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被偷拍

    第四十一章被偷拍

    刚刚留洋毕业回国的张孟洋，在外面当起骄奢淫逸、花天酒地的富二代, 那是本色演出。大白天的, 他坐在视野宽阔、假山流水环绕的顶层会客厅里, 享受着明星、导演、娱乐公司的一通马屁, 殷勤倒酒，完全没什么不适。

    既不会不好意思，也不会如坐针毡, 他大马金刀地往那儿一坐, 感觉还少了点滋味。

    因为他正儿八经地参加商务会议并不多，反而更习惯纸醉金迷的夜间生活, 手里不左拥右抱两个小模特小网红小明星，都觉得不得劲儿。

    当然了, 颜钟意绝对不属于他敢动手动脚的那一个。

    但张孟洋也不敢在外头喊颜钟意一声堂姐，因为要是真的喊了, 除了曝光她家境之外, 还会引起一系列的后续追问, 十分麻烦。

    你怎么喊堂姐呢？你们家哪个叔伯的孩子？

    同姓为堂, 异姓为表, 不知道吗？

    入赘？随母姓？你们张家不可能让孩子入赘吧？女方什么背景, 竟然让孩子随了母姓？没什么背景？就是个教书的？怎么可能？

    罗里吧嗦一大堆, 解释起来令人很是烦躁, 还很私人。

    “这个……”张孟洋也不管面前这帮晨星娱乐的人了，他紧紧地按住了颜钟意手里的烈酒瓶，十分讨好甚至是体贴地凑了过来, 笑嘻嘻地问道，“颜颜姐一会儿去哪儿啊？我送你啊！”

    颜钟意勾着红唇微微哂了哂，有点无奈地横了一眼这个堂弟，她心中真就觉得张孟洋是个宠坏了的二百五，哪怕出去镀了个金也是。

    留学好几年回来，商业英语至今磕磕巴巴，还跑到她公司里来，现在又这个样子，生怕传不出她被富二代看上的绯闻似的。

    “不用了，‘小张总’。”颜钟意笑道，“我身边跟了保姆车，‘小张总’刚喝了酒，最好也不要酒驾吧。”

    “是是是，不酒驾不酒驾。”张孟洋流汗，觉得堂姐一眼看穿了自己。他走哪儿都喜欢开拉风的超跑，哪怕是商业场合也一样，觉得轿车老气，没意思。

    但是开超跑，自己坐副驾驶，那可就更没意思了。他自然是没带司机的。

    “那我就先不打扰了，明天还有活动，我先告辞了。”颜钟意站了起来，微微颔首致意，打算离开。

    张孟洋蹭的一声就跟着她站了起来，和对面的几人握手：“那我也先告辞了。回头我再和投资团队商量商量，大家再联系。”

    好一番真心诚意地推辞不用送，请留步，张孟洋紧紧追着颜钟意就进了专用电梯，又是扶电梯门，又是按楼层的。

    剩下的赵总和陈志博面面相觑，感觉自己确实不用跟往常表示好客似的地送投资人下楼了。

    进了电梯，张孟洋才死皮赖脸地嘿嘿笑道：“堂姐！颜颜姐！我的好姐姐！你别生气啊！我以为你还在国外呢！看到晨星娱乐的项目忍不住好奇，就想过来看看嘛！我哪儿敢叫你上来倒酒啊我的天！那些人没谱，自己以为揣度出了我的言外之意而已！话说你和小叔怎么在国外待那么久？我看八卦好多说你退圈息影被封杀什么的，你度假也不至于度这么久啊？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啊？小叔也回来了吗？”

    小叔就是颜钟意的爸爸，张明远。张孟洋的爸爸是同辈中的老大。

    颜钟意扫了张孟洋一眼，并没有和堂弟一五一十全交待的意思。

    看张孟洋只提颜钟意和小叔怎么老待国外就知道，颜书和张家这个大家庭的关系，并称不上好。

    一来为了颜钟意姓了颜，二来也因为颜书并不是个长袖善舞的豪门媳妇儿。什么聚会什么应酬，一概不参加。除了三口之家和她的事业，别的一概让道。

    张家人对她挺不满的，觉得颜书未免谱摆得太大。又不是有什么强横背景，一个教艺术史的，又不是张家高攀了她，还敢要求不论男女只生一个，还敢要求只生的这一个女儿冠母姓。

    奈何张明远不在意，哈哈一笑，姓张的那么多，全国几个大姓，人口普查下来，恨不得都是一个姓就接近上亿人，还怕姓失传了灭绝了不成。生意场上遇到个同样姓张的，也不见你们多让利三分。

