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C59.小英雄黑化修罗场进行时（番外3）

    但是很多年之后她还是记得那个瞬间。

    当时明明是陌生人的两人，在阳光灿烂的午后，站在海岸线对上视线。少年周身染着不灭的熊熊火焰，他撑着巨大的岩石翻过高高的、看不见穹顶的围墙，一跃而过的身影化作一场湿漉漉的沉默之雨，将女孩子的绯红色眼眸点燃，暗影交叠，流光溢彩。

    ——仿佛在说：“我带你飞出这世间的樊笼。”

    劣迹斑斑的幼猫在海底看见了自由翱翔的火鸟，自此那便成为了她的太阳。某个高高越过围墙的身影，映在她眼中，跳进她心里。

    【如果得到回应，无论深浅，我都能找回勇气。那个时候我就想，倘若他真的朝我笑一笑，或许世界就不会毁灭了。】

    然后少年在烈焰中远走越远，她光脚站在厚厚的冰层上边哭边追。

    再后来，少女面无表情地看着大火燃烧，看着有谁冲进去，有谁被人拦住嘶吼，有谁跪倒在地声音里满是鲜血淋漓的哽咽。

    那双曾注视着炙热火鸟的红眼睛望着明焰，里面跳跃着高涨的苗光。片刻后，她压下头顶的白色鸭舌帽，遮住自己面无表情的脸，裹紧外套，亦步亦趋地向前走着。

    少女软软地踩在人行道上，脚下的水泥地像是蛋糕一样柔软，她感觉不到腿部的肌肉，浑浑噩噩、恍若隔世。脚尖轻轻勾起，手指失去了攥紧衣领的力气，重重地垂在身侧。

    她扶着巷道内的墙壁，粗糙的磨砂质地划破了掌心。头脑愈发昏沉，动作缓慢，浑身颤抖着，近乎被冷汗浸湿的外套敞开口子，冷气凝固，风从外面灌入。

    眼睛已经没了焦点，勉强支撑着身体的女孩子被低温包裹，原地摇晃了几下，最后才堪堪倒地。

    被太阳灼伤的地面滚烫，但却给不了她一丝暖意。木川唯抬了抬指尖，从逐渐失去颜色变得狭窄的视野末端，看见了一个留着黑发的青年。

    影影绰绰，自然卷的发丝在日光下反射出万千光芒。

    以前她总是说，电影里那么愚蠢的套路，那么显而易见的事情，为什么演员们从来不明明白白地说出来？让人看得窝火。

    现在她多么希望小说桥段能狗血上演啊。

    少女努力睁开眼，眼前的人蹲下身，对方的脸逐渐靠近，模模糊糊，看不真切。

    “哟，今日份的艳遇啊，运气真好。”

    原来是个不认识的路人。

    陌生的青年窃笑着脱掉了自己的裤子，解开腰带。他单手将木川的手腕按在地上，扒掉了她的外套，女生刻满斑驳印记的身体立即映入眼帘。

    “啧，已经被人玩成这副模样了啊，真是倒霉。”他湿热而充满烟酒气味的吐息喷洒在她的脖颈，咸咸的，很难闻，“而且脑子看起来还有点问题，妈的，真想干死你。”

    少女移开视线，她的目光从墙角那袋散落的垃圾移至上方，虚虚地盯着半空一点。太阳依旧耀眼，透过云彩，刺在眼皮上，有点痛，她想。

    “我就不客气了——”

    陌生人做着挺身的动作，她能感觉到扎人的腿毛，对方即将进入的滚烫器官，落在胸膛的巨大手掌以及握着手腕的高热。

    今天的天气很好。

    有谁喝剩的胡萝卜汁倒在墙边，橙色的粘稠液体吸引了很多飞虫，有几只飞到她身边，和苍蝇一起停在黑发上。

    想喝冰可乐。

    易拉罐是怎么开的？草莓味的冰淇淋适合拿出来等一等再吃。高跟鞋要穿七厘米，LED比白炽灯更节能，橙色的眼影夏天画，电风扇螺旋转着，沙发的靠枕一左一右，空调遥控器发出滴的响声。

    啊……如果神真的存在……

    我有个唯一的请求……求求你…别让我忘记他……

    ……

    *

    “我想分手，干脆忘记他算了。”

    佐佐木露出一个调侃的微笑，他望向走在自己身边的女医师：“麻美子你该不会是结婚恐惧症吧？”

    盘着高高棕发的女人带着黑框眼镜，她瞥了男人一眼，手上抱着厚厚的患者资料，没好气地冷哼道：“就你废话多，已经到了。”

    “还真是啊——”

    他感叹着，随即视线挪到病房外蓝色塑料长椅上坐着的第三者，迅速恢复了严谨的模样，低头握拳轻咳一声。

    “咳，这位就是患者的监护人吗？”佐佐木示意名为麻美子的女人递上资料。

    “嗯。”

    对方颔首。

    “那话不多说，我们先开始吧。”

    “好的。”

    佐佐木将手里的所有材料和物品统统交给女医师，他理好自己的衣领后，便推开304号病房的门，大步走了进去。

    坐在白色被单上的病人正在看窗外，床头柜上还有一碗吃了几口的白粥。枕头掉在垃圾桶旁边，拖鞋不见踪影，摆在玻璃瓶里的百合花瓣微微卷起，尖端泛黄，似乎快要凋谢。

    “今天有好好吃饭吗？真棒！”

