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认得这个蛇,竹叶青并不活动在这北方干燥之地。
且不说这蛇怎么来的,就是它的死法也有几分神奇。
这蛇的血肉模糊的地方正正好好是七寸,但凡是往上几分或是往下几分,它都有可能在临死前还有挣扎伤人的可能。
看起来是这个小姐翻身的时候正好压在七寸上,不过她有这么沉吗?
押解官看了一眼埋头在母亲身边的靖西将军府的二小姐,这个身娇体弱,心疾缠身的病秧子怎么看也不像是敢徒手杀蛇的。
他不动声色的打量了一番,把这件事简单粗暴的归类为意外。
并不是他不想深究,而是所有被流放之人身后的势力都盘根错节,有想要保他们命的自然也有要他们命的。
做了这么久的押解官,他最擅长的事情就是装瞎。管你们明争暗斗、互相撕咬的多厉害,他绝对不掺和。
这不能怪他,人家神仙打架,他一个小喽啰又能改变的了什么。
押解官没有说什么,只直起身,把死蛇拎起放进一块布里包裹好,背着手呵斥了几声:“看什么看,没见过蛇啊。你们既然都醒了,就赶紧起来,今日还要赶路,别磨蹭。”
宋丝藤一直在小心翼翼的保持着受惊吓的伪装,暗地里却把房间里的一圈人打量了个遍。
女眷这边大家脸上多是惊恐和还未消失的困倦,有那么两个人表情有点奇怪,似乎有一点遗憾。
宋丝藤回忆了一下,她们一个是流放的小官的妾室,一个是她们将军府中的婆子。
宋丝藤默默记下这二人,再去观察男人那边,他们却大都表情正常,一时也看不出什么。
她收回了目光,挤出了几滴眼泪,在众人面前充分的展示了自己的柔弱和无能之后,才在娘亲的安抚下起身。
在窗外的范峙只看到了宋丝藤的眼泪,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女孩娇嫩的脸颊滑落的时候,他心底产生一丝异样的情感,想要伸手擦掉那泪珠,晨光折射使得那泪水像宝石一般夺目,就算他在屋外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范峙从没有过这种感觉,他压下眼底翻滚的情绪,简单粗暴的把只一瞬的怜惜归类为不喜欢娇弱的女子,所以看那滴泪珠不顺眼才会想要拭去它。
宋丝藤没注意到在屋外还有人打量他,她忙着在心底和三三求证:“我刚刚是不是特别柔弱,那蛇的死是不是看起来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三三用自己的数据认真分析了一下,才肯定的说:【员工做的很好,演技天衣无缝,从数据来看并不会有人怀疑到你的身上。】
“过奖过奖,都是这十四年来的日积月累。还要感谢三三给的异能。”宋丝藤在心中和三三互相吹捧。
这时早饭已经煮好了,还是一样的清汤寡水,勉强能填饱肚子。
宋丝藤同昨日如出一辙的把营养液倒进母亲和嫂嫂的碗里,又分了一半的量给了她的侍女。便带着空的水囊去狱卒处打上了清水。
押解官看到这个小姐就想起那条惨死的蛇,他捋了捋下巴上的山羊胡子,眉边的疤痕有几分凶恶的意味:“过来打水啊?”
宋丝藤低着头,用蚊子般的声音嗯了一下,似乎对他十分畏惧。
押解官左看右看也看不出来什么,摆摆手,让手下把她的水壶满上,便也不再搭理她。转而去和手下对比今日的行程,确定夜间的落脚点。
确保了自己的小可怜人设的稳固,宋丝藤才带着水壶转身走向已经排好了队伍的流犯之中。
她碰到水壶的一刻就已经让三三把父亲和大哥水壶里的水全部替换成营养液,又把母亲和嫂嫂的用清泉兑了一半营养液换进去。
全程悄无声息,暗中操作没有人发现。
她爹爹接到水的时候,伸手擦了一把她灰一道白一道的脸,虽然脸上脏的很,但她的眼睛却依旧灿若星子。
被她百分百信任的眼神看着,宋将军心中发酸,他的女儿何曾吃过这样的苦楚:“二姐儿走累了就过来,爹背你。”
宋丝藤怕爹爹多想,笑的很甜:“嗯,知道,爹爹对我最好了!”
旁边的狱卒们已经开始催促,她回到娘亲身边。今天一切都准备妥当了,宋丝藤心里松了那么一口气。
昨天放蛇的人有点警觉了,今天暗中观察的目光消失了。宋丝藤跟在货车后,把车上的位置让给了母亲,让她抱着弟弟一起坐。
她看起来很疲倦的低着头,却是在用余光审视着在她斜前方的那个官员的小妾。
那个小官正不耐烦的说着什么,小妾在一旁陪着笑,还把自己的水拿了出来,送给他。
宋丝藤看了一会儿既不能确定这个人就是昨晚那个一直观察她的,也不能确定这个蛇也是从她那儿来的。
还有一个当时形迹可疑的人,就是她们将军府的一个老妈妈,这个老妈妈是很早就来到将军府的。
宋丝藤有记忆的时候这位刘妈妈就是在打理花园的,虽然不是很频繁能见到,但她的确对这个人有一定的印象。
将军府的花园品种繁多,宋丝藤少有的与自然亲近的时光也是在花园里的。
她虽然不想相信,但是不管怎么看老妈妈都比那个小妾要有更多机会接触到蛇虫鼠蚁一类的东西。
从感情上来说,她自然不愿意相信在将军府这么多年的老人能做出来这种背主求荣的事,但是理智告诉她,落井下石是一件太正常不过的事情。
当然给人定罪是需要证据的,反正流放的路还长,她不信这人能谨慎到一次不得手就再不出手。
就算他真的这么谨慎,他身后的主子也不可能沉得住气。
*
京城。夜。
在黑暗的掩护下海东青流线的身形直直的从天空插进一户人家的花园。
那个女孩一脸兴奋的打开绑在它腿上的纸条,又扫兴的把纸条扔到了一旁侍女手持的灯里,看着那薄薄的纸张化作黑灰飘散在空中。
她兴致缺缺的杵着下巴,一双玉白的手轻点脸颊:“你们找的人真没用,找的蛇是纸做的?怎么就一被压就死了,没用没用,都是废物。”
“小姐莫气,属下这就让他们加快进度。”
“哼,快点。”她跳下椅子,一脸愠怒的走了。
风中飘过来她的声音:“再做不好,你们一起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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