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偷懒了吗

    这回的道歉, 嗯,比以往有诚意。

    殷绯嘴角勾起, 还来得及细瞧, 门被人敲响。

    “进来。”

    他面上未绽开的笑容收敛, 把纸条折好,重新塞进怀里,帷帽取下来, 搁在一边的桌子上。

    门咯吱一声被人推开, 长庆走进来,“皇上, 都御史让奴才告诉您一声, 一切准备就绪, 客栈的人已经换成了咱们的, 外面也包围了, 只等那些人落网。”

    殷绯点头,“李斋办事我放心,对了, 他人呢?”

    长庆如实回答,“都御史做了伪装, 不方便见您。”

    殷绯蹙眉,“什么伪装不方便见我?让他过来。”

    长庆有些犹豫。

    殷绯眉头蹙的更紧,“还不快去!”

    长庆麻溜去了, 一柱香后, 把都御史带了回来。

    殷绯在洗手, 那墨弄到皮肤纹路里很难洗干净,他手都搓红了,还是有些印子,洗不掉似的,粘在指甲缝里。

    不喜欢手上有半点污垢,索性喊人过来将整个染黑的指甲修掉。

    剪刀是从客栈找的,桂圆给他剪,长庆和李斋进来的时候桂圆手一抖,险些把他的指甲剪秃。

    桂圆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被长庆挥走,“不长眼的东西,给皇上修剪指甲还敢分神?”

    他看了一眼都御史,也忍不住偷偷笑了出来,发现皇上视线瞥来,又连忙憋住,老老实实给皇上修剪指甲。

    殷绯上下打量了李斋一眼,“整个客栈连个女子都找不到?需要都御史这般委屈自己?”

    都御史扶着额,很是无奈,“没办法啊,客栈里本来有个卖唱的,被不懂事的下属吓晕了,我寻思着女孩子好办事,还不会被人防备,所以……”

    殷绯愣了愣。

    女孩子确实不容易被人防备,比如她,听说她是女孩子的时候,他确实稍稍放松了些。

    “行了,朕知道了,下去吧。”

    李斋点点头,顶着那身女子妆容离去。

    他本来长得便清秀,换上女装竟也没有违和感,只是大家晓得他是男子,所以才会忍不住笑出声。

    殷绯没笑,只是女装而已,实在勾不起他想笑的欲望。

    说起来,女孩子,他为什么会创造一个女孩子?

    记得书上有记载,得了鬼疰之症很大程度都是童年受过阴影,比如被打多了,渴望自己强大起来,做不到,便希望有个人能救赎他,于是那个‘人’出现。

    也有一种情况,比如从小喜欢男人,渴望做女人,一直催眠自己,长此以往,真的以为自己是女孩子。

    可惜,这两种遭遇他都没有,所以如果他要创造,也该是男子才是。

    其实她说自己是女孩子,本身就透着古怪。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是女孩子?

    是认知障碍?还是她真的是女孩子?

    是活生生的,用了巫蛊之术?还是死去的鬼魂,上了他的身?