    颜书得了乳腺癌的事情，张明远和颜钟意尊重了她本人的决定，并没有扩大告知范围，通知所有的亲戚。

    这是很常见的患者心理。

    那点出于基本情理道义的看望和关怀，对患者而言，因人而异，有人喜欢觉得是安慰，也有人觉得是负担和压力。

    对于不喜欢的人而言，也会影响患者康复之后重回正常社会的人际交往。

    每个人都来问问，病怎么样，严重吗，治得好吗，存活期长吗，割不割，割几个，重塑了吗，重塑的好吗？偶尔遇到管不住眼神的，视线再瞎溜达两圈，会令患者非常不适。

    所以颜钟意只是挑了个问题答道：“今天早上刚落地，我爸也一起回来了，白天他去公司，晚上他应该回家。”

    张孟洋嘻嘻哈哈道：“那正好啊，我去见见小叔，顺便回去蹭下我爸的车库，手头这辆开好久了！姐你和我一起回去一趟呗，正好去见见我爸他们？他们念叨着挺久没见你和小叔了。”

    颜钟意想了想，应了一声。张家长辈住着的别墅区在远郊，依山傍湖、空气清新、风景秀丽，但交通很是不方便。

    他们小辈一般在市中心都有大平层自己住着，但她久未回国，正好爸爸也回去了，晚上过去看看长辈也行。

    电梯在地下停车场打开，一眼看过去，张孟洋开来的红火色双座超跑异常显眼，反而是颜钟意那款价格不菲的纯黑色定制保姆车低调得很。

    刚叮嘱了不要酒驾，张孟洋又嘚瑟忘了，烈火般的蝴蝶门展开，他还十分绅士地往副驾驶一伸手，示意颜钟意坐进去。

    颜钟意顺势把手往堂弟的手上一搭，没坐进去，只是摸走了他手里的车钥匙。

    高跟鞋落地声清脆，转身直接走向了她的保姆车。

    张孟洋颠儿颠儿地跟过来，嘀咕道：“别啊！坐保姆车回去？那也太怂了！”

    颜钟意毫不客气地把堂弟挡在了保姆车外面，关上车门，隔着车窗同他说话：“你是不是傻？明星的保姆车车牌都在狗仔那里挂了号的，我坐保姆车回去？”

    司机李叔把驾驶室的隔离板升起来，颜钟意在后面直接换了套利落帅气的纯黑运动服套头衫，帽子一带，墨镜一挂，换衣服的过程中还不忘和周飞飞叮嘱道：“飞飞，你回去和陈志博沟通一下，我想要提前解约。一应赔偿按照合同约定好的解约条款走。”

    陈志博叫她上去陪酒，她只是看起来没放在心上，其实从顶层下来的短短电梯运行过程中，就已经盘算好了。

    以前大家都佛，倒是相安无事。可自从红了以后，和公司的矛盾是越来越多了。

    颜钟意自认不是会被公司左右摆布的人，但公司俨然也不会甘心就此罢手。

    都是要赚钱吃饭的，颜钟意也理解。

    既然公司非要每个艺人都在100%负荷地赚钱运转，忍不了她这种每年只工作50%时间的演员，与其大家天天互相斗法，不如及时止损，趁早一拍两散算了。

    颜钟意心中过了一番近期的安排，下了决定。正好她还要再回蒋凌西的剧组待一阵，待完了再一起回家陪颜书度假，趁着自己没有接新戏约也没有太多安排的时候，赶紧解约。

    她也没让公司亏过钱，顶多只是少赚了点，解约费赔偿也不少给，商业社会商业行为，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

    周飞飞干脆利落地应了下来，这几个月带薪假，她也没少自己钻研进修，对于娱乐圈一应事宜，也算是把控掌握得更轻松自如了。

    靠在保姆车外的张孟洋听到堂姐要解约，吹了声口哨：“我看晨星娱乐那个赵总真是没什么眼力劲儿。”

