多谢您,谢您给三姐儿找了个好婚事。”
老爷子笑而不语,“三姐儿的福气。”
冯二爷一行,停留半月之久,等着走的时候,看着哭着眼泪八叉的禧姐儿。
只得是摸着她的满头珠翠,“学习万不可太用功了,白日里学校学就可以了,等放学了找伙伴玩去。”
那祯禧哭的可怜巴巴的,表哥在是多好的一件事,能带着她到处玩,去看庙会,再有去各处玩耍,坐着汽车去北平玩了底儿掉。
四爷是没这个心情玩的,他年轻的时候都玩过了,所以那祯禧还是第一次觉得玩比读书要好的多。
“表哥走了,再没有人带我玩了。”
冯二爷一腔话都咽下去了,合着是没人带着玩了,也不曾见她有玩伴,只闷头看书。
看着这么一个胖丫头,冯二爷也不是不动容的,只得抱起来,他自小就是练家子。
“表哥,我沉的很。”
那祯禧红了脸,刘妈都抱不起来她了。
冯二爷就故意逗弄她,“是了,压得人胳膊要断了。”
那祯禧听着话音是要放她下来,赶紧揽住了胳膊,“不过表哥英武神俊,想来应当是力气极大,身体极好的。”
冯二公子拿着帕子给她擦擦眼泪,心想这是个小马屁精,就知道给人灌迷魂汤。
“等着我有空了,再来看你就是了。”
只这么一句,就匆匆上了火车走了,人走了,那祯禧还时常提起来呢。
无他,要是表哥在的话,只要是她放了学,就让刘小锅来接她,到处出去玩去。
回家先拜见老夫人,“多日离家,劳您挂念了。”
“生意上的事情如何了?”
“母亲只管放心便是。”
老太太便笑,“你办事,我哪里就有不放心的。”
又问,“禧姐儿如何,可见到了?”
冯二爷就拿着一个信封出来,牛皮纸里面都是照片,“母亲怕是没见过,这次我去,特意拍了照片给您看。”
老太太接过来一看,只一眼,就喜得一脸的笑,“真是个好孩子,跟我想的一样儿。”
“一样是个胖丫头。”
老太太知道他是打趣的,心想你应当是满意的,不然不带着去拍照去,还有合影呢,嘴硬罢了。
只旁边有人笑出了声,冯二爷这才注意到旁边还有人。
见他看过去,巧笑嫣嫣的喊一句,“表哥好。”
只见一个小姑娘,穿着一身鹅黄色洋裙,大方妥帖,见他看过来,一点也不胆怯的。
“这是你父亲故旧的女儿,宝珠。因着商会里面的事儿,暂时寄养在咱们家里面,喊你一句表哥是没差了的。”
冯二爷只点点头,原还想多说几句禧姐儿的话,见有外人在,不好多说,就告辞了,家里还有一堆的事情在。
喊了刘小锅去打听,才知道上海商界出大事儿了。
宝珠的父亲是被抓进去了,因为着不肯用洋货,坚持用国货,外国人怀恨在心,想着打破这一个僵局,联合着政府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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