    莫名的,他更希望她真实存在,不管是巫蛊之术,还是死去的鬼魂,都比鬼疰之症更能让他接受。

    天色渐晚,殷绯瞧着窗外,深吸一口气。

    如果她是活生生的人,用了巫蛊之术,只希望她本人不要太丑。

    如果是鬼魂的话,不要太吓人。

    对她要求很低了,没让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

    方姝一整个下午都在老老实实浇水,倒不是心甘情愿的,是因为皇后娘娘回来了。

    从娘家带回了许多特产,还带回了一只猫,是上次托人出宫给黑白找的母猫。

    母猫是野橘猫,俗称田园猫,比黑白还丑。

    短时间内找不着好看又恰好发情的猫,本来有一只,半路跑掉了,只好临时替换成这只。

    可怜的黑白都不愿意跟它待在一起,似乎有些嫌弃它。

    它自己长得有够抱歉的还嫌弃别的猫,总之再嫌弃也没用,娘娘把两只猫关在一起,准备强迫它俩在一起。

    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都省了,直接就可以入洞房了。

    娘娘够意思,一回来便让人将带的吃食分给大家,比如糕点,和炒出来的栗子。

    这个时代的栗子都是贡品,只有宫里的人能吃着,当然了,也有一些官家会被赏赐,娘娘的娘家是皇上的近臣,不掌实权,皇上为了弥补宋家,东西倒是没少送。

    比如上次边疆小国送来的贡品,直接分了娘娘一半。

    其实这里头有其它宫的赏赐,但是交给娘娘,让娘娘代分,是给娘娘的恩泽,让娘娘拉拢人心,算是皇上对娘娘的安慰。

    当然了,娘娘想独吞,皇上也不会有意见,他一向不怎么关注后宫,连去御花园都躲着众人,挑个没人的傍晚去。

    宫里的娘娘们胆子小,不敢晚上去御花园,听说御花园死过不少人。

    淹死的,被害死的,还有跳井死的,想想方姝怎么来的就晓得了,加上古代蜡烛成本高,宫里也不许有明火,除非在御花园设宴,否则一般的宫女太监和娘娘们没胆单独过来,所以仔细翻翻御史记载的本子,会发现皇上每次去御花园都是在晚上。

    怀疑御花园闹鬼的事是他传出去的,这样就不会和他的嫔妃们见面了。

    他是真的很不喜欢他的嫔妃们,为了避开她们居然还使了小手段。

    在大家注意力都在土特产上时,方姝的注意力在娘娘身上,娘娘戴着帷帽,一路都没有摘,而且直奔房间而去,中间都不带停留,脚步有些匆忙。

    方姝猜测她要不是心情不好,就是身体不好。

    身体不好不会健步如飞,她之所以回娘家也是去拿药,说明家里有很高明的大夫,有大夫养着身体自然不会不好,那就是前者了。

    她心情不好。

    难道是在娘家受了委屈?

    没道理啊,她现在是皇后,她爹太傅见了她都要行礼,谁敢给她脸色看?

    所以为什么不开心?

    如果是平时,方姝现在一定在她房里安慰她,即便不想也会被锦绣拉过去,现在……

    只能等娘娘主动找过来,娘娘不主动,她是无法接近的,而且皇后的忧愁,她帮不上忙。

    猜也晓得宋家现在叫她回去干嘛?无非是出把力,勾引皇上,让皇上喜欢她,然后劝皇上放过宋家云云。

    皇上最近对宋家颇是狠辣,撤掉了好几个人,虽然借口都是他们自个儿有错,比如去青楼被抓,再比如打老婆被举报。

    还有一个是因为养外室被揭发处罚的,这些在原来都是小事,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上被无限放大,一口气撤了三五个人,连都御史的位置都没了。

    宋家能不着急吗?自然是着急的,可惜这事娘娘也没有办法,皇上不是那么好勾引的,而且她看得出来,皇后似乎不想勾引皇上,但是她说喜欢皇上的时候又不像作假。

    真是叫人想不通啊。

    皇上那边是,皇后这边也那么难以理解。

    叹息,穷比还是思考一下晚上吃什么吧?

    辣椒还是没弄到手,吃什么都觉得不得劲,希望皇上的气能消,再不消真的没办法了。

    *

    晚上亥时左右,殷绯要等的人来了,先是一个探头探脑的小子,在门口走来走去,发现没有异常才进去,然后又来一个,不大一会儿的功夫,一个简单的客房里走进去了十几个人。

    殷绯在二楼的客房,窗户正好对着对面,可惜,没有一个熟面孔。

    李斋很快过来问他,该怎么办?对方很谨慎,没一个本人前来,全都让人代替,而且这些人有的扛锄头,有的做些小生意,还有的干脆是老人小孩。

    地方官们不可能这副模样,家里的小厮也没有老弱病残的,那就是随手从街上拉来的人。

    就算抓住他们也没用。

    “再等等看。”

    他不信,这么多钱真的放心让一个路人来拿。

    就不怕路人心生贪念,将钱私吞吗?

    李斋点点头去了,没多久又回来,“不对劲,这些人带的钱太少了,不像他们,倒像是小偷们分赃?”