    明明之前他吐槽的还是人家太有眼力劲儿了。旁敲侧击两句就知道喊人上来陪酒了。

    “那你还过来看项目？”颜钟意问道，“你唬唬他们还行，骗我就算了吧。缺口三个亿的电影投资，你能做主？再说了，大导大制作的电影血扑得也不少。总共五个亿的拍前预算，后期搞不好还要超支，上映票房至少十五个亿才能回本，你知道现在国产非进口电影，整体票房超过十五亿的，电影史上才多少部吗？别只看人吃肉，不看人挨打。朝阳资本又没有投资文娱产业的经验，电影成本怎么核算，现场开支怎么造假，演员费用怎么虚报，别到时候被人卖了你都不知道。”

    张孟洋散了散自己身上的酒气，刚想点烟，想着颜钟意及其讨厌烟味儿，便只是含在唇间，含糊道：“我的颜颜姐啊！你这是饱汉子不知饿汉子饥啊！生物医药和新能源那块，我插得进去吗？我就是想插手呢，大哥和二哥能活吃了我。我也就熟悉点娱乐圈，想剑走偏锋搏一把成不成啊？”

    颜钟意毫不客气地戳穿了他的牛皮泡泡：“你那叫熟悉点娱乐圈？熟悉这产业的哪方面？”

    “哎——”张孟洋长叹一口气，“颜颜姐啊，有时候我是真羡慕你啊！随着兴趣到处玩，玩够了，偌大的家业还都是你一个人的。”

    颜钟意从小到大，听这话听得多了，不由得笑道：“你这是屁股决定脑袋。那让你当我爸那样的人，然后只生一个，你愿意吗？”

    张孟洋顿时卡了壳。

    他只想当张明远的儿子，他可不想当张明远。

    小辈们没少在背后嘀咕过，觉得小叔傻。

    正常有权有势的男人该是什么样子的，在张孟洋心里，那就是他爸爸那样子的。商场和婚姻分得够开，家中红旗不倒，已是够有情有义，外面彩旗飘飘，那是拼搏事业累了之后的消遣娱乐，应酬玩物。

    没折腾出几个私生子弟弟妹妹来分家产，没让正经婚生子女吃亏，就非常拎得清了。

    独生子女政策什么的，于他们而言，那就是一纸空文。

    张孟洋上头两个哥哥，分掉了爸爸手底下的两大板块。两个姐姐，大笔嫁妆，商业联姻，门当户对，早已出嫁。

    像张孟洋这样的老来子，已经是父母感情还不错的充分证明了！

    多大年纪了，还能再生一个！

    但得宠归得宠，等到张孟洋长大了，就发现自己吃亏在哪儿了。

    张孟洋的爸爸，是上一代的长子大哥，现在的大家长。

    而张孟洋这个小堂弟本人，其实和颜钟意的爸爸张明远，最开始的处境非常相似。

    都是父母老来得子，幺儿，上头一串早已成年或在公司里站稳脚跟或者商业联姻的哥哥姐姐，甚至父辈的产业都已经默认着分完了。

    想再从哥哥姐姐那儿挖出来他们已到手的财产重新分配，着实是很难的。

    生得太晚了，年纪都能给老大当孩子了，往往就争不过了。

    但宠爱是不会少的。

    颜钟意的老爸，当年就潇潇洒洒地出国读艺术史去了。

    谁知道张明远同志对艺术确实就是有真爱，但没天赋。一同读书的妻子那是顺顺利利地追到了，但文凭实在是磕磕绊绊地才读完的。

    不过毕业时，张明远搞跨国贸易的创业公司，和他买下同学专利的高科技公司，也都起来了。

    借没借家里的力，其实也借了。

    张明远从不自诩白手起家。他承认他的教育起点、初始资金、人脉资源，都绝对少不了家里的助力。

    他眼光着实很好，商业嗅觉也足够敏锐，自己读的是艺术史，也不妨碍他关注同学校友的发明创造。当那些人拿着技术辛辛苦苦去敲企业门还常吃闭门羹的时候，张明远掏出零花钱投资，就能搭起公司的雏形来。