    闻声，患者偏过头，胳膊动了动，目光跳过他落在后面的磨砂墙上，从那里看不见外面的走廊。

    “那么我们聊点什么呢？”

    他像是在自问自答：“哎呀，最近那个波动螺旋的写真集拍得真好，我都偷偷买了一本瞒着女朋友哈哈哈哈……她不是英雄么，副业居然是模特啊，跟之前的午夜很像呢。”

    “嗯。”

    佐佐木再接再厉：“你喜欢哪个呢？模特啊偶像啊之类的。”

    “……”

    “不喜欢偶像的话，有喜欢的书吗？啊，对了，国民漫画海贼王看过吗？里面的路飞超级帅的哦！就是一个吃了恶魔果实的橡胶人出海冒险结识各种伙伴的故事，很感人也很热血。”

    “没有。”患者配合地摇了摇头。

    “那我推荐你去看一看，绝对会爱上它的！”佐佐木高兴地拍了拍手，说到兴奋之处还从椅子上站起来，他拿着一本十周年特刊，递给半躺在床上的病人。

    “好。”

    医师重新坐下来，他仿佛不经意间提起，很自然地问道：“还有啊，你恢复得相当不错，已经可以出院了，怎么样，开不开心？”

    “很开心。”

    “那，愿意和我说说，那些人都对你做了什么吗？”

    “……诶？”

    病人露出了一个不太能理解的表情，然后像是古稀老人似的，慢慢地，慢慢地愣了半秒，随即才反应过来：“什么都可以说吗？”

    “当然，包括他们的名字啊长相啊，还有身份什么都可以哦。”

    “……给了我很多书看。”患者看着医生，表情十分平静，“也会治疗我，帮我准备替换的衣服，虽然被铁链锁着很难受，但是无聊的时候也会陪我说话。”

    “只有这些吗？”

    “嗯，不太记得了。”

    “你知道他们对你下药了吗？”

    “知道，医生告诉我了。”

    “那为什么还觉得那些人是好人呢？明明连名字都不记得了吧。”

    “因为很温柔。”

    病人垂下眸子，手指搭在被单上：“懂很多东西的样子，我想他们一定学习很好。”

    “可是你刚被送来的时候除去新伤，全身林林总总有很多很多的伤痕呢，起码有将近九个月都在受到□□，因为被新的指纹掩盖所以提取不到有效信息，但还是能辨认出来起码有三个人——”

    医生挑了挑眉毛，一针见血地问：“哪怕是这样也温柔吗？”

    “嗯。”

    患者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

    佐佐木了然地笑着起身，端走对方吃剩的白粥，安静地退出了病房。他转过身，掩住铁门，透过单向镀膜玻璃望着那个正在用手指玩消毒被套上搭扣的黑发女孩子，轻轻叹了口气。

    “我想您也看见了，她的身体其实恢复得不错，只不过太久没有正常饮食，所以东西要一点一点吃。”佐佐木走到塑料椅旁，坐在少女的监护人左手边，“就是精神状态……”

    对方没有答话。

    “我院的建议是带她回家住几天看看吧，说不定换个熟悉的环境更有利于恢复，只要安心疗养身体很快能康复的。”

    黑发男人不言不语地颔首，分外有礼貌：“谢谢你们了。”

    “这是我们的职责。”

    身上缠着些许类似绷带的男人站起来，黑色眼睛看起来有点无神，给人一种懒洋洋的感觉。长发搭在肩上，右眼下还留着浅浅的伤疤。

    他打开了304病房的门，站在门口。

    佐佐木也跟着站起身，透过玻璃看见那个红眼睛的少女似乎是露出了十分惊喜的神色，她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来：“好久……怎么才……”

    医生收回目光，朝自己办公室走去，远远的还能听见那个颓废的男人慵懒的声音——

    “我们去哪？想回家吗？”

    ……

    *

    “我们去哪啊？”他大声地问她。

    夕阳的余晖从半空伸出来，轻轻抚摸着少年结实的脊背，金色的光芒从他的黑发顶反射过来，涂抹一层又一层耀眼的色泽，将发梢都染成了橘红。

    苟延残喘的绯色暮光所挥洒出的颜色同少女的眼睛一样，宛如是精灵遗落人间的金粉，在那一瞬间熠熠生辉。

    少年奔跑着，他回过头来，脸上正咧着一个大大的笑容，微卷的黑发跳跃着，连小雀斑都因这份笑容变得元气而耀眼。他紧紧攥着女孩子的手腕，仿佛是想要带她流浪到天涯海角那样，牢牢不放。

    “喂——小木头——”

    长长的黑发在后背摆动，红眸姑娘最开始踉踉跄跄被拽着跑了几步，整个人僵了好一会才像是要掩饰什么般大踏步迈出腿跟紧对方。她耳根发热，但还故作镇定，借由长发遮住嫣红的脸颊。

    小女孩垂下眼眸，心如捣鼓，蚊子一般嗡嗡着喜欢。那张漂亮的脸上泛着红晕，显出少女稚嫩的青涩，体温极速上升，差点同手同脚起来。

    数秒后，她重新抬眼盯着前方少年，不甘示弱地拔高音量喊着：“随便！只要跟艾斯一起的话——”

    只要和你一起的话，去哪里我都不怕。

    真的。

    是真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