    殷绯蹙眉,“把那封信拿来。”

    李斋颌首,从袖子里拽出一张折起来的信给他,当初就是这份信,让他们觉得是对暗号。

    这封信很正常,只有落款不正常,落款是仲郎。

    关于仲郎有个故事,仲浪在一家有钱小姐家当教书先生,意外爱上了那家人的小姐,小姐也喜欢他,俩人暗生情意。

    但是家人不会同意的,所以她俩只能偷偷摸摸的进行,话说反的,意思也是反的,什么都是反的。

    比如我月初约你出来,其实就是月末的意思,我在这家客栈等你,其实就是对面客栈的意思。

    就这样让他们躲过了很多次明查暗查,在一起很多年才被发现。

    这个法子居然被用到现实中,开始都没人发现,还是长庆注意到的。

    这小子不知道为什么,居然喜欢看一些小话本,尤其钟爱情情爱爱的故事,于是一眼指了出来,帮了他们大忙,说的有理有据,没道理是错的。

    等等,什么都是反的,那也就是说,房间也是反的?

    “去查查看,还有谁开了房?”为了保证不被人看出区别,客栈正常开着,也会有一些散客进来,对面的屋子,就在他隔壁。

    殷绯目光望向他左边,说话声音也小了一些,“不用查了,盯紧这个房间。”

    他用眼神示意,李斋似乎也想到了,毕竟那信还是他找人偷来的,原本没碰,这个是探子抄下来的,连章印都记得。

    殷绯在房间里等着消息,李斋出去应对,没多久隔壁传来踹门声,和打斗声,再过不久李斋狼狈的回来,“让他跑了。”

    殷绯凝眉,“怎么这么……”

    声音顿了顿,因为他看到屏风上闪过一道光。

    后面有人,而且那个人手里拿着剑!

    隔着一层屏风,李斋看不见他这边,只疑惑问,“怎么了公子?”

    边问边朝这边走来,那声公子,说明他发现了异样。

    如果觉得四周没人,他会喊皇上,没有喊就说明他想让殷绯配合。

    “没事。”殷绯不动声色,“既然跑了就算了,下次再抓吧。”

    “听公子的。”李斋以后离屏风很近了,一旦他走过来,那人就要面多两个敌人,所以在雷雨天的一声惊鸣中,他出手了。

    宛如利箭,陡然射来,长剑破空而出,朝殷绯扫去,殷绯避开,他没有武器,不好直迎,恰好李斋也赶了过来,与那人交手。

    那人也不管他,只一个劲的朝殷绯击去,攻势又猛又快。

    一寸短一寸险,更何况他手上没有东西,自然落了下风,被那人逼去角落,空间施展不开,再加上动作似乎比原来稍显僵硬,竟叫他胳膊上伤了一剑。

    虽然那刺客很快被李斋和冲进去的人制服,伤口也被包扎好,不过他还是瞧着伤口沉思了许久。

    *

    方姝今天一直在等娘娘主动来找她,娘娘太孤单的,一个朋友都没有,出了什么事连找人说话都找不着,她倒是十分愿意听娘娘叙话,就算开解不了她,单纯陪着她也好。

    难过的时候有人陪着也是幸福事。

    可惜她这样想,娘娘不这么想,一直到很晚很晚,方姝也不知道多晚,总之她在外头险些熬睡着。

    实在撑不住,也等不着娘娘才放弃,老老实实去睡。

    自我感觉大概睡了大半个时辰,也就是三更左右,才穿到皇上身上。

    是被疼醒的,胳膊很疼很疼,比她被拧疼一万倍,方姝抽着冷气去枕头下找皇上留下的纸条,想看看皇上有没有解释一下自己怎么受的伤,或是给她留下什么话?

    手往里头一摸,还真找到了。

    方姝拿出来拆开看了看。

    ‘你最近是不是偷懒了?没有练那个柔术?’

    方姝眨眨眼,心思有些复杂。

    难道皇上受伤,是因为她最近偷懒,没有练瑜伽的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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