    可虽然是家里给的零花钱，但毕竟是张明远自己兜里掏出去的，他没拿去吃喝玩乐消费了，而是拿去投资了，自己搞公司搞项目了，那赚回来的一切，自然就都是他自己的了。

    父母去世后，大哥得了家中产业的大头，积威甚重，然而管天管地，却管不住张明远了。

    颜钟意生下来，姓了颜，大哥是很不满意的。

    说出去都丢人。

    但张明远没分家里的产业，不仰大哥鼻息，那就更不需要拿自己的婚姻作为家里商业联姻的筹码了。

    他自己的一家三口，那是自己家里的事儿，轮不着大哥来拍板。

    而且时代原因，张明远正好踩上了科技发展的风口，他投资的公司呈现出了指数级的爆炸式增长，商业版图和资产规模甚至很快超越了继承家业的大哥。

    家里头还只有颜钟意一个女儿。

    张孟洋从小到大都羡慕这个堂姐，是真的。几个哥哥再亲兄弟，儿子多了，往往就不值钱了。就跟皇帝似的，刚开始没儿子，生下来就宝贝的不得了，好生培养当储君。再后头，生得多了，父爱就分薄了，受宠也就是个闲散王爷了。至于公主，那都是送出去和亲的。

    年纪小的想和长大的哥哥们拼，那就拼不过了。

    由你胡天胡地的那种宠爱，和望子成龙继承家业的培养，那不是一回事儿。

    但张孟洋和张明远同为两辈人里的老来幺儿子，走的路是完全不一样的。

    张孟洋羡慕归羡慕。但他想当的是儿子版本的颜钟意。想着自己要是独儿子，那该有多爽，绝不可能想在家里产业中插一脚都难，也不可能车库里才两辆超跑，18岁生日礼物一辆，今年的毕业礼物一辆。想换点别的车开，还得回去磨其他哥哥或者爸爸。

    但他却万万不想当张明远。一想到自己腾飞发达了，还事事被老婆掐着管着，既不能拈花惹草，还只能生一个，生下来是个女儿还不和自己姓，他牙都疼。

    张孟洋随口一句话，被堂姐掐熄了火，只好换了个问题，八卦道：“对了，你和那个蒋凌西，你俩还在一起吗？”

    “在啊。”

    “啧。”张孟洋叼着烟呲了呲牙，“都这么久了还不换，你不会是要嫁吧？小叔的独生女哎！那可真是便宜他了啊！”

    颜钟意换上了运动鞋，拉开车门从保姆车上跳了下来。一瞥眼，就毫不客气地掐住了堂弟的下巴，让他把叼着的烟扔进保姆车的烟灰缸里。

    张孟洋嗷嗷叫着痛，大声喊道：“我没抽！我没点着！”

    颜钟意松开了堂弟的下巴，想了想，却又什么都没说。

    她想起来爸爸曾经和她说过，张家这几兄弟，总觉得婚姻是筹码是生意，夜里灯红酒绿，玩一个换一个才是真男人真福气真爽快。但其实人从稳定持久的排他的一对一爱情关系里，获得的不一定就是厌烦与腻味，还有安心和亲密。

    爸爸说有颜书的自己，这一生，有话说、有她陪，比花天酒地、声色犬马更快乐。

    如今颜钟意微妙地捕捉到了一点这种感觉。

    她不羡慕几个堂兄弟左拥右抱的纸醉金迷，也不想要。哪怕刚分开没多久，也没多久就要见面，但她想蒋凌西了。

    颜钟意悄悄地歪了歪头，解开了自己私人手机的锁屏，看到了一张四人大合影，唇角挂上了一丝笑。

    而后她锁了屏，潇洒地坐进了火红的超跑驾驶座，冲堂弟扬了扬下巴：“上来吧，送你回家。”

    “啊，我还没坐过我这车的副驾驶呢……”张孟洋苦着脸，嘀嘀咕咕道，“姐你至于吗？不酒驾就算了，还专门把高跟鞋换下来？我觉着我这超跑就适合烈焰红唇长裙高跟，你还专门换个运动服运动鞋！你去开个交规培训班都可以了！”

    不过颜钟意并不理会他的嘀咕抱怨，等到张孟洋终于憋憋屈屈坐进了他自己新买的超跑座驾的副驾驶，香车美人便绝尘而去。

    可惜，颜钟意真是万万没想到，她的保姆车车牌确实是在狗仔那里挂了号没错。

    但是张孟洋这个大伯家里老年得来的小儿子，着实是个称职的纨绔子弟，回国不过刚刚几个月而已，他又勾搭小明星，又玩小网红，他这辆火红蝴蝶门超跑，作为刚到手的毕业礼物，成了他日常出入最常用的座驾，同样也在狗仔那里挂了号……